有人喜欢夜山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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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第4302位读者

楼主 看完文感动了2008/8/1 11:37:00

昨天去XG看到某作者的专栏有这篇,突然想起去年第一次读这故事的情景

那作者是不是隐退江湖了 看她专栏作品数量不是太多 虽然都很好看

而且看她用户名似乎最后登录都是去年的事情了 有点惋惜

但是夜山岚看了还是很感动 越读越绝望的沉重那

2 = =2008/8/1 13:58:00

夜山岚是啥东东

3 = =2008/8/1 14:03:00

我是这姑娘的O

夜山岚我最喜欢的文之一

k和a的性格拿捏的很好

攻是强攻,受是强受

文笔情节无一不好

萌翻

4 反白2008/8/1 14:04:00


[ね、和也,等我们有了钱之后,我要买很多很多新衣服。每一件上都要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花纹。]
龟梨清晰地记得说这句话的时候,赤西11岁。
他还在坚持称呼他赤西君的时候,他已经习惯了每天晚上钻到他被窝里来搂着他的脑袋和也和也地叫个不停。
柔软的脖子里全是热乎乎的奶花香。
这是一个关于爱错的故事。
单数现在,双数过去。
过去,现在,没有将来。
仁,我不爱你。
我爱你。
我终究不曾好好爱你。

Chapter 1
每每看到first love这个词,龟梨就有掏出笔来在后面添上making的冲动。
初恋这种东西给这个十五岁的冰冷少年留下的唯一印象,不过是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干燥嘴唇,口勿上去就像两片干枯的黄叶。
虽然很顽强很艰难地把舌头伸进了对方温暖湿润的口腔里。来不及动作,就被仁尖尖的小虎牙划出血痕,刺啦啦地疼。
之后仁赏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扭头就跑开了。
龟梨冲着他已经开始舒展开来的背影愤恨地喊:
[妈的,我爱你。]
变声期即将结束的那个冬天,他的嗓音开始变得特别,沙哑地摩擦着空气。
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样子。
[扭扭捏捏跟个女人似的。]
咬着嘴唇往墙上狠狠踢了一把,疼得是自己的脚。
仁总是在回来的出租车上卸妆。忽明忽暗地对着镜子抹上大量的卸妆乳,沿着眼角上扬的纹路狠命地擦,直到皮肤呈现微微的红色。
深褐色的眼线,衬着奶油一样光滑质地的皮肤,其实很相配,仁也并非不喜欢。
有异议的是家里那位不规则等门的十八岁男人,一想起他那张拉长了的脸,就头疼起来。
称作男人的话年岁确实还小了些。但若以某种事情来标志,却名副其实。
童贞淹没在腹部的伤口上涌出的大量鲜血中,来不及一丝一毫矫情的缅怀。
一个晚上跑完三个场子,怎么也得有凌晨两三点。
皮肤嗓子都在空气里摩擦过度,干干的痛。这种时候若是吵架绝占不到半份便宜,能免则免。仁有对付和也的基本原则。
推开家门的时候,漆黑一片的客厅里还是感到了那个人湿润而平静的呼吸,手里那把金色的benchmade折刀,凭空地散发出寒气来。
没由来地觉得那点隐约的光线让人恐惧。拿捏不准,还是开了大灯。
和也安静地陷在沙发里面,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对比之下,瘦削的脸瞬间反而活泛起来,嘴角有大块紫色的淤血,看来伤的不轻。
[我说,你又跟谁打架了?]
[厨房里有热牛奶,加了蜂蜜可以润喉,你喝了再睡觉。]
[我说,伤得重不重,去看过医生了没?]
[明天要下雨,你去上舞蹈课记得带伞。]
[你能不能好好跟我说话。]
[洗澡水已经烧好了。]
看来是没法继续对话。扯掉汗津津的T-恤仔库,耷拉着一脸疲乏爬进浴室。
热水冲刷着一身烟酒混杂的浊气,掠过肩头爬满锁骨时多少有了异常的干渴。
闭上眼睛,又看见那个夏天里和也粗瀑的双手,如何将他翻过去按着浴室的墙壁上,又如何凶狠异常毫无疼惜地穿揷进来。
仁始终搞不清楚那种激越而放荡的力量是如果从这个十七岁的躯体里突然爆发随后又长久沉寂下来。高朝是痛着,凝结成记忆里一块丑陋的伤疤。
他不对自己做任何事情,寂寞的时候仅仅是回忆,直到脸上有极媚的红晕。
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眼角时突然觉得头晕目眩,这才想前来中午到现在还没吃过任何东西。想起了厨房里那杯加了蜂蜜的热牛奶,迈开腿,黑暗却铺天盖地涌了过来。
恍惚中觉得被人横着抱回了房间。铺床,盖被子,拉窗帘,关灯。
声音一直都很轻,那双冰凉的手,也一直没有抚摸他的脸。
新的一日从下午开始,舞蹈教室里最终只剩下自己一个仍在不甘地练习。
手的位置稍微再往下一些,顿时就有微妙的意味喷薄出来。
汗流浃背地从包里捞出手机来听。不用看也知道是谁的电话,手机上和也的号码有专属的铃声。
电话那头嘈杂地吓人,和也的声音淹没在一大片莫名其妙的噪音当中。
[仁,我们离开这里吧。]
[为什么……]
[我们回家吧,回老家去好吗。]
[……]
掐断电话的时候,突然有了极深的挫败感。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开始无法以正常的逻辑对话。
一个话题兜完大圈又回到起点,他疲倦得连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Chapter 2

hapter 2
龟梨与赤小西的不和众所周知,活生生成为保育阿姨最棘手的问题。
这种长久而坚韧的敌对情绪也算作孤儿院的孩子们最好的调剂,没主见的跟着有主见的,自然也分作了两派。
加上本人,赤小西派大小萝卜头共计16个,龟梨派共计龟梨和也一人,外加一条叫兰的小狗。
实则是种天分。
又黑又瘦的龟梨比起白白胖胖的赤西整整小了一轮,在响破天的应援声中居然还能彼此或有胜负,打个平手。
一个八岁出头,一个十岁未满。打起架来却都已经显示出了某种表命的本性,拦都拦不住。
对外的名字好歹也算是个保育院。其实不过是一幢两层的灰土旧楼外加一个摇摇欲坠的篱笆墙头,夜里一起风,那些木框的窗户门框就吱嘎吱嘎地响,凄厉的让人手足冰凉。
怕鬼的赤西总是一个人埋进被子里抖啊抖啊,一直抖到肚子咕咕直叫。饥饿战胜恐惧时,终于有足够勇气开始睡觉,第二天顶着一对肿眼泡也照样生龙活虎地带领着大家翻箱倒柜搞破坏,天不怕地不怕。
始终都是元气满满的小孩,白嫩嫩的皮肤不分白天黑夜地闪耀光芒。
二楼走廊头上本来有个专门用来堆灰尘的房间,自从龟梨和也被送进孤儿院之后就成了禁闭室。阿姨对于两个人的每次打架,按照激烈程度决定到底饿几顿,关多久。
两样事情都是赤西的致命点。
夜里十点窗框开始很配合地惨叫之后,他团在角落里用力抱住自己的膝盖,满头都是紧张的小汗珠。
果真是后悔得不行,为什么总是忍不住要和那个家伙打架呢。
为什么一看见那双细长的眼睛就浑身不舒服,一会儿发冷一会儿发热呢。
果真也不是适合想问题的脑子。
从自己的角度望过去,龟梨在对角线上的那个墙角里以同样的姿势闷声不吭。恰好是离着他最远的距离,不知道是不是也在发抖。
有月光的时候,他看得清他脸上倔强的轮廓,朦朦胧胧的一层光华,没由来得觉得他以后会有犀利而妖娆的眉眼;没有月光的时候,只剩下一团模模糊糊的黑色人影,跟鬼魂差了没多少,让赤西委屈地觉得有个人陪着比一个人呆着还要害怕。
却始终没有讨厌过龟梨。
就算被他一拳头打掉上排左数第三颗乳牙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讨厌他。
他就是有点生气,为什么大家都是这么的喜欢他,只有龟梨和也不能跟他好好说话,连看都不能好好看他一眼。
第三次关禁闭时,恐惧战胜复杂的自尊心。
赤西历史性地往龟梨的方向挪了三十公分,在听到对方吃吃地笑了一声后又开始变得愤怒异常。打算在禁闭室里继续干一架的时候,一个突然劈下来的炸雷把赤西直接送到了龟梨的怀抱之中。
依稀记得当时是尖叫了一声,自己就扑到了龟梨的肩膀上,揪住了他的衣角再也不敢放开。
龟梨一番拳打脚踢挣月兑出来,想躲开其实也不敢躲得太远,摸摸自己一背脊冷汗就知道底气不足。两个小孩就保持着这样一个隔阂的距离相互温暖。
仁很快就有平稳而温热的呼吸,呼噜呼噜地就像一只柔软的大猫咪;龟梨悄悄地挪过去,把冰凉的脸埋进他的颈窝里,热乎乎的奶花香让他整个眼底都是无声的泪水。
手腕上系着一根妈妈给他的丝带,他始终未曾明白自己为何会被抛弃。
揪着对方的衣角人睡的禁闭生涯伴随着龟梨和赤西度过了一轮完整的春夏秋冬。期间分派有了重大变动,比如一些孩子加人到龟梨的应援团和小兰一起喊:小龟加油!
再比如观看战斗的孩子越来越少。
秋天回来的时候,已经会有大人样的孩子偶尔出来劝架,说出来的大人话让赤西十分不能理解。
孤儿的心理成长速度通常过于迅疾,只有赤西保持了天然的心性,身心同步发育。
龟梨虽然属于前者,但是面对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脸时仍然心慌气短。
打斗继续,禁闭依旧。
很久之后,仁发现当年每次Bachu拳头都是种纯粹的愤怒,但是一起关在那间黑屋子里的岁月,却意外地留下了温暖而不可磨灭的记忆。
而和也从最初就明白,他打架,仅仅是因为后面这个原因。
8岁时被送进孤儿院的时候,每一个夜晚他都在发抖。
这个天黑之后花园里的树都好像变成妖怪的年纪里,生出来的依赖如此纯粹而强烈而盲目,导致了一生错误的方向。
不管往后角色如何变换错位,始终都是错的。
他在人群里看见那个皮肤很白,笑起来嘴巴张得很大的男孩子,凭空就觉得暖洋洋起来。
那个夜里,他哭着抱起被子想要爬到赤西的塌塌米旁边去告诉他自己很害怕的时候,听见他和旁边的小孩轻声说了句“你觉不觉得新来的那个小朋友长得很像蜡笔小新呢?”
就此结了梁子。
虽然后来也没记仇,虽然后来两个人好得像一个人,这辈子却始终没能好好说上话。
? 又过了一年,孤儿院意外地从东京收到了一笔捐款,猜测大概总是某位千金善心大发之类的举动。
很大的数目,足以将整幢楼翻修一新,梅雨季节总是有些潮气的和式塌塌米全都换成了木质地的高低铺,凑过鼻子去还能闻到森林的味道。
孩子的世界里最早学会过竟然也是尊卑有序。所以孩子头就有了最先挑选的权力。
什么都没想,突然就响亮地宣布:我要和和也一起睡。
一口新换上的小白牙骄傲地耀花了眼。
一阵咦?啊?什么并终于搞清和也就是小龟之后,孩子们自动让开了一条道路,躲在最后一排的龟梨缓缓挪了出来,脸上万年难得露出了愣愣的笑容。
两大敌对阵营的突然就变成了KA组合,手足无措乱作一团,兰在旁边汪汪汪地跑来跑去。
虽然后来赤西也说因为他比较胖,所以睡下铺比较安全。所谓那句“我要睡在龟梨下面”,一语成谶。
虽然再也没有窗户会在风中响起吓人的声音。
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爬到上铺的被窝里蹭来蹭去。喜欢和也柔软的栗色头发,整张脸用力地埋进去闻。
[ね、和也,等我们有了钱之后,我要买很多很多新衣服。每一件上都要有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的花纹。]
[赤西君真是个大笨蛋。女孩子才穿花衣服呢!]
[谁说的!我穿着肯定比她们好看。]
[要是有了钱,我要买一把世界上最锋利的折刀。]
[和也你要刀做什么?好吓人哦……]
[赤西君穿漂亮衣服的时候,我就站在旁边保护你啊。]
头碰着头窃窃私语直到仁呼噜呼噜的细碎呼吸先响起来,一个翻身就卷走了大半的被子。和也就转过去贴住他软软的背脊。
未来看不见,但是凭空就觉得会美好。
只是当初的时候谁都没留意到,二楼办公室窗边那个神情冷峻的黑衣男子。看着两个孩子时,突然有了诡秘的神情。极轻微地向左扯动了一下嘴角,姑且算是一种冷笑。
“院长,好好管教这个孩子。到了14岁我会派人来领。”
“是,是!今井先生请放心。”站在一侧诚惶诚恐,俄顷又多余地添上一句,“是两个都要吗?”
神情有短暂的迟疑,随后那样迷离的神情又浮了上来。
“是,两个都要。”
看来会很有意思。
后来有很多让龟梨和赤西感叹造化啊命运之类的事情,其实不过是当初某个男人一番无关痛痒的心血来潮。
力量是种万能的东西,用指尖就能轻易掀翻一条用身体换来的进路。
真是嘲讽得够可以。

Chapter 3
[和也,过来,快点。]
[仁,你该去睡了。]
[叫我赤西。]
[AKANISHI,你该去睡了。]
他笑,他也跟着笑。
所谓离于爱者,无忧无惧。
你这如花笑厣,又算是做给谁看。
推开夜山岚厚重的桃花木门,就有烟酒浑浊着争先恐后的涌出来,扑到脸上一股子腐败的气息。
有洁净癖好的男子万万容不得的味道,龟梨本能地就想往后退。
狭窄的舞台中央突然有极刺眼的灯光亮起来,照着地上那块暧昧的白色床单。
脚步停顿,心脏突然像被琴弦绞杀。
仁从黑色的幕布后出来的时候做了一个小小的挣扎,左手抓住背心的领口用力地扯下去,下巴扬起来,密密一层细汗聚光灯里浮出粉色的欲望。
黑暗中突然就爆发出连绵不断的尖叫,女人们开始肆意叫喊仁的名字。
[Jin!Jin!]
这个他把他顶在墙上时也舍不得轻易叫出来的音节。
原来是属于这个目迷五色的东京夜的。
算不得回应,只是伸出舌尖舌忝 了舌忝 上唇,眼底尽是些说不出完全的迷离忧伤。
腰部以下不知疲倦,扭动幅度让人_Tun下口水轻轻咒骂。
龟梨天生不喜与人为伴。
只可惜,守着这个人,等于守着全世界。
天生适合舞台的男人,本能地放出光芒来。
聚光灯下他陶醉的表情,让他无端地烦躁异常。黑暗中没人看得见他腰间不忠实的突兀,一脸冰冷的嘲讽,笑自己原是这般没有定力。
听见他一个小小的舌响,欲望就无边无际地涨开来。
挤开潮热的人群侧进厕所。盛了些凉水贴在微微有些发红的脸颊上,抬起头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疏离异常。
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神情木讷的蜡笔小新,眼角肆意地舒展,唇线薄的如刀刃一般,仿佛仅是亲口勿便可以将胸口那块耀眼的皮肤割得伤痕累累。
他一直是凶狠异常的男人,却不经意长出这样妖娆的精致五官。
所以仁趴在墙上,一边喘气一边咬牙切齿地转过头来口勿他汗湿的额头:
[妈的,龟梨和也,你这个孽障!]
他只上过他一次。剩下的时间里,守望并意淫。
恐惧与未知压得欲望抬不起头来。
昏暗的灯光里突然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抵住了他的喉咙,陌生的男人凑上来,满嘴肮脏的酒气:
[外面扭腰的那个你也想上吧……]
后巷里黑压压聚了不少奇形怪状的男人。龟梨认出了其中那个头包得像粽子一样的男人,昨天夜里被他砸破了头,看来是寻仇来了。
也不算他过分。昨天只不过看着台上的仁咽了口口水,就被龟梨操起酒瓶在脑袋砸出一个9厘米长的口子。
台上的仁终归不是自己的,那番沉沦的风情想人不上火也难,只怪时机不对。
只是没想到猪一样的男人也能叫上这么多喽啰,手里各色刀具闪着生锈的蓝光。
很是气恼。
[那个用头过端午的,拜托叫你的兄弟表用这么没有品味的水果刀跟我打架,我丢不起这个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番调侃。所谓近赤者朱,微张的口唇间竟也沾染了仁潮湿的气息。
乌压压的一群人涌过来,不过一秒便有人软着腿跪了下去。
漆黑的枪口比住了男人的太阳_Xue,龟梨扬起脖子轻轻地说:
[里面的男人是我的。]
我的!我的!
全部都是我的。
撤得干干净净的巷子里,他扶着潮湿的墙壁,剧烈的呕吐起来。
那些粘腻异常的Ye_Ti残留在皮肤上的触感,终是洗不掉。满身都是细小的疙瘩。
最心爱的那把折刀依然贴在腰上,但他已经永远不再需要它。
今天下午开始,十八岁的龟梨和也有了一把属于自己的枪。
仁在四面全都是镜子的教室里上舞蹈课的时候,仁在放满糖果的窗台旁边抱着吉他写歌的时候,他在港口的地下室里,用这把枪打碎了社团里一个背叛者的头。
[Kame,杀了他。] Tsubasa说:[这一带归你。]
[或者你跟他一起死,以后我来照顾仁。]
看来并没有给他选择。
开枪的瞬间,脸上便有了古怪的笑容。
别过头去不看,温热的浆液溅满了整个背脊。
返回到酒吧里的时候,仁在唱care,整个逼仄的空间里只剩下他清澈的声音。
温暖而疲倦的神情,眼里的雾气弥漫开来。
Care about you。
14岁的时候他们扒货车穿越了整个狭长的国家。明灭晃荡的车厢里,仁的脑袋抵着他的肩膀,竟然也可以睡得香甜。
仁说过:和也,抓住我的手,绝对表放开。
仁说过:和也,我好饿哦。
仁也说过:我最喜欢吃草莓奶昔。不过我可以分一半给和也。
好像只是昨天的事情。
龟梨突然觉得很累。在夜山岚守了仁两个月,现在他确定再也没人有敢找他的麻烦,也不会有人敢把大面额的钱币浸在红酒里轻蔑地放在他的琴盒上。
站在舞台上的时候,面前是漆黑,看不到任何东西。
真的是很久之后,当龟梨自己站在追光灯下的时候,他才知道那时的仁,从来都看不到他疲惫的脸。
不后悔。
即使想后悔,也已经来不及。
右手的伤口微微红肿起来。
用牙齿和左手艰难地给纱布打结的时候,仁推门进来。
比平常的日子早了一些,残留着妆。比着衣服那个烫钻的骷髅,脸色到底还是有些发暗。
嘴唇动了动,到底还是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新裹上去的纱布散了一地。
[牛奶热好了。]
[我知道,洗澡水也烧好了。]
叹了口气,顺服地在他身边坐下,伸出手帮他把伤口仔细的包好。
[あのう,仁……]
[早点睡吧。]

Chapter 4
[ね、和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
[其实,你可以不用跟着我来的。]
[少废话。]
统共就一条路,你让我往哪儿去。
睁开眼睛看见油腻的车厢顶端有雨水渗下来。
全身都酸痛不已,他从大堆的马铃薯里Bachu被压麻的双腿,脑子有片刻的空白,随即才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在逃。
仁安静地趴在他的腿上还没有醒来。一颗毛茸茸的脑袋跟着呼吸缓缓地起伏。
仁说,和也,我们逃走吧。
仁说,表容忍这个世界抛弃我们第二次。
那个夜晚,仁说了很多话。龟梨已经记不真切,只是依稀记得扒上货车后厢的时候仁突然转过身来对他说:
和也,把手给我。
眼眶里分明就湿润了起来。
14岁是个微妙的年纪。说白了孤儿院没有散钱供着这狼一样大起来的胃口,出外做个学徒什么的,也不见得有童工嫌疑。
仁也是一样的,无论有多么漂亮多么招人疼爱,终归赶出去自生自灭。
按着规则做事,大概才会安全。
只可惜自生、自灭,全都言中。
仁坚持要走一条不会后悔的道路。
奔向哪里尚未确定,就执起他的手,仓惶而勇猛地启程。
说你跟我走的时候,仁靠着床沿,下巴微微地仰起来,薄薄的眼帘低垂下来看着他,深邃明亮盛满了迷离的水光。
这个神情后来成为了他的一个标志。
14岁差23个小时,突然妖娆绽放,空气里流动起让人窒息的香。
7月份气候已经毒辣,密不透风的车厢里温度超出忍耐程度。龟梨看不到仁的脸,只能摸到他一脸粘腻的汗水。
车开出已经很久,毫无停下来的意思。目的地的名字完全陌生,龟梨猜测那是南方。
[和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仁的声音已经很虚弱。
[不知道。]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来。]
[少废话。]
扳过仁的肩膀让他平躺在自己的怀里,从地上摸到了张卡纸,一边抚摸着他的耳朵一边轻轻地给他扇风。
他用手心,小心翼翼地抹掉仁眼角的湿润。
两个人都不知道第二天清晨会有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从东京开过来将他们一起带走。
院长瞒了下来,善意地想作为仁一直想要的一份生日礼物。
龟梨也曾怀疑过,若不是这样的交错,是不是彼此都会有另一条路可以选择。
徒然一场。
绕过一段高高坎坎的岔路,他们依然回到注定的结局。
仁说,我们先看到了最后那场漫天的花雨,所以出生的时候才会哭得这样悲伤。
后来的故事也就平淡无奇,他们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南方城市印堂发黑地爬出车厢,并且从此生机勃勃地长大。
龟梨在一家体育用具店学做纯手工的棒球手套,闲下来就跟隔壁学校放学出来的孩子投投球,臂力好得惊人。他始终是乖巧的孩子,话不多,也没遭人非难。
仁有时偷偷跑过来看他,眼睛鼻子嘴巴全都贴在玻璃窗上,扁扁的一片。
[和也,好无聊哦。出来陪我玩啦。]
[表啦,我事情没做完,会被老板骂的。]
[好吧。] 耷拉着嘴角从衣服口袋里翻出一个橘子飞快地塞到龟梨手里,蹦达蹦达开去。
一头梳不服的卷发,阳光里鲜活地舒展。
仁在酒吧里洗盘子,因为漂亮所以被店长叫到前台来做事。无非磨磨咖啡切切水果,笨拙手脚打破个盘子时很委屈地吐吐舌头,两只爪子全部紧张地背到身后去。
那种样子大约也没人舍得骂他。
酒吧侧面有个小小的舞台。下午的时候就抱把吉他胡乱拨几个音节,纯属一种无师自通,十五岁快结束时发出第一个天然的海豚音,并再也无法停止前进的脚步。
龟梨与赤西在14岁之后再也没有头碰头在一个被窝里唧唧喳喳说过话。
没有钱租公寓啊,忙啊,全都拉出来做借口。说到底,也算是种惯常的疏远。
受过伤害流过血,心底的腐土分外浓郁。身体Deep不知名的花朵,瀑烈生长,就连着对方的一举手一投足,都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不是没想过直接扑上去搓揉挤压,排开牙齿细细噬咬也不算坏。
看着他撩起额头别到耳后,小小的泪痣不经意流露出无限神伤,突然心又柔软下来。宁愿独自浮在一层层渗出来的冷汗里辗转反侧。
爱是一个底线,让人盲了双眼,失了语言。
足够勇敢之前,他不敢轻易跨越。
[なー、一个人住在酒吧的阁楼里好无聊哦。]
[啊!和也不在身边好冷清啊。]
[嗯!这个这个……啊!那个那个……]
仁依然习惯性地蹭过来,靠着他的肩膀喵喵喵地擦脸。吐出来橙子一样夏天的气息,轻易地就让他瀑躁异常。
伸出手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脸来。
白皙的脸上缓慢流动着粉红色的恐惧和快乐,仁的嘴唇饱满润泽。细小的舌尖轻轻滑过牙齿边缘。
[说话就说话,靠这么近做什么,不热啊你……]
终究没有口勿上去。
[和也,怕的话就表跟来。]
仁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古怪的轻蔑,笑容悲伤。
仁的声音温柔而冷漠。
让他的虚弱无处遁行。
兴致极好玩了两个月绝交。
时间不长,但是对于9岁之后的五年从来没有分开过一天的赤西龟梨,海一样无边无际。
龟梨在路过仁工作的酒吧时,突然在橱窗里看见了仁大幅的照片。
斜倚在深红沙发里的身体,看上去柔软而强韧。繁复的丝质衬衣来不及穿好,揉作一团慵懒地盖不住任何东西。
仁以地下乐手的身份,成为这个城市夜里,最魅惑的方向。
龟梨一无所知,电话里仁也从来没有提起。
他看着海报上那个蜕变出斑斓翅膀的身体,眯起酸疼的眼睛。
推门进去的时候,正逢着有女孩子跑上台去笨拙地送花。
她说我可不可以给你一个拥抱。
仁笑着说可以。脸侧过去45度,非常专业的温柔笑容,他无师自通。
龟梨听见某种永久碎裂的细微声响。
他在无人的后台准确地揪住仁的衣领将他顶到发霉的墙壁上。
[妈的,赤西仁,表逼我!] 整个身体全都紧紧地压上去,隔着薄薄的衬衣,粗瀑摩擦。
仁咬着牙齿,偏过眼睛看着他。褐色的眼线已经被汗水晕了开来,整张脸疲惫不堪。
腾出右手扳过他仰起来的下巴,找到苍白的嘴唇辗转上去。
不是亲口勿,几近绝望的噬咬。
仁的反应生涩地出乎他的意料。
勉强地把舌头探进去。来不及动作就碰上他两排簌簌发抖的小牙齿,咬出隐约的血腥。
尝够他的味道才肯放他呼吸。
仁抬手给了他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推开他泪流满面地跑了出去。
他冲着他的背影愤恨地喊
[妈的,我爱你!]
变声期即将结束的十五岁冬天,嗓音开始变得锋利异常。
终其一生,龟梨说过两次我爱你。
第一次落魄异常。
第二次他动了动嘴唇,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Chapter 5
[这一年又结束了呢。和也,下一个冬天你会在哪里呢?]
[在你旁边吧。]
[要是我不在了呢?]
[说的什么傻话?]
[和也,转过来。如果我不在了呢?]
[我应该也不在了。]
转眼到冬天。
圣诞节的下午有法定假期,整个事务所都空了下来。龟梨至今还是不喜欢过这样中西结合不知道为什么的节日,规规矩矩的在办公室里呆到下班时间。
收拾东西准备走人时,突然有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缘于记忆当中一段伤口,他已经能够辨别出这个声音的主人。
今井翼穿着极清净的T-恤和灯心绒库子自己开车过来,连暏哩水都懒得打理,头发顺在耳边,看样子真是准备过节去了。
大概也只在这种时候,才能辨得出他原本的年纪。
龟梨不是没见过他不穿西装的样子,没跟着后面一群乌压压的随从倒真是少见。
[一个人闲着慌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还有人在上班。我是不是该庆幸找了这么好的员工?] 推门进来看见龟梨时不免惊奇的挑了挑眉毛。
[今井先生乐意的话,升我职好了。] 他倒是也能对答自如,面不改色。
[呵,Kame果真务实。上次和你谈的事情,考虑得怎样?]
[让我再想想。]
[你要尽快做决定。表这样一直打压着赤西,对他不公平。]
[我知道。]
[知道就好。晚上公司有party,要表吃了饭一起过去。]
[不了,你知道我从来都是回家吃晚饭的。]
回家两个字极轻微,牵动唇角一丝很不明显的笑意。翼依然捕捉得到,盯着他消失在走廊尽头陡峭的背影,竟然也是有些恍惚。
两个孩子其实都在他的手里,察觉不到――或者至少仁不曾知会――翻卷舒展开的阴暗,依旧执着手向前探险,生机勃勃。
全世界都在过节,他一个人回到最初发迹的事务所,却忘记了初衷。
龟梨确实从来都是回家吃晚饭的。
对外有了一份正式场合的工作之后,这种坚持表现地尤为强烈。尽管很长时间以来,他和仁并不怎么深谈,饭桌上仁有一搭没一搭的讲天气讲漫画讲些他不知道的八卦消息,他埋头吃饭,就觉得很暖。
每天有那么两个小时,他下班和仁上班之前,两个人的轨迹沉默地交叠在一起。
也算是一种执念和默契。
高峰时段又恰逢两车刮擦,一条路堵得人心惶惶。仁的mail一条接一条不停地发过来。
[啊!烤火鸡要凉了啦~~]
[啊啊啊啊啊,苹果派我自己一个人吃光了哦。]
[龟梨和也,你死了吗!!]
加了好多乱七八糟的绘文字进去,龟梨的老式手机每打开一条都花好长时间。提着很早就预定好的蛋糕,耐心地等。
除了妇女节,仁什么节日都不会放过。儿童节吃蛋糕,重阳节吃蛋糕,圣诞节吃蛋糕,生日时要吃个三层的大蛋糕。龟梨想着他打开盒子看见那一整个冰淇淋蛋糕的样子,忍不住在电车拥堵的人群里温柔地笑了起来。
到家的时候到底有些迟了,桌上的火鸡切了个七零八落却没吃进去多少,苹果派的酥皮结了硬硬一层。
仁已经收拾好琴和效果器,蹲在沙发上一脸沮丧地开始穿缀着白色绒毛的鲜艳库子。圣诞节晚上有两场专门的演出,赤西小朋友童心大发非要这副行头舞到那一大群狼一样的女人面前去。龟梨甚至有些担心,这个大娃娃会不会被人灌了酒偷偷运回家去独自享用。
这就是所谓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必要得很。
他自己到底也是生出过那种将赤西君反锁进房间,锁骨脚踝全部独自zhan_you的邪恶念头。每每看着他在舞台中央光芒四身寸,禁不住心慌气短。
仁的脸陷在毛茸茸的圣诞服里头,多少还挂着一些不满,下嘴唇嘟着呼哧呼哧吹刘海,红扑扑的脸颊突然让龟梨的心软得支撑不了身体的重量。
赤西有天然的勇气,九岁到十九岁,哭笑都是同一个鲜活的表情。龟梨常常看不到时光的流逝,自己便也这样错位眩目着勇敢起来。
突然在他身边蹲了下来,握住了他正在带红帽子的手。整个身体都靠过去,蹭开那些喜气洋洋围在脖子旁边的白毛,冰凉的右脸轻轻贴住了他温热的左脸。
仁下意识地收紧身体,龟梨没有放,挣了几下突然就安静下来。
是的,没有亲口勿。
就是这样,轻轻贴住面颊,屏住呼吸。
他感到仁抽出手,反过来狠狠捏住了他的手指。力量极大,每个关节都在细细_chan动。
什么都不说,用尽全身的力量,握住了他的手。闭上眼睛,仿佛有炽热的血液穿越皮肤源源不断地渗透进来,每一寸血管都在嚣张而快乐地奔突。
分开的时候,脸不是温热,却是彻头彻尾的烫。他确实是脸红了,像成熟的水果一般,转过去不愿被嘲笑。
仁张牙舞爪地跳起来一边说要迟到了一边找鞋子。
送他出门的时候下起了小雪。
对着夜幕中那些干净的雪花,仁突然说:[和也,这一年又要结束了呢。] 一小段叹息安静地跟在后面,就像冷空气里呼出的温暖白雾。
看着他拖着大包小包的卡通背影淹没在人潮当中,龟梨突然觉得很茫然,开始自己的做法到底有没有意义。
赤西仁本不必这样。
他的人气上升得极瀑烈,上半年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家工作室试图商讨签约出道。当然不是没有诱惑,仁只是固执地在等。
龟梨知道他在等着全国最大的那家公司过来亮出价码。生日的时候仁端着蛋糕,曾经自信满满地对他说:
[和也,他们年底会推新档,我再等半年,我一定等得到。]
说话的时候,仁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他的袖口,非常用力,眼睛里全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光亮。
终于是到了新年,因为龟梨的执念,仁依然在无辜地等待。
只因为这家公司是今井集团在控股。
早先也是为了要保护某个男人,要为他开个华丽的solo con那样单纯的理由,拼了性命生存下来。发迹之后堂堂正正地晋升上流社会,买下公司的股份,却再也找不到那个带着他走到这步的花样男子。
好在今井不是喜欢矫情怀旧的男人。喜欢说“当初要不是……”的男人通常愚不可及,并且不会像他如今这般呼风唤雨。
他到底是个干干净净的生意人。龟梨却依然不能容忍,仁在他势力范围之内。
尽管知道,仁的才华应该得到纯熟的运作沸沸扬扬地推上艺能的尖端,他依然压制了公司对仁的企划。
今井挑着眼角对他说“你到底想霸占着赤西多久”的时候,龟梨感觉到腹部的伤口再度崩裂开来鲜血淋漓。
说穿了,这样的耐心已经算是极大的恩惠。
龟梨依然愚蠢地幻想着有一天能让仁自由地呼吸橙子味的夏日空气。
但是仁看着天空中干净的雪花,一直轻轻叹着气。
今井的别墅里开了正式的圣诞派对,到场的不乏名人政客。龟梨身着正装,靠着一张冷峻锐气的面容,在这种繁复枯燥的场合周旋自如。
精细的亚麻衬衣就是用来衬托这样天然的压迫气势。
所谓社团,私底下继承了这一套血腥压制的传统,对外到底不是靠收保护费巩固地位的。今井不是没经历过地痞流氓式的少年时代,靠着胸中的一团滚烫情意勇往直前,最终爬到等级森严的顶端,身边却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人来客往,又有几个不是冲着金钱地位。
十年之前纯属心血来潮,大老远跑去看孤儿院。人群当中突然看到了熟悉的笑容,那两个孩子确实在某种瞬间让他重新看到了Takki和自己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脸。
原本有自己的打算,等到他们好好地长到14岁,然后带在身边精心调教。
没想到两个小孩手拉着手一齐跑了,东京派过去的凯迪拉克竟然连一个影子也没接到。

今井到底也没预料到两年之后居然又会在东京街头找到龟梨。他是想不到这个16岁出头的小孩能有这么一番单纯的勇猛,对他多少有些失而复得的耐心,所以现在Jin的事情上也任着他去了。
迟早都是他的人,他的东西。
龟梨抱着个不定时炸弹,找不到有光的路。

倚着阳台透气的时候,龟梨端着酒杯缓缓走过来。他到底还是不适合这种烈性酒精,眼角苍白而疲倦。
[今井先生,我想过了,赤西应得的东西,我不该剥夺。但是……]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表把我想得这么不堪,我总归也是要好好做生意的。]
[先生想做的事情,我没什么要说的。]
恭恭敬敬的疏离,龟梨一贯的气味。他看着他已经化开的纯白面色,恍惚着突然就看见了那个瀑雨将至的下午他瑟瑟发抖的赤果身体。
少年手里有金色的benchmade,扎进自己腹部的时候哼都没哼一声。他宁愿死,都不肯被他碰一碰。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他冻得发红的手指突然伸过去轻轻抚摸龟梨腰带中央那个泛着清冷光泽的皇冠。青白的手指修长柔软,始终不像动过枪的手。
[我常常在想,你肚子上的伤口是不是已经完全愈合。]
[免了。]
[Kame,趁着我还未改变心意,你其实可以带着赤西走。有多远走多远。]
[翼,你的心血来潮,我已经领教够了。]
龟梨微微地侧过头去,一口饮尽杯中的残酒。到底是对谁在说,连自己也失了本意。
[你刚才叫我什么?]
[没什么。]
回家的时候是凌晨,雪已经厚厚地积了起来。踩上去有细碎的精致的声响。
客厅里漆黑一片,只有厨房的灯暖暖地亮着。仁还没有换掉那声红衣服,坐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扫荡冰淇淋蛋糕,两只手都是化开来的奶油。
冰箱门未关上,橙色的光线照着他湿润的眉眼,满满当当都是对食物的欣喜。
看见他的时候两只眼睛突然都亮了起来,含混不清地问道:
[和也,蛋糕好大哦,我叫外面的驯鹿也进来吃可以吗?]
牵动嘴角算是做了笑的表情。
他走过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顺势将仁压倒在厨房冰凉的地板上。

Chapter 6????
门口有响动时记不清是几点。
只知道门被推开时,有冰凉的风顺着发梢灌进棉布睡衣直达脊骨的末端,模模糊糊的蜷缩起身体。
不用猜就知道是谁。他给他的钥匙,却从没奢望他用得上。
仁站在门口好一会儿,呼吸有轻微的急促。手里提着的旅行包带着仅有的几样行李,下着雨的夜里突然决定搬过来。雨水顺着指尖吧嗒吧嗒砸到地上。
见着他长久都没有反应,终于又开始气急败坏地把包地上一砸,扁着嘴往外一样一样地摆东西。
舌尖还有些刺痛,脸上的那五个手指头印还在热辣辣地提醒他那狠命的一个耳光。堵着气转过身去,用枕头盖住脑袋不肯看他。
单薄的身体在被子慢慢缩成婴儿的形状。
就这么僵持。
天快亮的时候,仁身上的奶油味道终于一点点靠近,扯开他的被子努力地挤进来。
闷闷地哼了一声,就任着他温热的身体整个儿贴上来,手心顺着他冰凉的肩膀慢慢向下,扶着他的膝盖试图揉开他蜷缩的身体。
僵硬而坚持地拒绝,双手交叠在胸前紧紧握成拳头。
仁终究松手作罢。
[和也,你若不放开,我又要怎样,才能抱住你。]
冰冷的嘴唇柔软地贴住后颈,大片的眼泪晕染开来。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诉说,只是这么默默地落泪。
他的身体一瞬间就软了下来,喉咙里来不及发出小小的气泡,就被仁扳过来整个儿搂进怀里,_chan抖着包裹着辗转到饥渴的皮肤上去。
无休无止的亲口勿,嘴唇麻木呼吸停滞依旧不能停止。
如若非要此时此地做个了断,那就这样搂抱着被对方的身体憋到死。
就是带着这样的觉悟在口勿。
仁的手哆嗦着去解和也棉布睡衣上的木头扣子,一个一个,顺着骨骼深刻的纹路滑进他的睡库里试图握住他灼烫的抵着自己的分身。
但是他抓住了他的手,拉回来贴到自己的胸口。极用力,几乎是强迫着仁隔着皮肤感受他沉重混乱的心跳。
抱着我,抱着我。什么都不需要做,请就这样奋不顾身的抱住我。
一直到最后。
他就这么住了进来。
在天窗旁边铺开小小的床铺,每天一赶完场子就急急的往回赶。
遇上推不掉的场合偶尔晚了些,总是轻手轻脚的摸黑爬上阁楼,生怕吵到了龟梨睡觉。
龟梨的睡眠质量始终很差,虽然说中途被吵醒不至于冲着他发脾气,但是来来回回再折腾上起码一个小时才能继续人睡。
天也就快亮了。
心里想着不能吵不能吵,在自己被窝里翻来覆去一阵子有时也会忍不住爬到那个铺上去。不掀被子,就这么在他身边团起来,手心贴着龟梨的背脊就好。
连呼吸都格外平稳起来。
是非摩擦总归是有的。毕竟两个人从小就有凶猛格斗的悠久历史。
只是仁从来不说对不起。
仁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自己跟自己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相当的理直气壮。逼急了就伸开藕一样白净的手脚软绵绵的缠上来,对着龟梨耳边无赖的吹热气。
[呼呼,和也,表生气了嘛。]
龟梨的耳朵是个弱点,说话的时候绝对表靠得太近,翻起脸来不是什么吉事,出拳的力量完全敌得过专业棒球手。
仁就是喜欢揪着这点小把柄,八爪鱼一样缠着调皮捣蛋,直到被掀出去一米开外迎着他匕首一样锋利的指责依旧乐此不疲。
[ね、我说,你是不是又背着我偷偷吃了很多甜食。]
[呸,我哪儿会那么没定力。]
[我怎么觉着你又重了不少斤两。]
啊的一声尖叫着钻进被子里。“和也是坏人,和也是坏人,妒忌我禸多。”一叠声嚷着上下扑腾着不肯出来见人。
一会儿就没了声响。
生怕他憋过头影响智力,扯扯被角唤他出来。
[好了,好了出来把。不是说二人一体的么,我们加起来平均一下也算苗条的啦。]
没反应,连闷哼都没有。
[喂,快出来啦,不然我跟人家二人一体去了哦!]
[龟梨和也,你敢!!]
猛然掀了被子跳出来,两只眼睛熊熊燃烧。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少。
龟梨除了棒球店的工作,还找了其它的兼职。每天叼着个面包到处跑。一直都很努力,拼命攒钱。
仁的工作集中在深夜到凌晨的4个小时,白天的时候就猫在阁楼里看看足球赛,看看娱乐节目。
看到龟梨进门就两眼放光的扑过去喊“好闷好闷”。
也偶尔去他驻场的酒吧看过演出,看台上的仁如同燃烧邪火的猫一样烫热周身的空气。这样的夜晚,总是不容易接受他在男孩和男人指尖如此自如而不自知的更替,汗水淋漓。
周末发薪水的时候,两个人就一同奔出去放风,仁去血拼,龟梨去存钱,雷打不动。
不是很亲密的并肩在走,但是绝对不会离开很远。仁会在拥堵得密不透风的地铁车厢里突然握住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握紧,直到手心里全是粘湿的汗水。
那张薄薄的存折,存着他很久以来的梦想。
龟梨想要给仁买一把Ibnez的电琴。那把通体纯白的全球限量版,声音像仁的身体一般湿润光滑。
仁突然搬过来的那个夜晚,他看到他随身的行李里却没有琴盒的时候,他告诉自己:
一定要给买一把配得上他的琴。
便利店里值夜班昏昏欲睡的时候,便想起仁怅然若失的眼睛。
离开却是很突然的事情。
那个黄昏有极刺眼的阳光,仁走在前面的时候突然回头笑着对他说:
[SMAP.]
[白面包加苹果酱。]
[kinki kids]
[昨天和东家的小孩玩了投球游戏。]
[News。]
[防晒霜好像没什么大用处。]
[kat-tun]
[啊,这个我听说过。]
[和也,我们去东京。我也要出道。]
[好。]
他始终佩服自己的决断力。可以什么都不想,便说好。
存折里的那么多零换成两张去东京的车票外加第一个月的房租礼金,他只是,侧过头去轻轻地叹了口气。
因为一直受到东家的照顾,突然要走,终归觉得歉疚。
告别的时候,恭敬异常地弯下腰去。
[要表和别的朋友什么的告个别?] 不无关切地问他。
龟梨低头想了想,还是摇头。
没有体验过任何惯常的情意,从头到尾,手心里只有赤西仁三个字。
在哪里,去哪里,早已没有区别的意义。

Chapter 7
[上完乐理课,顺便去商场刷一张双人床回来,要松木质地的。地板太硬了。]
[喂,躺在地板上的是我好吧,我还没抱怨呢。]
[我膝盖疼。]
上午出门的时候,他往仁的库子兜里塞了一张信用卡。
正在穿鞋的身体突然僵了一下。仁站起来,掏出卡片扔在沙发上,固执地咬住嘴唇看他。
[和也,买张床的钱,我总归是有的。]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要买而已。]
[不是每件事情都是你一个人的,你想告诉我你很伟大是吗?]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搞清结症做出反击,仁疲倦的背影消失在楼道拐角。
做好的早餐全部倒进垃圾筒。
最后他独自搬回了商场里那张喜欢了很久的king size,放上纯白的棉布床单和枕头。
大得有点过分的尺寸,容得两个人在上面胡作非为。
却事与愿违,膝盖蹭着冰冷地板疯狂进退那一夜后,再无锁骨可以辗转亲口勿。
他孤单单身形,占不了床的三分之一。
松木散发出来的刺鼻清香,让他想起来多年之前孤儿院里那张松松垮垮的高低铺。熄灯之后胖乎乎的赤西踩着支架偷偷爬上来,边缘发出尖利却压抑的声音。
他在梦中突然又听到这样温暖而令人心生恐惧的声响。倏然睁开潮湿的双眼,幽黑的房间静得像深海。
龟梨试图翻身。
昂贵崭新的床,没有任何声音。
仁如愿以偿得到他想要的结果。一纸合同,订掉他整整半年的自由。
第一个策划就去了1000公里以外的陌生城市,归期不定。
回家收拾行李的时候,正逢着龟梨的上班时间。来不及打照面,胡乱塞了几件平常穿的衣服就匆匆忙忙去赶飞机。
候机室里仁试着拨了他的号码,那一头在开会,一大串熟练而礼貌的留言信息。
极不舒服地合上手机。
依然是那个有点哑哑的嗓音,却说着他完全陌生的话语。仁突然想起那些动荡明灭的车厢里,龟梨如何在他饿得悲苦异常的时候突然从衣袋里变出剩给他的点心,龟梨的脸,又是如何地坚定沉着。
那样的他所知道的和也,已经彻底成为了遥远的记忆。
这长长一年无法对谈无法拥抱的时光,他在嘈杂异常的候机厅里抱住自己的膝盖,头痛愈烈。
按着今井的要求,龟梨第一次参加了社团的例会。在远郊的一幢老式别墅里,一进屋就闻到冰冷而锋利的气息。
分明是一尘不染的阴暗房间,龟梨却始终觉到那些隐约的灰尘,在透过百叶窗身寸进来的一束束阳光里飞舞。他就这么坐在今井左侧,地位仅次于今井本人的座位上,眯起眼睛绕有趣味地打量着那些杂乱的轨迹。
这个位置的权力和分量,并不是不明白。
自然也是读得出那些投过来的目光,有多恶毒的怨恨。
既然整个社团都认定了他靠着下半身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他根本懒得去解释。
反正没有人敢轻易挑战。
他扣动扳机时精准冷静,面无表情,那种超越年龄与职业的残酷,与机器无异。
狭长眼角挑起来时无比妩媚,投身寸过来的目光却如同冰刃让人噤声。暗暗涌动的谣言里他是野心勃勃的男人,其实不过是因为懒散异常。
所以他选择了替今井专门收拾反叛的成员,社团里最不讨好的一条路,却不用动脑子。哪怕捕风捉影,只不过是一点点苗头,开枪便是。
龟梨本质是个闲散的人,问问题或者回答问题的时间都很少。领到任务之后就找到一个最有效率的方式解决掉试图反叛的内部成员。回来洗个手就跑到花园里去给那条残疾的流浪狗梳毛,抚摸的手势极温柔,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5点钟就可以拍拍屁股回家吃饭,听着仁笑着在旁边说很多他不知道的娱乐报道。
如若定要找个理由,大约就是仁这样灿烂的笑容。
只要赤西仁可以一直笑着,可以有足够的钱上各种各样的培训。
只要两个人能在市中心租一间舒适的公寓,仁跑场子不用太辛苦,龟梨对于自己到底做的是什么事情并不在意。
他所有的感情都给了赤西,对这剩余的世界残酷到底。
可是回到家,灭顶的寂静这样排山倒海。
他需要时间来适应如何从电视机里辨认出他的仁,裹在华丽而繁复的绸缎当中,笑魇如花。
眼睛周围打了高亮和巧克力色的眼线,神情格外柔软;腰身开始消瘦,无法预知抚摸时会有怎样的触感。
他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客厅里捧着泡面看仁的节目,站在阳台上抽烟,上网删垃圾邮件。凌晨三点时突然愤怒起来,直接掐掉电源摔上大门,在无人的街道上跑到窒息。
仁出job的城市在很北面,离开他们出发的城市只有一小时路程。
这是个意外,让人束手无策,并心生感激。
仁趁着难得的空闲回去看了他们从小一同长大的孤儿院。原先的那幢旧房子早已夷为平地,没有机构征用,荒芜一片。
他用手机拍下自己憔悴的脸,还有身后那株依然在招摇的老树。
“和也,我现在才知道,我们离开过去已经那么远。”
“以前的玩伴都已经不知去向。昨天夜里醒过来,突然发现,连你也不在身边。”
仁在黯淡的手机屏幕里笑得甜美,完全没有防备。那样脆弱美丽的神情让龟梨的心底突然无限柔软下来.
摊开手看着掌心里那些纷杂的纹路,他不知道要如何用这双沾满鲜血的手去抚摸仁那纯白绵软的腰身,要如何抚摸他饱满丰润的嘴唇及蜿蜒的内里。
扣动扳机时飞溅出来的滚烫Ye_Ti与他身体Deep涌动的暖流并无二致。不过只是出口不同,一样的润泽滑腻。
他在他身体里面紧张着快乐着_chan动着悲哀着,却再也无法高朝。
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六月,阳光瀑戾,瀑布一般倾泻下来。
他扯掉墨镜的动作很粗瀑,揉着眼睛确定所见到的一幕时又显得相当孩子气。龟梨无法相信仁拖着他昂贵的旅行包,从今井的车上下来。
跨出车门的那一瞬间,今井握住了他的手。无法预知他用了多少力,因为仁没有挣扎。
他不过是对着那张让龟梨恐惧的白净脸庞,做出一个湿润的表情。
眼角扬起来,全是湿漉漉的似笑非笑。他轻轻抽出了自己的手指,看着他的车开出足够远的距离。
突然就颓丧着枯萎下去。
龟梨狠狠碾灭手里剩下的烟头,弯出拐角,径直上去狠狠地给了他一个耳光。
苍白异常的脸上顿时泛起娇艳不已的粉红颜色。
“他妈的,赤西仁!”他的嗓音压抑在干燥的喉头,低低地吼。
挣扎也好,慌乱也好。无论做点什么都好.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诱人!!你他妈什么意思!!”
他揪住仁的衣领把他的脸强行扳过来,整个身体都在剧烈烧灼。
仁侧着脑袋,突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算不算是在吃醋呢你……”
“表开这种玩笑!我们玩不起……”他依然不肯放松,顶着他柔软的腹部,按在墙上。
“我没有开玩笑。和也,你知道吗……他是老板,你告诉我,我可以不笑吗?”
他沉默,无法回答。
他是老板。龟梨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也只有他,还在幻觉着仁可以自由,可以发光。
赌的是今井对他的一份不舍。
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荒唐之极。
“还有……”
仁轻轻地扫掉抓在他衣领上的手,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抬手就回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
耳膜火辣辣地刺痛起来,隐约听着仁的声音冰冷异常。
“还有,表把我当成小孩。打我之前必须要告诉我理由。”
龟梨捂着半边发烫的脸颊,突然觉得面前花一般开放的男子陌生异常
他上他的样子并无愉悦可言。
手脚并用的姿势近乎制服,喉咙里的呻喑低而悲苦。
仁的挣扎只是在表达某种意愿,毫无用处,回家之前已经有太久不能睡上一个充足的觉,手脚全都没了气力。不过是蜷起瓷器一样的腿,拒绝他的进人。
“表碰我。”他只是重复着这样无力的话语。
龟梨根本无法停止。
遍身的口勿,只不过是一个嘲讽的借口。他把他纯白的身体翻来覆去反复地查看,从嘴唇到手指全都在瑟瑟发抖。
仁说,想知道你就问,我不会撒谎。
可是他却依然没有这个勇气。
如若他已被他人染指,龟梨要如何坚持着一条没有回头的路。
他在他温热柔软的身体里侧冲撞辗转,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感觉。全靠着心里残存的一丝需索,维持着格外长久的姿态。
一直都不愿开口,仁的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和也,真的这么不相信我么。“
身体突然地就疲软下来,高朝来临的瞬间之前。
他抱着仁的肩膀,贴在他的背上突然爆发出撕裂的哭声。
仁反手抱住了他,轻轻叹息着。
这样角色的互换,他已经太过习惯。习惯他的沉默和固执,他的瀑戾和恐惧。
无法诉说的伤口里流出色彩斑斓的欲望,他已经无力挣月兑。

chapter 8
“和也,疼吗?”
“不疼。”
“等下我上药的时候你忍着点啊。”
“都说不疼了,罗嗦。”
在这个繁华而寂寞的城市里生存下去,并不是龟梨与赤西想的这般轻易。
这地方自是容不得有人忍饥挨饿,却怎么看也与梦想背道而驰。
赤西天生就长着一张讨人喜欢的白净脸儿,充作高中男孩在餐厅里端个盘子都能拿到比别人多几分的tips。
龟梨平平的眉眼,一副生人勿近的防备姿态,见了好几次工都空手而返。每日趴在老式房子的窗台,嗅着空气里暗暗浮动让人焦躁不息的木犀花香。
攒不够搬家的押金,赤西拼得连吃饭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下班回到家天差不多便要亮起来,他甚至懒得去分辨空气中是不是有龟梨的味道。赶在阳光照进来之前蒙上被子多多少少补些睡眠。
无意中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疲倦而苍白,宛若枯萎的花。
很多次下班的时候,都会绕着那家小钢珠店走,隔着一条马路多半看得见龟梨薄薄展开的背影。有时候攥着一把代币面无表情的拉老虎机,有时候只是端着半杯冷咖啡蹲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抚摸店主家里养的小狗。
两个月大的串串狗,毛茸茸一团。紧张又温顺的爬过去,津津有味的舌忝 他的手指头。
抬起头来看清晨的天空,并不剧烈的阳光突然让他无所适从。扯过手臂遮住眼睛,刺痛的视觉残留里全是那个无法被驯服的背影。薄薄的如一张纸片般,寂寥的让他不能呼吸。
那些浸泡在洗碗水里的伤口,被一一扯出零碎的口子。
龟梨隔着街看见他的时候,突然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嘴角艰难地扬起一个细微的弧度,手心里还没用来的游戏代币,急急地塞进库兜里面。
对不起,我找不到可以打工的地方。他低下头去轻声地说。
仁,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攥着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掌心相触的地方,再没有柔软细嫩的皮肤。隔着一层薄茧,彼此的脉搏里都有紊乱的气息。
龟梨与赤西从这个时期开始,便有了固定的身高差。
斜向上45度,是他仰望他时觉得幸福的角度。
眼里看不到前方有路,却因为彼此美好的面容而变得湿润清澈。
两个倔强的少年手牵着手安静地在东京街头逆流而行。
单纯美好的少年友情。
妖冶的宿命,却已藤条一般爬慢身体里每一寸神经血管。
我没事,真的。
轻轨从头顶上疾速穿越的瞬间,他在呼啸的风声中听见赤西_chan抖而轻微的声音。
是的,你没事,我也没事。
他亦是低声回答他,眼角耷拉下来,嘴角若有若无的荡漾开悲苦异常的甜美笑容。
我们一无所有,但至少很勇敢。
龟梨其实每一天都悄悄地蹲在赤西打工的餐馆对面,找块干净的地面坐下来喝汽水。从餐馆到家有一段鱼龙混杂,漆黑抹乌的治安盲点,下班的时候龟梨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足够远的距离,一前一后直到他走到灯火通明的街区。
然后便双手装在库兜里抄个近路跑去便利店买汽水,找串串狗玩,并以好吃懒做的形象出现在赤西的眼睛前头。
这样隐蔽而规律的生活,龟梨自得其乐。
赤西的脾气他清楚得很,若是知道了真相,一定又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拳脚相向。“你他妈的别把我当女人!”龟梨猜想他一定也会这么气急败坏地吼他。
这样就足够,一前一后,没有多余的话语。
艰难前行的路上,你替我开路,我替你断后,我已无法与你分离。
有一次龟梨隔着餐厅的落地玻璃窗看见一个中年的女人突然伸出疏松的手臂,抚摸了赤西的脸和脖子。
他白净的脸庞瞬时间便烧了起来一样的红,手脚不稳,一杯甜腻果汁结结实实地撒在了客人的裙子上。个子矮小的老板急忙冲上来摁着他的脑袋把他摁成90度直角向对方拼命道歉。
他想象不出来赤西此刻是怎么红润害羞却又诱人的神情。
但是那个让他咬牙切齿的女人,却突然笑得花枝乱_chan。
后来她给了仁一个机会,一个诱人的名额,参加唱片公司的选秀。
赤西一直一直都没有告诉龟梨这件事情,直到落败那一天。
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没有舞蹈教练,没有声乐老师,全都成了虚妄的借口。
他傲人的面容与嗓音在成堆人见人爱的孩子当中终是默默无闻,更何况没有人愿意包装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哪怕他看上去是这样纯净美好。
因为被迫搬家,赤西单纯地在报名表上填了住址未定。
龟梨趴在窗台上,看着他拖着脚步慢慢往回走。脸色皎洁,跳舞时汗湿的头发被发卡安静地束在额头上。
那是一身很不合适宜的衣服,至少在龟梨看来如此。舞台上的绸缎衬衣在夕阳中显得突兀异常,鲜红颜色只能让他联想起初夜的鲜血。赤西雪白的胸口敞在鲜血里,招呼着路人咽着口水往死里掐出几个血痕来。
“妈的,搞什么啊!”这副落魄又销魂的形象恼得龟梨将烟头狠狠掐灭烟头,冲上去拎起他的领子就要恼。
赤西意外地安静,没有像往日一样跳起来与他对骂,更没有利用体重优势一把将他推出三米远。
缓缓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满地蓄着滚烫泪水。
他用这样纯净的双眼,看着他流泪。
“和也,好累,好累。真的好累。”
龟梨的心突然被柔软地握紧,窒息一样地疼。
黑夜与白昼交错时,会出现24小时中最冰的气温,很浓的黑暗。
他再次试图找份工作,拉面店里的老板说他们不招童工。
嘲讽地够可以。
龟梨在这种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是个儿童。
你他妈还是个儿童,你他妈还是个处男。
在心里百无聊赖地重复着的话语,让他觉得无论做儿童还是混混,他都相当失败。
抽掉最后一根潮掉的七星,沿着潮湿狭窄的巷子缓缓前行。手指依着划过斑驳的墙面,大块粘着青苔气的墙皮哗啦啦落下来。
迎面走过来的肥胖男人毫无预兆地将他顶在了墙壁上,身后的一帮喽啰响起猥琐的笑声。
这个经常在巷子里与他擦肩而过时咽口水的男人胖得可观,成堆的脂肪与滑腻冰凉的墙壁之间龟梨的身体薄得吓人,动弹不得。
带着黄金戒指的手缓慢地挑开他的衬衣,粗短手指在他肚脐周围绕有兴致地打圈,尚未决定要先摸上面还是先摸下面。
如同贪婪的人面对饕餮大餐,激动地不知道要先吃什么才好。
他手掌心里欲望流动的温热,让龟梨的口腔里充满了酸涩的呕吐感。冰冷的皮肤上顿时浮起一层细小的疙瘩,他轻轻地打了个冷_chan。
身体的抖动,纯情地如同处子,更加激发男人的高昂兴致,放松了他的手腕,两个手慌慌张张地欺上去抚摸。
事实上,龟梨过分漂亮的脸和瘦弱的身形使他在混迹的时候总是遇到这样那样的烦恼。
也是要很久以后,他才学会了如何妩媚着笑容同时拿出枪来干掉试图把他顶翻在墙上的各类男人。
这一刻龟梨的身体,才只有赤西曾经轻轻抚摸过。
这一刻他的惊恐甚至多于恶心。
男人开始喘着气扯他的皮带时,他才想起抽出兜里的折刀。一把毫无品位的水果刀。
带刺的刀刃揷人男人肥厚的肩膀时发出禸体碎裂让人齿底生津的声响。他还来不及将刀Bachu来,便有一个酒瓶哗啦啦地在头顶碎开,突然就晕眩着失去了方向。
胖男人的惨叫声里,龟梨感觉到突兀的肋骨,柔软的小腹,无一例外都被皮靴狠狠踢中。并不觉得有多痛,伤口亦不过是扩散开热辣辣的温度。
眼前落下的浓稠Ye_Ti,让他想起了白天人群中赤西身体上颓丧的鲜红绸缎。
仰面积满污水的地面上时,刺痛的眼睛里看见他那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向着自己飞快地穿刺过来。
大约是心脏的位置,下一秒便可以有更多滚烫的血液温暖这条肮脏的街道,还有他一直冰冷寂寞的身躯。
恍惚中他又看见那个洁白耀眼的八岁男孩,如何煽动着所有孩子与他作对,又如何将毛茸茸的脑袋塞进他的怀里轻轻地说他好累。
那些空气闷热稀薄的车厢里,他握着赤西的手,神情坚毅。
他在最后的瞬间,轻轻闭上了双眼。
“仁,再见了。”
斑驳的刀刃最终不曾刺穿他薄薄的胸腔。
他听见另外一个声音在乌压压的人群后无可辩驳地响起来。清脆,无法辨认年龄。
耳膜贴着地面听见缓慢而有节奏的脚步声,陌生的手温柔地握住了他的下巴,将他血迹斑斑的脸转过来放到手心里仔细地看。
突然就有了轻轻的叹息。
“带他回去。以后这个孩子跟着我做。”
努力地睁开被血液迷蒙的细长眼眉,只看得一个清瘦的白色背影。说不得熟悉,却隐隐有无可奈何的悲哀潮水一样涌过来。
窒息,并沉睡。

Chapter 9
若要说龟梨愚不可及,不若说他是年少单纯。否则也不会有胆径直冲到今井的办公室拎着他的衣领子不知分寸。
算个不大不小的例会,聚在办公室里的男人们多少还是有些地位。
龟梨气势汹汹地闯进来的那一刻,今井觉得自己的左眼飞快地挑了一下。无法言说的预感泛滥开来,突然令他心生恐惧。
所有人都在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的反应,看他如何处理这个亲手领回来的孽障蹬鼻子上脸不知道天高地厚。
恶毒异常的目光。
[你懂不懂规矩,给我滚出去!]
低低地吼了起来,他给了龟梨一个顺势滚出去的台阶。可是少年薄薄的身体越过宽大的写字台弯成锋利无比的刀刃。
[你到底想对仁怎么样!]
橙一样的湿润气息沿着他被拎起来的领子滑过胸前的皮肤。龟梨轻轻挑起来的眼梢里烧灼着表命一样的愤怒和张狂,他对他最后一丝疼惜灰飞烟灭。
有人牵动嘴角露了一个嘲讽的微笑。
因为这个不懂事的孩子,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遭到了来自社团内部公然的挑衅。
突然耐性尽失。
抬了抬下巴只一个颜色,人高马大的男人们狼一般扑过来将龟梨整个儿摁在一尘不染的地板上。
龟梨相信无论从哪一个方向看,这都是个非常贱的姿势。
跪下来的时候,两支手臂齐齐地被绞到身后。有人抓住了支离飞扬的发梢,强迫他抬起chuan_Xi着无法平静的脸。
大滴大滴的汗珠顺着颈间干净的线条滑进被人扯开了一大片的衬衣内里,爬满整片柔软的腹部。潮湿的,挣扎的身体。
今井赏了他一个沉重无比的耳光。
闷响过后他甚至看不清百叶窗里漏进来的绚烂夕阳,只觉得唇角飞快地渗出浓稠腥香的温热Ye_Ti。伸出舌尖轻轻地舌忝 过肿胀的唇,就像被逼到悬崖的幼兽,绝望地露出让人心疼又心安的微笑。
[呵……] 疼得无法顺利地呼吸,他仰起头看着他轻轻呻喑。
[反正我也是赤西附带的那一个。如今你已经得到了你要的人,留着我也是个麻烦。要表我自己替你解决了这个垃圾。]
倔强得喷得出火来的一张脸。
他看着他伤口里蜿蜒出来的大片血痕,突然疲惫异常。
[闭嘴吧,别忘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赤西若是没你这个孽障,兴许还能过得安生些。]
下手力道很得当,也算是给了看戏的人一个心满意足的交待。
混杂的人群鱼贯而出,龟梨被狠命束缚住的手脚突然放了开来,刺痛沿着神经噌的一下窜上来。已然是有韧带被扯裂的嫌疑,也才知道身边的积怨已有多深。
怕是找得空,必要至他死地。
无法行走,保持着这个难堪的姿势。今井过来扯了一下他的手臂,不动,竟也只好叹着气在他面前盘腿坐了下来。
后面的许多对话,变成了记忆中模糊潮湿的一个片断。龟梨依稀想得起来自己是笑了,接过面前的男人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嘴角的血迹时,棉布上干净的肥皂味道让他突然露出了孩子气的微笑。
尽管回想起来的事情,不外乎是他如何被今井从生锈的水果刀下拣回来带在身边,如何被迫第一次杀人,又是如何被他压在身体下面强行索取。他坚韧却细瘦的脚踝死表命一样的交缠在一起不愿意打开自己的身体。
我喜欢你害怕的样子。你倔强地一个人躲起来瑟瑟发抖的时候,我就想对你好一点。
今井轻声地笑出来,不是那种无法琢磨的神色,亦看不出年龄身份。彻底舒展开来的嗓音,原来是极悦耳的
自然也谈到了赤西仁。
两个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有了愉悦的笑意。
他说赤西真的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孩子。
他说仁是个会让身边的人全部都勇敢起来的孩子。
他说赤西怎么会长着那么漂亮的女孩子一样的脸呢?
他说仁是怎么就会是天生要站在舞台上发出夺目光芒来的男人呢?
?[所以,请你……]龟梨干燥的嗓音在樱花即将开放的季节里摩擦着空气发出奇怪而悲伤的调调。
[让他完整地快乐下去。你要什么东西,请从我这里拿。]
他狭长深邃的眼底慢慢地涌起晶莹的光泽。
今井伸手抬起他益发瘦下来的脸庞,看着他妥协下来没了光彩的眼睛,突然觉得心疼异常。比女孩子还要秀气的脸庞,求饶的瞬间竟然可以这样无畏,神色安详。
一瞬间他在这种气势前迷失。若干年之前,甚至也是这同一个房间,血液一样浓稠的夕阳落在他圆润的侧脸,亦是这样轻声恳求着低贱的完整幸福。
唯一的不同,是没有人怜悯。
脸上泪的痕迹只不过让男人的性致盎然,异常持久。
他带着双腿上的血污回到租住的旧屋,泷留下一封信,没有带走任何东西。纸上稚气的汉字多少有被眼泪弥漫开来的痕迹。看不清楚的那几行字,留下唯一的慰藉。
泷说他已经无力承受,这样的隔阂。他只是想知道那些无法愈合的伤口到底从何而来,如果不可以,他只求不愿再看到。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今井总是会早早地醒过来翻身去寻找那个需要他轻抚眼睫才能清醒的泷泽。也是很多年后才知道,那个男人,终不会再回来。
他用一条命全力爱着保护着的泷泽,最后带走的,仅仅是对他的恐惧。
一句“好,我答应你”,已经在喉咙里彷徨了很久。今井不舍得说,亦不甘心说。
好在这样美好恶俗的台词,终不会在现实生活里重演。
像是起风,门吱呀一声敞开足以结束这个故事的缝隙。
仁苍白的脸,逆着浓稠的阳光,出现在门口。安静得就像只小兔子,柔软的嘴唇上咬出鲜红的血。
谁都不知道是仁是从哪一部分开始听,抑或全部。
无论哪一个故事,都足以让他瀑跳如雷,或者泪如雨下。但是此刻他撩起额发倚在门边,居高临下地望着地上的两个男人,矜持得没有任何表情。
龟梨转过身去,突然闯进来的光线让他的双眼刺痛地流出清亮的水痕。
抬起手遮住阳光的瞬间他惊恐地发现仁那双永远湿漉漉亮晶晶的眼睛,干涸一片。
龟梨相信那是一场幻觉。
他的嘴唇轻轻_chan动,失去了语言。眼前那只漂亮可爱的兔子突然对他露出微笑,然后蹦蹦跳跳地消失在了被夕阳染成鲜红的东京的人潮当中。
他扶着被弄伤的双腿艰难的追了出去。
门口挤进不知羞耻的春风,抚过今井依然在发楞的面孔。
到底是谁把这剧情从一个恶俗的边缘推向了另一个恶俗的高朝,仅仅是一个转身的时间。
他确实记得叫了赤西过来商谈在武道馆开出道演唱会的事情。
如果没有意外,他现在应该是抬起下巴垂下眼帘看着这个男孩子在书桌另一侧兴致勃勃的谈自己的梦想。
比如,我觉得这次演唱会用海盗主题会很有感觉。
再比如,我想在戏服上加多一些亮片,追光灯打下来的时候,就会有耀眼的闪光。
但是龟梨突然来了。
这是他意料之外的事情。这个男人气势汹汹地让他甚至忘记了取消与赤西的见面。
两个原本牢牢握在手里的男孩子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缠绵悱恻撕心裂肺。他独自在一旁揷不上话,狼狈不堪。
是,就在于龟梨这个无法预知的存在。
这个咄咄逼人的男人终于成为今井胸腔里永远的意料之外。
七年之前,那一大群不起眼的孤儿中,他站在白白胖胖的赤西身边,尚未舒展开的眉梢充满了紧张敌意。尖尖的下巴细微地扬起不羁的角度,轻易就抓痛他柔软尚存的心底。
三年之前,他陪着原本应该属于今井的赤西,人间蒸发。
一年之前,他突然又在龌龊的巷子里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而上一个瞬间,倘若这个故事仍有半分回旋的余地,龟梨将他亲手扼杀。
这个意外,终于,挑破他耐心的边缘,再留不得。
遍寻不着。
他的仁。
龟梨找遍每一个他能想得到的地方,仁喜欢的拉面店,仁喜欢的CD店,仁喜欢淘奇怪衣服的小巷子,仁难过的时候会去的堤岸。
这些不起眼的角落,早已成为龟梨生命线上一个个刺眼的红点,连成的线条全部都是沉重悠长的叹息。
可是他找不到他。
所以龟梨知道,仁的悲伤,超越他的想象。
最后想到的地方,才是夜山岚。
他以为仁再不会回到这个地方来。。
那里是仁起步的地方,可是最终的那一次夜场,仁被灌醉,在后台被人侵犯。粗鄙的男人把他醉得无力反抗的身体摁在地方,肮脏的嘴唇顺着他柔软的皮肤一路向下。
原本约好了一起去吃仁最喜欢的海胆炒面,龟梨等在酒吧外面很久不见他出来,不耐烦地闯进去找时看到仁像一只雪地里的小兽,惊恐万状地看着地上血流满面正试图月兑掉库子的男人。
酒瓶砸下去的时候用尽全力,飞溅开来的玻璃碎屑划破了他自己流着泪的脸。
龟梨蹲下来轻轻地抱住他瑟瑟发抖的身体,冰凉的肩膀上全都是仁脸上温热的血迹。
伸手去兜里找手帕的时候,才发现是自己的眼泪,早就泛滥着沾湿了仁毛茸茸的头发。
这是龟梨第一次到夜山岚的后台来,空气弥漫着的混合气体让他几乎无法呼吸。满地的烟头、化妆棉纸,一整面墙壁都是刺目的言语。
在舞台上遭到的轻佻羞辱,全都在这里化成恶毒的诅咒,一层层覆盖。五彩斑斓的角落里,突然看到仁小小的签名,他用暗色的唇膏写着:
Hold On!Jin。Hold on,Kame!
仁就这样,每天在浑浊的休息室里对着镜子,描出精致温柔的褐色眼线,轻轻对自己说:
[坚持下去。]
他抱着他的肩,突然无法抑止地_chan抖起来。
推开门一眼就在角落里扫到缩成一团的仁,抱着毯子,神情委顿。
都是旧交,老板见着龟梨分外哭笑。
[赶紧带他回去吧,连着喝了两天了。]
[仁……]
他伸手抚摸他迅速消瘦下来的灰色脸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
重度失语。
不能说爱,不能说恨。
就像深夜时分开在山间的岚,矜持华美,却注定看不到破晓天空渐变的温柔苍紫。
而属于你的那一朵岚,开着彼岸。
无力泅渡,这暗涌的河水。于是我看着你,你看着我,就这样流着泪坚持下去。
他要他。
不是往日的粗瀑沉默,只是打开他疲倦的身体,薄薄的唇沿着他的手腕,一寸寸向上温柔地口勿下去。透明的肌肤下面,有缓慢流动的血液,一点点散发出酒精萎靡的香,糅着仁原本尚未褪去的奶花香,让人喘着喘着理智尽失。
已经干涩的身体,温暖如初,却再无快乐。
仁顺从地翻过身去,浅浅地笑了。
?[我大概只配在夜山岚唱唱歌吧。和也,要是没有你,我大概现在还在那里给人点唱吧。]
他就这样笑着否定自己的全部。
他的声音,他的容颜,他原本可以更幸福的生命。?????
?[不是这样的。]
?[不是的。]
?[不是的。]
他包裹着他不再丰暖的腰身,缓缓地动。
再多的否认,也已不能挽回。
龟梨知道这一天总会到来,一直的自我防御着。可是真正面对的一刻,依然束手无策。
他想起了今井那句毒辣的话:
[赤西若是没你这个孽障,兴许还能过得安生些。]
惊恐逆着神经,潮水一样淹没他布满细密汗水的背脊。
不出所料,仁在一星期后开了记者会,公开宣称单方面与公司解约,没有直接说出原因。
多年的努力,他毫不犹豫全部放弃。
当红的艺人,追光灯下依然有无数仁追捧,加之著名的音乐公司。这样的消息,无疑要上年度的娱乐头条。
龟梨甚至不敢去开电视机。
他锁定的屏道里有仁每周固定的节目。而现在,各种各样的猜测与小道扑面而来。
他只记得那一个星期几乎没有离开过卧室。
无休无止地需索。
他不停地要他,直到精疲力竭,直到天色从破晓再次转人幽深的夜色。
直到仁的身体上,布满浅紫的痕迹,直到他的腿,再也无法用力环起来。
那天早上仁抚摸地他冰凉的手指,轻轻地说:
[和也的手,表再为我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你别白痴到认为我失去了你,还能独自唱完一首care。]
他的脸因为严重缺乏睡眠,泛出幽暗的青色。他漂亮的眼睛,有异常坚韧的光芒。
今井神色阴郁地盯着龟梨同样发青的脸,劈头盖脸地质问:
[赤西做事果真是不计后果。Kame,你说怎么办……]
他意味深长的笑意让龟梨的手心涌出冰凉的汗水。
仁是他唯一的弱点,他从未这样害怕过。

Chapter 10
醒过来的时候,龟梨发现自己陷在一张宽大柔软的沙发里,额头和手臂的伤口都已经仔细地处理过。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只觉得就算这样昏黄的灯光,眼睛亦无法适应地眯起来。
整个身体都在火辣辣地疼,恼怒地皱起眉头,遮住眼睛的指缝间突然看见那张冷漠的脸,绕有兴味地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本能地嗅到不祥的意味,直起身体时才发现两条腿早就被打得体无完肤。
无力地跪坐在地上,那个男人的膝盖就在脸颊旁轻轻地抖动。圆的脸形,却有着尖尖的下巴,这样的脸很容易做出让人无法判断的神情。
此刻他居高临下,顺下眼帘仔细地看着龟梨尚在疼痛的嘴角和眼梢。男人不该有这样浓密的眼睫,就着灯光在他脸上落下忧伤的阴影。
“你是哪里来的,干什么的……”
又是那样压下来一般的问话,龟梨抿着薄薄两片嘴唇,竟不知如何回答。
男人伸手扳过他冰冷的脸,靠近来轻轻地问:小子,想不想过得好一点?
一句简单而真实的咒语,他靠着他的耳朵温柔地问。温热的鼻息里有木犀花的香气隐约流动。
他的手指在自己肿胀的嘴角缓缓地摩挲,指肚上的温度意外清冷。
一瞬间龟梨相信自己看到了许多关于仁的闪亮前程,无数镜头与闪光灯照亮了他纯净美好的脸庞。
于是,缓缓点头。
他说好。
男人的眼底闪过一丝灰蓝色的忧伤抑或愉悦,他无法读清。
今井翼在两年之后重新得到了龟梨。灰蓝眼眸里闪过的心满意足被这个十六岁的单纯少年误解为一种忧伤或者疼惜。
他要他这个夜晚留下来。
他说,让我仔细看看你。
年轻而寂寞的身体里涌起莫名的哀伤。龟梨不懂在他脸上轻抚的手指为何会剧烈地_chan抖,亦不知道自己单薄眼眉有什么好看。
蜂蜜一样浓稠流动的空气让他窒息。
悄然不动声色地侧过脸颊,他说,今天必须要先回家一趟。
[家?]
迟疑许久,终不再问,挥手送他出去。
最后的约期。
仁从餐馆请了假,提早回来收拾被房东扫出大门的行李。
数量不多,却杂得惊人。仁一直不明白龟梨为什么要留那么多毫无用处的旧物在身边,过期的杂志,拆过的信封,橙色的糖纸,每一样东西旁边都用铅笔潦草地标上日期和意义模糊的符号。
还有那么多手工做的相框,全是自己在阳光下笑得无心无肺的照片。龟梨在那个南方小镇,曾经用一台陈旧的宝利来记录下他每一个生动异常的笑容,质量低劣的底片,半年之后就开始慢慢褪去鲜活的色彩,自己的一头毛茸茸金发,泛着陈旧苍白的光泽。
龟梨始终不肯扔掉任何一张照片,他说他觉得安全。
[我觉得这样很安全。]他说话的时候坦诚异常。
仁若要大呼小叫地扑上来嘲笑他的不安,他亦打算安静地全盘接受下来。
只可惜走的时候,那么多让他温暖的东西,却没有一样留在身边。
龟梨赶着夜里最后一班电车回到家里的时候,远远看到的是仁一个人托着下巴做在堆得高高的行李上。
原本宽宽的肩膀松垮地塌下去,膝盖蜷起来把自己团团围好。
这是个寂寞的姿势,仁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就会这样安静的抱住自己。在儿时积满尘埃的禁闭室里,在由北向南一路颠簸的闷热车厢里。
他走过去紧紧握住仁的手,把脸埋进他温暖的肩窝里喃喃自语:
[仁,再给我一点时间。]
仁已人睡,并不知晓此刻龟梨心底的百味陈杂。
两个人头靠着头,度过在这个混乱街区的最后一个夜晚。他听着他平缓的呼吸声,觉得安心异常。
再后来龟梨在安静的小区里租了一套公寓,房子很旧,开门进去会有陈年的潮湿气味扑面过来。可是因为推开窗户看到附近幼儿园的操场上那些尖叫奔跑的孩子,他毫不犹豫地就签掉了一年的租约。
仁拖着简单的行李欢天喜地地搬进来。
[和也,你看你看,好多小朋友!]
他指着窗外这样惊喜地喊着的时候,龟梨的心被轻轻地攥起来,纤细地刺痛地跳动着。
打开窗户,喷上米醋,所有的家具全都拖到阳台上狠命地晒太阳。只是几天的功夫,那些潮湿安全的味道彻底被阳光覆盖,从里到外全都热乎乎地发散出太阳的气息。
[仁的特异功能,就是把太阳搬回家里吧。]
龟梨捧着汽水团在沙发里看着仁忙得团团转,满脸都是愉快的笑容。
[ne,和也的脸真的很小啊。]
[Ha?]
[也就是说,我一只手就能盖住。]
他突然伸出黑乎乎的爪子,刷地摁住了龟梨的脸。龟梨促不及防,灰头土脸。
跳起来就要追杀。
仁尖叫着窜进卧室扑进刚铺上白色床单的褥子里。龟梨伸手扯住他细细的脚踝,一用力就把他整个儿包裹到了身体下面。
[下次敢不敢了!]
[啊……]
[说啊,还敢不敢了!]
[啊~~~]
[说啊!]
龟梨抓起手指轻轻去挠仁软绵绵的腰。
没有向往日那样尖叫着求饶,他的身体轻轻_chan动,突然安静下来。
[和也,这样……很难受……]
咬着嘴唇底下头去,把发烫的脸颊埋进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枕头里。
[仁……]
他听见自己毫无规则的心跳发疯一样地涌出来,隔着衬衣,贴着仁的背脊,惶恐地_chan抖。
这是个让彼此都无法呼吸的姿势。
身体的变化让贴合的方式越来越艰难。
他完全不知道下一步应该如何去做,本能地,在仁断断续续地chuan_Xi中,缓缓挪动紧张的身体。
来不及拉上的窗帘外闯进斑斓的阳光让他的眼底无限刺痛。
咬着仁肩头一小块细腻的皮肤,他轻轻闭上了双眼,涌出冰凉的泪水。
多少有些熟人关系在里面,加之赤西本身就长得讨人喜欢。他很快在这个地区著名的夜场里,找到给大牌乐队暖场的位置。
虽然只是十几分钟的时间,仁在舞台上翻唱一些老旧的歌曲,外眼角浅褐的痣在聚光灯下若隐若现,就像永远不能止息的泪光。
没有生计所迫,攒到的钱足够让他补偿多年来未曾收到的正规训练。
原本的风情万种。
轻挑眼梢,漾出迷离的水光,轻易地烧起这夜色。
夜山岚。
本是情色升腾的酒吧,却偏偏用了这样清淡的名字。
龟梨倚着门边,垂下眼角看着仁在刺目的舞台上,腰身一波一波地扭动出让人气结的风韵来。
那样绽放出来的妖娆,他根本无力抵抗。
沉默,燃尽的烟微微灼伤了手指,黑暗中chuan_Xi着钻心的痛起来。
仁从暖场到主场,只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而龟梨从最底层的成功站到今井的身后,亦不过半年而已。
真心诚意替今井在某间会所挨了一记低级的暗算。他扑在他的背上,对方的那一闷棍几乎将他打成瘫痪。
他在客房里整整躺了两天两夜,肌禸肿胀起深紫的淤伤。
今井开了一张空白支票让他随心填写。
龟梨抬起眼睛隐约扯开一丝浅笑。很小的幅度,禁欲一般无声无息。
他仅仅是要了几天休假的时间,他说七月太热。
他只是想陪着仁过完他19岁的生日,他依然记得要给仁买一把通体洁白的Ibnez。
他的欲望,仅限于此。
那一个夏天的夜晚闷热异常。
仁接过琴的瞬间,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无法分辨那是叹息或是惊喜,但是他的眼底突然涌出泪光。
仁抬起头来快乐地笑着说,
[和也闭上眼睛,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
闭上眼时眼前有斑斓的条纹,他觉得有些累。仁把一个狭长的盒子递到他的手里。用可爱的小熊彩纸细心递包装好,打开来竟然是一把寒气逼人的折刀。
金色的benchmade,他一直喜欢的东西。
[我记得和也说过的话,
你说等我穿上了绣满华美花纹的衣服,你就要带上世界上最锋利的折刀,一路陪着我。
你要做到。]
记忆的碎屑雪片一般翻飞在疲倦的脑海当中。
七年前微薄的期求和坚韧的承诺,仁竟然全部记得。
龟梨拿出折刀放进贴身的口袋里,缓缓点头。他说,好。
一个好字。
他要承诺他一辈子。
仁的脸轻微地抬起细微的角度,唇角有渐渐温热起来的呼吸。
羞于表露的需索,龟梨全部知晓。
可是他无法拥抱。格子衬衣里深紫的淤痕触目惊心,抬起手臂都很吃力。
习惯性地嘟起嘴唇,他说早点休息。
仁粉嫩的面色上有枯萎的痕迹,但是只是笑着说,好,早点休息。
原本就租了两室一厅的公寓。龟梨在自己朝北的小房间里艰难地月兑掉衬衣,抱住枕头轻轻_chan抖。
仁后来问过很多事情,龟梨亦是很坦诚地告诉他自己跟着别人在社团里面做事。
[和也,你表做危险的事情。记得,我们过不下去就离开东京,但是你不可以冒险。]
[我知道。仁,我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他对着他摊开双手,手心空白一片。
这样的坦率,龟梨并不是刻意营造。
彼时尚未知晓自己面对的到底是怎样的未知。
跟在今井身边,也不过是陪着照看一些场子,参加几个社团的聚会,扮演着人家一谈正事就乖乖退到门外的小跟班角色。
未沾得半丝血腥,17岁的身体,纯洁得像山间寂静开放的岚。
一直到那个冬天的下午,他在自己的酒杯里尝到某种异常妖媚的味道。来不及分辨,身体就像抽了筋骨般瘫软下去。
被人横着抱起来时,感到腰际无法抑制地盛放出大团大团滚烫的欲望。
试着挣扎,不过是象征性地扭动手腕脚踝。
那样不安分的躁动。
他听见今井浅浅地笑着,口勿住他叹息着的唇。
绝望,灭顶。

Chapter 11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龟梨紧紧捏着钥匙站在家门口,踌躇不前。门缝里泄漏出来的静默实则有着让人心寒的声音。
灯亮起来的瞬间让他觉得晕眩。仁安静的陷在沙发里,手指交靠,嘴唇苍白。
却有张狂出来的质感。
龟梨记得很多次,是自己这么沉默地守候。巧克力奶油一样细腻的仁,一直都有疲倦的面容。
他在回来的车上就着窗外明灭的街灯抹上大量的卸妆乳,用力擦拭直到眼角泛出微微的红色。
仁在猜想,有一天和也是不是就会过来亲口勿他没有脂粉的素净容颜。
但是他始终不曾等到。
男人沉默地要了他,然后遗弃。
他为他热好牛奶,煮好燕麦皱,烧好洗澡水,然后关上房门独自抽烟。
这样轻易地就换了角色。
轮到龟梨倚在门边,忐忑不安。
他是想要说话的,但是仁占了先。一字一顿,就像锋利的箭。
我们必须离开,他低声地说。
?[仁,你知道的,我们没退路。]
?[没有退路也要走。我今天就要带着你走!]他突然地瀑躁起来,手里洁白的骨瓷杯子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说去哪里?统共就这么一条路,不走下去就没得活。] 龟梨亦恼怒起来。
彼此对于危险的预知,永远不在同一个层面。
?[我不管。我一定要带着你离开,唱歌演戏什么的全都放掉。就算躲一辈子,也总好过这么不死不活。和也,你要记得,我们到这个世界上,不是来受苦的。]
他走过来,合丝合扣地将龟梨堵在墙壁与身体之间,皮肤上散发出来的暖意让人心安得想哭。
低下头去细细寻找他的嘴唇。
长久以来,他第一次主动索要一个温柔的亲口勿。无论这样的索要有多么令人羞耻与心慌,彼此已经到了山穷水尽。
与爱无关的口勿,不过见证彼此相依为命。唇舌交缠十指紧扣,绵长而轻柔,口勿到没有恐惧没有泪水。
?[和也,今晚,再陪我逃一次。] 仁细碎沙哑的呢喃,沿着颈间冰凉的皮肤迅速下滑,陡然涨满了他干涸的心。
是,我们活着,不是为了受苦。
能握住你的手,
我便不怕再与你走一个轮回。
时间仓惶,仁的行李只有龟梨送他的琴,龟梨的行李只有仁。
楼道的尽头想起混乱的脚步声,仁抓紧龟梨的手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手心一片冷汗。
最先看到的是今井沉郁的脸,身后有不能预知的人手。
一步步将他们逼回房间,仁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把龟梨整个儿挡在身后。
?[妈的,动作慢了一步。] 仁的眼梢轻挑地扬起来看着人群,声音都些微的_chan抖,却张狂地让人避退。
有些意外,今井恼怒地沉下眉头。
?[行了,都给我回去坐着,闹什么闹。] 说出来的话毫无征兆,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几岁的人了,想跟我玩私奔。]
龟梨与赤西紧紧捏着彼此的手,突然说不出话来。
想过许多种可能遭逢的场景,血腥的,哀伤的,甚至生离死别。
然而今井却像长辈一样,劈头盖脑训斥了他们。
心理落差过于巨大总是让人顿时失掉气势。龟梨拉着赤西乖觉地退到沙发里坐下来。
他并非顺从,但是本能地觉得如若对谈,他们尚存一丝希望。
这场景让三个人都觉得诡异。
人在生命途中走得太快就会没有机会考虑复杂的情形。今井拉过椅子坐下来,皱着眉头打量着对面两个防备森严的小孩,异常疲劳。
自已到底不曾薄待了他们两个,那么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我是个要回报的人。] 一字一顿,却不着重点。
?[我知道,但是我们没有东西可以回报你。]
?[赤西,你要知道说这句话的代价。] 他并不习惯这种没有缘由的勇气,恼怒异常。
?[你要怎么惩罚我们是你的自由。但是我要带着和也逃走,是我的决定。哪怕是死路一条,我只想跟他一同进,一同退。]
太过锋利的言语。
龟梨抓着他的手心,汗涔涔一片。
仁微微抬起下巴,顺下眼帘静静看着站在今井身后的黑衣男子,神情华美。这本不是寻常生活中该有的景遇,仁的出现,急速引导着它向舞台剧陷落。
慢慢地变得恍惚异常。
龟梨突然想起来,小的时候,仁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漂亮的。
很多次与他干架,白净的脸上亦是脏兮兮一团。赤西总是靠着体重优势把他摁在地上要他讨饶,他小小的脸贴着尘土飞扬的地面,直到嘴角流出浓腻的鲜血,倔强地不肯开口。
十五六岁的时候,他常常希望自己也能长出像赤西那般平平的肩膀,漂亮的蝴蝶骨,或者瓷一般的皮肤,一样的kirakira。
或者等到仁20岁不再长高,而自己再努力两年,也许就会赶得上他好看的身材。
可是来不及了,他终归是瘦瘦小小一个。这一刻仁的身体彻底地挡在他的前面,挡在漆黑的枪口前。
他认得那把精致的左轮手枪,银色,年代久远。
今井缓缓地将他拿出来放在桌上,幽深的枪口就像一只流干泪水的眼睛。
?[我不曾亏待了你们两个。想背叛只有死路一条。]
已然不顾身份地位。
今井第一次在人前气急败坏。
从恍惚中清醒过来时龟梨已经来不及拉住赤西噌地一下站起来的身体。
他握住枪对着今井的脸。
?[你让龟梨满手是血,让他往自己肚子上捅了一刀,你让他再也不能说话不能快乐起来。我一定要让他离开你身边。若是没有退路,我先杀了你。]
仁的手不曾碰过这种血腥漫溢的凶器。纯白的皮肤包裹住陈旧的银色,刺痛了龟梨的眼睛。
[仁,表碰枪!]
他抢上去想要夺。冲上来的手下反折过他的手臂,他来不及触到仁的手指,卑微地被迫曲下双膝。
冰冷的脚践踏上来的瞬间,他感到仁的身体扑过来,温暖地覆盖了他。
隔着他的柔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但是钝重的击打声,闷闷地密集地传过来。
仁压抑着的呻喑响在耳边,他居然听见了浅浅的笑声。
赤西是在笑。
很多次他都想在上面,始终未果。这一次很关键,他终于翻身。
生和死的边界上,他们竟然都走了神,并且再度显现出八九岁时打架表命的潜质来。
被抛弃过的孩子,太早就看透着结局。
龟梨像小时候那样,反手紧紧握住仁的手指,亦是淡淡地放开笑容来。
今井看着两个人血迹斑斑的笑容,突然觉得惊骇。
到底是什么样的羁绊,支持着这两个孩子一路笑着走到边缘。他本不必这般狼狈,倘若其中有一个人退缩,他完全可以失望透顶地了结这个故事。
轻而易举。
他依然像十年前一样,拥有着一个手指就能截断他们所有进路的力量。
唯一不同的是,这两个孩子何时变得如此这般凶猛,遍体鳞伤依然面带微笑地向他逼过来。
赤西一句[同进退],让他悲哀地想哭。
没有人这样说过,他孤单走了很多年,身前身后全是空寂。
?[Kame可以走,但是赤西你要留下来,开完你的solo con。让我看看你发光的样子,之后就带着你的和也滚得越远越好!]
Takki,让我看看你发光的样子。
心底的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叫嚣出来。
他终于溃败,败给自己无法愈合的伤口。????
整个房间在人群撤离后迅速冷却下来。
仁依然紧紧环着龟梨的身体,痛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Chapter 12
他将他绵软单薄的身体放在宽大的棉质沙发里,轻轻展开。
从发际开始,沿着肩膀侧腰,若即若离地抚摸下去。少年的身体,凝脂一般光洁地让人不忍心揉搓。
小麦色的皮肤上有日光留下的痕迹。他与人打架,亦留下浅浅的伤口。
今井伏下头去逐一亲口勿那些终不能愈合的伤痕,握住他试图挣扎的手腕,不容辩驳。
属于他自己的时光,少年的回忆,只剩下腰间淋漓不息的鲜血。
来不及复原的身体,一次又一次被人再度撕裂。
等在家里的泷泽,会煮好了绿豆薏米汤放在桌子上,然后便急急跑出去club打工。他无法坐下来,站着喝掉冷冰冰的甜汤,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浸泡在冰冷的一池水中,亦无法清洗自己肮脏不堪的Deep。
他拒绝与他爱着的男孩拥抱亲口勿,拒绝与他对话。
直到泷泽因为恐惧,永远消失。
这一刻的今井,面对着龟梨始终不肯闭起来的倔强的双眼,看到的仿佛便是曾经的自己,同样的恐惧,用样的勇敢。
满腔的爱,全爱错。
手心的抚摸,便异常温柔起来。每一寸,都是对自己的报偿。
他喜欢这个孩子,所以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对他好。
多少有些自私,但他有这个权力。
亦或说,今井对这两个孩子,已经仁至义尽。
“和也……”他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声音沙哑而悲凉。
龟梨看着头顶天花板上那盏昏黄的枝型吊灯,春季里摇曳着散出陈旧的光,突然想起了若干年前,他是多么渴望睡觉时能有一线微薄的光照亮他的噩梦,还有整夜整夜落下来的眼泪。禁闭室里小小的赤西君在雷声中尖叫着扑到他的怀里。
他就这样拳打脚踢表里不一地紧紧抓住他的手指再也不肯放开。
闭上眼,低下头,转眼间龟梨对着赤西,只剩下无助的欺骗。
不是心存亵意,今井不曾在酒里放什么很见不得人的魅药。只不过是浅浅的药性,防止他挣扎着伤了自己的身体。
抚摸轻得羽绒一般略过他仰起来屏住呼吸的脸。辗转反侧,终不见他的身体跟着妖媚地躁动起来。
锋利的身线,始终紧张如弦。
表碰我。
他不开口,眼睛里的伤烫得灼伤手心。
他轻易地扳过他的肩膀。赤果的胸口缓缓贴上去靠着他_chan抖的背脊一寸寸上行。
龟梨听得见背后的男人解开衬衣时细微的棉布摩擦声。
琐琐碎碎,很温暖的触感。
他感受得到那团湿热而嚣张的欲望正在慢慢寻找侵人的方向,一点点,Fen_Lie他的躯体。
优雅地展开来的脚踝有动人的光泽,却用不上一点力气。
死死交缠,他表在赤西之外的男人面前打开一分一毫。
腹部突然触到一阵奇异的冰冷。外套被月兑掉时并无人注意那把金色的benchmade,贴在他与沙发间的空隙。
能动的仅仅只有左手。他握住刀柄,指缝间汩汩的鲜血。
他突然觉得温暖。
发现他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时,多少有些意外。
今井的指尖,触在他瑟瑟发抖的肩头,突然寂寥地兴致全无。
“Kame,算了。起来穿衣服。”
他放了他的腰身,疲惫不堪地跌回沙发里。这种拉锯一般的纠缠,远比一场疯狂的欢爱来得折磨人心。
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龟梨的身体依然再不断地_chan抖。起先以为他仍在害怕,今井不曾在意。
许久之后隔着他落在脸颊上汗湿的发梢,看见他咬出血的嘴唇,他才开始觉得惊慌之错。
龟梨拒绝他的方式,决然地让他恐惧。
翻过他的身体,触目惊心的鲜血早已浸湿了大片白色的皮质沙发。浓稠滚烫的Ye_Ti,像眼泪一般蔓延开来。
小小的刀刃,全部没人柔软的腹部。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龟梨甚至连一声轻微的呻喑都不曾有过。
他宁愿死,都不肯被他碰一碰。
今井抱着这个一点点轻落下去的身体冲出房间的时候,样子很不合时宜。
有人试图阻拦他为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丢了身份。
已然顾不得。
龟梨细长坚韧的手腕安静地垂落在他的手里,鲜血淋漓。
隔着门上的一小块玻璃,今井看着静静躺在那里的龟梨,苍白的让人心灰意冷。窄窄的脸,窄窄的肩膀,陷在刺眼的白色床缛里轻得随时像要消散。
血管太细,发青的手背上全是扎错的针痕。
“拜托你看准了再扎,他会痛的。”
实习的护士小姐提着两只发抖的手准备扎针时,他亦在一旁提心吊胆地嘱咐。
这样的场景,多少有些让人嘲笑。
倒也是忘记了自己的出身。
今井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多少年之前说过这样温情的话语。龟梨在身边时,总是让他忘记身后许多事。
一味地沉沦。
仁在外地演出,还没有回来。下午派人打的电话若不出所料,应该是在往回赶的长途汽车上。
一直都知道赤西仁的存在。那个晚上,龟梨坚持要先回家一趟时,便派人悄悄过去打探。
果真是手牵着手两个孩子从未分离。
今井并未真正干涉过他们的生活,只不过背后稍微关照了一下夜山岚的老板,稍微打点了一记周围的环境。
仁平平安安,一路勇敢地成长。
他看得到仁的努力,更在意他华丽的气质。如若仁靠着自己的双手,能够攀到舞台的顶端,他亦是决定要让他这浑然天成的光,顿时闪耀出来。
事实上今井并不想伤害他们。
即便是对龟梨。
“龟梨和也在哪个房间!!快说啊!!在哪个房间!!”走廊的尽头突然响起了赤西惊天动地的声音。
那个孩子支楞着一头乱发,拖着沉重的行李通通通地冲过一整条寂静的走廊。
有病人悄声地抱怨,被他一眼就凶狠地瞪了回去。
“我找我家和也!“嗓门很大,看不出已经在外奔波了两天三夜。
今井往旁边退了几步,考虑是不是要避开。可惜仁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连看都不曾看一眼。
径直奔到龟梨的病床前,才突然失了主意。
彻底的恐惧起来,柔软的嘴唇褪成苍紫。
下午只是接了陌生人的电话知道龟梨受了一点小伤。然而此刻躺在那里的小小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生气。
他慢慢地蹲下来,抓住他冰凉的布满针痕的手贴住自己温热的脸颊,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
“和也……”
仁呆呆地看着他寂静的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生死之间,这么近。
我一转身,怎么你就已经不在。
仁带着他回家的路上,突然下起了雪。
一小片一小片的干净雪花,落在车窗玻璃上无声无息。
他伸出手指隔着玻璃抚摸那些漂亮的晶体,纯白的面色,有无处话别的寂寥。
龟梨裹在毯子里,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依然疲惫不堪。
彼此十指交缠,灵魂背道而驰。
龟梨后来要了他,在知道如何zhan_you之后。
浴室里的水汽烫的让人无法呼吸。他被反身顶在冰凉的墙壁上,展开的身体像花朵一样娇艳异常。
龟梨扣住他修长的手腕,炽热的器官从身后毫无征兆地穿揷进来,凶狠异常。
身体被打开的瞬间有剧痛,他还来不及喊出声音,排山倒海的迷惘和快乐便将他彻底淹没。
艰难地转过头去口勿他汗湿的额头。
“龟梨和也,你这个孽障。”
咬牙切齿。
来不及,我们已经没有时间。
来不及爱你,请让我在黑暗涌过来之前,先zhan_you你。
他在嚣张的快乐里流下冰冷绝望的泪水,在蒸腾的空间里凝结成一小点清冷的光。
腹部的伤口再度被自己粗瀑地撕裂,迅疾流淌的鲜血夹杂着仁的血液,带走少年时期最后残存的一丝希望。
他从此沉寂,再也无法倾诉心底的恐惧

chapter 13
这一夜长的让人窒息。
他拿来冰块药棉替仁包扎肿胀的伤口。记忆中仁的皮肤在十五岁之后永远是光洁的绸缎一般。
而此刻他遍体鳞伤,神情迟缓。
那些青紫的淤伤分外触目惊心,让人看着想要落下泪来。
龟梨蹲在他的身前,缓缓扳过他看着窗外的脸。触到嘴角的血迹,他轻轻皱眉。
?[仁,表难过。就这样吧,好不好。接受这个条件吧,我可以先走,你开完con,记得要马上来找我。]
是,你要马上来找我。
仁,我这孤单的一生是否曾这样低声细语地向你索要一个承诺。
如若没有,请你一定要记得此刻我的样子,我的话语。
开完演唱会,马上到南方来。在潮湿的国境线上再一次找到我,再一次,把我带走。
?[和也。我难过,是因为别人欺负你,我却不知道。]
我一直向前,却从未回头仔细看你疲惫的脸。
不知道你躲在黑暗中一寸寸清理自己的伤口。
不知道你环着我的腰身轻轻进退,眼睛里全是浓稠的鲜血溅满身体。
不知道你这样害怕这样悲伤。
我不知道,若是我没有执意来到东京,我们是不是躲得过这一劫。
如若还有还转的余地,和也,请一定要再等我一次。
他握着他的手,陷在他柔软的身体里,安心沉睡。
今井翼已经仁至义尽,龟梨清楚。
但是依然小心地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他可以不去看赤西的出道con,但是想要在演唱会的最后送他一个礼物。
今井沉喑地看着他发青的脸庞,略微地点了点头。
到了这一步,他谁都不想再为难。这样沉重的爱恨,他觉得自己已经老到无力承担。
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抵死缠绵吧,我连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
他听见心底的自嘲,没有爱,冷淡异常。
有些事情一旦注定,时光便像暗涌的河,疾速流逝。
赤西的复出迅速转移了媒体的注意力,所有的进程快得超乎想象。
龟梨独自走在东京街头,铺天盖地仁的洁白面容,购物中心,地铁站,步行街。迎面走来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轻轻抱怨:
?[ね、买步到赤西君出道con的门票啊!好讨厌。]
十字路口大屏幕上仁穿着缀满华丽亮片的紫色大衣,宽大帽檐下的神情沉醉而媚惑。
他拉过手臂盖住疼痛的双眼,轻轻叹息。
3月21日。
仁21岁,龟梨刚刚过完20岁的生日。双鱼座的男孩,成年。
这是仁出道前的最后一次彩排。
仁说,和也来看我彩排吧。
于是他开着车,绕着tokyo dome缓缓绕行。
舞台大得吓人, 这就是Tokyo Dome。
他站在他童年的所有寄托前,哑然失语。
仁跳完开场,额头上都是细密汗珠。
[和也,你来。]
他拉着他的手,走到中央的小型升降台上。机械有轻微的金属声响,缓缓升到夜空。
仁转过身来,温暖的手心牵住他的腰身,深而柔软地口勿他_chan抖的双唇。
[等着我。]
手心加力,他被贴过来合丝合扣,无法呼吸。
东京三月的夜风依然料峭。
他chuan_Xi着挣月兑开来,刺目的追光灯下眯起眼睛看着空旷幽深的看台,顿悟。
明天的这个时候,台下会有数以万计的观众,尖声喊着仁的名字。然而除却那些坚韧的荧光棒刺目的闪光灯,没有任何一张脸,会在黑暗中被人记起。
有没有人,都一样是漆黑一片。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夜山岚里,仁始终没有看见人群中他疲惫而孤独的脸。
抬起头看着巨大的穹顶,上面有仁不知道的装置悄悄布置起来。他知道演唱会结束的时候,会有他送给仁的一份礼物。
美的让人哭的礼物,他相信只有仁这样美好的男子,才配得享有。
光是想象着那一刻他华美的神情,便心生欢喜。
最有的一个夜晚,并无什么不同。
他提前回家热好牛奶,烧好洗澡水,慢慢收拾行李。那么多照片,仁说他会叫了车到时候一起运走,于是只准备了一个小小的拉杆箱,格子衬衣,骨瓷咖啡杯,都是自己偏执的东西。
行李箱陈旧地有些不像话。从北到南,再折返东京,始终陪在身边。
他在最小的袋子里突然翻出一条褐色的丝带。
想起来最后一次看见家人,母亲将这根丝带系在了他黑瘦的手腕上。从此他再不曾见过那张美丽着哭泣着的脸。
他至今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抛弃。
只是揉着酸痛的眼睛,把丝带扔进垃圾箱。
他的亲人,只有赤西仁。
仁很晚才回家,累得不想说话。喝完了牛奶就抱着枕头悄悄地蹭到他的房间里来。
抱着他的肩膀,呼吸细碎安详。
龟梨转过身去,用手背一点点抚摸他柔软的脸庞。
[仁,记得十一岁那年你说过的话吗?]
[我说要是有了钱,我要买很多漂亮的衣服,每一件上都有华丽的刺绣。和也说要买一把最锋利的小刀做我的保镖呢。]
到底是舍不得睡,仁亦是睁开迷蒙的眼,安静地看着他。
[仁做到了,我却没有做到呢。一直给你添乱,像个傻瓜一样。] 他低下头去,突然像孩子一样羞涩地笑起来。
[和也,你知道吗,我们的眼睛就像镜子。]
仁伸出手温柔地抚摸他久违的笑容。[我若发光,你的眼底便倒映出生机勃勃的光芒。你的脸,便一样的鲜活快乐起来。我的起点,是想让你笑。]
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只想你能笑。
这样的驱逐方式古老而残酷。
天色仓促变换的时刻,他必须告别。
今井说南方的海岸线会有一艘船将他永远带离日本。或者中国,或者南亚,总之离开故土。
他亲口勿仁温暖的额头,不忍心将他吵醒。
独自驾车,沿着海岸线一路向南。
整整十个小时。转头便可以看见静谧暗涌的深蓝海水,温柔却粗瀑地拍打堤岸。
一路上,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些支离破碎的过往。
禁闭室里灰尘的味道。
他粗瀑的初口勿,仁的嘴唇被咬破,淡淡的腥香蔓延开来。
仁绵长而叛逆的呻喑,让他忍不住咒骂着往死里用力。
舞台上的男人,他很陌生。粉色包裹,腰胯间风情万种,轻轻_Tun咽,他在他卸妆后用唇舌将他推到晕眩边界。
最后的最后,只剩下仁童年时的脸,整日哈哈大笑,带着孩子们翻箱倒柜搞破坏。
他用力地摇头,笑自己傻。
分开不过十个小时,怎么就又开始想他呢?
打开广播,music station全程直播了赤西仁出道演唱会。
那位著名的欧吉桑激动地说,95年日本唱片业回落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这样惊人的场面。
[すごい!すごいね!!]
他一路上要忍受很多遍这样匮乏而贴切的形容词。
试图在潮水一样凶狠的欢呼尖叫声中仔细辨别仁动听的声音,未果。
窗外下起了小雨。
细碎的樱花花瓣安静地沾在前窗,尖叫着的女孩子们突然安静下来。音箱里传来干净的吉他声,care。
仁说,希望这首歌,能成为大家心中的care。
他温暖的声音,回荡在东京的冰冷空气中。????
なれ合いと嘘の中で、不器用な爱背负い
时间に追われ、いやになってた日に
少し自由感じた
あと何年かすれば、思い出になるだから
忘れかけてた记忆と今を ふと重ねてみたんだ
大切なもの抱えすぎて あるきつらくなった今日
いつだって仆ら きっとだれだって
悲しみや弱さいくつも引き连れて
倒れかかったって 踏み出す力を
きっとそこには 泣いた分の笑颜を待っている。
例えば君が 伤ついたとしても
谁の爱だって 何度も色を変える
疲れた仆に 寄りかかる日は
どんなきみでも 抱きしめるから
いつだって仆ら きっとだれだって
悲しみや弱さいくつも引き连れて
倒れかかったって 踏み出す力を
きっとそこには 泣いた分の笑颜を待ってる
自分を信じて
苍穹顶端,突然绽放出巨大光环。
无数樱花花瓣,漆黑夜空中飘落,幻境一般,落满华光四身寸的舞台。
他听得出仁惊讶而轻微的抽泣。
谢谢你,谢谢你。
龟梨完成这承诺,送他一场漫天花雨。他在遥远的南方,让东京的夜色,美到窒息。
泣いた分の笑颜を待ってる
他仿佛能看见他流着泪的天使一般的面容。
车尾突然传来巨大的撞击,他回过头去,隔着扭曲的车窗突然看见熟悉的狰狞面孔。
那个一直视他为眼中钉的社团副手。
竟然不动声色悄然跟踪至此。
黑色的危险,残瀑地扑过来扼住他的呼吸。
他加大油门,试图在下一个发夹弯甩掉尾随的两辆车。
雨越来越大,再也看不清前方的路标。
连续的两个弯道,黑色的凯迪拉克始终咬在车尾。
这辆车,14的时候没有接到他,这一次,在劫难逃。
雷雨使得广播时断时续。他在潮涌一般的anchor声中他努力想要听仁的声音。
他想要听见他的歌声,这干净的嗓音,是他唯一的天堂。
对面的路上一辆家用车直直冲过来。他看见昏黄的车灯后面,有孩子幸福的脸。
一瞬间,终于分崩离析。
他甚至能听见子弹穿出幽暗枪膛那声清脆。
滑过极短的距离,穿越车窗椅背,穿越他单薄的胸腔,仪表盘上洇红一片。
龟梨轻轻地侧过头去chuan_Xi。
他想自己确实是太瘦了。要是再强壮一些,这颗子弹便可以在身体里多飞行一会儿,他是不是就能等到仁赶过来接他回家呢。
仁是不是还会借着路灯抹掉厚厚的粉底,他想这一次,他会走过去抱着他用力亲口勿,再不放开。
冲破围栏,幽深的海水将他温柔拥抱。
我爱你。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仁抬起头,怒放的花朵落满他纯净的脸庞。
心底毫无缘由地疼痛起来。
为什么突然会觉得这样孤单。
他在这漫天花雨中,泪流满面。

5 HANB2008/8/3 6:20:00

感谢楼上

6 同O2008/8/3 9:39:00

我也是这姑娘的O

他的文字都太美了

楼上不是完全版本啊,这姑娘实在太有腔调了,低调得很

7 rh2008/8/3 10:08:00

喜欢的一枚飘~

每次想起这篇都很伤

他们小时候被关在一起 kame觉得jin身上有奶香味

到后来一起离开 jin躺在kame怀里 在密不透风的车厢

。。。。。

算是我ka的人门文 很爱这姑娘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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