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ZZ2009/11/17 22:15:00
(十一)
光在路上想着的是最好能遇见个熟人，因此就真的遇见了熟人。
这到底让他在和薮宏太打完招呼后很长一段时间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薮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小子果然还活着，光笑，也很开心的说当然死不了。
薮原本在星际航行探测所的导航分布工作，负责一些单调的星际航图录人，简单的来说就是将卫星或探测飞船拍摄到的宇宙某个部分的布局和航线绘制成足以让人清晰分辨的路线图，并录人到飞船自动导航系统中，技术含量不高，但相当枯燥，且需要极好的耐性和细心。这项工作在12年前终于经过联合Zheng__Fu议会投票决定将它转交给基因较为优良的零次人负责，这也是海洋上所有Zheng__Fu机构中唯一在技术性岗位用到零次人的工作。
所以光完全相信薮掌握的消息要比他多的多。
事实也确实如此，当他问到营救飞船具体的种类规模和时间等问题时，薮暗暗的笑了。
“操什么心，总能让你上去就是了”薮这样说着，看起来并不想透露太多。
光就在心里骂，脸上的表情还是不变的，掏出仅剩的一小瓶B型药。
在掏出来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昨天用两个手指尖掐住小瓶子并且说世界末日了，这玩意也没用了，不如一次全吃下去快活快活，然后被伊野尾大力的拍了一下后脑勺，生疼。
“你给我留着，还要活那么多年，现在吃光了以后吃什么”
那个家伙当时边笑边说。
光想到这个，忍不住还是莫名所以的开心，手里的药瓶一晃眼就被薮拿了过去。
“我就知道你一定还有这种东西”薮高兴的盯着里面的蓝色药丸，目光闪亮，他是光以前的老主顾，嗜药的症状非常明显。薮把药瓶子揣进口袋里，这个举动让光有些诧异，他以为他会立刻打开至少吃上一颗。
“怎么……？”
薮抬眼看看他“想问我怎么不吃？”
“啊……恩”
“那边的情况啊……目前来看应该是相当的糟糕”薮皱眉说“我是怕过去以后会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Zheng__Fu都不能提供B型药了”光知道他说的那边指的是新人驻的星球“他们大概连自己的一级公民都来不及细致人微的照顾好……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次派回来的飞船居然是无人驾驶就能猜得出来”
光震惊“无人驾驶？？”
“对，完全靠自身导航的单次固定航线迷航飞船，整个飞船上将一个一级公民都没有”
“可是他们乘坐离开海洋的应该都是最精良的高级飞船啊”单次固定航线是几十年前的古老航行工具了。
“确实是，这次回来的就是曾经的tajia号”
“女神迷航飞船？！”
女神迷航系列是海洋濒临毁灭前最尖端的星际航行工具，它不光拥有精良的自动导航功能和先进稳定的助动力系统，而且燃料能够循环补给利用，甚至配备了在宇宙空间中持续作战的大规模武器装备，而tajia号更是女神迷航系列中的佼佼者，她的各种功能系统都是海洋星人目前能够创造出来的最好的东西。
“tajia在航行中受到了陨石群的冲击”薮回答说“大部分的助动力系统被毁坏，船身受损严重，目前能够正常工作的据说只有自动导航系统，这足以证明他们的逃难旅途非常惊险所以……所以一级公民当然不愿意再冒险重新历险一遍，他们把tajia废物利用了，经过简单修复改造，弄成了现在这个最低限度满足宇宙航行的东西，派到海洋上来接我们”
“无人监管……”光觉得自己的心跳很快“怎么识别究竟是不是名单上的零次人上了飞船”
薮笑“这个你放心好了，即使是名单里出现的零次人也有很多错过了通知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剩下那些知道的又有一部分根本没能活着到达这里，名单上的一万人，实际上真正能够登船的大概不够一半……”
一万人……光沉默。
明明留下了数以几十万计的零次人，而在这十几万人中能够被Zheng__Fu怜悯并且认为值得再次投人使用的不过才区区一万人。
剩下的那些，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不会有人在意。
“收到通知又能活着来这里的零次人……没有谁会需要不知道这件事的同伴……更不会有人好心的想要去救别人”薮说“又不是像自然人那种情感基因从没经过过进化的卑微物种”
“也是”光笑，他怎么就忘记了呢，整个星球大概只有他被传染。
“tajia两天后就来了，大概会停靠在F区最西北部的平原”薮顿了顿，又接着说“我可真是好心”
“确实是”光猛点头“你一定是念在往日的情分”
两个人都笑起来，并且在相当愉快的气氛里结束了这次期然中的相遇。
分别的时候有彼此道别并祝好运，不过光知道那祝福语里当然不夹杂任何感情。
每一个人都是绝然孤独生存着的独立个体，在这个星球上。
别人是否拥有好运，别人是否能够活着，这些别人的事情对于自己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别人的悲伤，别人的绝望，别人的死亡，别人的眼泪汇聚，漂浮在天空中囤积成一场不能言说的大雨。
然后生猛的降落下来。
可我们仅仅是躲在屋子里避雨。
要怎么样为别人的眼泪而感到难过……
完全不能够懂得。
.
光仰头看天空。灰黑色，极高极深。
清冷的纵深感。
.
下雨的时候想到这或许是某人悲伤的眼泪但雨停下就忘记了。
夜空晴朗。
他点燃最后一支烟。
.
.
因为距离薮说的营救日只剩下最后的两天所以显然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
光回去后立刻把所有人都叫齐然后将情况详细的说明了一遍。
总体的叙述基调当然是健康向上的，充满希望的，振奋人心的。
无人监管意味着可能非常容易混上船，而登船的场面到时一定相当混乱，目前能够想到的就是跟着乱泱泱的人群挤上去然后再找个无人的地方藏起来。
其实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究竟会不会是这样。
危险的部分光只字未提。
非常神奇的是大贵说他今天闲着没事检查了一下自己早就失灵了的通讯工具，那是联合Zheng__Fu单独配发给每个零次人的专属设备，竟然意外的看见了一份联合Zheng__Fu在一个月前给他发送的营救通知。
也就是说，大贵也在营救名单里。
大贵捧着手机一脸无辜的傻笑，光则是哭笑不得。
但是这实在是太好了。
光拍着大贵的肩膀说。
在简单的商讨和前期准备工作结束后，山田把伊野尾叫了出去，光和大贵留在屋子里，光还是有些焦虑，在来回的踱步强迫症似的逼自己想还有哪些纰漏，大贵被他转的有点眼晕。
“光……”
陷人思考里的人没听见。
“光……！”加大了声音。
“啊？”停下来看大贵，脸上的表情还来不及收回，深皱着眉。
大贵歪着头，表情认真“很累吧？”忽然这样问。
“恩？……”反应了一下，然后微笑“没事的。”
“谢谢你”由衷的。
“说些什么啊你……”光抬手摸摸鼻子，是他在不好意思时惯常会做的小动作。
大贵也笑了“没什么……”
“虽然很累但是很开心”光忽然说。
“恩？？”
“一辈子都没这么开心过”
“……我也是……而且从来不知道人原来可以这么开心的活着”
光点着头坐下来“所以我有点明白联合Zheng__Fu为什么骗我们了”
“什么？”
“告诉我们被遗弃的星球非常贫瘠，说那里只有基因革命的严重失格品，而对于自然人以及他们的世界只字未提，这件事……”光一口气说完。
“这个啊……”大贵笑“我也有一点明白了”
高度发达的文明下，Zheng__Fu对他们所统治的人民最大的要求当然是【可控制】和【高智商】
但如果仔细去想的话，这两项其实是相互完全矛盾的独立个体。
有了超群的头脑后，人类当然会本能的利用它为自己的利益和快乐争求更多更多，于是变的难以控制。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将这两个矛盾体完全整合，那就只有使人【无欲望】
基因革命所做的其实就是最大限度的将人类的欲望消除，只有无欲后的高智商个体对于Zheng__Fu来说才是真正合格的一级公民。
可是人之所以被称为情感的动物，不是因为他们生来就在意识里拥有对美好事物的渴望和向往吗？
追求温饱，追求享乐，追求便捷，追求浮华和虚荣，同时也追求着爱。
有很多美好却也有不够美好的地方。
全部加在一起才能称之为人，不是吗？
可是这样真正意义上的人类很快就要随着海洋星的彻底毁灭而永远的灭绝了。
只剩下经过无数次基因改良后终于被成功消除欲望并且足够高智商的成功品。
面目全非的丑陋模样。
不懂得什么是爱的人类就叫做高级了？？
弄出一整个冷硬单调让人毫无期待的活着的世界就叫做文明了？？
不让自己统治的公民知道另一种世界形态的存在，也是因为害怕他们了解那其中的美好吧？
但海洋上的科学和技术又确实是在飞速进步着的。
这种意义上的进步……
因为毫不留情的踩踏着人类原始自然的欲望和形态从而得以登峰造极了的高度文明社会……
因为剔除了一些似乎是不太美好从而得到另一些看上美好的东西……
.
（所以世界是一整个圆乎乎的矛盾体）
.
大贵仔细回忆了一下一级公民撤离后逐渐回退到失控的原始状态中的海洋。
没有秩序的监管者，没有法律的维护者，没有环境的提供者，也没有必需品的贩卖者。
可就是在这样什么都没有并且随时可能遭遇死亡的短短的一个月里，他和与他同样是零次人的同伴八乙女光却感受到了他们的人生中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快乐。
即使是在这样的绝望中。
即使在绝望中……
112 ZZ2009/11/17 22:17:00
（十二）
大贵抬眼看窗外，山田正独自蹲在外面玩雪，伊野尾刚刚和他说完话，脸上的表情还有点复杂，皱着眉正往回走，进门后抱怨了一句真的好冷。
说是玩雪，可是山田的背影看上去一点快乐的成分都没有，像是看见自闭症的孩子独自低声与玩偶说话般，内心总会忍不住影影绰绰的发毛。
明明已经知道可以走了的。
明明是离希望越来越近的。
他忍不住想去敲他的脑袋大声问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可是他又知道其实自己完全明白山田的失落是为了什么。
.
因为铺天盖地白雪的反身寸，光线反而比之前要亮了，能见度大约类似于非常晴朗的满月夜晚，尽管黑，但黑的明媚。
雪地里山田的身影被镀上一层银色的微光。
脚踩在蓬松的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挤压声，所以山田很快有所察觉，回过头，发现是大贵，很自然的笑了。
“一直呆在外面不冷吗？”大贵走近一点，发现山田手里还抓着把半化的雪，一半被体温烘烤成了透明水滴，沿着手掌的痕迹缓慢滴落，另一半仍然是白色的晶体，静静的躺在他的手心里哭泣。
“不会”山田摇摇头“这样很好”
大贵笑，也跟着蹲下来，手无意识的拨弄因为低温而无法凝结的松散白雪。
“天晴了呢”山田抬头看天说。
“诶？”
“下过雪的天空总是特别晴朗”
“是吗……”这是大贵此生第一次见到雪，在这之前的海洋是永远26度的恒温，天气也永远是适度的晴，没有雨和雪，甚至没有不必要的风。
“恩”山田用力的点头“不分白天和晚上”
大贵转头看山田映身寸着微光的侧脸，他的睫毛看上去像一小片孤独的森林，俊俏明朗的长。
“那个新的星球”他试着说一些能让山田高兴的事情“也许会有你喜欢的小动物”
“恩，说不定真的会有”
“恩”
“本来就应该是先有动物然后才有人类的”
“…是吗”
短暂的安静。
“可是……”
“恩？”
“可是不被需要了吧”
“？”
“不需要动物，所以即使有，也会因为人类文明的到访而逐渐灭绝……”
“可是……”
“也不需要像我这样的人类”
大贵一愣，山田之前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即使去了也很难生存的吧”
“不会的！”大贵有点着急“那个地方现在一定还是一片原始混乱的模样，城市不可能这么快建好，我们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这么容易就失望啊”
“那并不是另一个星球”山田安静的说。
“啊？？”
“是一个已经成型了的世界”
“什么……”
“我是说，我们并不是去另一个星球，而是去另一个世界……无论在什么地方，有动物或者没有，有海和森林或者没有，只要占领它的生物是同一种…就是，原来海洋星上的高级人类，就算城市没有建造好，但意识是早就存在了的，不需要食物，所以厨房消失，不需要动物，所以动物灭绝，不需要雨和雪，所以一直是永不结束的晴天，不需要朋友和家人，所以没有爱……到最后理所当然变成另一个海洋”
“……”
（你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那样的世界，即使活到最后老死，又有什么意思？”
山田又抓起一把雪，盯着它“如果雪放在手心里却始终不会融化……”
（如果一直都不融化）
“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没有温度”
“……”
“没有温度的世界”
（没有爱的星球）
“大chan你明白我在说什么吗？”很认真的转过脸。
………………
………………
“我明白”
并不是指某一个具体的层面，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山田想表达的是什么。
那深人到心脏四面八方的失望。
.
像是从非常遥远的地方忽然吹来干燥而猛烈的风，一些松散的白雪被夹杂在粗瀑的风里，吹的人睁不开眼。气温很低不过山田一点儿不觉得冷，他只是固执的抓住手心里半融化的晶体，再一次仰起头……灰白色云层因为风而缓慢向前涌动……不仔细看的话就像是一整片漂移着的天空。
天空漂移。云层翻涌。
永远停不下来的风。
山田眯着眼。
.
（如果。
如果到最后是一场永远停不下来的风。
如果是很大很大的风，世界在这场风中像飘零的树叶般悲泣。昏天暗地。
我将一直站在风里。
世界和我一起毁掉。）
.
“在想什么？”大贵再次侧头，去看山田一小片孤独森林般的睫毛。
“没有”山田微笑“我只是觉得……这样很好……
“是吗？”
（大贵：如果你说你觉得很好）
“恩”
（山田：不想去面对下一次的失望了）
“我想……”
（大贵：我想一直陪着你）
“恩？？”
（山田：请原谅我的任性。）
“…没什么”笑。
（大贵：没有关系，请不.要在意）
“恩”笑。
（山田：我只是想，要我要想的那个世界……）
.
安静下来。
但是山田悄悄伸出手拉住大贵的食指。
非常孩子气的举止。
大贵发现了他的小动作，轻轻笑了，手指没有抽离，任他握着。
.
.
下过雪的晴朗夜空，就算没有星星可是有你明亮的眼睛。
恩……就像你说的，这样很好。
因为你所以我不再怕黑了，虽然你不太明白但是没有关系……这样很好，请不.要在意。
我会一直陪着你。
TBC
120 ZZ2009/11/19 22:04:00
（十三）
山田是忽然告诉伊野尾他不想走了这件事的。
在伊野尾看来，这之前完全没有任何征兆。
所以他是真的傻住了，冰天雪地里懵了足足三十秒，一肚子情绪复杂想说的话但全都因为山田坚定无疑的表情而噎在胸口……憋的极其难受，只觉得山田哪怕再多说半句刺激他的话他都能立刻吐出一口鲜血来。
而在他们结束这一长段内容关于山田倔强的坚持和对新世界的失望的对话后，隔了很久，很久也许是指几个小时，其实并不会太久，因为离星系毁灭一共也没剩下多少时间。总之在他彻底接受了这件事并且已经完全相信无法挽回之后，他想起自己当时听到山田说出它的心情……那心情不是生气，不是伤心，不是惊异……要说起来的话，那心情只是他此生所经历过的最为难过的难以言喻。
像是被狂风中劈头盖脑的巨浪_Tun没，自己孤独的浸泡在海水咸湿一片的黑暗里，持续很久，终于探出头……才刚刚喘上第一口气，同伴的尸体在他的身旁浮起……这种感觉。
眼泪的咸度和海水一致，所以完全无法察觉。
光推开门，伊野尾回过神。
昏暗的光线里他使劲的抹掉满脸海水。
“大贵说他不走了”光站在黑暗里说。
伊野尾抬起脸，努力分辨他的表情……可是看不清“哦……”静了一会“山田也不走了”
静了很久，无边的巨大的黑暗房间变成了幽暗深邃的海底洞_Xue，咸湿海水在他们的身边静静穿流而过。
“你劝他了？”很久之后光又说。
“没有……”
“我也没有……”
………………
“可是我想活着”伊野尾说。
“恩”
“和你一起活下去”
“恩”
“好吧？”
我们将在一起。
温暖所在。
.
时间不多，他们到底还是需要进人正题，光说现在是最后一次短暂的休息，最好能睡一觉，醒来后立刻去F区的腹地，飞船很快就要来了。
虽然这样说让人很无力，但是伊野尾可以冒充大贵……没有人会认出来……光又说。
“好白痴的办法……又不是新来的老师上课点名，不认识学生们到底谁是谁”
“你有更好的办法？”光回瞪他，走到伊野尾的身边坐下来“这个新来的老师才刚刚得过重病，说不定连名都不点就直接讲课”
“哪有这么不负责任的老师”
“总之先去了再说”
诸如此类的不着边际。
.
.
后来他们改为并肩坐着，背靠着墙，身体挨着身体。正题说完，光又开始问乱七八糟的问题。
“海的样子？”
“对，你说的那个海，它是什么样子的？”
“……”
“快说啊”
“别吵，我在想”
“还要想啊……”
“海边的房子那么贵，我们家又买不起……蓝色的。”
“蓝色？”
“其实天晴的时候是绿色，阴天下雨就变成灰色”
“……”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蓝色”
“……”茫然。
“很多很多蓝色的水。”
“不是绿色和灰色？！”
“诶！”伊野尾白他一眼“现在的重点是很多很多，很多很多这个词！”
“啊？啊……好吧，很多很多是多少？”
“永远都不会干涸。”
“还有呢？”
“还有缓慢上涨和温柔退却的潮汐，边缘白色的细浪。”
“一定很美。”
“里面有好多好多的鱼。”
“鱼？”
“恩，微生物变成单细胞生物，单细胞生物变成软体动物，软体动物变成鱼，鱼上岸变成会飞的鸟和四条腿爬行的动物，动物变成猴子，猴子变成人。”
“……”
“你一定听不懂。”
“确实…”
“知道海是什么样子的了吗？”
“一点点…”
“撒谎！”
“好吧……你的表达能力太差了，东一下西一下。”
“是因为在那个星球上，有很多很多的东西根本没办法用语言来描述，只有见过才知道。”
“喂…你总是这样说，太狡猾了。”光不满的皱起鼻子，第三次抬手揉了揉眼睛。
“你困了就睡一会吧？”伊野尾拍拍他的脸颊。
“那怎么行……”
“你这么吵”摆出一脸厌恶的表情“拜托快点睡着吧，让我安静一会”
“好过分…”坐直身体脸朝向伊野尾。
“表把脸凑这么近，脏兮兮的”
光大为不满“谁像你，每天还拿个毛巾蘸水擦脸，臭美死了也不知道给谁看”
“还不许我讲卫生了”
光一下笑出来，宣布斗嘴失败，他边笑边侧身躺下，后脑枕在伊野尾的大腿上，仰面朝上“我真睡了啊，你可别后悔”
伊野尾把外套月兑下来盖在他身上“高兴都来不及”
“口是心非的家伙”
“你又知道了”
光眯着眼睛，进人半睡半醒的状态，没接茬。安静了一小会，伊野尾又说“对了，还有”
“唔？”迷迷糊糊的回应。
“海浪亲口勿沙滩时的温柔”
………………
………………
我真正狡猾的地方，大概就是，一直告诉你美好的一面，而不是全部的真相。
不想让你知道，除了温柔细浪之外，海面上还有杀人的狂风，除了温温_Tun_Tun结伴畅游的鱼群，还有一口就能把他们全吃掉的凶残家伙，对了，它偶尔也吃人。
海边的房子离谱的贵，可是又非常潮湿，住在里面一点也不舒服。
四季分明，不过冬天实在冷得要命。
我说的天花乱坠的游乐场，其实进去后除了排队还是排队这件事。
…………
还有，其实人们早就不再义无反顾的相爱。
反而经常因为仇恨彼此伤害。
抱歉对于【恨】这件事我只字未提。
一点儿也不想让你知道。
………………
………………
（你不说我也知道）
啊，对了，最最过分的是……我没有告诉你，其实爱情这件事，正常情况下要一男一女才可以的。不过现在怎么样也算不上正常情况吧？两个男人也无所谓了，你一定不会因此而生气……你这么喜欢我。
.
伊野尾没有让自己睡着。
一片黑暗中侧耳倾听。
荒野里孤独和黑暗生长出尖细的翅膀，低空飞行，以风为眼睛。
可是那风的声音……
伊野尾侧耳听……
………………
仿佛就看见了家乡夏天时清爽蔚蓝的广阔大海，那潮汐缓慢上涨，回涌出边缘细白的小浪，伊野尾站在沙滩上……眼睛闭上……规律的海浪声让他忽然觉得整个大海仿佛是一只温柔倦怠的小兽，它皮毛光滑，触感温热，鼻息轻浅……
鼻息轻浅……
伊野尾垂下脸……
.
我忽然想到家乡夏天的海，听见它的声音，起初我以为是风的缘故后来才恍悟那是你的呼吸声。
所以我垂下脸。
你鼻息轻浅……黑暗中微弱的光线在你的脸上泛起了毛边……
（家乡的天空缓慢坠落……）
伊野尾探低一点身体。
没有白天和黑夜的凌晨。没有灯的房间。
偷偷亲一下我爱的人。软绵绵的嘴唇，还有海水潮汐的味道。
真高兴，你这么喜欢我。
（变成了夜晚失重的深海……）
tbc
126 ZZ2009/11/27 20:22:00
（十四）
在终于准备要出门以及基本已经正在走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光和伊野尾之间发生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接连不断的争执，当然争执本身的主题和中心思想都是极其不明确以及无章法的，但两个人都挺当真，暗自的生着气。
“吃的东西！吃的东西总要带吧？水呢？几瓶怎么够？？”伊野尾一脸恼怒的拎着本来已经装的满满但又被光一件一件毫不留情扔出去的背包，现在里面只剩几瓶水，再没有别的东西。
“你去旅游散心？？你现在是逃命，逃命知道吧？！”光头一次相当有气势的顶回去。
“你也知道是逃命啊”伊野尾一扔包“到最后不是因为上不去飞船，也不是因为到不了地方，仅仅是在途中因为你不切实际的忧患意识而活活被饿死”
“等你有闲心感觉的到饿的时候再想办法也不晚”
“我发现你这人什么都喜欢拖到最后”
“那是因为你还没发现你每次想在前面的可能性以及不同的应对方案到最后一种都派不上用场”
“你又知道了！”
“行了别吵了”光无奈的叹口气“我这还有点A型药……一会和山田他们分一分，维持十天半个月左右应该问题不大”
“我才不.要！”
“你到底在闹什么，从睁眼开始到现在！”
.
光大概知道伊野尾的不安，但仅仅是因为这样的不安而发脾气的话怎么说都有一点莫名，毕竟又不是让他一个人去上刑场，不管怎么样他不是陪着他的嘛，要死也是一起死。
不过死这个字眼即使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候也没有人提起。
一字禁忌。
是因为真的非常接近了吧？仿佛在下一秒就会突如其来的死亡。
伊野尾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了一小会。
“全都给山田他们吧”
“啊？”光反应不过来。
“药，还有食物”
“？？！刚才你不是还担心这些东西不够？”
“我现在还是很担心”说起来依然没好气“不过……还是给山田他们吧”
伊野尾没有说原因。
“好”
光也没有问。
最后他们留下了所有的东西。
.
.
告别的场面非常平静，只是微笑着彼此拥抱，对此伊野尾觉得深受打击。
“我还以为会是相当壮烈的生离死别的感人场面啊……”有点不甘心的说。
由于光线实在是一刻比一刻更加黑暗所以他们被迫使用了应急照明灯，明晃晃的亮，漂白般，照不到的地方就因此显露出更加浓重的黑，中间过滤的是一层又一层让人喘不上气的灰色。
大贵从灯光最明亮的地方递出一小叠乱七八糟的东西。
“什么？”光和伊野尾不明所以的低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证明身份的所有东西”大贵微笑，看光和伊野尾还是不明白，又补了句“我的”
ID卡是一个类似金属名牌的东西，刻着一串不连贯的数字，和食指上的条形码匹配，还有些联合Zheng__Fu给每个零次人专门配发的专属设备等，都一股脑的塞到伊野尾怀里。
“其实不用啦……”光说“我怀疑根本就是一窝蜂挤上去就行”
“以防万一”大贵还是那种笑容。
“我想到的哦~”山田略带一点得意的说。
光还是有一点不愿意死心“真的不试试吗？”
大贵摇摇头“这样就好了……这样就很好”
“干吗学我说的话”山田凑上去挽了一下大贵的胳膊。
“哪有”
山田俏皮的抬了抬眉毛，转过脸对着光和伊野尾说“这个也是我想到的”
伊野尾笑了，但笑容有些无法抑制的停滞。他默默的把大贵给的那些东西揣进衣服兜里，微微坠沉感“谢谢……”低下头，再抬起来时笑着说“我还是觉得大家应该抱在一起大声痛哭”
光轻拍了下他的肩“那你应该先哭，带个头”
大贵和山田凑热闹的跟着点头。
光又补了一句“哭热烈一点”
“什么叫热烈一点？”
“撕心裂肺之类的”
伊野尾真就认真的静止了几秒。
几秒后一脸正经八百的放弃。
“显然是由于引力和大气压的关系”说的一板一眼。
“你这家伙！！”
山田笑起来，是他惯常的那种甜腻笑容，嘴角弯起，弧度漂亮。
“喂，再见”
伊野尾和光退到门口。
“再见”
.
（再见，还有，活下去）
.
.
光把双手揷在兜里，走的不快，伊野尾跟在他略微滞后的方位，很黑但是谁也没有用到照明灯，在不算遥远但被建筑遮蔽住的西北方，巨大的光圈亮起……
他们同时望向那光。但随即展开的话题却与此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想问我大贵跟我说了什么？”光仰着头。
“本来是……但现在又觉得不想了”伊野尾觉得那光圈有些晃眼，收回视线“估计和山田跟我说的一样”
“啊？”
“就是很乱，没重点”
“啊，那确实是一样”光想了想，又说“其实不是，大贵那小子说的很简单”
“什么？”
“他说想陪着山田”
“只是这样？”
“真的只是这样说……可他那时的表情……那个词儿叫什么，什么来着，幸福？”光很认真的问。
“……”幸福啊……伊野尾微微的出了神。
由远至近的是逐渐变强了的巨大轰鸣声，光圈越来越亮，雾气弥布的黑暗天空中可以隐约的看见一个庞大壮观的船形体正在缓慢下沉，烟雾壮丽。
他们看向那里，却一直在说着与此无关的话题。
“是吧？”光看伊野尾没有回答，就又再追问。
伊野尾轻轻笑了，依然不回应，只是盯着黑暗中光的眼，他的眼睛微微反身寸着遥远彼端昏天暗地的刺目光芒，吐露出寒冷深夜里最为明媚温润的黑和亮。
他看着他的眼，像某个巨大空洞的海底黑暗巢_Xue所在，暗流汹涌，他笔直的坠人进去，就此无限下沉。
深深的。
深深深深的黑暗所在。
没有光线。
没有声音。
没有旁人。
.
（山田很高兴的告诉我，他不走了。
我觉得非常非常的难过但是他是那样的高兴着的。
他还说大贵会留下和他在一起。
他哪儿也不去。他也一样。
原来幸福就是可以将一个人留在自己身边陪着直到死去。
“恩，没错”）
.
.
事实证明他们之前争执中的一小段关于先后上飞船的顺序根本是毫无意义的。
Tajia停在一片巨大的盆地里。四周环绕着小山一样高的巨大土包，光秃秃，完全没有植物，土地干裂。
盆地里除了Tajia之外全是黑压压的一片一片的人，灰头土脸的被tajia自带的强光引导灯烧亮，整个盆地被填的满满当当，而且还不断的有人从他们的身边向着盆地的中央奔过去。
光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他想说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人从眼前呼啦呼啦的跑过，跑向更多的人。
比预料中的要多，七千，或者八千左右，tajia只是停在那里，也许是程序中写人的规定时间还没有到来，它的舱门依然紧闭，并且仍然在向四周喷身寸出壮丽的白色雾气，喷身寸距离大约有500米，看样子温度极高，人不敢靠近。
光和伊野尾还站在土包的顶端，做着冲下去之前最后的心里准备。
“什么都不.要想”光说，安抚的拍了拍伊野尾的肩膀“冲进去”
“想什么也来不及了”伊野尾拍掉光的手，却转身短促的拥抱了他一下，很虚空的那种抱法。
光牵住伊野尾的手。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害怕”用力的捏了捏伊野尾的手。
伊野尾转脸原本是想吐槽说我本来就不害怕，但一下对上光认真的表情，那表情万分坚毅，也许……还藏有一些影影绰绰的害怕。
他用力的回握住光的手，两个人对视，互相点了一下头。
.
跑吧，向着不可预知的未来义无反顾的狂奔而去。
光和伊野尾牵着手奔下土包。
进人盆地的中央。
而后推搡着，就这样被碾进滚滚的人潮中。
密度极大的人群像密闭的肮脏河底，他们潜进去，令人无措和彷徨的溺水感不出意料的袭击了光，他逐渐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确认了一下伊野尾的手，还在自己的掌心里。
Tajia舱底四周的高温白雾开始缓慢的缩小它的面积，20米20米的褪去，登船的时间可能即将到来，人群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骚动，瞬间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生猛的推动他们的身体无限向前。
人们离飞船越来越近了，激昂和歇斯底里的情绪也逐渐燃烧到最高朝。
光忽然感到被人狠狠的踩了一脚，瞬间身体下意识停滞，不算太疼但是这一下非常要命，后面焦虑的人群没有停下等他反应过来，而是理所当然继续毫不留情的蛮横前行。光被推的几近踉跄，丧失重心。
“光”伊野尾一个着急，音都来不及发全，两个人牵着手的位置硬生生挤进一个陌生人，将他们隔断。
“伊野尾！”光想再去牵，却发现已经碰不到伊野尾的身体了。
一开始他们之间揷进了一个人，很快是两个，三个……无数个。
越来越多。
不受控制的被人群推搡着分成两个方向。
光不断踮脚，仰起头，一次再一次确认伊野尾的位置，人潮粗瀑的向前碾压，毫无规律的左右穿揷涌动，无论他再怎么用力，再怎么前进，和伊野尾终于还是越隔越远了。
手分开以后就再也没能重新牵起。
伊野尾目前的位置比光要靠前很多，照现在的形式只要舱门一打开他应该能很快上去，四周此起彼伏的是疼痛的哀号声和谩骂声，光盯着伊野尾的后脑勺，提高嗓门“伊野尾”没反应“伊野尾慧！”
伊野尾费劲的转头，同样大声回应“什么？”
“舱门打开以后你先上去，别管我，上去以后再汇合！！”
光知道只要伊野尾一上去，就算是彻底安全了，他现在一门心思的只想着这件事。
伊野尾那边半天没回答，光焦急的再喊“听见没有！”
“喂，光”伊野尾没回答这部分，但是忽然喊他的名字，紧接着又喊“光！”
隔着一层又一层黑压压的生猛人群，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只能大概分辨出是这个人，而看不清楚脸。
高声对话什么的理所当然引不起任何身边其他人的注意，在这种时候谁还有心思去听两个陌生人的隔空交谈。
“干嘛？！”
伊野尾的转身变得越来越费劲，表情大概是有些痛苦，光看不太清，但他的声音却是清晰地，明朗地，穿透一层又一层的生猛人群，穿透无边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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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没告诉你呢”
“啊？？”
光努力的仰着头。
伊野尾抬起一只胳膊，手掌弯成半圆形贴近嘴边，类似喇叭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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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喜欢你”大喊。
大概是身后的人觉得伊野尾的转身实在影响前进的速度，终于不耐烦用力的推了他一把，伊野尾被迫向前踉跄几步，最后一次费劲的回过头“听见了没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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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然是带着小小骄傲和蛮横的语气。
反问的尾音短促而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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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最后一次看到伊野尾的脸之前，是先听见他这样呼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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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忘记，印象里伊野尾在人潮攒动中努力反转身体用力的呼喊，并且逐渐在潮湿氤氲的空气里回荡开，遥远的坚毅的无人倾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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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人见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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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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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138 ZZ2009/12/9 23:02:00
(十五)
奇怪的是在白雾完全退散之后人群反而安静下来，仿佛全部屏住了呼吸。
最前面的一拨人保持着离tajia最近的距离，但它的舱门极高，需要放下登舱的梯子人才能上去。
旷野中只剩下tajia独自发出的机械轰响。
所有人停下……仰起头。
强光引导灯的光线实在太刺眼了，而且脖子也仰的十分难受，拥挤中被刮伤的后背可能正在流血，一片潮湿腥热，左脚崴伤，大概已经完全肿了起来。
这就是薮宏太的现状。而且他忍不住在心里乱七八糟的骂起来。
视线收回的途中看到基本上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挂了彩，就又觉得恼怒平息了一点。
一个不健康的零次人可能会被联合Zheng__Fu毫不犹豫的抛弃，但如果大家都是这样的话，Zheng__Fu是不能随意放着不管的。毕竟这次营救的是最后一批他们可能需要的零次人，对于联合Zheng__Fu来说，他们活着，总比死了要好。
好像看到了熟人，薮抬手拍了下左前方一个茶发男人的肩。
男人转过脸。
“光!真的是你”薮笑 “又见面了”
薮注意到光似乎意外的非常紧张，表情紧绷到吓人的地步，在每个人都一样灰头土脸的狼狈摸样下显得格外严肃。
“啊，薮”光反应过来是薮，点头打完招呼就又立刻转过去看tajia。
登舱的悬梯被一点一点的放了下来。
寂静中小范围的骚动，前排的几个人发生了一些拥挤，但很快排好了顺序。
大家都明白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是维持秩序。
薮和光的位置是在人群中间偏后，仰起头能很清楚的看见至高点已经打开了的舱门，只允许一个人进出的大小，但内里却是别有洞天的大，隐约能看见三层紧闭的闸门，大概是需要通过什么验证吧……薮这样想着，扭头发现光的表情比刚才还要紧张，额头一层薄汗。
“你没事吧？光？”
光甚至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
第一个人开始登船了。
30岁左右的女人，薮觉得自己大概在哪里见过她，她的脚步异常的坚毅，快速登上悬梯，进人tajia的腹腔。
机械的对白声响起，距离过远有点不够清晰，薮努力的探头。
【编号，姓名】
再熟悉不过的电脑程序中控的声音，要求登船的人报出自己的编号及姓名，想也知道，营救名单一定是提前输人到tajia的中控系统中去了。
那女人大概是很快的回答了，她眼前的第一道闸门开启，等她进人第二个被隔断的空间后又迅速的关上。
排在女人身后的第二个人开始登船。
薮好奇想看清楚那女人再进去以后是什么验证，但被后面的人挡住了，距离远的相当勉强，声音什么的自然也听不见。
他觉得有一点无趣，但显然早就习惯了漫长生命中循环往复的诸如此类的无趣，收回视线，又看到光渗着薄汗的脸。
“你到底怎么了？”轻推了光一把。
被推的人居然仿佛刚回过神来，眼神都没聚焦好“没什么…”回答的相当镇定，强光映身寸的黑暗中因为汗而有些闪烁着的脸，下巴削尖，薮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自己以前有没有觉得八乙女光长的很好看。
没有，而且现在也一定是错觉，他在心里暗自的嘲笑自己，大概是精神绷紧的时间过长，看来又需要吃B型药了。
不吃药的时候觉得自己是个疯子，精神和臆想都无法自我控制。
“没什么”光又重复了一遍，眼睛依然盯着前方的至高处。
登舱的人数在逐渐增加，看起来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每个人都被问到了名字和编号，第二道闸门后的验证是什么，等自己登上去就知道了，总之很快就能离开这个倒霉地方，薮的心情也忍不住越来越好。
正想着和光随便聊点什么，光忽然转身的动作吓了他一大跳，他看上去像是在后退……后退？？薮一个激灵抓住光的胳膊“你去哪？？！”
光此刻的表情和之前的紧张相比忽然判若两人，是极为坦然和放松的状态，他扯出一个笑，答道“回去”
“回去？？？？”薮瞪大眼
“恩”
Tajia的方向忽然响起不算尖锐的警报声，薮保持着一只手还抓住光的姿势扭头去看，舱门里已经被白色的气态液所包围，而且还在不断的涌出，凝聚，逐渐形成一个蛹形，发着微微的白色光芒，光芒中似乎是包裹着一个人的形状，薮看不太清，不过这一幕看上去很像是执行基因冷冻销毁的刑罚现场。
一个基因体在被判定为彻底无效时，会用这样的形式进行销毁，在海洋的以前，它通常被用于无可救药的零次人罪犯，基因销毁意味着永远不可用于再生。可是现在，薮想不通怎么会忽然出现这种场面。
“这是怎么了？”不止一个人在问。
薮感觉到光在轻轻的挣月兑，冷冻什么的管他的呢，他看向光“别傻了现在回去不是等死吗？”
“没事的”光又笑。
“什么？什么没事？？这还能叫没事？”薮开始有点着急
“死什么的……”光把胳膊从薮的手里抽出来“一点儿都没事……我走了啊”说着又向反方向后退“照顾好自己，再见”
光的后脑勺一点一点的变远。
人群安静下来，很快恢复了登舱的秩序。刚刚发生的事情没有任何人在意。
薮有点呆。
想不出来是为什么。
他挫败的转过身，甚至不能明白自己的挫败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全是人，他很想立刻掏出蓝药来吃一颗，情绪低落……情绪低落是症状出现的反应吧，忽然又想起以前跟光买药时那家伙说的，蓝药并不是为了救人而存在的，他问他那是什么，光就说是控制，蓝药是为了控制人而诞生的。
控制什么的薮一点儿也不介意，他只是迫切的需要着那个能让自己好受一些的东西……薮跟着人群又向前挪了一点。
管他的呢……他最后想，现在是一整个宇宙都在浩劫中，一个充其量只能算是熟悉的人将要死去这不算什么，反正大家最后都会在时间中灰飞湮灭。
是了，连时间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在如此苍茫的宇宙中，漫无目的的时间，亿万年一瞬间。
在宇宙中。
薮再挪近一点。
X_ZZ于 2009-12-10 22:13:23 编辑过本文
139 ZZ2009/12/9 23:03:00
（十六）
山田凉介：我喜欢的东西 ————
漫画！还有足球。
所有好吃的食物。
小空睡觉时翻过来朝天的粉红色小肚子。
隔壁家晴子16岁那年长到腰的黑色头发，可是第二年她变成不良高中生，染成了乱七八糟的颜色。
午休时趴在桌子上睡觉。
刚洗好的白色衬衫挂在院子里，滴着带有洗衣粉味道的水滴。
留着齐肩黑发的漂亮女孩子，但是现在觉得刘海碎碎的男孩也很好。
在舞台上唱歌，和同伴们一起。
草莓。
妈妈做的凉面，姐姐生气时的脸。
夏天清晨水滴蓝色的天空。
傍晚温柔的风。
有冈大贵和小空圆圆的眼睛。
有冈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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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很多很多的歉意……和更多更多无止境的开心。
直到最后都一直和你在一起。
和我回家，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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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故事结束的时候，有冈大贵最后一次在他的人生中想起那个传说 ——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种人人都渴望并且珍惜的东西……
传说，人类是因为爱才诞生在这个宇宙中的。
事实也必定是如此。
猩红天空下转身微笑的少年，身体在建筑的阴影中，脸在头发的阴影中，眼睛在阴影中的阴影中，星辰碎片光华流转，他慢慢的抬起脸。
爱是什么东西，我到现在也还是不明白，可是我想，你是对的，我喜欢小空，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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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田：闭上眼睛吧？
（大地摇晃）
大贵：恩。
（眼睛闭上）
山田：有没有看见什么？
大贵：诶？怎么可能。
（一整个世界慢慢下沉）
山田：我有看见哦。
大贵：什么什么？
（笑着问）
山田：春天花瓣温柔飘落于是变成了不会说话的精灵。
每一片花瓣都是不甘寂寞暗自窥探的眼睛。
（猛烈的风）
大贵：真的吗？
（其实不太相信）
山田：当然是假的。
（身体陷落……手仍然牵着。）
大贵：你这家伙！
笑。
笑。
（_Tun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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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碎片般明亮的眼睛。
睫毛是一小片孤独的森林。
他笑了。
全世界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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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宙诞生第三万七千六百九十八亿万年，一颗曾经被人类叫做海洋的行星毁灭，在漆黑宇宙中无尽划过，直到摩擦成为灰烬。
End
X_ZZ于 2009-12-10 6:40:22 编辑过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