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凄惶月2010/9/18 1:47:00
除了PT,TT 确定的cp就是KK了
剩下的人可能没有cp? 有的话应该就是走官配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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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平九年,帝兴师伐云流。秋,大破羽师于未霜,焚天木,羽族皆惊。次年,羽王以次子为质,携羽织千匹,次元都。云流归附,遵黜翼诏。
????????????????????????????????????????????????????????????? 《胤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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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早春的天气,御书院里的桃花刚刚结了骨朵,将开不开。
山下智久的手肘下压着一本《兴略》,眼神却是落在探了一点头在窗内的的一条桃枝上。其实这本《兴略》他早已读完了,心里只觉得不过是些纸上谈兵的空谈,嘴上却并不说出来。
他正恍惚出神,身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他回过头,正看到锦户亮向他挤了挤眼睛,轻声说:“别读了,我们溜出去吧。”
山下抬眼看了看守在殿前的先生,对方不知正捧着什么本,看得正人神。
虽然觉得溜出去也没有多少意思,但至少好过在这里枯坐。想到这里,山下缓缓点了点头。锦户亮会意,扯了书案上一张纸卷成团掷向坐在前排的横山裕。
横山是山下几个伴读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是中书令的儿子,读书作文的本事却显然比不上他的父亲。横山之前本是大皇子泷泽秀明的伴读,但赶不上进度,便又来坐了山下的伴读。
纸团正中横山裕的头,他猛地回头。锦户亮忙向他打手势,他随即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猛地大叫起来:“哎呦,哎呦……”
那先生听他叫的痛苦,忙放下手中的书走去查看,趁着这个机会,山下智久和锦户亮迅速攀着窗子翻了出去。
两人下了地就狂奔起来,直跑出了御书院才停下来,喘着气相视笑起来。
他们等了一会儿,横山裕也慢_Tun_Tun的走了出来。
“怎么,先生就这么便宜的放你走拉?”
“这正主都走了,先生自然就把我们这些杂兵放了。”横山裕揉了揉鼻子,又说:“不过山下,你这次又溜掉,不怕先生去陛下面前告你一状么?”
“怕甚么。父皇只关心大哥,我读书读的怎样都好。”山下漫不经心道,伸手弹了弹挡在身前的一条桃枝,上面的几个花苞便应声落了。
锦户亮见了,也去摆弄那桃枝,最后干脆一把折了下来,拿在手里乱舞起来。
“唉,你说我们又去哪里玩呢?”锦户边舞边问。
“出宫吧,上次那段《葵花传奇》还没听完就给抓回去了,我心里堵得慌。”
山下智久没有出声,只皱了皱眉头。锦户亮一看就明白过来,忙反驳了横山裕的提议。
两个人冥思苦想了半天,突然锦户亮提议道:“不是云流送了质子过来吗,听说还带了不少羽族美女和那个,那个什么天下第一锦的羽织过来,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横山裕听到羽族美女这四个字,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忙不迭的说好:“听说羽族身轻,那些羽族女人身段一定都好极了。”
锦户亮一拳捶在他背上,眼睛却也巴巴的瞧着山下。
山下虽然兴趣缺缺,却也想不到更好的去处,又看两人期待万分的样子,只好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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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流送质子过来,算是国事,国主木村拓哉领了群臣在景元宫里亲自接见。山下今年不过十一岁,所以不能列席,三个人只好偷偷的挤在大殿后面,透过暗格偷看。
然而让锦户和横山失望的是,殿上并没有什么羽族美人,也没有天下第一锦,只孤零零的站着一个看起来与山下智久年纪相仿的少年。
他一直低着头恭敬的站着,只有国主问话的时候,才抬起头来答上一句。他的皮肤是羽族特有的那种白皙,眉目也更深刻些。
“什么嘛,怎么就一个小鬼啊。”横山揉了揉鼻子,极其不满。
“这个应该就是羽族的质子了吧,也就是白了些嘛。看着还唯唯诺诺的。”锦户亮的语气里透出一点不屑。
“人家可是长了翅膀,会飞的。”
“算了吧,陛下早颁下了黜翼诏,他现在跟一只鸡也没有什么区别,有翅膀也飞不起来。”
横山裕和锦户亮你一言我一语对羽族质子品头论足,突然锦户又发现了什么:“你说这都春天了,那小子怎么还穿那么多,也不怕捂坏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山下智久这时才道:“云流无冬,比我们这边热些,他刚来恐怕还不适应。”
锦户亮愣了愣,抬手就要去拍山下:“还是我们的二皇子殿下懂得多啊。”
山下智久却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走吧。”说完,他便当先提步离开了。
“唉,真没意思。”横山裕和锦户亮口中抱怨着,也跟了上来:“走吧走吧,我们还是出宫算了。”
大殿上依稀有话音传出来,听不真切。
山下智久下意识的回过头去,只看见漆得极漂亮的墙壁。
不知为何,山下智久牢牢记住了记住了今天的这一幕。在墙的那一头,有一个瘦小的身影,裹着白色的斗篷,孤孤单单的站在众多异族不善的眼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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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翼,小翼!”涉谷昴高声叫着,一处一处的寻过去。
“今井翼!”到处没有见到要找的人,他终于恼了,拔高了声音。
不远处一株樟树的枝叶抖了抖,一个少年揉着眼睛跳了下来。他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年纪,四肢刚刚长开,修长而纤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睡觉。”涉谷气急败坏道,他把手中抱着的一件袍子和一个描金的面具塞在今井翼手中:“快先把衣服换了,妆你也先别画了,戴面具就行了。马上就该我们上场了。”
今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过他手中的东西转身正要走,又回过头问:“你嗓子没问题吧。”
“没有没有,都好了。”涉谷不耐的向他挥手:“你赶快点啊。”
“好。”今井翼扬声回道,极轻盈的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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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杯无人对,余残剑一支。冢外青丝冢内骨,只影吊和。”
带着凄哀的声音唱到,歌者身边的白衣舞者舞得极其冷清,台下静静的,而台上仿佛有时光流转。歌者的声音一分又一分的拔高,游丝一样的悬在高出,舞者的姿势却一点又一点凝滞下去,仿佛求不得,不能求。
往事已矣,徒留故人空悲切。
歌声在最高的地方戛然而止,伴奏的琴声一紧一停,白衣舞者的身影最终凝定在那里。
一曲终了。
台下安静了好一会儿,随即叫好声渐起,有人把小块的银块,金锞子扔到了台上。
突然人群里有人跳上了台,伸手就去抓那白衣的舞者,一边想掀开他的面具,一边凑上去说道:“来,让哥哥我看看你长的是什么模样。”
台下一片起哄,今井翼一把推开那人,匆匆往后台赶去。
涉谷昴用眼睛狠狠剜了那人一眼,也追去了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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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井翼摘下了面具,下面那张脸上的神色却没有一丝不悦和羞赧。
他看着走进来的涉谷昴掩好了帘子,才慢慢把刚刚一直握紧的手松开。
在他的手上,静静的躺着一张绢条。
“昴,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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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凄惶月2010/9/19 1:42:00
已近黄昏的光景,黯淡下来的阳光把人投在地上的影子拉的很长。
生田斗真停下来,抬起头。天空的一隅天空中织着一片或紫或红的绚烂,都是很热闹的颜色。
前面的领路的内侍总管回过头来,脸上陪着笑:“斗真殿下走快些吧,这天都要黑了。”
生田看着对方,有些茫然。他的确是在笑得,可他看得出来,这并不是真的笑容。
所以生田斗真最终还是没能同样回报一个微笑,只勉强点点头。
身后一队宫人的衣服曳在地上,窸窸窣窣的,听了就觉得像有手挠在心上,说不上多么难以忍耐,只是有些淡淡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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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亲赐了生田斗真流韶馆,漆工极精细的门柱窗棂,画了繁复花纹的屋梁,推窗望出去,可以看见小花园里错落的山石和种了荷花的池子。是个极其雅致舒适的住处,却都不是生田斗真熟悉的制式模样。
侍女和仆妇们早已等在了那里,行过礼后都偷眼看着生田斗真,小小的议论声像虫鸣一样嗡嗡的响起来。虽然听不真切,但生田斗真看到她们眼中兴奋闪烁的光,不由自主的抿住了嘴唇。
“大皇子,二皇子到!”外面响起通传的声音,屋内的人都慌慌张张的跪了下去,只剩下生田斗真突兀的站在原地。
他正不知如何是好,总管扯了扯他的衣摆:“殿下和两位皇子论品阶是一样的,行寻常的礼数就好。”
他刚刚说玩,就有人走了进来,一前一后两个,都是极漂亮的少年模样。
为首的那个向他微微笑起来,那笑容仿佛含了阳光,看得生田斗真也不由的轻轻勾起嘴角。
他简单的向生田一揖手,只是很平淡的那种世家子弟间见面的礼节:“大胤泷泽秀明,见过斗真殿下了。”生田斗真也忙学着他的样子回礼。
泷泽点点头,让开一步。站在他身后的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也只是向生田斗真颔了颔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让生田感到一丝倨傲的意思来。
泷泽秀明看上去有些无奈:“这是我的弟弟山下智久,智久性子和顺,只是不太爱说话罢。殿下不必担心,你与智久年纪相仿,日后饮食作息都在一处,必会亲厚起来的。”
生田斗真局促的点了点头,他偷了偷看了一眼山下智久。两个人的眼神触到一处,又各自移开了。
这是生田斗真第一次见到山下智久,彼时的他,只是带着小心的揣测看着逆着光的身影。那个时候他觉得,山下就像快要融进了昏黄的夕光中,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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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都,舒枕园。
泷泽秀明闲闲的倚在围栏上,微凉的夜风吹来,他头顶上的灯笼轻轻晃了晃,明灭不定。
此刻泷泽秀明有一种仿佛带了轻蔑的倦怠感,那种阴沉的神色让他那张俊美的面孔看起来有些诡异。
不远的地方有灯火的光亮跳了跳,又一盏灯笼被点亮了。
这里是元都最奢豪也是最隐秘的风月之地,一个个小院被单独隔开,特色迥异。而夜色中每一盏灯笼的点亮都标志着客人的到来。
有人走上来,附耳到泷泽秀明身边:“殿下,左仆身寸大人到了。”
泷泽秀明点点头,再回过头来的时候,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那种淡淡的笑容。即使在黑夜里也是温暖和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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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雕了精致云纹的桃木门,一股浓郁的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
左仆身寸端坐在左首的位置,他身边向右依次坐着右骁卫和中书侍郎。
一阵衣衫拂动的声音,三人都起身向泷泽秀明下拜。泷泽秀明一一把人扶起,一番推让后方才在主位落了座。
门外候着的仆从此时拍了三声掌,不一会儿便有人端上了上好的鹤年贡酒和各色的小菜点心。金黄色的酒液倒人乳白色的瓷杯中,显得分为的瑰丽诱人。
泷泽秀明向在座的人举起了酒杯:“今日秀明请各位来此,不为别的,只望各位能玩的尽兴。”
说完他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其他三人口中称是,也一起举杯。
但是谁的心中都清楚,来这里赴这大皇子的约,为的并非玩乐。那一杯贡酒,不啻一纸盟约。
一种异样的气氛萦绕在房间里,泷泽秀明却恍然未觉,他笑着扬声道:“舒枕舒枕,今日各位当酒酣舒枕美人膝才是。”
外间又是三下掌声,一队着白纱的美人袅袅娜娜的走了进来,光果的晶莹的足踏在地板上,薄如蝉翼的白纱若有若无的拂在脚背上。
泷泽秀明站起身来,锦衣擦过美人们光洁的肩头。他在门口回头,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关门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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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生照顾那些大人。”这样吩咐了手下,泷泽秀明在初春的夜风里拢了拢衣领。亥时的更声刚刚打过,他要赶在子时之前回宫。
风中送过来一阵淡淡的衣香,视野里那盏灯笼的光亮渐渐明晰起来。
泷泽秀明认得那个执灯人身后的华服女人,那是舒枕园的花魁,被称为天女的花夜夕。
他极有风度的让在一边,脸上始终带着无可挑剔的微笑。
紧跟着花夜夕的是两个小僮,一个抱琴,一个捧萧。不知为何,在经过泷泽身边时,捧萧的那一个手一松,失了长萧。他忙俯身去捡,却早已有一只指节修长的手将萧递了上来。
小僮愣了愣借过来,许久才呐呐的道谢。泷泽秀明只点点头,两队人便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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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看什么?”身边的涉谷昴低声责问道。
直到看着那锦衣公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今井翼才回过头来。
“没什么。”他轻轻说。
走在前面的花夜夕头上的簪子反身寸出莹莹的光来,随着她细碎的步子一下一下闪着。
真像刀光啊。今井翼默默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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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久。”身后有人叫住他,山下智久回过头去。
“皇兄。”看清楚出声的人后,山下冷淡的回答。
泷泽秀明仍不以为意的温和微笑着,那笑容在春日的阳光下,明晃晃的有些刺眼。山下智久很讨厌他的笑容,但他承认那的确是没有任何破绽的笑,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生欢喜。山下做不出超过这位兄长的笑颜来,所以他宁愿不笑。
“是去做早课吗?”泷泽几步走上来和山下并肩,话语里有着听起来十分自然的关心。
山下智久只是点点头,他扭过头,看着一只飞燕从眼前掠了过去。
泷泽秀明看出他的抵触来,便不再多说些什么。
好在御书院很快就到了,山下智久行礼告辞,正转过身去。
“等一下。”
泷泽秀明向山下伸出手去,山下明显僵了一下,却还是由着对方理正自己的衣襟:“智久要加油啊。”泷泽很恳切的说,然后方才离去。
山下智久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少年的眼睛里阴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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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为执圭,官为柱国,战而胜,则无加焉矣……”
先生毫无抑扬顿挫的声音响在大殿之中,直教人昏昏欲睡。
山下智久盯着书案上的白玉镇纸好一阵失神,等他收回眼神转过头时,正看到坐在他身侧的锦户亮正把白纸裁成条,再一个一个揉成团。
做好这些,锦户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把其中一个纸团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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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田斗真感到有什么轻轻打到了自己背上,他转过身去,身后的人都专注的看着殿前的先生。
他默默的回过头去,然而很快,又有东西接二连三的打了过来。
终于他再一次转过身去,这次却正被打在脸上。纸团上沾满了墨汁,沿着他白皙的面庞慢慢落了下来。
锦户亮见自己闯了祸,忙低下头假装看书。
生田斗真默默的抹掉脸上的墨汁,他的眼神扫过身后的一排人,没有人看他,只有山下智久。
少年的眼神淡漠而坦然。生田斗真咬了咬下唇,移开了目光。
此时先生已然合上了书,清了清嗓子道:“今天的《兴略》就讲到这里。下面便请诸位以‘论战’为题当堂做一篇策论吧。”
殿下霎时便传来一阵哀嚎,先生只又清了清嗓子道:“这题目是陛下亲自定下的,陛下是要过目的。”
于是很快,大殿内只剩下了毛笔落在桑白纸上细细的声音。
生田斗真呆呆坐着,他提着笔却不知如何落下。他虽然会说写胤国官话,但这策论对他来说还是太难了。
笔尖上的墨汁终于低落了下来,在雪白的纸面上晕染开来。已陆续有人交了策论离开,很快,大殿内就只剩下了生田斗真一人。
他抬起头来,正对上先生的眼神,那种明显的不屑刺得生田的心缩了一下。
“殿下初来我大胤,写不出文章实属正常。现在时日已晚,殿下请回吧。”先生这样说着,收了书便往外走。
恍惚间,生田斗真好像听到他轻轻的哼声,但他再看时,人已走远了。
昏黄的光线自殿外身寸进来,单单投出生田斗真斜斜的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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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捏了捏鼻梁,放下了手中的《数术》。他睡眠极少,晚上多出的时间便全部用来看书,只是他从不表露出自己的见识早已超出了先生教授的范围。
远远的传来打更的声音,已经是子时了。
山下智久推开窗子,风凉凉的灌了进来。他想了想,取了斗篷披上,悄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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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漫步目的走着,他沿着挂满了彻夜不灭的宫灯的曲合廊,一直走到了绣园。算起来,离自己的景澜宫已很远了。
正思忖着要表回去,山下忽的听到有细微的声音从园中的某处传来,就像是压抑住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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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田斗真靠在一处假山背后,把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
眼泪一点一点的濡湿了衣衫,他却还是极力压制,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想起临走的时候,松本润死死的抱住他,大声的说:“不许哭。生田斗真你是我们羽族的男子汉,你一定不能哭。”
润他是在骗人,明明那个时候他的泪水已经冰冷的落在了自己的衣领中。
润……哥……
他哽咽着念出那个名字,突然发觉眼前的光线好像暗了下去。
生田斗真蓦地抬起头来,然后他第三次直直的与山下智久对视了。
眼前的少年脸上带着很明显的泪痕,山下看到他的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这一次,生田斗真没有移开目光。
他死死的瞪着山下智久,倔强,甚至带了点挑衅。生田在不知不觉死死地咬着下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良久,山下智久垂下了眼脸:“哭得丑死了。”
生田斗真转头狠狠的看着他,山下却无所谓的在他身边坐下了。
“呐,给我讲讲你们羽族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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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凄惶月2010/9/19 23:34:00
“智久见过母后。向母后问安。”
宫装的妇人斜倚在软塌上,微笑着点了点头。她并不年轻了,然而那种绝美的风致依然还在。
“几日不见你,又长高了。快坐下吧。”
即刻有内侍搬了置了软垫的梨木凳子来,山下智久依言坐下,恭顺的垂下眼睛。
面前的女人是他的生身母亲,胤国的王后文华夫人。他理应爱她敬她,然而每次他看到女人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孔,只会没有来由的感到疏离。
文华夫人从身侧侍女的手中接过茶盏小小的啜了一口,开口道:“智久最近都读了些什么书?”
犹豫了一下,山下智久回答说:“回母后,刚看了《数术》。”
“哦?”文华夫人嫣然笑开了:“《数术》么,是本极艰深的书了。不过此书讲的都是些经算的东西,不必看的太深。”
“是,智久记下了。”
女人涂了丹寇的指尖在茶盏上轻轻敲了一下,仿佛漫不经心的说:“最近你和你哥哥可有什么来往。”
山下不禁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下说:“皇兄的起居作息与我不同,平时并无太多相处时间。”
文华夫人轻轻点了点头,仿佛若有所思。
“秀明那孩子早早失了母亲,你该对他更亲密些才是。”她伸手将茶盏递与侍女,转了转手指上祖母绿的戒指:“不如这样,过几日,你替我邀你哥哥去枫露别野。陛下新近赐了云流贡的樟茶,正好我起个头做个茶会,我们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山下智久定定的看了自己的母亲一会儿。女人美丽的脸上浮了一丝淡淡的笑,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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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都,菱花坊。
人来人往的广场正中,一根高高竖起的木杆上,静静的挂着一颗女人的头颅。她凌乱的头发飞舞在空中,脸上仍然凝定着临死时惊恐的神色。
这广场想来是处刑犯人的地方,挂上重犯的头颅示众也并不稀奇。只是女人的脸实在太过美艳,引得不少人驻足观看。
“唉,这怎么好像是舒枕阁的花魁花夜夕啊。”
“认错了吧,一个娇滴滴的美人,怎么会犯了事被悬首示众啊。”
“啧啧,你们还不知道啊,前些时候户部尚书就是在她那里被杀掉了。”
“不会吧,看不出这天女竟还是个蛇蝎美人啊。”
今井翼站在人群中默默的听着各种议论,他睁大眼睛,看着花夜夕那张没有生气的脸。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她掩着嘴笑着,说:“今后你们便跟着我吧,日后有人欺负你们,我花夜夕第一个饶不了他们。”然后她揉了揉他的头发,那触感很柔软,很温暖。
今井翼知道自己是不应该难过的,为这个师傅和涉谷昴不知说过他多少次了。只要能完成任务,不是怎样都好吗?
“小翼!”有人跑了过来,一只纸袋被赛在了今井翼怀里。
那是酥合斋的点心,每一次杀过人之后,今井翼都会买来一大袋子不停的吃,仿佛这样,心中空掉的那一块便可以填起来。
“小翼。”涉谷昴看着他皱起了眉头,刚想说什么,一块酥饼堵住了他的嘴。
今井翼向他笑了笑:“回去吧,师傅又该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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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气喘吁吁跑回去,刚蹑手蹑脚要赶去练功,却正撞上了东山纪之。
男人莫约三十岁的样子,面目俊逸,着一身儒雅的墨蓝长袍,看上去一派名士作风,倒不像个戏曲班主。
“师,师傅。”两人都埋下头,嗫喏道。今井翼把拿了点心袋子的手背过去,悄悄藏好。
出乎意料的,东山并没有动怒:“既然回来了,就赶快就去整理行头。今天宫里的人过来,说是要请我们班子去枫露别野表演。”
今井和涉谷都松了一口气,忙向东山告退,飞也似的跑了。只是今井翼一个不留心,袋中的点心漏了出来,骨碌碌滚在地上。他跑得太急,一点都没注意到。
东山纪之看着他们跑远,叹了口气,眼神却是柔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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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露别野建在元都近郊的丹阳山上,历来皇家避暑行猎都把这里作为行馆。
正值春日,满山遍植的红枫和枫香树不过刚刚发芽,娇嫩的红色和绿色夹杂斑驳。
半山的地方,枫树掩映下的亭子里摆了桌椅茶具,而亭前的空地上已早早搭好了戏台。
文华夫人向来不喜欢太过热闹的戏文,所以台上演的都是清曲。所谓清曲,一般表演的都只有一个歌者和一到两个舞者。
此时台上咿咿呀呀唱歌的是一个娇小的女子,跳舞的那个姿态袅娜,同是个模样俊俏的姑娘。山下智久并不太懂清曲,只猜测唱的大概是《步步娇》。
文华夫人用玉葱般的手指拈了点心,并不急着放在口中,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左手的泷泽秀明聊天。
只见身边两人言笑之间,似乎真的生出了脉脉温情来。山下智久在一旁冷眼看着,莫名的觉得异常荒唐。
一曲《步步娇》唱完,文华夫人叫人拿了点戏的单子来:“方才尽捡了我爱看爱听的,还是秀明你来点一出吧。”
泷泽秀明接过单子来,眼光在上面随意的扫了扫,便抬头说:“让智久来挑一出吧。”
他的口气极为亲密而自然,然而在山下智久听来,那种荒唐的感觉一下子到了极致。他默默的接过戏单,随手指了指其中一首。有内侍接过去,用朱笔画了,匆匆忙忙送去了后台。
山下智久瞥见那曲目的名字,仿佛是叫《宸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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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琴音渐渐急迫起来,今井翼定了定神。该他出场了。
这首《宸寰》讲的是公子葵的故事。公子葵和前朝皇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是公子葵在皇帝面前痛陈利弊,才终于劝得对方大败自己的兄弟,夺了帝位。
这曲子向来是今井翼的弱项,他想象那位惊才绝艳,野心勃勃的公子,却总是模糊不清的。
深吸了一口气,今井翼举步走了出去。
涉谷昴清亮的歌声里,少年振了振雪白的衣袖舞了起来。他的眼神掠过亭中坐着的人,蓦地睁大了眼。
那日所见的锦衣公子坐在那里,笑得云淡风轻,似乎是谦恭的,却又暗暗有种不可一世的味道。
今井翼的心中豁然亮了起来,他想,或许公子葵,便是对方那般模样的吧。
风猛地灌进了他的衣袖中,他突然觉得,自己现在就站在那未来帝王的面前,恣意指点着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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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华夫人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拍了拍手。即使是山下智久,也微微点了下头。
内侍端了赏赐的整整一盘金锞正要上前,泷泽秀明出声叫住了他。
他解下腰间一枚羊脂白的玉环放在盘子上:“这个也替我赏给那舞者吧。”
“看来秀明很满意这跳舞的孩子呢。”文华夫人不经意般说。
“的确是跳的很不错呢。”泷泽秀明只是笑笑,他的余光瞥见那白衣的舞者掀开了帘子进了后台,一双很大的眼睛似乎回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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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淅淅沥沥的落下雨滴来,春日里的雨,不大,却最能沾湿衣服。
堂本刚却走得不紧不慢,他没有乘车,也没有撑伞,一身朝服已经湿了一大半。
一把伞默默的撑在他的头顶,堂本刚回国了,唇角弯弯的翘了起来:“光一。”
“为什么淋雨?”堂本光一淡淡的声音里隐隐有一丝埋怨。
“大概是,得了伤寒便能向陛下告假了吧。”堂本刚半真半假道。
“信口开河。”
“是啊,和光一开个玩笑罢了。不过,我真是不想每天都起那么早啊,却又不敢像光一你那样。”
两人共撑一把伞慢慢沿着青石板的小路走着,不时有雨粉飘进了伞底。
“说起来,骠骑大将军你已经连着十日没有上朝了。那些大臣私底下都议论你,说你居功自傲呢。”虽然这么说着,堂本刚的脸上却是无所谓的表情。
堂本光一只轻轻哼了一声:“那就随他们说去吧。”
堂本刚点点头,便不再说话。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堂本刚突然开口:“那日我在朝堂上看到了羽族送来的质子,看起来和二皇子一般的年纪,还是个小孩子呢。”
堂本光一的眼瞳猛地缩了一下。
“光一,我一直想问你,打下未霜城的时候,你真的高兴吗?”
他没有等到回答。
骠骑将军府却已经到了,早有仆从等在那里替他们开了门。堂本刚一眼看到院中的一颗桃树不知何时已经盛开了粉红色的桃花。
“桃花开了啊。”他欣喜的走过去:“春华节也快到了呢。”
堂本刚向堂本光一回过头去:“今年也一起去看桃花泛吧?”
堂本光一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笑颜,缓缓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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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看着横山裕在一张纸上涂涂画画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干什么?”
横山哀叹了一声,向后倒在椅背上:“在列春华节要做的事啊。”
锦户有些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列的。”
横山摇摇头:“我这个月支得月钱就快用完了,不得不省啊。”想了想,他又提笔把纸上“观月楼”三个字忍痛涂掉了。
“你连观月楼都不去拉,那个柯柯姑娘不知道有多伤心。”
“去去去。”横山向他挥了挥手,险些把墨汁洒到锦户亮身上。他咬着笔管,继续痛苦的在“清华池画舫”和“一品桃花酒”之间取舍起来。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到时候咱们二皇子殿下还不会请你吗?”锦户亮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拍了拍横山裕,又凑过头去看山下智久。
只见山下也正提了笔在纸上写着些什么,锦户刚看了个提头就嚷了起来:“不是吧,山下你这是要叫那个羽族的小子一起去看桃花泛么?”
山下智久并不答话,只折起写好的纸条,遣人给生田斗真送去。
锦户亮和横山裕对视了一眼,都嘿嘿怪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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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 =2010/9/20 1:01:00
文里的写到toma的部分有种透明和温暖的感觉,或许是因为目前出场人物中,toma相对是心思最纯净的一个吧。
喜欢里面冷淡疏离却意外充满温柔感的P,喜欢里面带着谦恭却隐隐有种不可一世的泷泽。
也非常喜欢干净利落杀人却依然混合着强烈孩子气的翼昂。
KK的对话非常有爱,东山师傅严厉却慈祥。
虽然明明是少不了争斗和阴谋的设定,LZ的文读起来能感觉到一种很温柔的氛围啊~
LZ可以做无责任下文猜测么?
文华夫人之后会把翼当做人情送给泷泽?而刚好东山几人身为羽族有一定的目的于是顺水推舟让翼去做间谍?
P虽然心思极深,但其实野心不大?却还是会被命运推着和泷泽对决?
KK最终选择支持的人会成为结束一切纷争的盛世明君?
toma虽然现在看起来比较打埋,但或许会成长为带着羽族复国的
82 凄惶月2010/9/20 21:05:00
每年的三月十七,便到了元都春华节的时候。连着三日,无论公卿士族还是平民百姓都会在家摆上花宴,行花占,盼着在一年之始能得个好彩头。而穿城而过的那条浣花溪旁,种满了桃花,连曼十里。到这个时候桃花全开了,纷纷扬扬落在浅溪里,一眼望去全是漂亮的粉红色,直漫到岸边去,是以称桃花泛。平日里那些足不出户的仕女小姐们,就会在溪边用彩绸围住一圈,若有世家子属意了其中哪一位,便少不得借着讨一杯水解渴的由头,进了帐子里攀谈。
生田斗真看着那一溪的花瓣,轻轻发出了一声惊叹。
此刻他和山下三人坐在溪边铺好的绸子上,隔着溪水,对面搭了好几处帷幔,影影绰绰的映出些曼妙的身影。
“斗真殿下该不会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吧。”锦户亮的问句里暗藏了一点嘲讽。
生田却浑然未觉的点了点头:“我是第一次见到桃花呢,云流是没有这种花的。”
“那想必殿下也不知道用这桃花酿的酒也是一等一的好喝吧?”一边的横山已经抢着递过来一只乘了酒的银杯,眼里带了不怀好意的期待。
生田斗真接过去,看着那杯中清澈的酒液上浮了一瓣桃花,映着银杯分外好看。
“殿下是不知道,这酒需一饮而尽才够有味道。”锦户亮暗中向横山裕挤了挤眼睛,怂恿道。
生田下意识的把眼光转向山下智久。然而对方不动声色,并不开口。
迟疑了一下,生田斗真把酒杯举到唇边,仰头喝了下去。烧灼的感觉一下子从口中到喉间,再一直蔓延到胃里,他涨红了脸,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锦户亮拼命掩饰着得逞的笑容,假意去帮他拍背。这时横山轻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快看对面。”
有笑容明艳的少女掀了帘子正要进到帷幔里去,鹅黄色的裙摆一闪,带起了一点春意。
横山裕一把拉起锦户,含混道:“喝酒喝得口干的很,我们去找人借杯水喝。”说完,他便扯着锦户亮急匆匆的跑远了。
生田斗真有些疑惑的收回看向他们的目光,正看到山下智久低头浅浅啜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液。他突然开口道:“这是陈酿的桃花酒,性子极烈。他们方才不过开你玩笑罢了。”
生田斗真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眼神里渐渐参杂了委屈和埋怨,最后都渐渐黯淡了下去。
他勉强笑了笑,无意识的说:“是么?”
生田斗真极不自在的把眼睛转向了别处,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拂袖而去。
然而的他的眼神落在不远的某一处,一下子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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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看着面前生田斗真的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起来,他心中一动,转过头去。
不远的地方,两个男子并肩慢慢向这边走来。圆脸的那个仰着脸说笑着什么,另一个专注的听着,然后极自然的伸手摘掉了对方肩上的桃花。
山下认出那是骠骑将军堂本光一和光禄大夫堂本刚。
生田斗真已经深深埋下了头,他的肩膀竟有些微微_chan抖起来。
山下智久隐约猜到了什么,他猛然站起身来,将手伸到对方面前:“我们去别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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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智久领着生田斗真一路从朱雀大道穿到缁衣街,再拐进了一条无名小巷中。
出了巷口,眼前是一个小小的酒馆,门口随意挂了一块牌子,上面“自来居”三个字已经月兑了漆,勉强才能看清楚。
山下智久当先掀了帘子进去,里面的稀稀落落的有一两桌客人,掌柜的懒洋洋的抬头看了看进来的两人道:“哟,你来了啊,今天竟还带了人。还是喝猴儿酿么?”很熟稔的样子,却不殷勤。
山下智久随意捡了座位坐下,看生田斗真有些疑惑,便解释道:“小亮和横山爱热闹,我便没带他们来过这里。”
生田斗真默默的点了点头,此时他的脸上已稍稍恢复了一些血色。
“你……认识堂本光一吧?”
怎么会不认识呢?那一日,他亲眼看到那个面目俊美却残忍如魔神般的男人点燃了天木,然后他的姐姐从最高的树冠上跳了下来,她没有展开双翼,而是像一只断翅的鸟一样,直直的坠落在地。
“你……恨他吗?”
恨吗?应该是恨得吧。
生田斗真有些茫然的嗯了一声,这时掌柜正端上了杯子和烫好的酒来。
一时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山下智久的手指轻轻从缺了口的杯沿上拂过。然后他忽的开口:“我也是胤国人,”顿了一下,他的声音放低了一些:“胤国的二皇子。”
生田斗真蓦地抬头看他,他却已经埋首去尝杯里的酒。
“这次太甜了一些啊。”山下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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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都,鹤云楼。
“这是这个月的账目,请公子过目。”
泷泽秀明接过男子递过的蓝皮册子,一页一页细细的看过。看毕,他点了点头:“辛苦锦织先生了。”
錦织一清结果账本,拿描金暗纹的铁盒装了,细细上了锁。他对泷泽秀明温言道:“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还是叫我舅舅吧。”
“如此,舅舅也叫我秀明吧。”泷泽秀明微笑道:“不过舅舅,这几日我听说桑南那边最近气候有异,阿芙蓉似乎生长不利,我怕这对我们的生意……”
“这个你自当放心,我们早已进足了货,只等销出去便是。”
“如此便好。”似乎又想起了什么,泷泽又说:“还有一事,我方才看账目,这酒楼买卖的进账似乎比起前月又少了些。”
“这酒楼毕竟只是个幌子,倒也不用费心经营。”
泷泽秀明却摇了摇头:“若人人都瞧着鹤云楼门前冷清却总是不倒,总是会起疑的。烦劳舅舅另派人打点一下这门面上的生意,方方面面下些功夫。”
錦织一清想了想,也觉得他的话有些道理,便都应允下来。
“对了。”泷泽轻轻拿指节在桌上叩了叩,犹豫了一下才说:“我的意思,想再请一支曲艺班子常在这表演,也好吸引客人。”
“这主意倒也不错,那我隔日就差人去……”
“不麻烦舅舅了。”泷泽开口打断了他:“我去请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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