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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凹2011/2/6 1:33:00
虽然是新年挖坑但坑的可能性依然很大= =|||
魔都背景架空,可能雷,请慎人。有必要时请随时点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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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濑转过头去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还会见到冈田。
那差不多是上海的冬天里最暖的一天了。前天刚落过雪的马路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只有两旁的梧桐树下还残留着一圈雪水渗人泥里湿漉漉的印子。天空还是一贯的灰扑扑,泛着掺了水的白,纵然是太阳光明晃晃的温煦,也不能改变这看起来总像是多云的天。长濑约了客户见面的是家开在挺深的弄堂里的西餐馆,店是对方定下来的,他也不熟,出了地铁后就一个人摸着门牌号走过去。
临近中午时分的老城区,被暖烘烘的阳光一照,就显出熟稔又家常的样貌来。靠在墙角织毛线的老太太,是喜欢把水仙花搬出来一起晒太阳的,就摆在她脚旁边,瓷缸里几块硬币稍大的卵石,与青绿含苞的花茎相映成趣。马路两边是各种各样花色繁多的便民小店。比如那种小胭脂店,老板永远是趴在柜台上看电视的,但小孩子喜欢的珍宝珠棒棒糖和夏天用来灭蟑螂的蟑螂药都能找得到;也比如有那种把自家客堂间分了一半作花店的,常年有百合玫瑰清冽又扑鼻的香气,稍稍走近了就看到这家人平时吃饭用的八仙桌;再比如还有不那么讲究的小理发店,剪头发的小哥看起来远不如美发沙龙里的那么过分张扬,但他手上的洗发水冲在热水里就氲出了一样热烘烘的香气。
所有的这一切,大概都被这个城市小心地掩在了骨子里,与表面上的嚣张自得比起来,永远是温情柔和的,不过是别扭地不被外人所知罢了。但总也好像是相生相抵一般。长濑站在十字路口看着不远处正在施工的新造里弄房子——不知是哪家国际品牌落沪旗舰店做的宣传噱头,怕是过后也人烟气不足地原拆归位,卖相很是粗糙。他望了几眼就索然无味地转头回去等绿灯,就这样,冷不防地抬起眼睛,那几乎就要淡忘的身形又一次出现在了眼底之中。
眉眼相较于幼年时差微细小,倒是轮廓的逐渐分明,显出了截然不同的深刻英挺来。长濑尚在做着“绝对看走眼”的心理暗示,却在对方低下头抿起嘴角弧度的阴影时丧失一切底气。冈田套了件浅灰的粗棒针高领毛衣,发梢稍长地掠过领口,下身穿了条稀松平常的睡库,正单手拿着从自家信箱里扒拉出的信封看得专心致志。混合着空气里午间柠檬味洗洁精残留的香气和新近装潢后淡的木料气味,冈田侧身站在冬天太阳底下的影子真实琐碎地叫人难以置信,以致长濑至始至终地站在原地挪不开半分步子。末了,却是冈田先收起信,似是如释重负般地轻叹了声,转过身踩上逼仄又吱吱作响的木楼梯。踩塌了跟的拖鞋和着小小的尘土,在洒满阳光的旧楼梯上浮沉着灼灼的光。
到底还是避免不了的,长濑想,无论是对于城市还是对于人,都是一样的。
十年的时光再怎样,也不可能如流水般匆匆淌过,无声无息。
只是当那些变化的细枝末节被脆弱又当心地掩饰起来而只露出囫囵的表象,那么即便是叫喊出什么,到头来也终归是枉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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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凹2011/2/9 22:00:00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更很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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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谁是能够确切地辨认出时光的形状呢?
当日复一日的虚空追越捕风,在诺大的背景里已是了无新事的时候,对永远无法目睹时间向前汩汩而去的人来说,又岂会仅仅只是循环往复。
就好像长濑还记得,初遇冈田的那时是漫长的夏季天光中某个太阳好像就要坠落下来的黄昏。
而时间仿佛是从那时起就长出了爬山虎般的触角,深人到记忆的缝隙,直至覆盖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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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濑一边在自家小得可怜的浴室里有一下没一下地冲着澡,一边挺喜滋滋地在想吃完晚饭之后的那场电影。
下午踢球的时候隔壁班的班花趁着中场当着所有人的面递了电影票过来,晚上七点,大光明。女孩子有一点点脸红地低着头,声音倒是很干脆。虽然说是难免被众人起哄了一番,长濑心里倒是挺得意。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以前也总偷偷摸摸地和小姑娘牵牵手用自行车载载人家回家什么的,但毕竟得瞒着他妈。读高中那会儿,他妈坚信“早恋就是不能食的禁果”,三天两头地进行思想教育,期盼能把任何有可能的苗头“扼死在摇篮之中”。所以要说正大光明的约会,这可是头一回。
长濑洗了没一会儿就伸手拧了水龙头,一不当心转过身时把身后架子上的肥皂洗发水噼里啪啦滚了满地。空间狭小是所有老房子的通病,要知道,本来通共住一户人家的房子现在硬是挤进了五六户,但必须的功能和隐私还是要有的。于是计划了又计划在总共那么大的面积里细细分了工,能有独立浴室已经不错,大部分人家都不得不去洗公共浴室。所以即便是有些过于长手长脚的不方便,长濑也没什么好抱怨,胡乱收拾了一通就套着背心穿着库衩,推开了门。
夏天的白日看起来总是过于漫长,明明已经是五六点钟的光景天却还迟迟不黑。长濑一把打开电视机,又随手开了眼前的摇头电风扇吹风,在席子上坐下没两三分钟,想了想,又扒开冰箱翻出根赤豆棒冰。还没等他剥下棒冰纸,他妈已经拎了个西瓜进来,冲着他就嚷:“哎,放回去,开西瓜吃!”
电视里正在放着两集连播的香港电视剧,他妈拎着西瓜盯着看了会儿,才晃悠悠地走到充当饭厅的内阳台。不知道隔壁哪户人家在煎带鱼,飘过来一股油汪汪的鱼腥味,长濑吸了吸鼻子,也转头对着他妈:“我晚上有点事,出去一下。”“哦,”他妈也没问啥,一边关了窗户一边漫不经心地应着,随手已经麻利地把西瓜分了块,找出中间几大块齐整的放在托盘上:“那你先帮我把这个送到楼下去。”
“诶——”长濑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有人住啦?”楼下的房间在整栋老房子里看算起来应该是客堂间,后面还连了个天井,也是有独立浴室的。地方是挺宽敞,就是朝向不好,成天暗丝丝的。再加上种的是爬藤的蔷薇花,春夏季的时候看起来那门就像是埋在花花叶叶里的,更加暗了。自从原本的人家搬掉后一直没有借出去。
“早上刚搬进来的,人家给了喜糖我也不好意思。你就拿几块西瓜下去好了,总归要熟络熟络的。”
等长濑依言端了托盘站在人家家门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忘记问人家叫啥。他有些踌躇地站在门口,还在考虑着怎么敲门,那门忽然“吱呀”一声自己从里打开了。
“诶……”他刚出了声就看到对方吓了一跳,往后退的时候没掌握好重心,一不当心就撞上了身后的桌角。长濑没想到对方会是这反映,赶紧慌慌张张地把托盘往桌子上一推就要来扶人:“哎你要紧伐?”
对方被他一碰,身体僵了僵,愣了个三四秒,才有些艰难地不动声色地侧过身:“嗯,没事。”是有些低沉的声音。
长濑这才看清楚对方是个不太高的少年,穿着浅色的汗衫和短库,正在发育期的身体在汗衫里显得空落落的。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又想起来自己还没解释过:“哦,那个,我是住你家楼上的,邻居嘛,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帮忙的。新开的西瓜,给你吃。”
长濑说这话的时候对方一直在盯着底下的水门汀地板看,也不知道听没听,等他说完过了一会儿才“哦”了声。
长濑挠了挠头,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对方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只好继续自说自话:“托盘等你吃完拿上来好了。我家就住楼上,厄,绿颜色那扇门,阳台上面用脸盆种了宝石花的就是。——哎,你叫……你家没人哦?”
那句“你叫什么”的后半句被长濑硬生生地_Tun了下去,就算他是个自来熟,还没自我介绍就问人家名字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别扭。
然后,他就看到从一开始就没说几句话的对方抬起了头,脸上露出那种看起来有点茫然又无辜的表情:“……我不是人嘛。”
彼时,长濑站在太阳余晖刚刚能照到的底层人家门口,空气里是西瓜汁水清新的味道和长久空置的房间里的灰尘气味,眯起眼睛盯着对面比自己小了大半个头的、眼睛挺大的少年。他想,早晓得有人介伐拎三四,直接问名字不就好了。
那个时侯,整条的苏州河在每天涨潮时还是臭气熏天,全市唯一的一条地铁天天从南至北轰隆隆地运行,热闹的中心城区里老房子依然鳞次栉比,散发出亲切而破败的生机勃勃。
那时,还是上海99年看起来没心没肺的炎热的夏天,蝉声阵阵,千禧年就在眼前可总感觉怎么还不到。
又有谁想过,一晃就过了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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