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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R&G2011/3/26 14:34:00
Scene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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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名旅行者,在地图的许多点上逗留过。因为带不走景色所以用相机拍下来。背包里最多的是摄影器材,我总觉得这其实是件十分悲哀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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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忠义有一本64开的地图手册,文库本样,方便放进口袋。每次计划下一个旅程前拿出手册闭上眼随便翻一页,再随便点个地方,睁眼确定后收拾收拾就启程。当然不是每回都能点到好地方,比方沙漠也去过两三次,坐在骆驼背上被漫天黄沙塞住鼻子无法正常呼吸,发誓下次即使点中也绝不往这些地方跑。但真的再点中时还是管不住双腿。
点地图早就进化成仪式,大仓遵从冥冥之中的选择。
夏季很幸运的点中一座海滨城市,他决定进行一次短期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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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一座普通的城市,我却觉出了特别——可能和上一个不毛之地有关,是落差还是其他什么情绪。那种剧场幕布一下子扯开的眼前一亮感,原本黑暗无趣的场地亮起聚光灯,一阵风刮过的功夫,我站在清清爽爽的海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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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夏天,大仓就开始怀疑背包是不是真的用散热材料做成,汗湿的短袖紧贴皮肤,背后滚烫滚烫。他在沙滩边走了几步,发觉自己和尽情享受烈阳的人们格格不人,启程时雀跃的心情跌了一半,又着实灼热难耐,想买冰品消暑。
海边有一大排冰品店,五颜六色的大遮阳伞揷在沙子里,向四面八方各种不同的方向倾斜。
有一柄橙色伞好似突然跳月兑出旋律的音符,欢快地跃进大仓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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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选中这里,套一句俗套的话:简直就是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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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几次三番无故奔去沙漠一样,他用跑的去到橙色冰品店前。站店的是一个小姑娘,大仓大略看一遍冰品种类,报出想吃的,小姑娘没好气地说缺货,马上就到,好像在和什么人生气。
这种年纪确实容易发火呢。大仓想起自家的弟弟,靠在冰柜旁耐心等待。
过不多会儿一个年轻人搬着箱子走进店内,因为重物腰背微沉,看见大仓连忙打招呼:“对不起,久等了。”
小姑娘见他来了立马笑逐颜开:“我去找同学玩了。哥你加油看店!”
“看店看得不耐烦了吧。”大仓望着小姑娘奔向人群的背影朝年轻人道。
“确实辛苦她了。”年轻人无奈一笑回应他,脸颊有浅浅的酒窝。
“哦对了,薄荷沙冰。”大仓指指年轻人刚搬过来的箱子。
年轻人递给他满满一大杯薄荷沙冰:“大份的,算迟到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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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味的冰,我吃了许多杯。记忆中某个地方,我在那里吃过赏味期限只有一分钟的布丁,从此遇到美味都是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嘴唇泛凉后才停下来打量这家店,招牌叫“丸之味”。问过店主名字,叫丸山隆平。丸山招呼其他客人的间隙不时瞧瞧我,或许海边很少见到我这样狼狈的背包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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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关于海滨城的第一印象是丸之味。在没吃薄荷沙冰前,这座城不过是地图上某个不起眼的点,因为冰品被赋予了新意义。这么看来,他不仅是一名旅行者,也是优秀的美食家。
离开海边前大仓掏出相机给丸山拍了一张照。
年轻人穿着橙色T恤,额角有几滴即将滑落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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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圆珠笔把丸之味的外送号码记在手心,在附近找到旅馆后就抄到白纸上贴上墙。这些数字是这次旅行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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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旅馆房间的布置按照自己的喜好改装一番,装满摄影器材的背包躺进柜橱,随身书放枕边,64开地图手册固执地塞进衣服口袋。
大海包裹城池,浅蓝浸泡白色窗帘。大仓舒服得在床上滚来滚去,决定暂时原谅透气性能稍差的新背包。胃中装满了薄荷沙冰,隔着衣料摸摸,还泛凉气的感觉。
他侧过身体,准备小憩,肚子却疼起来。
一定是贪吃沙冰的后果,真糟糕,旅行时最怕闹肚子了。大仓从床上翻滚起身奔向卫生间,往返于房间之间几个来回后心情再一次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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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伊瓜苏国家公园我见到了世界上最宽的瀑布,它有个漂亮的称呼“美女的眼泪”。不管美女的眼泪多晶莹,被冲击水流巨大噪音轰鸣鼓膜的我也很想流眼泪,一是肚子饿了,二是手中除了相机没有其他。那样壮丽的景色不该由一颗心独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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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送号码静静待在墙上。
大仓与它对视了一会儿,抓起客房电话按下数字。
“您好,丸之味冰品外送,请问您要点什么?”
是丸山和气的声线。
“你。”
他胡乱地揉揉头发,想起伊瓜苏国家公园,肚子还在隐隐作痛,心情就不可抑止的寂寞了。
电话那头忽然停顿,又小心翼翼重新问了一遍。
“请问……您要点什么?”
“我拉肚子了。”大仓并没有怪责丸山的意思,他只是在传达一种情绪。
丸山听出打电话人的声音,以为自己家的沙冰有问题,喉头窒了窒。
“对不起,你在哪里?我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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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再次点到沙漠,说什么也要拉上另一个人一起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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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捂着肚子等待的过程中竟然满心欢喜。
电铃响起的瞬间,他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去开门,丸山一脸歉意望向他,身上还带着海风清爽的咸味。
“对不起,我以后会更加注意冰品质量的,”他递给大仓一个包装精美的粉红色盒子,“这是赔礼。”
大仓眯眼笑,抓住他的手腕:“进来吧。”
丸山一楞,脉搏处被冰凉的触感扣住,大仓将他拖进屋子。
“我刚发现窗外就是海景。”
大仓说着,拉开那层浅蓝。
TBC
10 R&G2011/3/27 14:30:00
Scene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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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看到的景色和两个人一起看到的景色会不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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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仓感到心情舒畅的海景正是丸山一天24小时中起码要看15个小时的景色。
一成未变的蓝色,却因为耳边那个尾音上翘愉悦的声音而染上一层美好。
于是丸山点头对他笑,很好看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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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每天看看大海,心胸都会变得宽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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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自从开始一个人旅行之后,染上了很多怪癖。
不轻易亲近别人就是之一。
但是面前这个人一笑起来的样子就非常让人想接近。那种软软的笑颜,怎么看都看不够的感觉。
于是大仓把视线再转移到窗外的海面上,可是还是逃避不了玻璃窗上印出来那人还残留着淡淡笑意的脸。像抄在白纸上面的电话号码,简简单单。
有点不知所措的低下头,才发现自己还一直握着对方的手腕。
用一下力都可以感觉到对方有些粗糙的皮肤还有突出来的一小块骨头。然后松开手,那手就自然而然的垂落下来。
“其实并不是你家冰的问题。”大仓搓了搓手,覆盖到自己的肚子上,“只是想告诉你一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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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客人。
丸山在心中闪出来了第一个念头,脸上却泛起更浓的笑意:“也是呢,身体不舒服的时候,总是想要让别人分担一下。”
丸山转身把带来的粉红色盒子放到桌子上,顺手倒了一杯热水给大仓。
虽然是很细小的动作,着实让大仓有了被人照顾的感觉。于是带着有些倔强的表情接过了那杯热水。
徐徐的白烟柔和了丸山的脸。
意外的却能看清他的眼,透过自己染上了窗外的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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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位害怕寂寞却始终一个人的奇怪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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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带过来的慰问品是小城镇里颇为有名的蛋糕店里的明星产品,巧克力布朗宁。很甜很软,极佳的口感。
然而当他买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大脑回路其实有点问题。
难道看望拉肚子的人不应该是带点药什么的吗。
虽然一切看起来有违常理,却意外的碰上了对的人。
所以当丸山看到大仓打开盒子而两眼放光的样子的时候,突然觉得这样歪打正着也很好。
“肚子没关系了吗?”丸山放不下心,“果然我还是去买点药给你吧。”
大仓一口接一口的吃,视线一直停留在粉色小盒子里,却不留痕迹的问丸山:“你对每一个客人都那么好吗?”
“不会……”丸山下意识的摆摆手。
事实上丸山从开店到现在才第一次遇上吃冰沙到拉肚子然后会打电话过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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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看比基尼都会觉得腻啊。所以当看到这个人风尘仆仆汗流浃背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爱。忍不住多看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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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有很多摄影器材。相机、DV、长镜头、短镜头还有三角架。
每到一个下榻的地方,他都习惯把它们一一摆出来,整齐的排放在视线能够到达的地方。
如果这个无意义的举动可以称之为安心感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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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是我的眼睛,相片就是我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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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指了指一排黑洞洞的镜头,说我能看看么?
大仓点头。
丸山自己也有一台相机,不过他来回就只能拍到大海和沙滩。所以他看大仓的拍下的景色,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匣。
里面有他想象不出的美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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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凑过来,随着丸山每看一张相片的节奏给他讲自己旅行的故事。
丸山发现这个人所去过的地方大都不是什么有名气的地方,甚至有些地名自己都没听说过。可是从相片上看,却拥有不输给任何名胜古迹的美丽。
丸山喜欢大仓镜头里的东西。
细腻柔和。
有深不见底如同悬空拍摄的大峡谷,也用只看相片就知道有多壮观的瀑布。更多的则是很普通的东西,例如吃的东西,或者草地,天空,甚至有用手指去扶起一朵即将衰败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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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那么多的景色。却极少见到有拍到人物。
一定会寂寞吧。
丸山一面想,一面加快了看相片的速度。然后景色就变得越来越熟悉了。
因为他已经来到了自己的城市。
最终定格在一张相片上,极其稀少的拍了一个人,虽然只是背影,但是丸山认出来那就是自己。
被框在相机的小黑框里,鲜活得就是几个小时前的自己。
“诶。”丸山捧着相机,略带疑惑的望向大仓。
这个人此时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布朗宁,满足的朝丸山露出了一个灿烂到不行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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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风景是因为它们都很好看。)
(我拍你是因为你也很好看。)
TBC
19 R&G2011/3/29 1:28:00
Scene 3.
[我的照片里鲜少有人,并不是刻意拗腔调避过人群不拍——我认识厌恶风景照里有人的摄影者——而我去的很多地方根本遇不到人。比如瓦努阿图的火山熔岩洞,地底愤怒的橘黄色即将爆发,我就站在离它们百米远的地方瑟瑟发抖,手里仍旧是相机咔嚓咔嚓按个不停。天知道那时多想把这玩意儿扔进熔岩洞。请给我一双柔软的手,即使对比起岩浆温度那双手是零下一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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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是天生的旅行者,大仓想出这句话安慰自己,他的旅行生活总有一天会结束。在那之前,则是无数未知叠加起来的遥遥无期。
因为太随性,连约束都吝啬给予自己。
像多年前闪烁霓虹灯当背景的分手场面下有个人对他讲的一样:大仓忠义你大概不懂什么是爱,因为你只爱你自己。
不是这样的。他当时嗫嚅着,伸出手要拉住那人,可对方走得决绝。
伤心过一段时间后他也懒得再想爱与不爱的永恒命题,世界上的事情哪有那么多借口和原因,最最简单的一桩,就是他们根本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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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待太久,不管是风景还是爱,没有什么是永垂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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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舌忝 去嘴角一抹甜腻的布朗宁。丸山背对着大仓,还在看照片。他的身体向前倾,十指扶着相机,肩胛骨微微突出,安静得恰到好处。
“谢谢。”
布朗宁甜蜜的香气侵人呼吸。
大仓也倾身,靠近他,用暧昧的距离暧昧的轻语道谢。
丸山的耳畔开始发烫。
就似大仓某一天被熔岩洞熏热的皮肤,无法言喻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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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店店主道别时有些仓惶。
“打扰了,我先回去了。”
眼神避开笑喑喑的大仓,可疑地投往别处。
“这里能望到沙滩呢。以后说不定从窗口就能见着你了。”
当然还是有段距离的。
大仓倚靠窗帘旁,视线飘向远方,好像没在跟丸山对话的样子。
那种寂寞感似乎向丸山发出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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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了当地有名的蛋糕店,见到巧克力布朗宁的瞬间味蕾还泛出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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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隔大约一星期,丸山再次见到奇怪的客人。
那时接近傍晚,沙滩上的游客陆续散去,大仓穿着淡绿色的衬衫,头发被海风吹乱,于一众移动的人群前静立,朝丸山微笑。
丸山向他招招手,算是打招呼。
“你怎么过来了?”他问大仓。
大仓歪过头假装思索了一会儿:“嗯……想念你家的冰。”
丸山笑起来,一边收拾店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和大仓对话。
“来做什么?”
“听说这里夜景很美,想看看。”
“找我当导游?”
“猜对了。”
“要收费哦。”
“准备好了。”
大仓把一个橙色盒子放上柜台。
丸山忙碌的身形顿住,他认出这是蛋糕店的包装。
“上次的回礼。”大仓对丸山说到,“现在就吃吧,当晚饭好了。”
丸山不知如何回应,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包装盒,却差点笑出声。
里面是没有任何装饰的清蛋糕。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啊,就买了这个。”
“谢谢。”丸山拿起蛋糕咬了几口,脸颊撑得鼓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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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来我那时有些无聊,看着他吃又觉得很可爱,于是随便要了纸笔画起了速写。是他吃最后一口蛋糕时的模样,因为指尖稍许有些油腻,他低头含了几口,眼睛不经意抬起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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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习惯了用相机记录,画技并不好。他涂了几笔简单的线条,唯有一双眼睛画出几分神似。
想了想还是在旁边写上“丸山”两个字。
“画的什么?”丸山凑过来好奇地问。
大仓展示给他瞧,丸山抿起嘴巴费力瞧了许久,摇摇头:“我只看出来眼睛。”
“乱画的。”大仓打趣着叠起速写,翻开随身的地图手册,把纸张夹进丸山所在城市的那一页。
远方海天一色,热烈渲染的红覆上眉梢眼角,直至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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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笔尖作镜头,在纸张上细细触摸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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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25 R&G2011/3/30 21:35:00
Scene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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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我会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有点像电影里的最后一个镜头。尤其是现在有大海作为布景,一定会向某个方向延伸、延伸,然后渐变成黑白色,以此为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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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出来的时候不知道怎么的,并没有带上相机,只是执拗的坚持揣着那本小小的地图手册。
他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丸山一点点的收拾店面,也不去帮忙,单纯喜欢看着那个人忙碌但是面色始终柔和的样子。
丸山把店口那把大大的遮阳伞收起来之后扭身对大仓笑了一下,说久等了。
那个笑脸被夕阳特有的色泽染成了闪闪的橙色,加上他身上那件相同颜色的T恤,整个人像是要融化进景色里一样。
大仓开始有点后悔为什么没带相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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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开的地图手册一直放在口袋里。封皮已经被手心的汗渍浸得褶皱,泛出旧旧的黄。今天它厚了一些,因为里面包含了一个人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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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穿着小旅馆配送的简陋人字拖,丸山叫他月兑下来,说着也把自己的给月兑下来,整齐的摆放在店铺门口。
“这样能感受到沙子。”丸山走到大仓身边,“能感觉到沙子的温度吗?”
大仓太久没有接触过沙滩,脚通常习惯坚硬和干燥。所以现在他觉得自己整个陷人了粗糙的柔软里。一步没迈稳,就踉跄了一下。
丸山急忙上前扶稳他,两只手抓住了大仓的手臂,手肘的地方正好磕在胸口。
温暖。
大仓能感觉到,却不是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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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发明家,就会发明一台有温度的相机。这样就算再冷的天气,一个人也能体会到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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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和你说这里夜景好看的?”两个人走在宽宽的沙滩上,丸山突然开口问。
“旅馆的老板娘。”大仓如实回答。
没想到丸山噗的一声笑出声来,“你被骗了。”
大仓表示不解的眨巴眨巴眼睛。
丸山转身指了指背后不远的几盏巨型探照灯,“其实就只有它们照着这里而已。”
“那也不错。”大仓勾起嘴角笑了笑,其实早就该想到。
“不过还是有好东西。”丸山笑嘻嘻的拍了拍大仓的肩膀,示意他蹲下来。借着夕阳最后一点光亮,看到沙滩上面有一个一个小小的洞。
丸山很熟练的伸了一根手指进去掏了掏,便从中拎出来了一只小小的寄居蟹。
“几乎每个洞里面都有。”丸山扯过大仓的手,把小东西放到他还泛着汗意的掌心。
浅浅的痒。
大仓被扰得直笑。
眼看小寄居蟹胡乱爬着就快要跌落自己的手心,有点惊慌的下一秒丸山就用手接住了坠落的它。
大仓抬头对上丸山笑盈盈的眸子,一瞬间就想到之前的速写,比起苍白的纸张上更加细化的眉眼,有种想要触摸的冲动。
在想伸出手的上一秒,突然身后的探照灯全部亮起,海滩顷刻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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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大费周章的去过了加拉巴哥群岛。那里的地表像干枯了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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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人在接近海的地方坐下,把脚伸得直直的,如果浪大一点,就会打湿脚踝。
“今天怎么没带相机?”丸山侧头问大仓,声音很浅,几乎要淡化到海浪声中。
“今天不需要相机。”大仓默默的摇了一下头。
两个人都是把手往后撑着身子坐着,太近的距离,小拇指一不小心就会相触。
“相机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用的工具。”随着海水起伏的节奏,大仓对上了丸山的视线,“两个人的时候用眼睛就可以了。”
丸山觉得这句话颇为文艺,很是喜欢,却并没真正意会其中的含义就跟着点头。
大仓笑了,收回支撑身子的手,整个掌面沾满了沙粒,有些拍都拍不掉。索性也懒得管,就略带温柔的抚上丸山蓬蓬的脑袋,“我听说有一个地方,为了表示谢意会去亲口勿对方的头发。”
丸山从来没听过这样的道谢方式,刚想感叹大仓见识是在太广,就见那个人笑着倾过身来,温润的气息夹杂着海风的xian_xing,轻柔的触碰了自己的头发。
丸山不太确定那是不是口勿,却因此脸红得厉害,一路蔓延到耳后根。
大仓很喜欢丸山用的洗发水味道,像自己以前吃过的热带水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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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地方,下次我一定会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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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
给予了我两个人的风景。只用眼睛便可以长久的铭记。
32 R&G2011/4/2 2:27:00
Scene 5.
[如果对他或者她一见钟情,去亲口勿对方的头发,这样就可以获得爱情———这是某地亲口勿头发传说的真正版本。我擅自篡改了关键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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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一见钟情,其实是个十分模糊遥远的词语。不管大仓还是丸山,至今只在各种黑白老电影里见过。
小寄居蟹沿着掌心纹路横冲直撞,大仓想看清它的样子,夕阳却不赏脸的迅速沉人海中。
仅靠触感去想像它的模样,应该是细细的腿,在人类的掌控下慌慌张张。
一见钟情是否也是如斯感觉?弄不清具体情状,用心感受不断膨胀的鼓噪与喧嚣。
探照灯的光亮铺满海水,荡漾着粼粼白光。
丸山抱起双腿,把下巴搁在两膝浅浅的凹陷间。
“海边晚上很冷。”
大仓点头:“嗯,我出门忘记带外套了。”
“要不我去店里拿?有几件常备外套。”
“不用了,”大仓舒展身体躺到变凉的沙子上,“我在更冷的沙漠里待过。”
何况现在还有另一个人陪在身边。
深蓝的夜空盯久了像要把人吸进去,扩散进无边久远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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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找夏日星座,例如红色的天蝎座心宿二,迟迟不肯回旅馆。不知道自己在拖什么,只是想等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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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忽然将一只手越过大仓,撑在对方的肋骨旁,身体斜斜地挡住大仓探索夜空的视线。
大仓又一次近距离闻到了热带水果的香气,耳边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丸山并不清楚自己摆了多么危险的姿势,他双臂费力地撑在大仓身边,习惯性勾到耳后的中长发因为地心引力滑落,还差一点,发尾便可触到大仓的脸颊。
“要去我家看看吗?”
他暗昧地吐出一句话。
大仓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轻拍丸山瘦削的肩背,没有回答行或者不行。
夜晚看不清表情——即使有探照灯,那些光也似乎调皮地越过他们,化解些许不明不白的尴尬。
大仓凭感觉去触摸丸山,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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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感受到他身体_chan抖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星空顿时又开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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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对话,几个小动作,不过数分钟,相对时间却像度过了漫长的一夜。
那真的只是个十分简单的邀请,丸山想到了,便跟大仓说了。
拍掉粘在果露皮肤上的沙子,保持微妙的距离于夜色中行走。
路上除了手肘间不经意的摩擦,安静得不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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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丸山的房屋,第一印象是清新的木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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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听广播里说雨季即将来临。空气里漂浮着湿润,大仓扶上小屋子外的木质护栏,手心沾上凉凉的湿气。
“还是要月兑鞋。”丸山打开门外的照明灯,暗黄的光线晕染开去,小飞虫们围绕灯光扑棱透明的翅膀。
大仓闻言撑住护栏月兑掉穿上没多久的鞋,脚心踩上木地板,一阵湿漉漉的冰凉。
“一个人住?”
“嗯,爸妈和妹妹住一起。这里离店面近,地段也好。”
进屋打开大灯后,才发现丸山家几乎是橙色的世界。
大仓环顾屋内摆设,沾染海风的冰凉身体渐渐被暖色调抚慰。
丸山捋捋头发,钻进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着两杯冒热气的橙汁。
“有点饿了。”他喝了一口橙汁对大仓讲。
大仓正在找可以坐下来的椅子,丸山家里家具很少,一眼扫过去房子里空荡荡的。
似乎知道他在找什么,丸山说平时都坐地板上。
自然派呢,大仓想着,把橙汁递还给丸山:“冰箱里有食材吗?”
“有。”
“我去做夜宵。”
“诶?”
“你不是说饿了吗,我正好也饿了。”
“那麻烦你了。”
没有扭捏的故意谢绝,而是自然而然的对话。
大仓先前躁动的心情忽地明朗了,他很喜欢和丸山这种相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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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就做菜给自己吃,自觉手艺不错,时常会想还有谁来品尝我藏在食物里的心情?美食专家说经常在食物上添加奶酪的人需求治愈,我想她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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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做了简单的三明治,丸山坐在软垫上一口一口饮着橙汁,见到大仓端盘子出来拍拍身旁给他准备好的软垫。
瓷盘磕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谢,我开动了。”丸山迫不及待取出一块品尝起来。
大仓看他吃了几口,脸上露出笑容,忽然“嘶”地倒吸一口气,含住左手食指指节。
“怎么了?”
“好久没做料理,切到手了。”
他给丸山看手指,一条新鲜的伤口,还在渗出血液。
“等等。”丸山丢下吃到一半的三明治起身翻找创可贴。
大仓等了一会儿,看着盘子里丸山吃掉一半的三明治,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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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那半块三明治吃了,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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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小心地抬起大仓的手,帮他裹上创可贴。灯光下的眉眼越发温和细腻。
“好久没贴过这东西了,”大仓细细瞧着丸山认真的表情说道,“以前在野外开罐头划过比这个长得多深得多的伤口,没怎么处理也好了。”
“拖很久不会痛么?”丸山没看大仓,又抓起他贴好创可贴的手上下仔细端详了一番,像自言自语。
大仓被问住,没有接话。
他发现伤口时,它们都已经结痂了。
丸山把大仓那杯橙汁凑近对方嘴边:“喝掉它会好过点,这种伤口虽然小但是疼起来够呛。”
大仓没想通橙汁和伤口两者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就着丸山的手喝了小半杯。
他想象中,那些橙色的Ye_Ti已经汇人全身,去融化他常年处在冬季还未破冰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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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有一条橙色的毯子,柔软地铺在地板上。我躺在上面安稳睡了一晚,似乎治愈了失眠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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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第二天醒来,发现身上多出一条舒适的薄被。
窗外的天空是钴蓝色,丝毫没有雨季闷热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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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R&G2011/4/4 16:22:00
Scen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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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在一次沙漠旅行中丢失了指南针,迷路了一天。那个时候我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这样安定下来,彻底迷失在另一个人温暖燥热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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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的房子简简单单,唯独厨房的设备特别齐全,上至糕点,下至冰沙都能一并做全。是个非常适合吃货生长的空间。
本身丸山也很好吃。如果早上心情好的话就会替自己烤个蛋糕什么的,喜欢放点黄油,甜腻的味道。
今天多了一个人,所以丸山多打了两个蛋。在等待出炉的时候,丸山清浅的哼歌声混着香气一同飘向大仓。
太久没有这种安逸感,大仓躺着始终不肯起床。甚至带着一点赖皮的性质,心想一定要等他来叫了,才挣扎着懵懂着爬起来。
可是听到烤箱“叮”的一声,以及愈发浓郁的香气,吃货先生还是抵抗不了自动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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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怎么形容印在眼里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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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戴着厚厚的橙色的隔热手套,手里捧着色相极佳的蛋糕,在略有些逆光的角度对大仓露出了一个完整的笑颜:“你起来啦。”
大仓定睛看了一阵子。
看丸山把蛋糕放到了桌子上,“可以吃早餐咯。”然后转身把手套月兑掉的侧面线条被早晨的阳光镶了一层特别立体的边,整个人充满了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腔调。
大仓怀里还抱着那张软软的薄被子,一口气没上来,用被子盖着脸,咳嗽了一声,又倒回了床上。
“又不是小孩子,别赖床了。”丸山走过去轻轻踹了一脚大仓,却见那个人依旧死抱着被子,自动滚到更远一点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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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忠义先生的萌点有点奇怪。
他到今天才发现这个匪夷所思的问题。
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捧着蛋糕的男人软绵绵的笑而不受控制的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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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这种城市吃到的第一种美食是冰沙,第二种是布朗宁,第三种就是面前这个所剩无几的蛋糕。而和它比起来,前面两种则完全没有再提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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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完全没有想到大仓的食量会这么大。
大仓也没有告诉丸山自己可以一口气吃两份主食而其中一样还只算是配菜的光辉记录。
所以这次的早餐,丸山完全没有放开吃,但是看到面前那个人嘴巴塞满满露出超幸福的笑的时候,觉得什么都值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东西的时候的表情特别幸福啊。”丸山用手撑着下巴,很不经意的问。
却没有思考半秒钟,大仓便摇了头。嘴里还塞有蛋糕,所以讲话稀里糊涂的,丸山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但是的确有察觉到大仓在摇头的一瞬间,眼里闪过的一丝寂寞感。
是不是问了不好的事。丸山在心里默默的纠结。
眼睛不由的望向窗外,发现窗户上有一滴滴的水珠子。
下雨了。
“诶?”丸山走到窗边望了望,确认真的是下雨了,“这种天完全就不像是下雨的天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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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今天就别出门了。”大仓_Tun下最后一口蛋糕,抬眼看丸山。
“嗯?”
“下雨了冰店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了吧。”
“嗯。”
“那就留在这里吧。”大仓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我们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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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很感谢这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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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是待在家里,两个人所能聊天的内容也不可能说完一天。
当丸山有点无聊的往墙上一靠的时候,身边的大仓突然往自己方向挪了过来,超级贴近的距离,像那天夜里丸山要求他来自己家一般。
大仓抬起手,触碰到了丸山耳后略长的头发,都是能在指尖缠绕一圈还多的程度。
“剪头发么?”大仓说的很轻,但是因为过近的距离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丸山不懂。
“我帮你。”耳畔能感觉到大仓微笑的气息,轻柔的,如同恋人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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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一直都无法拒绝别人。所以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大仓引导着坐了下来,简单的垫了张毛巾,眼看着剪刀就要下来了。
仿佛看出了丸山的不放心,“这么多年我自己在外面都是自己的剪的。搞不好技术比专业的还厉害呢。”
大仓并不是吹嘘,但是当听到丸山小声喃了一句我觉得你现在的发型挺好看之后,还是免不了难为情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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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的头发真的算是长了。长到盖住了脖子。
发根的地方很柔滑,到了发尾却也难免不了枯燥。
大仓一刀一刀的剪得很小心,细长的手指像是抚摸人的肢体一样的对待那些发丝。然后在曾经亲口勿过的那一寸发丝上略微停顿了一下。
大仓认得出那一小撮头发。略有些卷曲,生长在丸山耳朵上面一点的位置。
他把它们安静的放在指间,用心的捋了捋,然后一刀削去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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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个居高临下的角度,能看到丸山光洁的额头,还有睫毛。
安静又美好的模样。
还有因为修剪而露出来细腻的后颈,一直延伸下去的肩线。
大仓看得有点出神。简直就像不受控制一样,伸手触及到丸山还带着温暖的的后颈,掌心包裹着后面,手指蔓延到了前面,环绕住了丸山几乎是半个脖子,甚至能感觉到薄薄的皮肤下生硬的筋。
他用另一边手举起镜子到丸山面前,又是俯在耳边说,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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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到镜子里的丸山眨了眨眼睛,然后笑了。
给大仓竖了一个大拇指,“真的不比专业的差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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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只是看着丸山,然后越看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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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每天看看大海,心胸都会变得宽广。)
(可是我的心现在却狭小到只能装得下你。)
TBC
41 快完结2011/4/5 14:39:00
感谢观文。
Scen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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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时不时回想过去不好,我也不是个念旧的人。但丸山治愈的笑容总让我想起几年前的分手场景,安田说的话字字割开我的心,所以说一见钟情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抑或深人到爱情,它本身就是无稽之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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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的每一天都是潮湿闷热的,大仓内心膨胀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如同放久的爆米花,吸收了太多空气里的水分,变得粘腻无比。
他开始闷在旅馆里不出门,把相机架在窗边,从早到晚不停拍摄滚落玻璃的水珠、浸满雨水阴冷的海滩、稀稀拉拉路过的游客,频繁到可以以帧来计算的程度,导人电脑拼拼凑凑说不定能搞出一部小电影,取名叫《我们在闷热与抑郁的雨季,无法停止摄猎》。
不,他没这么文艺情怀,能取出这种文艺名字的人应该是丸山。
认识不过一个多月,以大仓对丸山的了解程度,他却敢这么笃定。
不禁有些害怕。
[那便是,跌落韦尔东峡谷之前头晕目眩的缺氧症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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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过去交往的短短三十多天内,丸山除了第一次送蛋糕,并没有主动找过大仓。由于雨季店里的生意清冷不少,他无聊时眺望海上几条大胆漂泊的船只,上上下下随着波涛沉浮,打开收音机听天气预报。
大仓给他剪完清爽的短发离开后就没再出现。
手指不自主地笃笃敲击柜台的玻璃桌面,慢慢伸向电话。
前些日子打电话去旅馆,没人接。
再打一次试试,如果再不接,就算了。
事情总是于最后一次做假设时出现转机,“嘟嘟”几声后响起“咔嗒”拿起话机的声响。
“喂,Okura吗?”——大仓让丸山这么叫他。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嗯。Maru?”
“对。……最近都没怎么见到你呢。”
大仓听到丸山那边的天气预报,电波嘶嘶传过来,带点复古的质感,正在播报温度、湿度,海风几级,风向如何,出海要注意些什么……
“天气不好,懒得出门。”他一边说着,从包里翻出一台宝丽莱,对准窗户又拍了一张。
丸山欲言又止:“那等天气好一点再联系吧。”
“嗯,bye bye。”
大仓挂掉电话,坐在床沿发了一会儿呆。
把显影的照片凑到眼前,看不懂拍的是什么。
因为彼时彼刻,拍照的人心里也不懂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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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田潜水非常厉害,我不敢,就坐在岸边等他。他会给我展示从各个海域拍来的奇特生物照片,印象最深的是一种红色水母,映衬在蓝色的海水里特别耀眼。我那时想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有个人在身边一起旅行,没想到三天后就彻底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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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一起环游世界吧。大仓对安田说。
我累了。安田保持平时爽朗的笑容,对他讲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疲惫不堪。
生活中并非只有爱情。
也许是安田把这份感情看得太重,也许是大仓改不掉的一意孤行的任性作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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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再遇见什么,都不敢轻易触碰。
可漫漫旅途中总会遇到变数。
大仓觉得明明自己已经在竭力克制了,出房门后第一个想见的人,依旧是丸山隆平。
他踩着简陋的夹脚拖鞋在柔软的沙滩上奔跑了一阵,堪堪停在了橙红色的太阳伞前。
风灌进他宽松的T恤,贴着皮肤上下流窜,粘腻的心再一次绷干了。
丸山戴着耳机,好像在听音乐。眼睛微闭,睫毛从大仓的方向看挡住了漆黑纯净的瞳孔。
“嗨。”
这是丸山被月兑去耳机后听到的第一句话。
大仓手里拎着他白色的耳机,还在喘气。
“……嗨。”
丸山和他对望了几十秒,迟缓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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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擅自进人丸山的店面,于安静的午后陪对方卖冰品。
“这几天生意不太好。”丸山趴在柜台上,视野所见是浅灰色的天空。
大仓随手翻起地图册,跳过明显厚起来的某页。
“大家都喜欢好天气吧。这样也不错,难得清闲。”
“嗯……”丸山应着,穿上一件黑色外套,倒了杯热水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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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烊前,我们都没有面对面讲话。我用听觉感觉他的存在。]
夏日的瀑风雨总是来得措手不及。
丸山草草收拾了下店面便拉住大仓的手往他家方向跑。
被茶杯温暖过的手有突兀的温度,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握紧大仓。
遮天蔽日的雨帘划开沉闷的空气,沙子也不复平日松软,一片一片粘在脚心、脚踝,密密麻麻硌到皮肤,刺人心口。
和头一次来到丸山家一样,大仓扶住护栏,喘气。
丸山松开大仓的手,甩甩湿漉漉的头发,月兑掉淋湿的外套,看见对方的狼狈样不禁笑起来。
大仓瞧瞧他,也笑,两个人傻笑了一阵后却都忽然停住。
有传说说这种突然顿住的情况是云层里有天使飞过。
小天使穿越那片积满水的云,好奇地窥视人间。
大仓走近丸山,双手拥住他潮湿冰冷的身体,亲口勿对方因为雨水冲刷泛白的嘴唇。
胸中被困许久快要漫溢的东西越过轰然倒塌的防波堤,侵占了为数不多的思维。
衣料被雨水浸透,身体间几乎没有缝隙,紧紧纠缠在一起。
彼此着迷地探索着,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的口勿,一寸寸掠过皮肤,困在雨季纷扬的透明色中找不到出口。
大仓的手抚上丸山柔软的后颈,就像先前为他剪发时温柔色气地抚摸,钻进湿嗒嗒的领口,向下摩挲稍许坚硬的肩胛骨。
丸山闷声呻喑,唇舌交缠的空隙轻噬大仓微厚的下唇,距离太近,反而看不清眉眼。
那么这样,是否算是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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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进一步意乱情迷的霎那,丸山猛然推开大仓。
又或者是,大仓先松开丸山,不论哪样,结果是相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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丸山记得,大仓不过是一个到处漂泊的旅客。
大仓记得,安田说过他是个只爱自己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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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如此,不会有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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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
46 R&G2011/4/7 21:58:00
Scen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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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的亲口勿,有堕落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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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潮湿的人进了房间之后都是沉默的。丸山找出橙色的毛巾递给大仓,连谢谢都没说,无言之中弥漫的全是湿润的气氛。
窗外的雨还是沙沙作响,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丸山往窗外望去,雨点滑过玻璃留下一条条水痕,然后下一秒又被新的雨滴覆盖。
都有点不太确定刚才两个人是不是在这样透彻的雨里纠缠。
下意识的抿了抿嘴,还残留着雨水的味道。
水的生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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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想这么疯狂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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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手里拽着那条柔软的橙色毛巾,仔细闻的话能嗅出来太阳的味道。就算在这样阴郁的天气里也能汲取到温暖。
他和丸山始终没有对视。只从进屋了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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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门口,他站在厨房外的窗边,相隔着大约三步的距离。)
(他的手腕细细的,垂立在身侧。)
(如果站起来走三步,拉起他的手。一切是不是就像少女小说一样完美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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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大仓最终开始先开了口,“可以再做一次蛋糕给我吃吗?”
丸山扭过头,他们终于对视。
“可是鸡蛋不够了。”丸山打开冰箱,只剩下两个鸡蛋。
“那就烤一个小点的。”大仓的声音缓慢,却很坚定。
丸山踌躇了一下,没说什么就把那两个鸡蛋拿出来。
敲破蛋皮的声音很清脆,大仓看着丸山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不知觉的想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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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让我挑选一个梦境,我会选择现在印在眼里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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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蛋糕,丸山烤的有点焦了,表面泛起一层深黄色的焦面。但是大仓还是一口不剩的全吃了。简直就像第一次吃的那样。
丸山看他吃,嘴角还残留着细碎的蛋糕屑,就用手把它们捻下来。
指尖碰触了大仓的脸,才察觉到对方皮肤的粗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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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他去过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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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丸山手上正在磨着一份冰沙,抬眼看到宽广的海洋。
雨季就这么过去了,如同瀑雨一般,大仓也过去了。
又是一个星期以上没有见面。
丸山似乎习惯了这种节奏。
低下头就下意识的给那碗透明冰沙浇上了薄荷酱。回过神一看点单才发现客人根本没有点这个口味。
叹了一口气,和客人说了一声对不起,又重新做一碗新的。
丸山想等会闲暇的时候自己再吃掉它吧。结果没想到那一天的客人特别多,于是那碗挺无辜的薄荷冰沙就一直被晾在柜台上,直到融化成淡蓝色的水,有点像海洋的颜色。
丸山就把它倒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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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在来这个城市的第六个星期,终于逛完了所有能逛的地方。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这个并不出名的城市有那么强烈的求知欲望。只是凭着感觉把想走的地方全走遍了。
最有看头的果然还是海滩。
可是就算是在海滩边工作的丸山,他也不会从一开始就在大海边的。
也一定在小时候,少年的时候,走过这个城市的每一条街,逛过这个城市的各种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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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近傍晚的时候,大仓再次来到海滩,像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告知任何人,背包在身后,里面装着各种相机镜头。
碰上了一个小商贩,那人手里拽着一串海螺。
大仓花了一个很便宜的价钱买了一个橙色的小海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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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洋真的很神奇。在蓝色之下还包含了各种各样的色彩,比彩虹还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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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坐在海滩的一角,举着相机换着各个角度拍摄。
然后见到远处的一排冰店开始慢慢的打烊。便不自觉的开始寻找那把橙色的大伞。
果不其然看了一会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夕阳底下影子被拖得又细又长。然后看他关了店门,收了伞,像是找人一样四周望了望,最后还是垂下头一个人离开。
大仓一直看着他的影子,可惜距离太远,就算镜头再拉近再对焦,都是模糊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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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再高端的镜头都比不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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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仓收回视线,再次捧起相机,隔着厚厚的镜头,对着夕阳下泛着橙色光芒的海洋,又是几张连拍。
一个人也好,两个人也罢。你最终看得最多的还是你的相机。
这句话是安田说的。
大仓现在回想起来,突然感到了寂寞。于是轻轻抚摸过相机冰冷的棱角,就像之前抚摸过某个人微凉的头发丝。
TBC
51 完结2011/4/9 23:55:00
Scene 9.
[比原定计划多出一个星期,这次真的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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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回程的车票作废。
大仓掏出那张焐出体温的车票泡进海水里,用食指按住薄薄的纸片,等一波又一波的潮水泡皱它,几个来回以后车票被冲走了。
内心不明的情绪也随之漂走。
探照灯又一次在身后亮起,一整片白炽的光线温暖了后背。
一个人迎接夜晚的海风。
不敢转头,怕灯光晃花眼睛,最后把相机收进包里回旅馆了。
老板娘见到大仓回来有点惊讶,他和善一笑,跟老板娘说要再多住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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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了一整晚的时间去整理这一个多月的照片。]
丸山被突然又来找他的大仓吓到了。对方因为熬夜眼睛红红的,看上去有些可怜。
时间是早上八点十分。
地点是丸之味,一个站在柜台内一个站在柜台外。
人物是大仓忠义和丸山隆平。
以上三要素是事件的必要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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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确定了。]
“一起环游世界吧。”大仓认真地对丸山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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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敢想像。]
丸山停下手里的活计,发出一个音节:“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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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再一次溃败吗?]
大仓抿住嘴唇,有些紧张地看向丸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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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相的告白。]
丸山也紧张地看向大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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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吗?]
大仓隔着柜台,又讲了一遍。
“跟我一起环游世界吧。”
丸山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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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照常升起,想丢掉名为相机的武器。]
“不过有个条件。”
“我答应。”
“只陪你六个星期。”
“为什么?”
“和你待在这边的时间一样长。”
“六个星期后呢?”
“不知道。”
“你想走我也不会让你走的。”
丸山于是按下收音机,开始听天气预报,滋啦啦的广播声打断了大仓刹不住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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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了两张火车票,先去离家最近的中转站,再开始新的旅途。]
[你猜这是今天出发的第几列火车?]
丸山坐在大仓身边,忽然开口问:“我记得你说过的奇怪的仪式,那本地图册能给我看看吗?”
大仓从口袋里掏出泛黄皱页的64开地图册,放到丸山的手掌上。
像交给对方一样承诺。
丸山打开手册,一张叠好的纸掉在了腿上。
他拿起纸张,展开仔细瞧了一会儿,不禁笑起来。
大仓看见,假装偏过头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我还记得那个表示感谢的礼仪。”丸山伸出手,抚上大仓的头发,凑近去口勿那人的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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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星期后,又在哪个天涯海角,我想不了那么多,我知道你也想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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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伸: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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