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主 午后阳光正好2012/2/7 13:17:00
如果那个时候，我能更相信你一点就好了。
一
留加低着头听着上司夹带着不耐的训诫，眼睛盯着自己的鞋尖，脑子不知不觉放空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习惯？
似乎已经记不得了。
总之已经很久了。
会特别容易就沉进自己的世界，要说沉溺于什么？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个时候的大脑里，只是一片空白。
如果被母亲看到，她并不会说什么，只是流露出一种表情，那种表情要说是悲伤，不如说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幸福，留加从没让母亲解释过,他只是知道那种表情和自己丢失的东西有关。
于是留加继续放空自己，或者露出个微笑，让自己恢复正常的表情，母亲的脸就又会变回原来的样子，美丽，温柔，娇弱。
留加觉得前一刻的母亲似乎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完美的面纱被撕开了一道裂缝。
那种仿佛马上就要失控的表情。
现在那裂缝又悄无声息地愈合了。
留加有时候会带点恶意地故意试探，为得就是看一看母亲的那种表情，。
他甚至觉得，那样的母亲更像个人，他茫然地盯着母亲投身寸过来的目光，看着她的眼神无声的说对不起，然后转开自己的视线。
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还能要求我什么？
留加举了个躬，出门转个弯，找了个角落坐下来。
工友两两三三的经过，投来围观动物一样的目光，好奇，嫌恶，无视或者不怀好意。
留加低着头抽烟。
不管走到什么地方，开始的时候，都会有人因为自己漂亮的脸而凑过来。
但是最后，都是一样的结果。
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曾经在病院呆过太久的时间。
更是因为在简单的交谈中也会不知所以的自己，没有力气去应付别人各种各样的企图和情绪。
留加从不勉强自己融人人群。
不能说的话，就不说好了。
不能付出的话，就不收获好了。
沉人那一片空白的时候，留加觉得自己就能够安心。
二
慢慢清醒过来的时候，留加最初见到的是母亲挂着眼泪的美丽的脸庞，俯身在病床边握着自己的手。
后来眼泪渐渐不见了，母亲变得从容，温柔。
其实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如果自己没有出事的话。
身边的人总是会夸奖自己的母亲美丽优雅。
可是留加不喜欢这样安静的母亲，他更愿意靠近那个握着自己的手流泪的母亲。
母亲是很美丽的。
自己遗传了这一点。
留加很清楚。
因为曾经不止一次有人在半夜溜进自己的房间。
有时候只是抱着自己呆上一夜，那么留加就闭上眼睛不说话。
有时候过分了，留加就直勾勾地盯着对方，一句话不说，那人就默默地离开了。
再或者，留加会狠狠掐住那人的脖子，一直看着对方的脸发红发紫。
只有一次。
后来，那个人就从病院消失了。
再没有人来打扰留加。
留加筑了一道墙，保护自己，也挡住所有人。
有一年，病友来给自己过生日。
因为住的时间实在是不短了，院方也破了例，推迟了熄灯时间。
几个少年盘坐在留加的床上，围着一个大大的奶油蛋糕。
二十只蜡烛闪闪烁烁，像个小小的篝火，有人把手指放到蜡烛跳跃的火苗上，然后抬起脸对留加说不烫。
一伙人就嘻嘻哈哈的笑起来。
白天母亲来的时候，对自己说，成年了，恭喜留加。
成年。
“成年该做点什么？”留加抬头问。
众人都不知道，一起看向年龄最大的那个人。
那个人盯着烛火看了半天，最后说我不记得了。
大家也都不觉得奇怪。
失去过去的人，不是只有自己一个。
于是留加吹了蜡烛，分了蛋糕，大家吃完了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最后一个个子矮矮的男孩走出门的时候帮留加关了灯。
屋子一下子黑下来，热闹的气息好像蒸汽一样飘散在黑暗里。留加看着走廊里的感应灯一盏盏熄灭，突然觉得很害怕。
他努力辨认着蛋糕的轮廓，回想刚才热闹的场面。
留加。
空气里传来一个声音。
谁？
留加。
是谁？
留加努力地倾听，那声音消失了，他翻身起来打开灯，盯着雪白的天花板。
留加。
又出现了。
留加……
留加疲惫不堪，终于在一片刺目的白光中睡着了。
6 午后阳光正好2012/2/7 19:31:00
三
清醒过来的时候，四周静静的，看了看表，早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母亲回了老家。
于是随意踏人了一家店。
老板是个大个头的男人，脸膛很宽，留加进门的时候，他刚好摔碎了手里的汤碗。
“真是的，爸爸怎么回事。”
一个圆脸大眼的青年从厨房跑了出来，看了眼满地的碎片，从柜台后面拿出扫帚。
留加要了份定食，慢慢地吃着，圆脸的青年走过来，把大勺子里的鸡蛋放进他碗里。
“今天的小礼物。”青年笑起来很好看，歪着脑袋，眼睛弯弯的，露出不够整齐的牙齿，脸颊还有点鼓鼓的，一脸孩子气。
留加点了点头，看着他又走到别人跟前。
老板站在柜台后面，把一份面递出来，走到儿子身后，扶在他肩膀叫了一句：“诚……”
只听到他这样叫自己的儿子，后面的话没听到。
被叫做诚的青年把手里的勺子递给父亲，很快地消失在厨房门口。
留加吃完了自己的饭，付了钱，掀开门帘离开了。
7 午后阳光正好2012/2/7 19:45:00
四
第二天工作结束，留加又去了那家店。
要了定食一个人慢慢的吃。
前一天晚上失眠了。
留加很久没失眠了。
过去碰到这种情况的时候，他就打开灯，看着白的天花板，很快就能睡着。
可是留加这次盯着的时候，就会想起拉面店里的一幕。
高个子的老板扶着圆脸青年的肩膀，“诚……”
印象中，自己的母亲总是很疏离。
只有看到母亲落泪或者露出那种失控的表情的时候，留加才觉得能靠近她一点。
也许自己和母亲真的都是来自深海的某种动物吧，优美而冷漠。
老板对着儿子说话的姿态，是留加和母亲之间没有拥有过的。
反复地在自己眼前出现。
留加闭上眼睛。
留加。
自从那晚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声音又出现了。
留加。
是个少年的声音。
留加睁大了眼睛。
留加。
一声又一声的浮现在耳边，不肯放弃地重复着。
病院里那一次的出现，让留加觉得安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那声音听起来很悲伤。
留加……
似乎在责问自己。
留加慢慢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回想拉面店里的一幕，回想老板对儿子说话的声音。
“诚……”
“诚……”
在心里默默地跟着那个声音叫着这个名字，好像那三个音节是团小小的火苗，偎在胸口，可以带来温暖；好像又感受到了前一天吃的拉面，飘着禸和面的气味，那是人的气味。
终于精疲力尽地睡着了。
老板靠在柜台内的货架上，店里笑语喧哗，烟雾缭绕。
已经长大成人的那个孩子坐在角落里，悄无声息。
失掉了冰一样的温度。
剩下的是冰一样的空白和易碎。
诚的身影不时闪现在厨房门口，母子三人的笑语声好像一丝风，拂动着蓝色的门帘，然后只一飘就被店里的热闹盖过去了。
留加吃完了，默默站起来，出门前停滞了一下，眼睛滑过老板看向柜台里通向厨房的门帘，然后似乎很遗憾的，低着头离开了。
11 午后阳光正好2012/2/8 20:26:00
五
诚开着车消失在街道尽头，大场卫转回店里。
夏美和小儿子抬起头露出笑容。
搓了搓手，闪身进了厨房。
那个孩子晚上果然又来了。
低着头，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挑动着碗里的面，透过额前的发，眼睛一直观察着柜台和厨房门口附近的区域。
诚今天不在，被自己支走了。
一碗面吃完了，他又坐了一会，好像热闹的海边突兀的一块岩石，在拉面店的喧闹的浪涛中里固执的等待着。
终于没有等到。
离开时的表情很难看。
很瘦，基本不说话，点菜的时候只是用细长的手指指了指菜单上的某一处，大概只是胡乱点的，因为他的眼睛一直在店里搜寻，根本没有看一眼菜单。
大场还记得八年前的影山留加，而现在的这个，只能算是个影子，勉强维持着人的形状在人间停留。
也许哪一天，就会像烟雾一样随着秋天的风消失了。
六
母亲还没有回来，留加把身上的工装月兑下来，放在白色的欧式沙发上。
沾着灰尘的厚重工装和白色的高档家具。
自己不工作的话，生活并不是困难，但这是母亲唯一的坚持。
请为了自己和那个孩子，好好生活可以吗？
那个孩子，是说谁？
留加问母亲。
被辜负的人。
母亲这样回答。
大概是被我忘记的什么人吧。
母亲不再回答，于是留加习惯性的沉默了，语言对于他来说，有时候是种负担。
半夜下起了雨，打在窗户上冰冷的一点一点。
留加在被子里缩了缩，连续第三天失眠。
不想再开灯了，留加怕那个声音再响起来。
可是总是无法人睡。
第二天黑着眼圈去上班，搬运货物的时候出了差错。
上司跑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留加只是摇了摇头就一瘸一拐地继续工作。
连谢谢也没有说。
“怪物。”
工友嫌恶的声音毫不掩饰地响起在脑后。
留加搬着沉重的机器，汗水顺着贴在脸上的头发滑落进衣领。
为了被我辜负的人。
为了被我忘却的人。
好好生活。
留加下了班径自又去了那家店。
他想再看一眼那对父子。
儿子依然不在。
留加坐在热气氤氲的店里，对着自己的拉面愣了一会神就离开了。
回家才发现母亲从东京回来了。
桌子上摆好了精致的菜品，寿司，沙拉，炸虾。
看上去是冷的，没有一丝热气。
留加拿起叉子吃了几口，整个身体都是冷的。
他放下叉子，出了门。
母亲站在缓缓闭合的门后，手里还端着一晚味增汤，一丝热气冒到半空就消失殆尽。
22 午后阳光正好2012/2/11 17:05:00
七
半夜醒过来的时候，手开始抖了起来。
昏暗中的家具仿佛浸在水中，从边缘散发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仿佛有生命一般地震_chan着自己的心。
被控制了一样抑制不住的大力的跳动着的心脏似乎在拼命地追赶着那种波动，因为鼓动的太过勉强，额头的汗顺着鬓边
滚落，整个身体也因此而剧烈的_chan动。
如果现在把手按在皮肤上，几乎可以感觉到那种一波波地震_chan，在整个身体中仿佛电流一般游走于皮肤之上和之下的力量。
他斜着身子伸长手臂去摸床头柜子上的药，月光被窗帘拦住大部分，一切都是朦胧而模糊的。
手明显地发抖，有点拿不住那个圆口的白色塑料瓶，瓶底磕在崭新的木质台面上砰砰的响。
不过已经不会惊慌了，就算听到这样的声音和自己如鼓的心跳掺杂在一起。
不会再像过去，会手足无力地连杯子也握不住，全身_chan抖着滚到地上，然后被爸爸和夏美发现，最后被灌下药，抬回床
上。
现在已经可以咬着牙拿到药，只要吃了药就会没事。
一切都会好起来。
就算丢掉了无数的记忆和过去。
一切也都会好起来。
大场诚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两样。
手指在药瓶里掏了几下，药片到了手里，放进嘴里，然后努力下咽，立刻就能安心。
躺回床上，慢慢拨开胸前的衣服，露出覆盖着一层薄汗的皮肤，耐心地等待自己安静下来。
那种震动慢慢平息，睁开眼睛，四周的一切都变的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
还活着，真好。
能努力着走到今天，太好了。
诚由衷地感到喜悦，安稳地睡着了。
早上起来的时候，太阳很好，诚坐起来，动了动手臂，觉得精神还好，转过头看了看窗外投身寸进的阳光，映在地板上一
个明亮的四方形。
诚看着那金色的区域笑了。
“早上好哦。”他低低地说。
诚伸出手掀开被子，卧室的们被拉开了，夏美走进来，手里端着牛奶，眼睛滑过桌子，元气十足地说早安。
药瓶倒了，几颗白色的药片散落在桌面上。
“怎么也要敲下门啊。”诚有点抱怨地说。
“不是穿得好好的？”夏美嗔怪着回答，把东西放到桌子上。
诚笑着拉了拉睡衣，爬起来套上毛衫。
夏美帮他翻好衣领，嘱咐他下来吃早饭。
端起牛奶喝了一口，把洒出来的药放回去拧好瓶盖。
拉开窗帘，窗下的蔷薇花不知道被谁压了，软软地倒向一边。
诚把牛奶喝光，大力推开窗户。
33 午后阳光正好2012/2/13 21:12:00
八
“怎么样？”。
“昨天晚上加了药。”
“恩。”
“要表再送诚去住一段时间？最近好像发作的多了？”
“再等一下吧，这两年难得的平静下来了，而且诚很喜欢这里。”
“可是如果……”
诚慢慢退回去。
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有时候还是有些困难。
但是总是要继续努力的，假装没听到的话，假装昨夜只是一个梦的话，那么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于爸爸，对于夏美，对于我来说。
这一刻一样是个美好的早晨。
“爸。”
“怎么了？”
“晚上还是我去送外卖吧？”
“不用了，已经拜托了竹野。”
“那我还是在店里。”
“诚，你休息一下。”
“诶？”
“有两周没歇过了吧，今晚有夏日祭，去玩吧。”
“店里……没关系么，有那个的话，人会多吧。”
“没关系没关系，年轻人别总憋在店里，说不定会遇到可爱的女孩子哦。”爸爸故意做了个鬼脸。
“恩……”
没办法反驳说自己没事，因为没有承认过昨晚发生过什么。
晚上诚还是去了夏日祭，或者说是被推去的，爸爸叉着腰站在自家店门口冲他摆手。
“快去！”
诚无奈的拖拉着脚步往寺庙附近走，渐渐地，同路的人多了起来，有并不算十分漂亮但是非常年轻的少女结伴同行，穿
着清淡色调的浴衣，果露着干净漂亮的脚踝，木屐敲打着石板地面，咔哒咔哒地响着。
仲夏夜的微风穿过山丘树丛而来，带着一丝凉意，还有些许树木的清新，心房慢慢鼓胀了起来。
既然来了，就表辜负了比较好，诚看着满天星斗，对自己说。
望向前方，已经可以看到小摊上的灯光了，空气里也传来了小丸子的香味。
有点想吃了，摸摸兜里，触手冰凉，诚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是那个吧。
早上出门之前走到楼后去查看那片蔷薇花，是被压倒了不少，不知道什么缘故。
昨晚并没有风，也没有雨。
夏初的蔷薇花依然繁茂，大红色的花朵拥挤地一团团簇满了枝头，沾满了露水，味道香甜。
只是有不小的一部分被压的有些凌乱。
诚一边埋怨着一边稍稍处理了一下，然后在花丛里发现了一样东西。
现在，那东西就被揣在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只有半个掌心大的，透明的水晶小鼠。
37 午后阳光正好2012/2/14 20:41:00
修改一处bug
“仲夏夜的微风”应该是“夏夜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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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结果买了烤玉米，边啃边四处随意看着。
“玩一局么？”
干瘦的老爷爷提着小小的鱼线冲自己招呼着，身边的架子上摆放着各种小玩意充当奖品。
诚犹豫了一下，蹲下来。
“要这样？”笨拙地拿着线的一端，费力瞄准着随着水流慢慢浮动向前的小球。
一个也没有勾到。
“啊，可惜。”老板笑眯眯地收了钱，“还玩么？”
“……再给我五个。”诚有点认真起来。
似乎又来了其他人，蹲在自己身边默默地下钩。
更加平稳地放下吊钩。
就这样反反复复，总算小有成果。
旁边的人也正好用光了手里的吊线,不过却是一无所获。
“那么，请客人自己选一个吧。”
老板递过那个架子，诚拨弄了两下，一个亮晶晶的挂坠在忽明忽暗的光线里摇摇晃晃。
“诶？”
诚抓着吊绳把那东西拎了出来。
透明的小鼠。
“眼光不错，就剩一个了。”老板依然笑眯眯地说，顺手接过其他客人递过来的钱。
诚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那一个，伸手去掏。
“给我行么？”
旁边的人突然开口了，声线冷清。
“这个？”诚举了举手里的东西。
“可以么？”那人一直低着头，视线始终落在诚的手上，说话的声音也很小。
“你花了多少钱？我给双倍的。”
“这是什么意思？”
“对不起，只是很想得到那个……”一直低着头看着地面，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睛，洒下的阴影让人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出皮肤很白，脸颊消瘦。
一般人不会说“得到”吧，诚看着对面的人。
想起他过去认识的一些人，记忆中断的起点，他最初遇到的那些人们。
同样有着游移不定的眼神和类似于麻木的迟钝。
并非有意，但的确是人群中的异类。
从那里离开以后，诚很久没有看到过相似的表情和面孔了。
心头有一闪而过的恍惚。
“可以。”把手伸过去，完全透明的小动物卧在手心里，映着白炽灯的光，自己的手掌也被它反身寸出的光线映的微微荡漾着点点斑驳的光线，好像拢了会流动的宝石在手里。
“谢谢。”那人接过去。
可能是蹲着的姿势不舒服，他突然晃了下，一只手按进了流着小球的水池里，砰得溅出一蓬水花。
诚伸手抓住他的手臂。
还很热的夏季，手掌下的皮肤却是微凉的。
那人怔怔地看着诚。
诚想起过去的自己。
“怎么了？”稍微松开手，依然认真的看着他的脸。
越是这样的时候越应该若无其事。
就好像他曾经面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害怕地想要逃开时，医生说过的那样。
眼睛细长而美丽，应该用绮丽而不是英俊来形容的形状和颜色。
“没，没事，谢谢……”
说话有些费力，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时期。
那些其实并没有想要逃避的日子，因为正是一步步努力地从那些岁月中月兑胎换骨，才能在现在堂堂正正地站在这里，玩着普通的游戏，出让刚得到的奖品。
他动了动手臂，把掉在地上的挂坠捡起来放回那人手里。
老板也吓了一跳，有些老态的转身，抽出条毛巾来递给两个人，“还好是夏天。”说完又笑了。
诚也笑了，接过毛巾，递给那人一条，又擦了擦自己手臂上的水。
“再会。”诚摆了摆手。
那人蹲着看着自己，点了点头。
49 午后阳光正好2012/2/18 9:49:00
十
有人跟在身后，诚的直觉告诉自己。
摇曳的灯火之中，有个身影小小翼翼地跟在后面。
拿起小摊上的木把镜子，往身后照了一下。
把自己藏起来的气息太明显，反而引人注意。
猛地转身，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想要努力躲一下最后还是放弃了。
“为什么跟着我。”诚暗自戒备。
最好不是最坏的那种情况，诚觉得如果是那样的话，这个夜晚就太糟糕了。
不过我想我能解决。
因为遇到过比这更加差劲的处境。
“想，想谢谢你。”那人紧握着手，看样子比自己还紧张。
“谢谢我？”诚皱着眉头看那人的脸。
微微弯着腰的身影，总是避开别人的目光，不正视别人的脸，习惯性地低着头。
把自己躲起来，已经变成了生存的本能，因为不能面对形形色色地表情。
活在无法挣月兑的病症所构筑的壁垒里。
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毫无影响的失去了所有渴求的活在这世间。
“有事？”
“恩……”那人攥着手里的东西，点了点头。
“还以为是人，吓了一跳。”诚抓了抓头发，勉强笑了笑。
那人把眼睛转开了。
诚收起了笑容，两人沉默了一会，那人突然往前迈了一步，伸出右手：“留加。”
诚迟疑地看着他。
“我想认识你。”赤果果地表白，似乎说话的人完全没有经过修饰地就把思想的轮廓摆到了空气中。
诚看着对面的这个人，心底翻腾起的叹息化为穿越林间的清风夹带着过往的影子席卷而来。
诚发现这个晚上自己想到了太多过去的事情。
以及不太想触及的被自己掩藏起来的事实。
他想自己该干脆地走开。
可是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仿佛它的主人身上所存有的最后一丝人的气息即将在下一刻消失在风中。
如果自己说“不”的话，面前的身体会轰然倒塌。
他动不了。
“留加……是么？”
“是。”
“名字很特别。”
“因为，家里有人喜欢……海豚”
诚伸出手握住留加：“我是诚。”
60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0 20:00:00
十一
两个人坐在神社外的台阶上，山下盏盏灯光透过林间闪烁着。
还有留加手心里小小的透明老鼠反身寸着幽微的月光。
他一直拿在手里，反复摩挲，仿佛那是真的一样谨慎而温柔。
“你很喜欢这个。”
“过去的那个，丢了，和这个一样。”
“丢了？”
留加点头，“不过，没关系，现在有了这个，还认识了你。”留加侧过脸转向诚的方向，放松下来的面容看上去几乎是带着微微的笑意。
“对了，”诚想起了那个，掏出兜里的东西，举着给留加看。
“这个，和你的那个像么？”
留加探过身子靠近诚的手就着月光看，脸上的笑意突然间就消失了。
“不，不知道。”
话语包含着不能被触碰的禁忌一般的毫无生气。
清凉的山风也似乎突然停止了流动。
诚苦笑，是自己无意间按下了错误的开关吧。
早知道会这样。
可是刚才却只能握住对方伸过来的手。
可是就算再来一次的话，大概还是会这样选择吧。
两个人沉默着。
云遮住了月亮，周围暗了下来。
雨点稀稀落落地滴落。
夏日祭的人们有些慌乱地收拾东西。
刚刚认识的那个人缩回了自己的壳里，沉默着无视下落的水滴。
诚站起来，拉拉他的手臂。
“走吧。”
留加低着头站起来，跟着他往前走。
又变成了最初的样子。
两个人在雨中无声地向山下走着。
肩头慢慢被雨水打湿。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
有微凉的手指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诚回过头去。
黑夜中一闪而过的细微雨线中，漂亮的细长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66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0 23:05:00
十二
雨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两个人在山下避了一会然后往回走。
路面湿漉漉的，草间有昆虫低鸣。
身边的人安静地陪着自己默默地走着，诚大大地吸了口气。
自家的店面就在不远处了，门帘里透出灯光，笑语喧哗飘到街上。
“是我家的店，要进来吃点东西么？”诚看了眼手腕上的表，已经是半夜了。
“不，谢谢。”留加看了眼在雨后的微风中微微飘动的门帘。
“那一路小心。”
“谢谢诚。”
诚站在原地，看着留加的身影慢慢融人夜色之中。
夜已经深了，诚没有直接进门，他微微走远一点，疲惫地坐下来。
到底是怎样呢？
黑夜中一闪而过的细微雨线中，漂亮的细长眼睛正凝视着自己。
手腕被紧紧地握住了。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
他突然这样请求。
“可以，当然可以。”
“什么时候都可以？”
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脸在自己点头以后瞬间变得漂亮的不能直视。
“诚，我们是朋友了。”
依然不放松的手更加用力地握住自己的。
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对这个问题那么地执着。
但是，也没有觉得意外，
因为自己，自己也曾那样。
即使都是生活在一个世界，但是总有一些地方，并不能轻易被所有人了解。
73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3 21:51:00
十三
是很美的海边，几幢白色的建筑群，大片的绿地和繁茂的树木几乎让人几乎忘记了高高的围墙。
让人忘记了这里特别的用途。
诚一刻也不会忘记。
因为送自己来这里，家里的人是怎样咬着牙省下每一笔钱。
爸爸自不用说。
只是继母的夏美也全力地劳作着，还努力用自己的笑声笨拙地挽救日益沉默的家庭。
学习成绩优异的弟弟放弃了去私立学校的机会。
世界上有不少一旦孩子出现了问题就置之不理任其自生自灭的家庭。
自己的家人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
所以自己要赶快好起来，要能不拖累任何人的生活。
医师说自己要静养，适当地运用大脑。
就算过去的事情想不起来，也可以让自己尽快地恢复思维和语言的能力。
于是诚最常做的除了复建治疗，就是请护士小姐推着自己，在花园里找个角落，让阳光洒在自己的膝盖上，然后听着涛声看书。
四周出奇的安静。
这里总是很安静，人夜以后涛声会更加清晰的传人房间。
诚不记得过去生活过的地方有没有海，但是他很喜欢听着涛声人睡。
有规律的，一波接着一波的潮汐拍打着他已经不够完整的心。
一种无声的慰藉。
诚数着自己的心跳，告诉自己明天会更加强壮健康，然后安心的人眠。
然后，好像自己的心情被传达给了谁一样的得到了回应。
慢慢地果然变得好起来了，可以自己走路了，能够顺利的说完一句话了。
爸爸说自己遭遇了严重的车祸。
过去是个成绩优秀的好孩子。
本来大概可以上很好的高校，然后是早稻田这样的大学，然后在一流的企业里有一番作为。
认识文雅善良聪慧的女性，建立安稳和谐的家庭，有一个或者两个一样出色的孩子。
诚从来不觉得遗憾。
因为不记得了。
而且，现在的自己，也很幸福。
就这样，一点一滴，诚又找回了自己，除了那一段空白的记忆。
和全家人来到这里安顿下来，曾经让爸爸自豪的长子成为了家庭拉面馆的一员。
诚觉得这样很好，自己还要继续努力下去。
自己和普通人并没有不同。
半夜的噩梦和惊_chan，发作时的头疼欲裂，黑暗中蛰伏的猛兽，爸爸和夏美偶有隐忧的目光，都被自己小心的避开。
哪怕只多一天，也要努力地正常的活着，这是我唯一能替自己答应的事情。
用力的呼吸，学会了时刻都露出笑容，曾经让人看不到希望的生活竟然也一天天变得安稳而熨帖。
永远不去回忆，不去追问，这样，就可以把每天都过的轻松而愉悦。
74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3 22:25:00
十四
有客人陆陆续续从店里出来，诚几乎能够闻到拉面和饺子的香味。
走进去，自己还是那个普通的22岁青年。
普通，意思是自己和别人在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就算总是有不同，曾经的和现在的秘密，被自己小心地保管着。
并且努力忘记。
可是今晚的那个人，让自己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想要无视的那些时光。
病痛，挣扎，无助，不甘，无数次在深夜里发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到底丢掉了什么？
但是不能说，对谁也不能说。
于是把那些东西都埋藏起来，埋在过去的什么地方，埋的深深的，然后大步地逃开。
可是在每次猛然惊醒的一刻，发现自己其实一直没有办法真的跑开。
因为那些东西，是埋在自己的心里。
诚搓了搓脸站起来。
不可能一直坐在这里。
他回头看看来时的路，这个夏夜发生的事情好像一场梦，梦里的自己被迫直面不想触碰的某个角落。
被自己埋在心里的噩梦的残骸。
走进店里，爸爸和夏美正忙活着，弟弟大概早就睡了，熟识的客人大咧咧地和自己打招呼。
不大的店里熟悉的掺杂着面和禸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
让人安心。
就当那是一个梦吧。
挽起袖子，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拉面。
这是我的现在。
83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8 10:37:00
86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9 20:09:00
十六
两个人并排坐在大的包装箱上，诚把面递给留加。
“留加在这里工作？”
留加捧着碗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办一样的看着诚。
“吃吧，一会凉了。”诚把筷子塞到他手里。
“诚吃了吗？”边说着边把面往这边送。
“吃过了，这是给你们送的。”
诚有点好笑地把面推回去。
留加点头，挑起一根面送进嘴里。
热的，带着禸的香气。
喜欢。
“好吃吗？”
留加点头。
诚高兴地笑了。
留加低下头去。
还是有些不能直视，那个人的笑脸。
心会剧烈地跳动起来。
有细微的言语闪过耳际。
虽然不能捕捉，但留加觉得那和自己忘记的什么事情有关。
不需要那么多，
现在很好。
我和诚是朋友了，
这样就很好。
天气开始热起来，诚挽着袖子，穿着运动鞋，两只腿晃啊晃地眯着眼睛看对面的窗户。
细碎的粉尘在空中飞舞。
诚喜欢太阳光。
视线边缘的光线微动，
身边的人突然蹲了下去。
半跪在自己身前。
“留加？”
纤长白皙的手指捉住自己松开的鞋带，那人低着头，细长的刘海遮住眼睛。
诚想起那晚他低着头放下吊线的样子。
美好的但是过于瘦弱的样子。
此刻的他笨拙地把诚的鞋带挨个收紧，仔细的打了两个结，
明显生涩的动作。
然后他抬起头，满足地对着诚笑。
“这样，就好了。”
“留加。”
诚呆看着他的笑，心里最后的一丝犹疑如急沙流逝无踪。
87 午后阳光正好2012/2/29 20:13:00
十七
站在门口看到那个背影的时候，诚犹豫过。
也许不应该再让这个人走进自己的生活。
经过那夜之后，诚对一些东西开始不确定。
自己辛苦保持着的平衡，
行走在独木桥上一般，大概随时都可能倾覆的生活，
开始被撼动。
诚感觉到了危险。
可是那人笼罩在阴影的样子是那么模糊不清，
诚突然记不清那天晚上看到的他的表情。
觉得不安。
于是还是走过去。
可是现在，
只是第二次见到的这个人。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会就那样蹲下来？
为什么那样毫不在意地对着自己表现出卑微的姿态？
还露出得到幸福一般的表情。
好像他正在做的那件事值得他倾注所有的心力。
眼前的这个人让自己越来越走不开了。
仿佛无形中有股力量把自己拖拽向某个方向。
那里是他未知的世界，也许会引发他不能预料的改变。
他有些惶恐，又没办法放手。
当留加抬起头笑着看向他。
他只有伸出手去。
万千的阳光投身寸下，留加背着光的身影深深的印在他的眼中。
精致的轮廓，纤细的笑容。
即使后来的后来，他企图再次忘记这一切。
最终发现也不过是徒劳。
90 lz2012/3/3 10:30:00
十八
如果能坚持写完，一定让留加和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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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动车子，后视镜里的留加一直站在那里看着自己。
直到车子拐弯，再也看不到。
诚收回目光。
打过方向，前方绿灯闪烁转成红灯。
踩下刹车，等待信号。
发动机带动车子微微_chan动，诚掏出口袋里那个捡到的东西，
半个掌心大的，透明的小鼠。
翻过来看的话，在底部鼠爪的位置，刻着一个小小的字母“M”。
诚想了想，把它挂在自己的钥匙环上。
虽然也许并不值钱，看上去也用过不短的时间。
但是，依然很透亮，大概之前被很好的保存着吧。
这种珍视的心意，诚想延续下去。
所有和人类有关的温暖的东西，诚都想好好收藏，
这样的人间，让他觉得有希望在。
自己的努力不是没有意义。
努力活下去。
作为一个人。
推开门，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动静。
是母亲在做饭。
母亲总是很安静，不管做什么。
留加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月兑掉满是汗和灰尘的工作服。
把衣服放进洗衣机前，从兜里掏出所有的东西。
整齐地摆放在床头的柜子上。
重复过很多次终于能够每次都记得的事情。
其中当然包括那个透明的小老鼠。
留加抱起脏衣服，眼里流露出笑意。
“留加……”门被推开的瞬间却停在半途。
母亲美丽的眼睛流露出惊讶的神色。
留加别开眼，笑容刹那消失。
“吃饭吧，”母亲欲言又止，但是眼中的惊喜并未完全退去。
“知道了。”留加并非不懂，只是，他依然无法对着母亲自然地表露自己的感情。
对任何人都做不到。
直到遇到了诚。
到底是为什么，只对那个人，能够轻易地交付情感。
不知道原因。
也不在意原因。
对这奢侈的宝物。
留加只是想要牢牢地抓住。
就仿佛，那是他暗黑的世界中唯一的一束光。
拥有他，就拥有了整个世界。
在之前很久的时间里，
他没有过这样强的执念。
即使后来他意识到，失去了他，就仿佛世界末日。
即使后来，生活为之颠覆。
留加也没有后悔过这一天做出的这个决定。
想和那个人，一直，一直在一起。
诚，我要你永远呆在我身边。
99 午后阳光正好2012/3/10 10:56:00
十九
“爸，这个我去吧。”诚抓过毛巾擦着汗，看着新下的外卖订单。
“不累？休息一下去。”
“还好，送完这个吧。”
“让竹野去。”
夏美凑过来看了一眼，冲着卫递了个眼色。
“去吧，诚，回来吃饭。”用力推着大场卫进了厨房。
诚笑了笑又钻进车子。
“怎么回事？”大城卫叉着腰问。
“是藤田铸造。”
“诶？”
“老爸也真够迟钝，啧。”学从二楼噔噔噔地跑下来，把书包挥到肩膀上。
“臭小子！”
昔日野球运动员的大手拍在小儿子的脑袋上。
“带上便当了么？”
“早带好了。”一转眼，少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比他的哥哥更加高挑的身材。
大场卫转回目光，夏美正嗔怪地看着自己。
“我说你，也多上上心呀。诚已经二十二岁了吧。”
卫回过头看夏美。
“藤田铸造？”
“他家的女儿，上次来店里的时候，问起过诚的事情，好像上次夏日祭遇到了。”
大城卫低下头，盯着翻滚着的骨汤不说话。
“怎么了？”
“诚还是表认识女孩比较好，他的病……”
“你说什么呢！诚已经好了不是么？”
“夏美……”
“就算有，将来一定会完全治好的，最近，不是发作的少多了么？如果是真的喜欢诚，知道了也会谅
解的。”
“说是这样说，可是总不能对不起别人，我们自己就算了。”
“好不容易诚最近看上去高兴了些，如果有的话，只是普通的交往而已，谁也没说到结婚这样的事。”
夏美看着墙上一家三口八年前的合家照，用毛巾捂住了脸。
“就让诚，高兴高兴吧。”带着细微呜咽的声音从毛巾下传了出来。
卫没再说话。
八年了，就让诚高兴高兴吧。
自己何尝不想如此。
可是，现实给了他的教训够多了。
人手中能够掌握的那点微弱的力量，到头来还是无力战胜强大的现实。
如果不是自己仅存着几分运气，
那么，连今天这样的岁月也无法奢求。
所以，
只要诚能够活着，
只要活着，就足够了。
二十
诚递出便当，看向左边的角落，
留加背对着自己坐在那。
围在一起吃饭的工人露出自己司空见惯的某种神色，
并非出于善意地探究的视线一点不掩饰地落在自己和留加身上。
明显地让人无法忽略。
“喂，你和那个家伙关系很好么？”
个子瘦高的工人端着便当说。
“是，是朋友。”
“哈？和那个人？”旁边的人笑了出来。
“朋友？”带着不可思议意味的嘲讽口气。
“是的。”诚认真的看着对方。
对方唇边的讥笑慢慢僵住，嘟囔了一句什么走开了。
诚暗自笑了笑，
不会就这样被你打败哦。
“怎么样？这就完了？还真没用。”那人被工友嘲笑着。
“闭嘴。”那人这样说着，都是因为那注视着自己的眼睛，
实在太过清澈。
如赤子一般坦荡而干净。
于是那些带着恶意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诚收拾了东西，走到留加身边。
“又躲在这，吃饭了。”
留加掐了手里的烟，对诚笑了笑。
“你的饭呢？”坐到他身边，看着他脚下的烟灰和烟蒂。
“还没有买。”
“为什么？”
“不知道诚今天过不过来，我要等……等着诚。”
果然还是那样直接。
“要是我今天不过来，你怎么办？”
手扶在留加肩膀。
“没关系。”留加低头。
诚最怕看到他的这幅样子。
而留加露出那种表情，让自己心口异常憋闷。
他想把留加从自己的壳里拽出来。
“起来，跟我去吃饭。”
看不下去，无法置之不理。
为什么这个家伙总是能让我轻易失控呢？
自己一直苦心维持的那脆弱的平衡。
留加的样子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却忍不住还是这样做了。
“和诚一起吗？”
留加直视着诚，又重复了一遍。
“诚和我一起？”
“是啊，和我一起，留加愿意去么？”诚的心情刹那好起来。
留加的眼睛让自己想起意外得到礼物的小孩子。
“愿意，”留加站起来，伸出双臂的样子似乎想要握住诚的手，“下午没有工作。”
诚楞了下，失笑地看着他。
这算是一种狡猾吗？
或者只是他习惯性的直接？
不管是哪种，诚想要他露出更多的情绪。
越是这样，就越是向正常靠近。
刚认识时候的留加总是像人偶一样，
无悲无喜地存在着。
“那，留加喜欢吃什么？”
“诚喜欢什么？”
“我在问你啊”。
“我……都可以。”
诚拽了拽留加的手，
一起来吧，留加。
要高兴啊，留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