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nale
生田早山下几天回到了东京,两人像是有默契般,谁也不说接人。
他安静而稳当的处理着自己的行李,在什麽都还没有决定的时候,想着先搬去剧团的小宿舍窝着。
生田一步一步行走,日子时间照过,为了赶上一个礼拜之后就举行的烟火大会,他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停下来思考。
思考这一切的荒谬。或是这一切的不可避免。
隅田川烟火当天,山下回到住处,看着整齐的空间,静静的叹了口气,不知道是不胜唏嘘又或是放下重担。
他知道自己的东西少了,也发现生田的东西开始变得整齐,好像谁先封箱离开也都不奇怪。反而是这麽熟知的空间忽然多了很多空白,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祇得无所适从的开始做些简单的料理。
「哟,今天有好料?」生田笑着从户外开门回来,迎面就是山下的围裙姿态。
山下也懒得回头「嗯,等等要去看烟火不是吗?想说先喝点酒,佐点小菜。」
「这麽有兴致?」
「夏日的风物诗嘛。」
生田很是配合地多拿了几个碗盘,在一旁帮忙摆设「还记得以前还因为这裡放不成金鱼烟火,失望了好久呢......」
「今天我也没有买喔。」
「因为大会都帮我们放完了嘛。」生田大笑「啊,是说,我们剧团好像要开始地方公演了......」
「嗯......剧团果然不容易啊......」
「哪天我要是成名了、名字都写成座长了,你也可以骄傲的说:啊我曾经和这个人一起渡过怎麽样的时光呢。」
「但是没有撑到你的光荣时间?」山下苦笑「没的事,我觉得你在剧团裡总是闪闪发光。」
他们笑着谈话,说着烟火的事情或是日常小事,一面喝着酒等待天黑,什麽都没有发生似的,试图抹去渐渐空荡的空间裡残留的违和感。
山下才刚锁门,就被生田握住手。
「虽然是很热,但就想今天人多,还是牵手吧。」生田笑得毫无破绽。
山下点点头,顺从的让生田挽住手,融人成群列队的众人,向会合地点涌去。
烟火毫不令人失望。
看着各种颜色不同的烟花在头顶爆开,他们随之和众人一起举手欢呼,相互击掌,扯开喉咙在夏日裡毫不保留的呐喊。
「你看那个!是Hello Kitty的样子!!」
「哇噻,那个也太豪华了吧!!」
「这麽说起来我们金鱼烟火的梦想到底是什麽啊?!」
「你看他们弄得这麽盛大......」
两人试图在鼎沸的人声中叫喊对话,互相都不确定是否听到了对方的声音,只懂得看着对方大笑。
好像只要用尽力气就可以把时间留驻,好像只要刻意夸大当下的触感,就可以把烟花留在空中。
好像夏天都表结束。
好像他们从来都不会放手。
天空连续爆了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渐趋沉寂。群众都在等着是否还有惊喜的最后、或是大逆转的演出。
但是限制时间一秒一秒的走动,有人不甘心的踢了踢空罐,终于是发表:烟火演完了呢。
——夏天也完了呢。
他们相视而笑,伸出手正要开口说「回家吧」时,人潮忽然涌了过来。
大量的人潮吵杂的踏步汹涌过来,生田伸手勐抓,却只能搆到山下的指尖。
「智久!这边!!」
山下同时向生田跳了一步,想再靠近对方一点,却被背后推挤的人碰撞,原本碰得到的手指也错开,反而被人潮推往反方向。
「斗真!」
山下不由自主地喊出,两人都有点喘不过气地、几乎被人潮所压扁推动,拼命想伸长手,却连呼吸都被压迫。
「这边啊!!!」
分不出是谁的声音,他们的视线在对方的手和表情之间交换着讯息,手都要抽筋了似的。
搆不到。
然后他们看向对方的眼睛裡。
好像长久的夏天和漂亮绽放的烟火都沉到眼神裡一般。
人潮汹涌。
人群杂沓。
他们想扯开喉咙大喊对方的名字,却也只会被杂乱的脚步声盖过。
那些不甘心不甘愿、所有故作坚强
然后他们同时有点苦涩地微笑。
眼泪几乎要溢出、微笑着放下了手。
不打算矫情的用嘴型说甚麽,只是看着,等着,让人群冲过他们中间,让对方的身影被更加汹涌的东京_Tun噬,在这样的夏日裡、在放完烟火之后寂寞沉寂的夜空下。
渐渐的消失。
他们就这麽别离。
日后谈。山下ver.
山下在东京找到了一间小公寓,一个人负担的租金比之前高了不少,不过也开始在办公工具公司上班,每天卖着白板,几乎没有时间怀旧。
他的生活非常简单,每天上班下班,努力办业绩,和客户低头的日子持续着,没有人帮忙打扫房间,有任何空閒也都在做家事。学会换水管换电灯,厨艺不断精进,总是在加班之后伴着黯澹的灯光吃茶泡饭。
山下不再常想起千叶,或许是避免自己想起。连老家的联繫也少了。自从工作上了轨道,家裡的人不再唠叨,他才发现其实即便家庭也和自己的恋情相隔甚远。
刻意也好、时间流逝也罢,他有很长一段时间再也不得知生田的去向。
原本就对舞台剧不甚瞭解,也停订了文艺月刊,几乎和艺文方面断了联繫。
直到公司秘书部的女孩谈论起最近当红的剧团,才想起以往生田口口声声提及的演出。
他这才发现,其实现在上班的公司地点和当初生田常演出的剧场,距离相当近,几乎每天通勤都会经过一样的地点。
但那也不再有任何涟漪火花,每天急着赶上打卡时间,其实连旁顾的馀裕也没有。
忙着过日子,年少的爱恋时光渐渐远去,他来不及感伤也顾不得回顾。
偶尔想起以往,想起一起开车前往海边时那种抽离的情绪,却觉得心情的波动也没能再起什麽波动。
他和赤西仍然常常见面。
后者现在在地下乐团界多少闯出了些名堂,有时去居酒屋吃喝时还会被歌迷少女指指点点,倒是赤西毫不顾忌其他眼光,总爱和他勾肩搭背、刻意夸大的笑着。
他和赤西仍然没有在一起。
山下曾经想过试着越界,在对方喝醉时接近对方的脸庞,却怎麽也提不起亲口勿的慾望。之后也就渐渐忘了这种冲动。
赤西倒是在酒醉后偶尔会提起「喂,山P,怎麽就不和我在一起呢?是还顾忌着什麽人吗?」
而他扶着醉鬼,总只能笑着说:没这回事没这回事。
——其实是我们相遇的时间不对罢了。
关于未来、关于永恆什麽的,他不再想起。倒也不是要归咎于年轻气盛、或是错过什麽的文艺腔,只是那种单纯舒服的心情就像年纪不再復返一般,渐渐澹去。
伤痕留着,碰过也不再疼痛,存在自己身上,只是记号。
送赤西回家之后他对着东京街景点起菸,有时坐在上班族来往的新桥、看见许多恋爱中的情侣走在灯饰漂亮的东京街头,觉得心裡有点空。
「东京是寂寞的城市啊......」他这麽想。
几天前他去参加了高中同学会,全班40人裡到了32个人,出席率之高连他都吓了一跳。
地点在千叶海之屋,夜深了可以听到海浪的小店裡,他听说谁结婚了、谁生孩子了、谁被公司提拔到海外分公司打拼等等的消息。
「啊对了对啦,那个生田啊,还记得吧!」主办人高声呼叫「现在好像在剧场有些名气囉。」
「呜啊真的吗?这还真的搞出名堂啊?」
「真的真的,」某些同学极力讚声「海报贴得到处都是嘛,之前有时间正好拿到票去看了一场,虽然是看不懂啦,不过好像满有声有色的喔。」
「山下!你不是和生田挺好的吗?」
「嗯?」
他难得被提起生田的事情,还愣了半拍。
「装什麽傻,你们不是一起在东京还租了公寓吗?你大学的时候的事情。」
「啊,是啊。」山下苦笑,轻描澹写的带过「不过我对剧场实在不懂,之后我也要就职,就分道扬镳了。」
「什麽~怎麽没有撑到他红起来啊。」半醉的同班同学语调渐渐升高「表这样抛下人家嘛~」
「你说什麽啊~」所有人各自起鬨,话题找不到发展的空间也就渐渐沉寂。
山下澹澹的陪着笑脸,沉默地灌下更多烧酒。
最后是半醉的自己走路陪送同伴。女同学一面走一面抱怨:喝太多了,嘴唇都裂了啊…喂你们有没有谁有护唇膏?
一堆大男人什麽都没有,还被取笑不体贴。他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笑着,说到山下的恋爱关。
「山下啊,」已经结婚的同学挖苦道「你喔,这样下去会很浪费好看的脸蛋啊。」
酒精作祟,他也没能反驳倒是月兑口而出:「嗯,我只是太懦弱了,一直到现在也是。」
第二天下午他悠悠从酒精的后作用裡转醒,忽然觉得脑袋有一大部份被清空了似的,不太适应空荡荡的重量。
他想着昨天晚上女同学的抱怨,跌跌撞撞地跑向堆放杂物的柜子,一股脑的把东西全翻出来。
其实一直都在那麽明显的袋子裡。
刚搬家时,他把生田送给他的小东西全放在一个小袋子裡,日子久了以为不见了,其实就这麽明显的放在柜子一角。明明过了这麽些时候,他却仍然无法移开眼神。
那小袋子好像在说着:哟,你来啦。似的,安静得等在一角。
袋子裡是学业祈愿的守护符、小耳环、还有常用的钱包等等,几乎都是不起眼的小东西,山下却一样一样看着,自己都没发现的温柔微笑着。
那是自己要去考试之前、那是刚穿耳洞之际、那是…那是......他想起生田把这些东西递给他的小小害羞,那张笑起来眼睛会眯的脸,久违而怀念的出现在脑海裡。
然后袋子最Deep,他意外的碰到了一条护唇膏。
他想起接口勿的时候,生田总是小抱怨着自己太乾的嘴唇。
那些在海边的口勿。那些在被路灯纪录之前的口勿。那些跌坐在无力的公寓的口勿。他们一边装冷气一边玩笑的口勿。他们在烟火下拉紧手、假装被人群推挤而碰上的口勿。
那些影像渐渐淼远,眼界忽然模煳了起来。
渐渐的、渐渐的、他感觉得到曾经如此让他心醉的温度终于要离去,一点一滴的褪下颜色。
——其实他一直都记着,一直都记着。只是从来没有面对。
而那些已经远去,他们爱得难分难捨、互相伤害和不断错过的日子,再也不会回来。
关于他们的故事早就已经结束了。
——哪,我们曾经一起渡过如此青春、毫不保留感情爱情、笑语充斥的日子,而今我手中、那些一起的梦都已经褪色。
然而或许关于明天,你也将会在没有我的未来裡继续找寻到幸福。
这一切或许就将这样继续下去。
无从感到悲伤。
山下忍不住手中_chan抖,只是紧紧抱住了那个小袋,好像不这麽做那回忆就会熘走,却又深怕太过用力会破碎。
生田一直看着他。
他曾经在这麽单纯纯粹的年纪遇上这个人,被这个人好好的爱护,被这个人温柔地注视。
他们爱过。
他们从轻澹的口勿开始到扯着对方领口的爱都走过。
山下觉得自己的心就要爆开,被惆怅和感动填满。
——他曾经是这麽努力的去爱、并且被爱过。
曾经在那些夕暮的颜色下,他这麽爱过生田斗真、并且和生田走过这麽一段日子。
不会再回来的日子。
日后谈。生田ver.
烟火大会分别之后,生田隔了好几天才独自回到公寓收拾剩下的纸箱,如同之前计画地搬到剧团裡。
剧团走的也是跌跌撞撞,一有空閒停下来,他总是忍不住想起山下。
说不后悔是假的,但是他想着要找回山下,却又觉得哪裡的螺丝已经鬆动,再也提不起。
过了很久之后他才发觉:毕竟是走到了尽头,即使再多的力气他也不知道该花在哪裡了。
他想,或许两人都只是太年轻。当时还想着,如果变成熟了些之后、是否就能找回山下呢?
日子又再度走过,有天他浑浑噩噩的在当时经营不善的剧团裡醒来,忽然发现:山下已经不在了。他们的故事其实早已结束。
像是从梦裡醒来似的,他觉得有些什麽东西从身体裡被挖走了。
他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
互相拉扯、互相伤害、互相爱恋、互相亲口勿的日子,已经结束了。
就像梦裡山下对自己的笑容、自己可以再给山下的拥抱,再也不会是一样的。
生田有些悲伤的想,似乎就像山下不了解现在的自己、他也无从理解现在的山下。
他们分离了。就只是这样的结果罢了。
他说不上是为什麽,在破烂的剧团休息室裡,在心裡忽然就这麽敲下了判决锤。
改变不是来得那麽明确,但自从那天之后好像有了个分水岭,他渐渐把山下的小东西收了起来,开始分类回忆的种类。
他咬着牙和家裡抵抗着,继续在剧团努力。
松本后来被挖角、被其他剧团和杂志内定为模特儿。
松本临走前,生田还帮他搬过家。对方语重心长的问:是不是有那种决心、即使和家裡不合也要继续做剧团?
生田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回应:「我从来不知道这种『壮士断腕』是什麽样的感觉,即使现在也是。不过总觉得要是我不在这裡继续走下去,好像放弃的东西、留下又离开的东西,都会失去意义似的。」
他继续留在剧团。不知道时来运转还怎麽的,观众开始多了起来,他的名气渐渐超过剧团,更多邀约也随之而来。
这种时候他还是去找了松本商量,这回换成对方拍拍他的肩膀,若无其事地说:你想要的是什麽呢?
正当他还在犹豫不绝时,他曾经在街角看见赤西。
他想,对方绝对认不出自己,也就看着赤西带着帽子太阳眼镜,婉拒歌迷笔直前进。
他顿时有种冲上前、想要和赤西询问山下近况的冲动。
他知道山下对舞台剧的兴趣不大,或许分别之后就再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但是他想知道山下是否过的安好、他想知道那个忙起来就忘了吃东西的山下是否友好好照顾自己、赤西有没有好好照顾山下等等。
——想到这一点,不由得停下脚步。
生田决定就这麽看着赤西离开,再也不踏出一步、把山下渐渐隔开于自己的生活裡。
他闭上眼,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头、沉默着目送赤西离开他的生活。
回到剧团的他,反而回过头问松本愿不愿意和自己重新设立自己的社团。
松本挑起眉毛问:你是想要给谁留下印象、又或是想要什麽逃避吗?
这次生田知道自己准备好了,他笑着回答:「不。我只是想要为自己准备好舞台剧演员的路。」
松本就这麽加人了一开始只有两个人的新社团。
原本两人就已经建立起不少人脉,好沟通好做事,声势开始红了起来。
忙了起来,他无暇顾及自已的生活,回过头来已经搬过三四次家,纸箱堆积,太多东西被清理被送出门。
直到他发现,关于过去、关于高中千叶东京该开始的日子,那些用具已经不知不觉之间被淘汰换新,以往流行的垮库也好、色彩缤纷的染髮剂也好、山下忘了带走的帽子等等,似乎都随着一次一次的迁徙而渐渐流失。
迁徙。
他觉得自己游走在这个城市裡,从来不觉得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但是即使回到千叶,太多改变太多不同的风景也让他觉得格格不人。
——真难办啊。
他抽着菸,看东京日出日落,偶尔天气好的时候开车回千叶,却也待不了多久时间。
年初他收到了同学会的邀请函,他想着会不会遇到山下、会不会感到尴尬,却觉得那样青涩的感情几乎已经没有痕迹。
但是当他赶到海之屋,心理窃喜着没有迟到多久,却发现店裡一个熟面孔也没有。
他着急的问店长:「那个,千叶高中同学会是在......?」
店长一头雾水,想了一会儿才叫出来「啊,那个,先生你是不是记错时间了?」
「三月二号海之屋,不是吗?」
「不是喔,是二月三号。」
他对自己烧焦似了头脑只能若无其事的摇摇头,压下不甘心的情绪,顶着下午有些乾燥的风懊恼的沿着堤防走着。
重新整理心情,自己竟然无意识的走回了高中的母校。想着既然见不到大家,乾脆就见见学校算了。
母校的摆设几乎完全没有变,操场一样有些破烂、篮球框的油漆都剥落,管乐社练习落后的几支伸缩喇叭在远处演奏着,空荡的校舍裡竟然也觉得寂寞了起来。
他抱着怀念的心情随意乱晃,想起以前和社团同学一起翻牆、想起和老师玩你追我打、想起闹着女同学更衣室的笑话等等。
想起和山下一起坐在树荫下看棒球队比赛,想起在外套下牵手,想起几乎不被记得的小事。
他漫步走向校舍后方,想着自己也曾经是个足球少年,一身泥一身汗的跑向更衣室,一路或许和山下挥挥手或是意气风发的回应观众等等。
他最后驻足体育准备室后的牆前,看着一大片涂鸦。
xxx是大笨蛋!
xxx教官超难搞!
xx和xx交往了!
不同年代、不同话语留下的痕迹在牆上写着一笔一划,然后他忽然看到熟悉的笔迹。
——不是他的、不是山下的。
只是从他们当年就留下的一笔,在角落不起眼的地方,端正的字迹、清楚的写着:
我喜欢你。
到底是谁写给谁的也不知道,他只记得当初拉着山下到这面牆前,评论着这个漂亮的字。
他说:你看,写在这个地方这麽漂亮的字,真是太可惜了不是吗?
然后山下回过头,棕色的头髮和夕阳一样,笑起来的角度非常温和。
指着那一行字,指指自己、又指指生田,说道:
——我喜欢你喔。
回忆冲刷,眼泪不由自主流了下来。
他想,有多少人可能跟山下一样、跟他一样,在这道牆前看着这道没有署名的告白,轻轻说着一样的话。
他曾经是如此喜欢那样的山下。
那样轻轻牵起他的手指的山下,那样用温柔地抚过那句话的山下,那样把头放在肩膀上的山下。
他几乎都要忘记了。
喜欢着山下的自己。喜欢着自己的山下。
山下也曾经是如此喜欢着自己,会忍着尴尬等在牆边、会因为自己而露出笑容,会腼腆的提出一起住的提桉。
他们都曾经是如此的喜欢着对方。
喜欢到伤害了自己,喜欢到隐忍着无法好好和对方交谈。
青春都花费在对方身上,好的、不好的,喜欢的、伤害的,全部都毫无保留。
费尽全力的说爱、费尽全力的去拉扯。
他们再也不单纯,但心理却又存留对方最纯粹而乾淨的样子。
再也不会回来。
但是他也不再感到悲伤。还不到说感谢的做作,生田只是一再抚过那个字迹,想着对方。
他们在最好的时光裡遇见了彼此,把自己全然的交给对方,没有杂质、没有杂念,单纯地口勿过、爱过、伤害过。
最好、也是最糟的时机裡,他们没有选择地碰见彼此,感激着机缘,紧紧拥抱,只是没有办法一起成长,没有办法一起走下去。
然而那个纯粹的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如同当时的恋爱,在海边随着波浪起伏后,也会被推移而去。
他不后悔。
曾经如此肆意的情感再也不会有了,他已经不是那个乘着阳光地足球少年,再也不会有了。
他对自己说:总是会再爱。
和哪个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说起这段事情,一起想着往事哭泣,总是会再出现,总是会再爱。
但唯有一次的机会和山下一起渡过,分享过单纯、分享过失败、分享过许多被戳破的单纯梦想。
他们一起爱过。
或许在夕阳裡,或许在海边,他们的足迹曾经一起并排地走过。
生田带着笑容着泪,把头靠上牆,轻声说着:「我也曾经这麽喜欢着你喔......」
00.?
那些不会褪色的季节裡,以为太过明确太过美丽的颜色,其实都只是太过真诚。夕阳留下,温度留下,永恆却再也不回头,拼劲全力的日子疤痕般留着惭愧而遗憾,卑微的匍匐着。
他们爱过。
想像中拉着手跑过海边,直到快要尽头前停了下来,张开双手对对方大喊:全心全意。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却因为抱得太紧,连指甲都要陷人对方身体裡,留下可怕的血痕。
而他们鬆手,看着对方微笑。
影子渐渐澹薄,从来都没被编人对方的未来般,渐渐消失。
总是会爱上其他什麽人,我们总是会继续走着。只是没有你罢了。
微笑相拥之后只有后悔和遗憾,再也无法伤害。
然后分离。
然后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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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构想其实是想找他们在疲惫的关係理,看有没有什麽发展。但之后越想,这麽疲惫的关係裡少了沟通、两人生活越来越无法重合,决定让他们自由点。
全部就到这裡结束了。谢谢为数不多、但一路陪我走到这裡的看文的朋友(鞠躬),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