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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肩膀疼2015/8/2 22:57:00
1.
堂本光一这天第一次打开家门的时候，已将近傍晚五点。
即使是黄昏，盛夏的东京仍然让人闷热得窒息。
夺门而人的热浪包裹着湿气直直地扑在他脸上，转眼间鼻尖已经闷上了一层薄薄的汗。
“啊啊…不想干活...”
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他一手提起靠在门边的看板，趿着拖鞋走了出去。
穿过不大的院子，光一在正门前停了下来。
把看板斜靠在写有“堂本”二字名牌正下方的墙边，他拍了拍手，从睡库口袋里摸出一包皱皱的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又伸手去摸打火机，却只摸出了手机。
“靠这都能拿错……”
光一皱了皱眉，也没把手机再送回口袋。左手夹着那支没点燃的烟，右手划开解锁屏，蹲在了看板斜后方的一小块阴影里。
那看板上写着――「空手道教室」
“喂，妈？是我。”
“诈欺……？”
“是我啦！光一！”
“我知道啊，就想开个玩笑嘛。”母亲的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传过来。“小光，你隔了好久才打电话给我。”
“就……也没什么要紧的事。话说天这么热你身体还好吗？”光一挠了挠鼻子，沾了一手指的汗。
“我健康的很呀。倒是你，女朋友找到了吗？”
“在找呢，别急。”
“我又不是不知道，你这孩子其他还好一到感情这事情上就特别墨迹。自己找要找到何年何月。哎我前些日子寄给你的那本相亲相簿看了吗？”
“看了。”
“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一个个都肥得要溢出相纸了怎么可能有合适的。”
“唉我说你这孩子……”
“好了妈，我快上课了。下次再打给你。拜。”
宇宙是一个怪圈，万物轮回。事情按照不同的周期走着相似的轨迹，或快或慢。
未婚青年和父母的对话也不曾例外。
每次都能绕到这个话题来。光一苦笑。
对面邻居的老爷爷握着水管在往门前的柏油路上浇着水。
参杂着泥土和沥青的夏日气息朝着光一缓缓地漫过来。他挂了电话也没起身，望着一小片湿漉漉的路面发呆。
堂本光一曾经是这个国家最耀眼的舞台剧演出家。在紧挨着皇居、历史悠久且最为辉煌的那个剧场里，上演的每一部剧，每一个演员的每一个动作，都由他来决定。从未失过水准。精彩绝伦，座无虚席。
在所有人都在瞩目这个有为又俊朗的青年时，他却突然掩去了自己的光芒，在最普通不过的居民区里，租下了一家和式宅院，空出了一个偌大的房间作道场，教空手道。光一在曾经学习杀阵时，为了辅佐自己更好的表现力量美而学习过的空手道，所以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件难事。
然而从万众焦点到大隐隐于市，他留下了一地的谜给人们去揣摩。
教学地点在居民区，唯一的广告是一块地味至极的木头看板。所以这堂本道场的学生呀，全都是些家住附近、年近半百的阿姨。
阿姨们白天要做饭做家务，给旦那叠胖次，晚了又赶着要看九点档的纯爱剧。唯一空闲的就是夜色未深的七八点。
光一倒也乐得。通宵打游戏，他常常要到天亮时分才睡。一觉睡醒正是傍晚，就顺便活动活动筋骨教教阿姨们打拳挣点零花钱。晚上继续精神充沛的虚拟世界。
吃住在家，玩乐在家，上班在家，永远不用出门。耶。
唯一的痛苦就是，他的学生都是些阿姨。
阿――姨――啊――。
堂本光一仰天。
我妈让我找女朋友，可我触手可及的女性却都是阿姨。
……不然等夏天结束了改行去当中学体育老师？
“那个……？”
这厢光一正寻思着附近制服最好看的学校在哪儿，却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抬头，面前是一个看起来很面善的男青年。圆圆脸，圆圆眼睛。
“啊？”光一回应。本意是用更礼貌的措辞，却不知道怎么了，月兑口而出的只有一个单音节。
“你知道这个空手道教室该怎么报名吗？”
5 吃太饱2015/8/3 14:13:00
光一是个有原则的人。所有人都这么说。连他也这么觉得。
岿然不动，丈夫当如此。
以前有剧评家评过他的作品：虽在细节处千变万化，却有着稳固如山的主干。令观者惊喜之余，也感受他贯彻于其中坚韧的灵魂。
决定去做的事，选择的方式，想要征服的领域，只要出于他堂本光一的意志便未曾因为他人而动摇分毫。
……但眼下却有点不对头。
他站在洗碗池边，动手清洗一只玻璃杯。
手指和杯壁之间发出细小的摩擦声，水落在不锈钢的水池里咚咙咙，除此之外世界是安静的。
光一有些懊恼。
圆圆脸青年现在就坐在他身后五步开外的餐桌边，进屋之后并没有开过口。
这般那般以原则而自负，今天原则却步履维艰。
因不愿遭受窥探，连收快递的时候也只隙开小小一条缝，今天反而领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路人傻傻地进家门；甚至忘记洁癖的设定，在清洗家中唯一一个自己用的杯子去招待他。
而且故事发生到现在，他堂本光一的台词却只有两个重复的单音节――
“那个……？”
“啊？”
“你知道这个空手道教室该怎么报名吗？”
“……啊。”
简直……逊毙了。
擦干玻璃杯，打开冰箱倒了杯茶。走到圆圆脸面前，把杯子推给他，“喝茶吧。”光一道。
谁知道圆圆脸却忽而扑哧一声地笑了。
“原来你会说话啊……”他的声音拖着糯糯的小尾巴。
光一好不容易遗忘在洗碗池边的懊恼又一下子返潮回来，红在他的耳垂上。
“大、大爷我当然会说话！”
“你一直“啊”呀“啊”的，我还以为是无脸男呢。”圆圆脸小小的抿了一口冰凉的茶，露出惬意的表情。
光一想着该如何反驳，圆圆脸却自然又迅速的转了话题。
“……所以空手道教室在这里报名就可以了吗？”
“啊。”
“不对，我的意思是嗯。”光一清了清嗓子。
“噗哈。”圆圆脸笑起来卧蚕鼓鼓的尤其可爱。“那我能报名吗？要填表吗？”
“能。”光一答。
他起身从旁边茶几上抽了张白纸，又顺了一支笔，放到圆圆脸面前。
“名字和电话。”
圆圆脸应了一声，拿起笔低头刷刷地写。
这应该算是报名表了吧……。
光一看着圆圆脸头顶的漩涡，默默的想。
其实这个空手道教室从来没有要求填什么报名表，阿姨们姓甚名谁住哪里长什么样他一概记不清楚。道场门边放着一个小小的木匣子，每次上课前阿姨们都会把钱装在信封里放进去。有时候还塞点别的。糖果呀，手帕，还有大概是谁家闺女的相亲照。
爱来不来，是他的经营（?）理念。心无旁骛是教学宗旨。
懒得和阿姨们谈论空手道以外任何话题的他，也不需要她们的联系方式，自然而然就少了报名表这一存在。
……既然圆圆脸要填，就让他填吧。
堂本光一想了一圈得出了结论。但是转眼又开始懊悔。
……他要报名就让他报名，他要填表就给他表填，哎今天真是撞了邪了。原则呢？！
圆圆脸突然抬起头来，放下笔。“好啦！”
堂本光一接过来一看，电话号码旁用漂亮的字体写着三个字――
堂本刚。
“啊？”光一发声。
“你真的很喜欢“啊！”欸。”堂本刚微微笑，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我也姓堂本，堂本刚。幸会幸会。”
“光……一。”
“你好呀，光一老师。”
“呃……你好。”
光一伸手握住堂本刚青年递过来的手。温温软软。
东京的夏天真难熬啊。
你瞧这房间里明明开着空调，却也抵挡不住，一下子燥热了起来。
10 快下班2015/8/24 18:30:00
3
理所当然的，刚突如其来的出现像是一颗圆滚光亮的小石子掷进了各位阿姨心中平静已久的春水潭，带起了圈圈波纹。
眼下，光一能感受到无数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正斜斜擦过自己的侧脸，笔直地投向身前的人。
而当事人恍若没有察觉一般，神色如常。
他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轻地去瞄。
堂本刚穿着白色道服，上衣侧边的衣摆上绣着金字红边的“堂本”二字。正按照自己刚才的指示，规规矩矩地摆出新学会的上端格挡的防守架势。
刚的右手紧紧攥成拳朝外举过头顶，稍显宽松的袖口抵抗不住重力坠坠地下滑，露出了一小段手臂。课时近半，虽然活动量并不算繁重，但看起来刚还是出了一身汗。鬓脚和额际的头发湿黏黏地挂着，整个人散发出一层红润的柔光。
光一瞥到那一小截毛茸茸泛着粉色的手臂，突然觉得喉口有些发紧。
――还要怪他害我没有杯子喝水。
光一背过身去清了清嗓子，发令道，“开始！”
…………
好容易捱到下课，阿姨们终于如获大赦般一股脑儿地冲到刚的身边，叽叽喳喳地把他围了起来。
被紧紧包围在中央的刚倒是不惊也不恼，一边用毛巾擦着额边的汗，一边好脾气地弯着眉眼，逐一回答来自四面八方的提问。
没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光一老师，一反往常下课随即消失不见的作风，盘着一条腿靠在墙边。
他一口一口慢慢的不知从哪里变出来的瓶装矿泉水，面上依旧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表情。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
“刚。堂本刚。”
“堂本？啊啊啊莫非你是小光的兄弟？？”
“对啊。^ ^”
“？！”
――远处光一呛了起来。这家伙……！！
“今年多大了？工作了吗？”阿姨们继续追问。
“昭和54年生的，都是个大叔了呢。”
“和小光同一年耶！那你们谁是哥哥？”
“欸，他也是54年啊？”刚的声音带着惊讶。
“对啊，小光是54年1月1日生……等等，你们不是兄弟吗？！”
“啊，对哦对哦，哈哈哈哈”
这般漫无边际的对话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一开始又好气又好笑的光一，听着听着也开始恍惚起来，认真回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个兄弟。
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道场里的人已经散了大半。
堂本刚还没走，正坐在紧挨着道场的后廊里，和一个有些消瘦的阿姨在聊二十多年前奈良大浴场的广告歌。
月光零零落落撒在他的黑发上，光一眯起眼睛看，觉得那像一个发光的逗号。
圆圆脸青年和中年妇女的对话被夏天傍晚穿堂而过的暖风吹散，传到耳边时断断续续。
“不对不对，我记得是这么唱的。”青年笑起来的声音暖洋洋的。
“なっらけんこ～ぉらんど～??
?なっ……～ぉらんど～??
?なっらけんこ～……んど～?? ”
柔软的声线载着单调的歌词，却不失力度地直直撞进了光一的心里。
他面上漫不经心的表情迅速退去，突然坐正了身子紧紧盯着堂本刚的背影。
要是自己还在那个地方――。光一条件反身寸般的握紧了拳头。
要是他还是当年那个他的话，不惜任何代价也要留住他。让这个声音登上自己的舞台。
如果是舞台的背景是中世纪，就让他当一个不沾染凡尘的传教士。啊……。可能不太合适。这声音的骨干是自由，又不适合那样被宗教牵绊的身份。
……。
反复琢磨，最后还是灰心丧气的败下阵来。
堂本刚的声线通透，灵净，自由。每一个音节里像是囊括了这世界上所有的悲欢离苦，与此同时千百种的情愫又并非直白地被传递出来，而是经过他独自的过滤，像阳光折身寸在水晶上一般，随着角度不同而千变万化。
捉摸不透，但最能打动人。
而他的声音，却不是用一个安易的舞台剧角色的设定就能承载的。
这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声音。
呵。不过就算堂本刚的声音能被我驾驭，又能怎样。
――我已经不在那个地方。
光一换上了一副灰败的笑容，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眼底Deep的黑暗又漫漫_Tun噬了脑海。
在记忆里，空旷的帝国剧场大堂中央站着一个老人。
“光一，你走吧，表再出现在这里。”
老人开口。压低的帽檐下看不清表情。
“如果这些年是我牵绊住了你，我道歉。但是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才华两个字只是自欺欺人的谎言。”
“走吧，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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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虐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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