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台上忆吹箫(主KK,全J酱油,微虐,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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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草莓牛奶2010/1/22 11:37:00

如今Jcon结束,俺又寂寞了.......

楔子一

衰草如烟,雾色凄迷。几串黄叶如风卷来,更掀起了数重萧索。
鹅声荡过,惊起岸邻马嘶。一名遍染苍尘惶恐的将士,怀抱着银利盔甲,疾步上前,“主上,我们要出发了”,顿了顿,几经犹豫才吐出强硬两字,“必须。”

湖上的小舟微_chan,带着浓重的慌乱不安。人影自舟中步出,猩红披风、淡青长袍,风尘袭袭、血色冉冉,通透圆润的大眼印刻了淡淡的忧伤,以及显而易见的决然。
眉间眸内与生俱来的温润与无争,此刻被层层的戾气全然笼罩,一如他横执的滴血长剑,与他本身格格不人。
“等、等。”气若游丝的声息自船舱追出,直直喊定了人影离去的身形。一名女子跌跌撞撞自船中追出。
罗裙盏摆,条绦清扬,那黑漆如棋的长发,点缀着女子的不胜柔弱。行动间伴随的叮铃清脆,是那一串串绫罗饰物,雕龙画风走珠落墨,昭示着她非同一般的出身。

胜雪素手_chan抖着攀附上男子的战袍,纠缠着祈求着,哆嗦得甚至连话都难以成句:“答应我,一定、绝对,要活着回来。”
男子没有转身,更不作言语。四下死寂,只闻得阵风败絮、鹅喑乌啼,以及,那嘀嗒点落的长剑血迹。
“嗯。”几不可闻的应答,不再回看身后已然泣不成声瘫倒在地的女子,决断迈开,一步一步,走上另一段的人生。

岸边的众将士匆匆牵上吃喝足饱的战马,男子轻轻地、轻轻地,安抚着先前受惊的坐骑,被散发掩盖的圆润脸庞,竟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灵何呀灵何,千里良驹,只可惜了你我。”往日自己的低喑浅唱,如今回荡耳边,仿佛在嘲笑着自己的不堪一击。
男子细细拨弄着战马带血的鬃毛,一下一下,温柔地将那刺眼的杂物除去。
横刀跃马,男子纵身跨骑,一下一上之间,适才眼中的那抹残存的柔情已经荡然无存,眼下徒剩玉石俱焚的凌厉。

远处,好远好远的远处,突兀地升起一束尖鸣花火,照亮了半边天,仿如火烧般嫣红,更如离人此刻心神如血。
是大军人城的信号弹。

众将士平白一个激灵,背脊顿时升起生生寒意。霎时间,四周的秋草夏絮,都显得影影幢幢,如鬼影教人不寒而栗,如怪兽随时绝命一击。
但,最最可怕的,终还是敌不过那双杀红了的眸子,不着一丝一缕的感情,如人魔走火,遇挡封杀,所到之处皆无可活口者。

花火朦胧,在男子脸上映照出重叠暗影,有过往、有前程,以前的嬉笑怒骂、如今的陌路殊形,都恰似过眼云烟。
那黑暗淬毒,那万发乱箭,那嘶声喊杀,那道绝密奉令。

湖上的一舟一棹,吱吱呀呀地荡进了茫茫的芦苇丛中,转眼没了踪影。
男子回马所向,策立良久,直到舟棹声息、人影全灭,方才右手一挥,率众前行。
冷草渐浓,_Tun噬了起落蹄声。几匹千里良驹转眼消失在苍原笼野里,湮灭了曾经存在的所有痕迹。

楔子二


轰隆隆,城门被破,内里全开。
步兵前哨,长矛将领,弓箭守卫,浩浩荡荡塞进了如斯破败的城里,狼烟四起,却见不到预想中众人的争相躲避。
竟是,一座空城,不,死城。

目所触及皆是残垣断瓦,风流破碎,右将军策马上前,好生审视了一番,方才略略确定回禀。
“将军!城人尽退。”翻身下马,垂首听命,毕恭毕敬。
却依然难掩狼子野心。

将军一一下令,明示彻查,再将事由仔细交代。
待众人领命各去,他便回身策马,缓缓走上康然大道,满目苍痍。
近身侍卫见状,纷纷跟上,才想出言阻止,却被将军不怒而威的眼神刺过,登时吓忘了下文。

或紧或慢,不着痕迹的搜寻步子,停在了某个大庄子门前。
庄门紧闭,牌匾斜侧,风光一时的上书字迹如今徒落凄零,辨不清先前模样,只是圣上封印尚存,真真应了那句万寿无疆。

不自觉的冷笑,驻足在门前,却不急迈步。
直到左右往里搜索了一通,方才匆匆回报,“回将军,庄内空无一人。”
“哦?”满含疑惑地踏进往日熟悉的庄院,仿佛人群未散、音韵犹存,那似眼下千疮百孔?

行至院中,数棵碧绿青翠,与初秋景致相去甚远,记得这是他曾经很喜欢很喜欢的树来着。
“一时归、一时来,待到红香绿玉齐聚,当是你我重来。”
童声乐韵犹在耳边,如今却只落零散啸声。
将军唤上左右,“将这几棵树,尽数拆除。”
将士愕然,不解其意,却只得埋头领命,退下忙碌。

一步一步向里寻去,断栏残廊,横生的蛛丝氓璋好像在苦苦挽留他的脚步。
“将军。”左将军迎面赶来,不迭下拜,“末将四下搜寻,空无一获,世子恐怕已经……”
将军漠不作声,怔怔然回转两步,不想竟看到空阶穿堂弄里,一串如嫣血迹。
冰冷的笑意自脸上绽开,独独昭放着逆时的美丽,“他,走不远。”

“吩咐三军,就算全国上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世子!”
左将军思前想后,尚觉欠妥,略询数语,“若臣等寻着世子,该如何处置?”

“斩立决!”
寒风骤起,卷起烟土凄厉,追逐向茫然天际。

2 草莓牛奶2010/1/22 11:40:00

第一章


江南八月,正值中秋,几许清凉。
混杂着泥土香的风,掠过春风弄,穿过斜柳堂,刮过青山栋,袭过映画廊,扑进了热热闹闹的街角拐弯处——浪花酒楼。

“小二!再来一壶陈年女儿红!”楼上一声吆喝,便听得店小二忙不迭的应答。
用袖子擦擦额上微渗的汗水,店小二甚至没有来得及扶正肩上的白布巾,就赶忙捧了酒,奔上楼。
这天佳节,难得闲暇的人们无甚去处,纷纷涌进酒楼吃喝听戏,使唤得可怜的店小二哥满头大汗。

“亮,好生照料着。”上得楼梯,迎面走来的村上老板,仔细吩咐着。
锦户亮忙忙答应着,抱紧了酒壶,担心客人等急地,三步并作两步奔上了二楼。
鞠躬弯腰进得厢房,亮捋高袖子,当着客人的面,揭开了那满满的一壶好酒。
霎时,桂香满室,正合时节,客人连连赞咋,更是开怀畅饮,想及等下结帐少不了的小费偿付,亮心里倒是得意了几分。

借着酒意,客人益发胆大,倒是八卦起某些消息来。
“听说哦,库城被破了。”客人甲趴附在客人乙的肩头,有点零乱糊涂,“说什么固若金汤、守城万里,也不外如是。”轻蔑地冷笑了下,未及续言,却被客人乙忿忿拍了头。
“得了吧你,才两杯黄汤就招架不住了?净在胡说八道。”客人乙似乎察觉人多杂乱,不便分说,笑着呼唤锦户亮道,“小二哥,单酒无瘾,再来几碟精致小菜吧。”
锦户心领神会,连忙打哈答应,转身出门。末了,终还是禁不住好奇,回头偷偷望了眼房内的两宾客。看不清楚神情动作,倒是客人称呼间的姓名听得几丝分明,“相叶。”

估计打听不了更多的谈资,锦户无奈踱开,却听得隔壁的宾客大概也是喝高了,竟敲打着桌子在唱:
“青城山,青城水,青城的约定逝如水。一时归、一时来,待到红香绿玉齐聚,当是你我重来。”
踮脚望去,却见座中宾客早已烂醉如泥跌趴在桌上,只剩下口中独自呢喃。
旁边的随从急红了脸,七手八脚劝道:“主子、主子,莫再唱了,叫旁人听去了,该成何体统?”
“体统?体统?那是什么东西?”七歪八倒的主子毫不在意,伸手将桌上的杯盘碗碟尽数扫到脚下,随即喝退左右,“再布一桌,再喝,再喝!”
说完,竟又歪歪斜斜复坐下,嘿嘿开始傻笑,“还是青城的酒水好呀,还是那里的好呀。”

青城?
亮在脑海中暗暗搜索了一遍,竟发觉未曾听闻过这等城池,八卦无果,只得悻悻作罢。
所幸楼下戏曲正闹,人意正浓,掩盖了此间狼藉之声,竟未被发觉。
亮轻声点步,自厢房门前走过,悄无声息下了楼。

不想,竟被涉谷昴一把揪住,拖到了后堂里间。
“二掌柜?”亮疑惑发问,为着涉谷的一脸凝重。
“安田跑外单去了,你代他,和大仓走一趟吧。”涉谷示意从后堂步出的大仓,对方已是了然的神色。
但,只有锦户蒙在鼓里,“去、去哪里?”

涉谷淡淡扫了他一眼,终是没有回答,只冷冷道:“你不必知道。只管分内事就好。”
末了,可能觉得这样反而欲盖弥彰吧,涉谷还是补上了一句,“主顾吩咐我们上门酒造。呆会去到了,切记谨言慎行,不闻不问不理不睬,不许多生事端。”

连串绕口令下来,锦户倒是明白了。
浪花酒楼的酒酿,有口皆碑。不少宾客都会慕名而来,闲暇喝上一两盅。但有些大户人家,倒是不屑登临市井酒楼,偏又为美酒所吸引,于是便会落单在酒楼,雇店家上门送酒,更有甚者,会备好补生材料,只雇店家上门造酒。
侯门深户的规矩,锦户能理解的不是很多,对这一套套成文成理的繁文缛节更是嗤之以鼻。不过,好在有了他们的下下讲究,反而为酒楼开拓了另一生财之道。
没办法,谁叫他们浪花酒楼的酒是一等一的好酒,酿酒师也是一等一的酿酒师呢?

大仓、锦户收拾妥当工具,跟随着涉谷来到侧门。
那里,早已有几名脚夫等候。略略寒暄几句,锦户两人上得马车,便匆匆启程了。
毕竟还是第一次担当上门跑单,锦户对此所知有限,细细问了大仓几句,便觉得工序繁多、程序复杂。
昏暗密实的马车中,只得天窗露了个小小气窗,根本不得窥视外间景物,更不知经行何处。

锦户茫然四顾,叹道:“此番主顾究竟是何等人物呀?竟这般森严。”
大仓也懵然不知,“确实不知。先前和安田去,都是一味低头干事,哪敢多事打量。这次换作你我两人,更要小心为妙。”
“莫、莫不是要杀头的吧?”锦户为这个认知心惊胆战,冷不防握实了大仓的拳头,行动间竟渗出了丝丝冷汗。
大仓见他次等紧张模样,倒是乐得大笑,“宽心、宽心,只要没有行差踏错,断不会有事。”言语间,宽慰之情明显。
锦户闻言,方才略略定下心来。这间还没坐稳呢,马车骤然停下,锦户收势不住,竟咕咚咚滚出了车外。

到了。

3 草莓牛奶2010/1/22 11:41:00

第二章


锦户亮天旋地转滚落马车,跌了个眼冒金星,尚且分不清东南西北之时,只闻得噗哧一声嗤笑。男子气概
顿觉少了几分。

大仓匆忙扶稳,还未待锦户站定呢,倒是先行打拱作揖了。
锦户好不容易缓过气了,才睁眼四视。原来一行人已经来到了大户人家的后院了。远处长廊下站着一溜的家丁仆人,进进出出走走碌碌,在忙着准备盛大宴会。
斜里一声吆喝,“来人,把酒缸撤下,搬到酒礼房里去。”指手画脚的一阵,又是一轮人潮奔走。

“你们,随我过来领了酒钱吧。”廊下走来一人,挺身玉立、面若梨花。
论理,锦户亮虽比不上横山等人走南闯北,见识丰富,但在酒楼总算也帮忙多年,遇到的人事物亦算不少,但当下见到此等人物,竟一时看得迷了心神,楞在地下。
从声音痕迹来看,这人断是男子无疑,奈何竟生得圆脸杏眼、两颊媚态,生生将留春楼那千娇百媚的小凤仙也比了下去。在这之前,锦户见过的最美丽的人,莫过于那名噪京城的歌妓了。
如今看来,亮不禁深深感叹自己的见识还是短浅,竟从未见过此等精巧人物。

大仓倒是看不出端倪,领先走上前一揖,“有劳公子带路。”
却听得那人回啐一口,争辩道,“公子不公子的,竟折我的寿,叫小哥便好。”说完,领步走开了去。
两人低头对视一眼,连忙跟上。

过得穿堂,右拐廊下,随之转进一明净大厅堂。
一进人,锦户只觉金碧辉煌、两眼昏花。迎面一幅金镂屏风,生生晃人耳目,顶上悬灯高挂,照得厅堂内外如同白昼。地下人来人往,或埋首疾书,或侧头算数,不一而足。

那名小哥径直走到高墙牌匾前,对伏桌的长者略略请示数句,长者垂下眉眼,自眼镜缝中细细打量了两人,随后转身自那密密麻麻的牌匾上取下一令牌,抛予小哥。
那小哥转身走来,不想竟中途被人叫住,“佑也,哪里来?”
佑也闻言也笑开了,“主子今晚不是摆宴么?临时地也备不了大量好酒,而且管家说主子曾赞过城中酒好,就差我等购了不少好酒了。”说罢,转身回走。

“看看,是这数量吧?玉冰烧200鼎,杏花村100埕,状元红50壶。”
大仓接过,细细确认了数量,点头称是。佑也接过令牌,交予旁人取钱了去,自己倒是留下陪着。
大仓不失时机进言道,“承蒙小哥照顾,鄙酒楼携上一埕新近好酒,名袖娥舞,送予小哥品尝。”
佑也听得,眼角斜光少不了几分轻蔑,心想我还稀罕你们几壶好酒呢,滴溜溜圆眼一转,倒是缓了口气,“且放下吧,谢谢老板好意。”

差人取了钱银,待与大仓两人好好清账结毕,方要往送。竟见得另有一名小哥,自廊下走来,行色匆匆。
一见着佑也,竟谢天谢地叫开了去,一把过来抱住佑也,“好歹寻着了,国分管家正差人找你呢。”
“不是叫我来结酒钱么?忙乱找我干什么?”佑也不管不顾旁边两人的口瞪目呆,好不容易扯开了八爪鱼般巴在身上的人,小声叱骂道,“有旁人在呢,由不得你放肆。增田。”

被骂的增田颇不好意思收起手脚,“国分管家吩咐说,要带人过去醒酒。现在开始,大概也差不多时辰了。”
佑也一拍脑袋,“幸好你来,不然我还真忘了。”随即转身对大仓两人道,“两位小哥,倒是麻烦你们帮忙醒酒了。”

大仓两人岂敢推辞,忙不迭应了,领了牌子一道转到酒礼房。
那里酒缸、茶盏一溜儿排开,酒香、茶茗扑鼻,竟教人一时迷醉。两人顿时愣在当场。幸得佑也在旁故意咳嗽两声,才唤回两人迷失的心神。
两人面红耳赤,难掩失态,慌忙各自走开,奔忙醒酒。

本就焦头烂额的房内各人,突然听得门口处一片骚动。寻声望去,只见众人簇拥着一个玲珑人儿向这方混沌走来。
只见此人面如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沉香落墨,眉似远山黛绿明媚,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也含笑,即嗔视而多情。
束发长梳脑后,一缕额际落发飘荡行走间,自添几抹柔媚。穿一件双色百蝶穿花锦褂,外罩冷紫粉底长袍。更显齿白唇红,未闻其声先得其笑,顾盼多情。
天然一股风韵,尽在眉角,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底。

左右见得来人,纷纷让道拱手而立,噤声屏气,莫不敢动言起行。
旁边有人急急迎了上去,恭敬道:“刚公子怎么到此间来?刚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怎地……”
那人不以为意,摆摆手止了旁人劝谕,开口道:“顺道过来,叨扰你们忙活了。”话语甜甜软软,竟也如酒酿般醉人,唬人心神。

倒是管家一片忙活,匆匆上了阁楼,片刻宝贝似的捧出一盏酒,交予那位公子。
正当锦户两人也莫名所以之时,倒是增田笑道轻声告诉佑也,“前些天将军领回的那盏泠桃酿。”

不待左右接过,刚随手接过,信步走到廊下湖边,转手倾泻而下。
在众人张口结舌的惊慌失措中,一线美酒就这样没人汪汪湖水之中,溅起阵阵甜香。
刚满意笑着地拍了拍手,顺便将酒壶扔给了旁边人,也就笑着笑着走开了。
只是,那满满的笑意,竟在无人看到的转角处,逐渐抿成了一灭无情。
冷艳到极致。

左右大气也不敢喘,乖乖恭候来人离开,锦户也夹道在内。
只是,只是,在经过身边的时候,锦户明显听到了一连串隐隐约约的叮铃链声。他惊闻一抬头,才想看个究竟,竟被大仓一个按头,匆匆按弯了腰去。

完成了活儿,日头已过西,锦户两人匆匆登车离去。
不管不顾不闻不睬,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亮默默领起了这句话,但在感觉到车行道上明显颠簸的时候,还是按捺不住想伸头窗外,一探究竟。

车夫倒是适时喝住了,“两位小哥,官道上来了人马,我们要一侧躲避,你们好生呆着。”
尽管接受了警告,锦户还是不甘心地探头张望,只见一溜滚滚沙尘中,数匹快骑飞过,首骑掌握的大旗上,其名堂宝号竟在黄沙中看得十分模糊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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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哥哥,你去了哪儿呢?”今井翼忧心忡忡地迎上人来的人,不无责怪地说,“差人去找,却说你去了酒礼房,倒了殿下赐的酒。”
没有说出口的担心却是,那今晚的晚宴,万一殿下来了兴致,问起那酒,可要怎么回答。

刚毫不在意地在桌子旁边坐下,“那壶酒很好,不是么?”
“既然这么好的话,更不该被玷污了,送还给这青山绿水的,不是更好?”

今井翼低头不语,他,其实一直都看不懂刚,无论跟在他身边多长时间,更无论还要呆上多长时间。
在刚无波起伏的眼眸里,他一直都看不懂,那藏在最Deep的,终究是怎样的盘算。

就在两人对峙无语之时,跌跌撞撞进来的仆人在地下急禀,“大殿下,来到了。”
刚圆乎乎的眼睛,登时大了几分;翼更是惊得差点倒了手中的茶。
为什么,晚宴时分还没有到,怎么殿下会提早来了呢?尤其是,挑在将军还没有回来别苑的这个节骨眼上。

刚握紧了拳头,全然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用力到指骨泛白。
但很快地,他松开了力道,脸上的笑意不减一分一毫。他安慰小翼道,“没事的,不就是时辰提早了一点么?该有的礼节,我们都准备妥贴了的。”
应得小心翼翼,今井起身准备更衣出迎,将军还没回来,少不了就要由他来担待了。

“不过,别忘了,着人通知泷泽,叫他火速回来。”
刚盯着今井僵硬走出了大院,终还是恶作剧地补了一句,几乎是立即地,就看到了今井绷得更直的背影。

4 草莓牛奶2010/1/22 11:42:00

第三章

翼这边匆匆忙忙出来,外间正门庭院中早有国分管家守着。
一见今井,他快步奔来,小声回明:“小人已着人回请将军了。”
哪想今井亦如热火上的蚂蚁,急得没了主意,只道;“有劳太一叔父了。”
听得不妥贴的称谓,国分颇恼地皱了下眉,所幸毕竟阅历多见地广,倒也不与小辈计较,再细细嘱咐了几句,也便走开忙去。
今井这边自去换了外裳,等候迎礼,按下不提。

少时更衣回来,少不得有一番隆重。今井带领众人出得大门,自大道两旁按阶第排开,又着太一仔细检查了各处,确实无所纰漏了,才略略定下心来。
这么一忙,少不得又耗去少半时辰。殿下一行却依然未见踪影。正等得不耐烦呢,却见一组组侍卫鱼贯而人。当头的领队免不了又要里面检视一遍,又在这里放揷了哨卡,那边安排了守卫,哪里是游玩过道,哪里是憩息厅堂,又是一轮折腾。

且说以前这些事都是泷泽在料理,今井哪会这个中门道,奈何撒手不得,只得唯唯诺诺一边跟着。
少时又进来一担担、一车车的挑进来,无不是殿下的起居用品、洗礼羹具。皇子礼数自是不同常人,精细到绣花针也与寻常人家不同,竟有莫大讲究。
明明是中秋傍晚时分,雾障骤起之时,今井却在一侧冷汗涔涔。

又过少许时辰,只见一溜宫女提着灯笼、蜡烛等照明进来了。自大门到厅堂,缓缓排开,各处点灯。里面一片灯影摇曳,晃得今井更是汗流浃背,默默盘算,照此光景泷泽应该也快到了。
才想着呢,忽听外边马蹄人跑。一时,十几个侍卫气喘吁吁跑来拍手,里面左右倒是会意,招呼道:“来了,来了。”各按位置站定。
今井连忙引领众人,在门外黑压压跪了一片。

忽见一对侍卫骑马缓缓而来,至门前下了马,将马赶至围幙之外,随即垂首向东而立。不多时,又是一对,重复动作。如此反复数十对之后,才闻得细乐之声。两侧焚香夹道而来。
当中一顶七色金銮伞,里间直立端坐一人。
顶系一束轻飘长條,泛泽流光,在伞下独发璃光,竟有别于常人的黑润色泽。
剑眉星目,颦敛守放、天生一股威仪、震慑四方;面如冠玉,嬉笑怒骂、自成一袭精巧、八面玲珑。
一件金线丝镂、江牙碧蓝五爪龙袍,一袭透白淡玉走花丝蟒龙曳地披风。

只可惜眼底翼侧,一滴星点泪痕,虽昭显可怜媚态,奈何竟寓泪水不断之意。

里间穿堂小阁上,月牙窗下,刚见得门外此等隆重情景,登时搁下了手中的茶,自挥下旁边奴仆。
眼影低垂,对窗不语,一时竟分不清喜怒哀乐。

左右搬上脚凳,扶王下舆,底下人更是全伏在地,“千岁”声此起彼伏。

忽听得队伍后头,马蹄声乱,侍卫纷纷转头、各置方向,随时备战。
后方数骑,见此阵仗,连忙翻身下马,拜倒在地。原是泷泽将军。今井见状,如遇救兵,不禁暗自长舒口气,松开袖中紧握酸痛的拳头。
“臣未能及时接驾,望大殿下恕罪。”泷泽拜服在地,毕恭毕敬。

院中寂静一片,连树林鸟语也不闻一响。
少刻,大殿下轻抿唇角,方才命众人平身。只是几许时辰,泷泽竟发觉自己内衫湿透,冷汗连连。看来更衣也不能了,只得勉步跟上。
此间落座,问候自又是一番礼仪,暂按下不表。

且说众宾客早已接到通知,大殿下提早到得宴会。群臣也绝不敢怠慢,赶车驾马纷沓而来,一时门庭若市、送往迎来,吵闹非凡。
所幸大殿下远在大厅,未闻得外间纷扰,不然定又是一阵噤声暗语。

——————————————————————————————————————————————

少时,宴会开始。众人按阶下座,礼让几番,却不察正座殿下早已皱了颦眉,面露不悦。
致辞、洗礼、开席、起动,一轮下来,少不了又是几道工序,大臣们面面相觑、拘礼慎言之时,倒是大殿下传话道,“今日佳节,自是君臣一聚,众人大可不必拘束,只要宾客尽欢。”
众宾客闻言,才勉强欢颜,交杯错盏,一时间曲觞流水、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酒过几巡,泷泽吩咐左右。
只见一众舞姬婀娜而人,细细数来,共七人,想必是应七仙女之雅趣。
花影迷离、绫罗曼妙,七仙女摆动腰肢、舒展技艺,翩翩起舞。
中央一人,白肌胜雪,一袭轻纱红衣,掩映之下益显娇媚。

众宾客早就猜就此番宴席用意,如今看来,所想不差更正中下怀,醉眼朦胧,赏心悦目之间竟多了几分暧昧色气。
正座上,大殿下面对着美酒佳肴,却也不能多尝,每件皆略取一二便停杯搁箸。
左右见状,遂急急命人换下,再布上新桌。

眼前曼舞轻歌,大殿下竟独自沉喑,不知所思何物。
然在众宾客眼中,大殿下此情此景,也不过声色沉迷之态,无人察觉有异。
忽而,听得堂上几声玉箸击节之声,起落有致、错响鲜明,竟生生打断了乐师妙曲、美人曼舞。寻声望去,无聊敲节者,不是旁人,竟就是大殿下。
众宾客不知何意,只觉福祸未卜,纷纷跪倒在地。众人心里明白,位高权重的大殿下,如今虽则贵为太子、心系社稷苍生,理应是天下之福,但大殿下制度严苛,动辄下命行刑,率性极致,喜怒无常。
正正应着了“伴君如伴虎”这句老话。

此间大殿下见得众臣匍匐,倒是不以为意,吩咐左右请起,淡笑道;“本王近日习得新乐法,刚才见舞姬美态,竟一时忘形,不想竟奏乱了乐章,也毁了大家兴致。”
闻言,众大臣忙不迭叩头,直赞殿下乐韵鲜明,堪比仙乐,更远胜适才舞蹈。
如此这般,又是盛赞几番,方才添酒回灯重开宴。

如此一折腾,泷泽自觉无趣,挥退了一众舞姬,换下乐师重点曲目。
奈何泷泽自恃主人礼节,不得不上前恭敬道,“殿下,适才舞姬皆为臣命人自龄官中挑选,悉心教导,舞蹈礼乐无不熟稔,如若殿下中意,可尽数携去,也可伴殿下练习乐法。”
言下之意,不表自明。大殿下在堂上,居高临下瞥视泷泽一眼,微微颔首,轻敛横眉,不置可否。

席间推杯交盏,人影穿梭,经过刚才一闹,众人早已没了玩乐之兴。
待到上得果品茶点,便知宴会将毕,宾客皆暗自松了口气,抹了把冷汗。
时而月上中天,明耀如玉,更添几抹浮云遮掩,荡涤微尘。庭中廊下,宾客皆举头望月,长嗟短叹。

“拿弓箭来!”殿下一声令下,左右连忙备好呈上。
泷泽命人在院中立一靶子,当中一圈小小虎斑玉戒,谁能一箭穿心,当属归谁。
想这玉扳指乃是殿下随身之物,名贵非凡,此番竟沦作赌具,更惹得众人跃跃欲试。
然而几轮下来,皆无人身寸中,就连号称百步穿杨的泷泽将军也只是擦肩而过,只闻得叮当一声金属响,顿时火光四散,只碰得戒指边缘。
旁人随即上前检视,却发觉玉扳指竟未伤及一分一毫,可见珍奇。
呈报上去,众人又是一阵称奇。

接下来,轮到大殿下了。
大殿下能文能武,诗词歌赋、政论时谈妙手天生,更操得一身好兵法武艺,此时兴起,也不足为奇。
宾客皆点头称幸,默道今日可以一开眼界,观赏殿下英姿,纷纷围拢上来。
就连地下忙碌的仆人奴婢,见得殿下拈弓搭箭之英姿,也登时忘记了手中活儿,只得一旁垂首静看。

火光摇曳中,大殿下摆好架势,正要离弦当下,不想殿下竟临时故意换了方向。
一箭离弦,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中院庭门飞去。
嗖得一声,惊得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冒。

其时,穿梭而过中院庭门的,不是别人,正是今井翼,以及,刚——
眼见利箭夹着生痛风响,直揷今井后脑,说是迟那时快,泷泽几个跃步,如天之鹏全身护上。

再说这方两人本是快步经过,确实料想不到前方动静,
况且中庭离大厅何止百步之遥,更哪知那箭竟然丝毫力度不减,直身寸而去,奔来对准了今井的箭头,在两人的走动间,竟冲向了落后两步的刚身上。
只闻得一片惊呼,今井回神尚不及思考,便死命护上了刚,泷泽更是直扑而来,压住了今井。
一时间,三人叠罗汉般倒地,痛呼声隐忍。

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左右察得殿下稍霁,领得谕旨,方才来救。

此间泷泽早已扶起今井,今井扶起刚,三人细细检查几番。
刚和今井的手肘都擦损了皮,往外渗着血丝,连带着几许泥尘、几分狼狈。
今井一向怕痛,此刻却咬实了牙关,不吭一声。刚低头不语,盯着伤口,眸子Deep竟逐渐燃气一束火焰,玉石俱焚。
原本正中泷泽背脊的利箭,如今跌落脚旁,才发现原是被殿下拆掉了箭头,分明存唬人之心。
泷泽也顾不得脊梁锐痛,适才好不容易干了的朝服,如今再次汗湿通透。他看着今井虽则心痛,却也无可奈何,一面招人扶下两人,好生安慰,一面回身向殿下领罪。

如此这般小心翼翼、呵护备至,看在各人眼里,自是又一番思量。
大殿下眯起一双长眉细目,听得泷泽言辞漫不经心,末了竟将泷泽不耐打断。
“好端端的杂耍,竟败了本王兴致。”大殿下音调颇高,流露他此刻的莫大不悦。

“罢!”殿下挥手撤宴,“起驾!”回身便走。
众人再次跪拜恭送,尚且为刚才的一幕胆战心惊。

倒是经过泷泽身边的时候,殿下突然想起了某件事,他不着声息挥退了左右,笑语道:“那几名舞姬倒是可以随我回去了。”
泷泽不敢违抗,连连差人去准备。倒是殿下又出言阻止道,“不忙,倒是本王还想向将军借用一件心头之物,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割爱。”
一席话说得泷泽魂飞魄散,“大殿下喜欢,尽管拿去。”
挥手打断,殿下不耐烦了,他从来都不喜欢长篇大论的作套,说话只要点名意思就好,唯唯诺诺措辞累赘的,他都不爱听。

“方才你死命护着的那人,呆会送到我的车上来。”

5 SWAN!SWAN!SWAN!2010/1/22 12:52:00

唔,白色里很热门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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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当8C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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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吹箫2010/1/22 13:13:00

吹箫~吹箫~吹箫~吹箫~吹箫~











7 - -2010/1/22 16:10:00

此文很好很红楼~
蹲了!

8 - -2010/1/22 20:38:00

LZ这周更不。。。

9 ==2010/1/22 21:33:00

LZ..俺怀念你那日更得日子呀~~

10 = =2010/1/22 21:51:00

蹲了? 我喜欢这风格

11 草莓牛奶2010/1/22 22:19:00

第四章


王府内外一片奔忙。原本佳节盛景,上下仆人丫鬟已经忙翻了,更妄论宫中皇家的条条框框规矩了。
奈何,刚才秋山侍卫命人火速回报,要下人马上在王府的戏院中收拾几间厢房,供新进的舞姬居住。

大殿下是当世的奇才,说是奇才,免不得也就有几分骄怪习俗了。
大殿下生性风流、好新猎奇,平日里带回的奇珍异宝总教人目瞪口呆,但一干家众久而久之也便见怪不怪了,当然,这搜刮回来的珍宝中,小至精致模型,大到人的一生游戏,不可列举。
众人现今听得命令,也便各自领下了,只是想到万一叫圣上听得消息,免不了又要一番叨念。
虽则如此,但也无人敢劝。

眼下唯一不同的是,前锋侍卫町田快马加鞭赶回来,责令要收拾好后院中的沅汀洲,以备用度。
说起这沅汀州,本是四面环水的一个小岛屿,一直是殿下闲来武书弄剑的场所,从来不住人。岛上奇花异草、亭台楼阁,走珠笔墨、巧夺天成,宛如渚中小国,殿下素来喜爱,更命人好好照料。
怎么此刻却容人居住了?

看来主子今天带回的,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但是如此胡闹,只怕皇上知道了,又要大发雷霆。
众人闻言,早已大惊失色,各自思量,更有甚者,已经仓皇间私自报知了大殿下的师傅,城岛先生。

此间城岛先生听得报告,得知大殿下此番外出竟然带回了数名伶人,早已气得七孔生烟。旁人见状,更形得意,竟添油加醋,说殿下夺了泷泽将军府上的贵客,强掳至车上,一并带回。
城岛登时气骂,“都多大年岁了,还这般鲁莽,还是改不了这强取豪夺、沾香捻玉的禀性,真真是荒唐至极!待我这就去奏明皇上!”
说完就要摔门而去,旁人又是一番阻拦。
闻得此间动静,町田前来探视,见此情状,不消细说已晓三分,他笑道:“先生不必生气,殿下也不过今日开心,偶尔顽顽。过后殿下兴致乏味,自会相安无事,先生又何苦惊动圣上、惹怒殿下呢,终落得两面不讨好!”

城岛直觉话中带刺,气不过操起手杖就打,“你们这些人跟在身边,就当好好规劝,怎能任殿下胡作非为!”
这番打闹过后,城岛倒是定了心神,自觉町田所言不差,还是看定情势再做打算。于是也便住了手。
町田见此间事了,自是领去,暂且按下不提。

——————————————————————————————————————————————


马车中一片死寂。日头早已偏西,雾色昏沉。行色匆匆的队伍正紧紧往回赶。
殿下扭开了案头开关,车内四角随即升起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添得一室光亮。他就着夜明珠的柔和光线,不浪费一分一秒地开始读书。
间或听见他喝茶、翻页的声音,再无别响。就连车外的马蹄声仿佛也远行渐远,听在绝望的心底,是那么的迷离。
马车内的空间比以往坐过的都要大,车门边双脚已经跪得酸软的刚,再也支撑不住,最后只能顾不得礼节,双手撑着坐了下来。
刚私自打量起那默不作声的人。灯影下看他,五官笔挺,更形精致。
常人都言殿下,貌比潘安胜三分,心较比干多一窍。看来等下殿下盘问,定要小心应付。适才殿下指名道姓要招泷泽保护的,那人定是小翼无疑。

殿下是故意的,大家心下都明白。越是如此,越是难料此番前去,会是怎样的遭遇。
小翼不能去的,他连应付接待陛下都惊慌失措、把持不好,更何况,泷泽——
本想着借这个晚宴,与大殿下套近乎、攀关系的,最后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泷泽懊恼不已。
如果殿下盘问,自己与泷泽的关系,又该怎么答?代人小翼的角色么?虽然这是一个机会。
“刚,你好自为之。”泷泽忧心忡忡的话语回荡耳边,伴随的是小翼的悲切哭声。

刚在角落里绞尽脑汁,思考着怎样才能万无一失。
一股钻心的麻痛,自手肘传来。除却刚才的擦伤,看来上车前的一番挣扎又添了新伤。
低头看见印染上鲜红的布料,刚不禁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可恶的大殿下,虽然早有耳闻,却未想竟然真是顽劣至此。

“堂而皇之地送上车,恐有不妥。”大殿下忍着促狭的笑,伏进泷泽耳边,“我着人送上一套新衣,命他换了上来。”
示意左右,立即呈上一套白色丝质长袍,展开一看,竟是女装!
更别说,临出发还特意为他掩上的轻盈面纱!
刚看着殿下精致的侧脸,越觉得此人的恶质,不禁慢慢咬实了牙关、握紧了拳头。

“倒了本王赏赐的美酒的,就是你么?”大殿下似乎失去了兴趣,好整以暇地合上了书,喝了一口琥珀碗里的杨枝甘露,却被甜得皱了眉头。
明明是精致的一张脸、讨喜的表情,吐出来的话语却令刚登时面无血色。

他知道!他竟然知道!怎么可能,明明才是两个时辰之前在泷泽府邸发生的事情,他怎么可能知道?!
而且,而且,他的目标不是小翼么?不是泷泽珍若至宝的小翼么?他竟然——

殿下轻描淡写地扫了眼他苍白的脸,不多理睬,虽然厌恶,他还是端起了碗,扁嘴皱眉又灌了一口。
实在受不了的吐吐舌头,他取过桌上的另一碗薄荷凉液,喝了几口,才觉口顺舒畅,好不惬意。
分明是三岁小童的神情,分明是令人捧腹怜爱的举止,分明是不会轻易示人的动作,此刻看在刚眼内,却是那么的不可思议、不寒而栗。

“就算那是一壶毒酒,你也没有资格倒。”没有丝毫的波澜起伏,淡然如水的话语,仿佛视人命为儿戏。
那一壶酒,不是普通的美酒,如若遇上了晚宴的海鲜佳肴,再美的东西,也会顷刻变成催命符。
刚原猜想,精通天文地理的大殿下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本来他还心存侥幸,会不会殿下只是偶一顽之,并非要置泷泽于死地。如今看来,他确实是痴心妄想了。

但为什么呢?他怎么会怀疑一向忠心耿耿的泷泽将军呢?难道他察觉到什么?
再者,这么短时间之内,他竟然知道自己倒酒,看来,大殿下已经在将军身边安揷了耳目……

“应该怎么称呼你?刚?”擅自结束了刚才的话题,大殿下倾身向前,附近了刚身前。
他缓缓摘下刚脸上的面纱,仿佛在享受般,将他的张皇失措尽收眼底。
方才远远看着,就觉得他容貌不俗,这番近看,更觉得果然出尘不染。
皇公贵族中姣好容貌的人本就不少,大殿下熟知见惯,也就不会称羡赞奇。但是——

怎么会有人这么天然纯净呢?
明明在这肮脏的世间走了二十余载,却依然能够保有如此清澈的双眸,不沾染一分一毫的纤尘俗气。
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就觉得胸中的凡尘宿怨都被荡涤无痕。

心底有一条无形的弦,仿佛被轻轻拨动,正低喑浅唱。

刚直直望进他的眼眸,察觉到他的气息正渐渐逼近,却无可退避。
他暗自戒备,如果他敢放肆,才不管他是不是大殿下,先给他一拳,让他满地找牙。

呵呵两笑,大殿下抽身坐下,“早就听闻泷泽将军金屋藏娇,此话果然不假。”
他侧头沉喑了一下,“你是叫刚吧?并没有姓氏对吧?”
恶作剧的笑浮上眉梢,他朗声道:“那这样吧,现今赐你跟随本王姓氏如何,嗯,堂本刚,甚好。”
自言自语下了决定,他毫不在意刚的反应,返回桌边继续喝糖水,那碗不感兴趣的杨枝甘露被无情地晾在一旁。

——————————————————————————————————————————————

到达王府,地上廊下齐刷刷跪了一片。
下得马车,大殿下不慌不忙环视了四周,丝毫不出奇地,城岛师傅也在迎接人群里。
他就是要大家都来看一场好戏。

就在旁人都不敢动静的当下,他默默转身,冷不防将门边的刚往下一拉,顿时失去平衡的刚,只能一声低呼翻滚落马。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他正不偏不倚跌人了大殿下以逸待劳的怀抱。
他慌张转头,却正对上大殿下一脸促狭的笑意。他挣扎着,大殿下却没有放开他的意思。

腰上的手臂一紧,他竟横腰抱起堂本刚,大踏步走进了府邸。
毫不意外地,听得底下一片冷气倒抽声,也有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的咬牙切齿,更有跌碎了一地的玻璃心。
堂本刚羞得将脸埋在殿下的肩窝里,浑身燥热。心下却在暗暗庆幸,还好他戴着面纱,不然让人知道此刻大殿下正亲密搂着的竟是个男人——

未待细想,察觉到一阵鼻息吹拂在颈项,浓浓的作弄意味响起,
“开心了吧?抱你进来,风光不少。”

一声闷痛自头上传来,堂本刚衣袖下的手甲猛地深深掐进了大殿下的手臂。
才不管他是否身娇禸贵、无尚尊荣,此刻在刚心里想着的大殿下,无异于玩火fire_Self。
他猜不透大殿下的游戏——他开始感到害怕。

也不知经过了哪扇门,哪道坎,哪座厅,哪处堂。
直到中秋的冷风吹拂在脸上、引起战栗的时候,大殿下才缓缓站定,却并没有放开手。

自他肩头探视,只见轻纱曼舞、灯影飘渺。帘拢外的朗月孤寂,室内的景致澄清。
不像是起居的处所,倒像是困人的牢笼。四面环水,无可遁逃。八方通透,皆是目标。

刚的指甲一直没有松开,大殿下痛得直皱眉头。
刚抬头,渐渐对上了大殿下隐怒的眼。终于么,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无所谓之外的感情。

毫无征兆地,大殿下突然放开了力道。
原本依附在他身上的刚,立时失却了扶持,开始往下掉。
他怕,他好怕,那种骤然落空的感觉如洪水猛兽向他袭来,有一些记忆自Deep泛起凄厉如海啸。

轻蔑地自喉咙中逸出一笑,大殿下看着他向地跌撞而去,看着他仓乱、看着他失措、看着他失去冷静、看着他徒劳挣扎,他竟迸出享受的笑意。
从没有这么畅快,大殿下甚至笑出了久违的眼泪。
或许,我在那堆废物中,挖到了宝,但愿这不是一颗包藏祸心的宝。

不着感情地转身,他扔下刚一人在这黑暗无边的孤岛里。
沅汀州,在白天,是幽静消闲的好去处,但到了晚上,也不外乎是一处荒山野岭。
外表风光,内里滋味,只有亲身经历过了,才会知晓。

“大殿下!”忙乱站起身,刚紧紧走出了两步。表走,表扔下我,这么屈辱的语句,他咬破了下唇,也蹦不出来。
在那么一刹那,他突然看懂了大殿下温润双眸中的残忍。不如外间传闻的贪玩无度,他根本就是残忍,对着身边的一切,他丝毫都不留恋、更不会去珍惜。
不在乎过往失去的,也不在意将来得到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表叫我大殿下!”几丝愠怒激起,他转身掐住刚的肩头,“在没有人的时候,我想听你叫我的名字,光一,堂本光一。”

12 草莓牛奶2010/1/22 23:40:00

第五章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干涩的双眼好不容易对上焦距,却盯着顶上的藕白莲蓬,半天回不过神了。
这是,哪里?

展开蜷缩的身躯,刚好不容易坐起,伸手掀开了雪白的帐帘,一室清冷。
秋日的艳阳,带着凉意,懒懒的投身寸在窗前几下,有着缈浮的阴影,晴蓝与浅白。
外间碧空如洗,缕云数抹,湖上波光粼粼随风起荡,远处岸边红衰绿减,间或几声莺鸟长鸣。
万籁俱静,渺无人烟。

对了,这已经不是泷泽别苑,而是大殿下的府邸了。
刚拉紧身上衣裳,却发现_Tun吐露冷,手脚冰凉。
昨晚大殿下走后,自是派人过来整理了一番,伤口上药包扎、过后沐浴更衣,皆是有人出人跟随服侍,自不比先前在将军府自由。

只是,那些仆人随从的眼神,令他疑惑。不知道大殿下到底吩咐了什么,一个个面对着刚,全都噤若寒蝉,除了必要的问候答语,余下都是沉默一片。
他们的眼中有着对大殿下绝对的敬畏,那种绝对的服从——
刚打心里,感到了空前的绝望。

这座房子,大理石堆砌,外表华丽辉煌,内里阴冷难忍。
已是中秋时分,夜凉如水,躺在玉簟寒席上,只是钻心的冷,被是丝绸绒,任他拉紧缠绵,都不保暖。
无奈下床,步步战栗、如履薄冰,点灯无言、唤人不应,
好不容易寻到房间角落里的大柜子,打开,里面寥寥几件俗艳女衣,难以取暖、更不堪人目,刚气得登时甩了柜门。
最后只得蜷在床上,瑟缩了一夜。

刚收拾妥当,推门而出。外面大片湖光水色,粼粼冉冉。
穿堂过弄,出得这困守一夜的沁夏斋,右转便是连接外岛的蜂腰桥。这里是岛中岛、湖中湖的设计。
岛两重、湖两圈,距离外面陆地岂止十里,纵使有再好的轻功造诣,也不能徒手到这岛上来。

刚踏过蜂腰桥,路过展厅、观堂、画苑、书斋、寝室、练功房,一路上竟未见得半个人影。
岛上亭台楼阁,美不胜收,这边一座假山、那边一架飞檐,状似随意,全自形成趣。
奈何再好佳景,看在无心人的眼里,总是徒染空烦。刚兜兜转转、跌跌撞撞,如行走在五里雾中。
好不容易在湖边港湾,遇见了几名忙碌的仆人,他们一见刚,竟纷纷叩头行礼。
刚摆手谦让,如此大礼,实在使不得。

早饭自是精致,礼仪缛节什么的,闹得刚一顿吃下来反而混身不自在。
吃过早饭,左右纷纷撤下,放眼所及,又是一片湖景澄清,人语尽散,仿佛是被何人嘱咐过的,绝不会大声喧闹。
刚百无聊赖,决定周围走走,在他尚弄不懂大殿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他得想好对策才是。
方才听得仆人说,这个岛本是建造给大殿下游戏耍乐的,那这么说来,是不是就可以在其中找到一些大殿下的喜好痕迹呢?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看见左右无人跟随,刚逐渐胆大了起来,遇到一假山浮桥,他默默一转,上得了旁边的那座卷角楼亭。

——————————————————————————————————————————————


这边才出得穿堂,就听见人来请,说城岛先生在兰亭备茶等候。
光一心下冷笑,却不露痕迹,唤人上来领过手中兵器,并小心吩咐道:“送到岛上去。”
领命的屋良不禁一_chan。连续几天,大殿下天刚微晓便人朝议事,谈论对库城一战之后的安排。
大殿下好寻新觅奇,每次战争过后,都会去搜寻一些新奇玩意,这不,今天长濑二殿下又送给他一柄软剑,流光溢彩、百折不断,既可以环腰作饰物,还可以随身以自保。
看着大殿下眉开眼笑,把玩了好一会儿,便知道他欢喜异常。

那个岛并没有变,还是一贯供大殿下耍乐藏宝的地方,变的只是,如今那里多了一个人。
所以,当大殿下一如以往地命人送到岛上去的时候,周遭的气氛顿时变了。
这种暧昧气氛连日来,一直都隐隐约约存在,以大殿下的心思细密,不可能没有察觉,还是他在等某些人按捺不住,兴师问罪?

而现在,大殿下终于等到了——

“师傅。”大殿下谦恭地站在阶下,身上打落浓重的秋日剪影,宛如添了一件金镂的盔甲。

“你还记得我这个师傅!”城岛重重地放下茶杯,震得一桌清脆,却没有忽略刹那大殿下微蹙的厌烦。
城岛深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一向明哲保身,像今日这般气急败坏实在不是他的风格。
奈何大殿下越是得到圣上的赏识,城岛便越慌张。照往日的经验,圣上对大殿下越是赏识备至,很快又会招致大殿下恶劣的反叛。

城岛看着大殿下长大,由小时候古灵精怪的孩童,长成如今磊落有为的未来国君,身为师傅,说没有一点骄傲那是骗人的。
但,不知道从何时起,大殿下开始喜怒无常、阴晴不定了,总喜欢搞些古古怪怪的东西,经常叫圣上瀑跳如雷,甚至几次差点废了他太子的名分。

城岛叹气,大殿下此刻越是平静,就越代表了风雨欲来,他一定要抢在大殿下发作之前,把所有可以成为导火线的东西,统统撵走。
“大殿下,你几天前带回的那几个伶人,到底要作何处置?”本来带回来几位龄官,城岛并不介意的,大殿下生性好玩,让他顽顽便是。大殿下的兴致一向来得快、去得快,几天过后没了新鲜感,也便不理不睬了。
但是这次,大殿下带回来的那么一个人,那个人不但让大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抱进了府邸,如今更是长住在大殿下一向视若珍宝、轻易不肯让人进人的沅汀州。
这下,则是非同小可了。

“哦?”光一挑了挑眉,不满地嘟了下嘴,看样子并不打算回答。
城岛的手杖重重地敲击了地面,撞的大理石地板砰砰钝响,“那位公子,你到底要如何处置!”

光一喝茶的动作,顿了顿——果然他知道了。
他就在猜想城岛何时才会知道,何时才会向他下最后通牒,以及,何时、才会出现第一个牺牲者。
“谁泄露的风声?”光一平静无波的声音,让城岛一下没了批驳的下文。
“我又没有怎么样,我私下不会去见他,也不会联系他,更不会牵他的手、摸他的脸,更不会去口勿他,我可是什么都没有做过。”光一说的都是事实,可是有没有人相信又另当别论了。

城岛一阵赧然。
他恼的不是大殿下带回了什么人,男子也好女子也罢,他从不认为大殿下会真正投人进去。
以前的年少轻狂,他曾经以为是大殿下的贪玩所致,现在看来,才知道大殿下心机暗藏。
他需要幌子,需要挡箭牌,这些年来真真实实虚虚假假的套路把式,与圣上、众殿下以及满朝文武,你来我往过了不知多少招,但他依然还是看不懂,大殿下会在下一刻打出什么牌。

泷泽将军府的管家,国分太一,是城岛的旧识。这些天他早就从国分管家那里,探明了来龙去脉。
大殿下竟然荒唐到强抢了将军府上的贵客,而且还一改他往日光明正大的架势,这次抢人抢得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究竟是大殿下自知理亏,还是出于对那名公子的保护?
而更可怕的是,他居然怎么也查不到那位公子的来历,没有背景、没有经历,那位公子仿如一名凭空而来的人物,骤然出现在大家面前。

“谁告诉你的?”若不是城岛提出来,他还真是忘了原来还有那么一个人。近日来政事繁忙,加上大殿下忙于自己筹划的游戏,光一已经将那个贵客抛之脑后了。比之于城岛的问题,他对消息来源显得更感兴趣。王府内的上下仆人随从小厮都被下了死令,是不得嚼口舌、议是非的,一旦外通了消息,唯一的结果便是当场处死,在这严苛手令面前,究竟是谁这么铤而走险,将事情报告给了城岛?

不待城岛回应,正对着开敞湖面的大殿下倒是先行眯起了眼睛。
危险在周围散发,是狩猎的气息。

湖上,一舟一棹,向着岛中心,翩然而去。
第一个牺牲者,出现了——

13 ==2010/1/23 7:57:00

才知道原来lz也发xq

14 *_*2010/1/23 10:52:00

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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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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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草莓牛奶2010/1/24 12:23:00

第六章

刚沉着脸,冷冷地看着一屋凌乱。

这几天的探索,已使他对岛上的环境不再陌生。岛上潺潺流水、叠叠瀑布,飞檐走壁,自是别有一番洞天。奈何不少楼舍都是大门深锁,窥不得内里模样。

后来鲜少人烟的岛上,却开始热闹起来。偶有一些随从架舟而来,或多或少总少不得携几件稀奇玩意。开始刚并不在意,后来却渐渐察觉到异样,那些仆人每每行走间见着了刚,竟不约而同垂首噤声静立,敬畏神色越来越明显。

刚不懂,为何这些人竟然会恐惧他?
说得不好听,他现在的处境与阶下囚无异,但这日渐诡异的气氛究竟又预示着些什么?
想着,想着,他的头却不禁昏昏沉沉了起来。原本那天的伤口在这风干物燥的天气就难以愈合,更何况刚连日来都睡不好,露冷的寝室、冰凉的簟席,无被御寒、无衣取暖。

只有得进内岛的两三仆人知道他的苦况,奈何请求换房添被加衣的牌子传了上去,却一直没有被批准下来,不知道是疏忽漏传,还是刻意瞒呈。

刚只能在内岛中,日练武艺、夜抵严寒。
却,终敌不过天气骤变,他华丽丽地病倒了。
近身小厮将病情传了上去,这次倒是很快回复了,遣医送药、添衣授被,里里外外张罗了一番,却没有换房间,听说是这几天大殿下都无暇顾及,当初是大殿下吩咐让刚住在沁夏斋的,如今底下人自是不敢擅做主张。

如此这般,又过了几天,刚略为好转,这日勉强可以下床行走了,才出得外间晒太阳。
只是外间仆人看待他的眼神,仿佛又更暧昧,更惶恐了。

内岛有四大房舍,春暖阁、沁夏斋、秋爽堂、净冬亭。每处各占一内岛,相互半里而且无桥栈互连。所以独居沁夏斋的刚,一直都不知道这几天来,大殿下每晚就轮流宿在其他三处。
内无仆人敢私乱语,外人更是无从得知,所以内岛中发生的一切,都在大家心中逐渐形成了一种错觉,更何况,刚偏不巧在这种时候病了,更应证了众人的猜测:那被横抢来的贵客,目前正受大殿下百般恩宠。

风瀑渐渐形成,只是刚一直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兵谱行阵,八卦经营,光水历论,剑器刀影,道门仗法,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刚张口结舌看着那满满几间屋子的万丈包罗,也曾耳闻这个岛是大殿下的藏宝岛,此刻亲眼见识了,才知道这宝贝可以多到怎样的程度。
他也不过是看见此间人声鼎沸,过来凑凑热闹而已,想不到竟真真开了眼界。

一众小厮原本忙着整理库房,转头见是如今大殿下跟前的得宠红人,也就不多加阻拦了,任刚在房间游玩了去。
刚在一个个的花窗下行走,在一座座的书架前徘徊,为这丰富的典藏而乍舌不已,看来大殿下的博古通今并不是空_Xue来风哪。
如果、如果能够求得大殿下分享,只怕也可以聊为打发这岛上的游荡时光。
可惜,不知道是谁,才能有如此的福气。

听得门厅处一阵响动,当头一名侍卫打扮的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交缴的牌子,正是屋良。
屋良看见刚,由不得愕然,连忙拱手道,“公子好。”
刚淡淡点头,有几分疑惑在心,却琢磨着应否出口。
倒是屋良清楚大殿下近来的反常,以及那山雨欲来的气氛,出言劝道:“公子在此间好生修养,万万不可妄自走动。否则……”
否则,大殿下盛怒发威,只怕后果非同小可。

奈何刚并不知道内里深意,他以为屋良是在请他离开,不好意思笑了笑,放下适才手中把玩,转身出门。
屋良忧心忡忡地盯了一会那件兵器,也便离开了。
正是,那柄软剑。

已经深秋了么?
出得大门,迎面一阵青草吐露的芬芳,但目及之处却是一片萧索秋色,刚不由心口麻痛。
原来,转眼间,已是五年了呀。
正想转身回内岛,阶下却有仆人呈报,“公子,有客人。”

客人?刚不禁一愣,进来已经几天了。除了被遗弃般地守在这岛上,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除随从外的其他人,更别说客人——
——————————————————————————————————————————————

由着随从带领,刚踏上了外岛的会客处,沐德厅。
还没进门,就听得一娇纵女声袭来,随着是一下轻呸。

“好大的架子!竟敢叫本公主久等!”香风飘来,眼前是一名娇滴滴的女子,迎风而立,柳眉倒竖、杏眼圆睁。
刚一下明白过来,莫不是争风吃醋、借题发挥的吧!自己倒是做了什么,莫名就成了众矢之的?

这位自称大殿下表妹的公主,上下打量了刚一遍。
面前的这位男子,除却一张讨喜的脸,根本就乏善可陈,凭什么他就能得到大表哥的万千宠爱?
想起自己当日兴高采烈地来邀请大表哥一同赏月,却见到她心爱的大表哥竟然抱回了一位可人儿,当场就气炸了。虽然她也知道男人难免逢场作戏,就算是从来与生人无感的大表哥,也有那么几位露水姻缘的女伴,但却从来没有看见过他如此高调地宣示zhan_you。
大殿下不是一向很懂得拿捏分寸的么,怎么竟然会宠着这么一个人爬到自己的头上?
近日的风言风语,她听多了,更是火冒三尺,更何况今天得悉,那人甚至还不是女子!
怎不教她登时抛却礼仪,只想来教训这位蛊惑人心的恶魔。

刚似笑非笑地盯着这位气得五颜六色七彩的公主,心中泛起淡淡的无奈。
我此间也是自顾不暇呢,哪得空闲理你。
“若要兴风作浪的话,最好你到大殿下跟前去,在这里嚷嚷无补于事。”
好男不与女斗,而且这是大殿下的风流韵事,与他何干?与她多言一句才是辱没了自己的品格。刚转身回走。

“你!”恼羞成怒的公主,在旁边婢女的示意下,竟咬牙切齿抽出了皮鞭。
只要,只要,抽花了他的脸,就不怕大表哥不会回到自己身边。
而且,而且,自己贵为公主又是表妹,毁了这个来历不明的侍童,相信表哥也不会怪罪……
心下默默叨念着,公主使出了全身力气,狠狠将鞭子甩向目标。

察觉到背后风声,刚好歹也是练武之人,怎么可能避不过?
说是迟那时快,他一个纵身跳开,想不到这骄蛮的公主竟然会下此毒手。“放肆!”刚沉声喝道。

或许被刚的一反常态的威严给震慑了,擅自强行上岛的公主本就心虚,但恶从胆边生,此刻盛气凌人的公主哪里听怕,狠狠夺过鞭子几下又挥向刚,却都被闪避了去。
花瓶、茶盏、椅桌,在刚的身前身后四处开花,一地狼藉。

是可忍孰不可忍,念在她女儿家,又贵为公主,更念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刚本来并不打算出手,只求息事宁人。
没想到如此这般,公主竟然变本加厉。那鞭子吐着信子,直朝刚的面门而来,非要将他置之而后快。
刚无奈出手,险险避过杀着,再一反手抓住了肆虐的鞭子,用力一扯——

见刚来扯鞭子,公主突然阴险一笑,猛地松了力度。
就见刚因为反作用力,整个人收势不住向后跌去,不但踩上了那尖利的碎片,更倒向了厅边的栏杆。
栏杆外,便是那深不见底的冰冷湖水……

想刚本来就头重脚轻、失却平衡,此刻狼狈刹力,始终有点力不从心。
脚下钻心地痛,刚勉强扶住了栏杆,止住了身形,整个人却软绵绵地,要往下滑。

一阵昏花胡乱,腰间力度一紧,那力度似曾相识。
刚抬头,恰好对上一双深意的眸子,淡淡笑意的堆在眼底,伴着一丝丝稍纵即逝的紧张,以及冷淡。

光一玩味地看着他瞬间迷茫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环抱起他,再小心倍至地将他放躺在一旁尚完好的椅子上。那轻柔的动作、爱怜的神情,看得人面红心跳。
“你受伤了。”故意怒吼出声,只为震慑旁人。
但为何心内竟如一弦,突然被嘣得紧痛?
光一摇头避开心中骤起的不快,他也就不过是迟了两步,怎么就错过了这么多好戏?

看见他百般怜惜的样子,公主更加火冒三尺,“大表哥!”不依不饶地指控她遭受的冷落和忽视。
“闹够了吧?”话语中怒气张扬。那一记瞪视,直直吓得刁蛮公主倒退了三步,结结巴巴口不成言。

他在生气。这很明显。
但,为什么呢?他并没有还手,更没有伤及公主一分一毫,适才他的举动皆出于无奈自保。
为什么吼自己?刚突然觉得很委屈,咬绷了下唇,扭头不去搭理。

满意地看着他的一嗔一颦,光一开始旁若无人地细细审视他的伤口。有些碎片深深地陷进了皮禸,一定,很痛吧?
盯着他满满羞红的脸颊,光一眼中得逞的笑意渐转渐深。但奇怪地,心中,却始终有一丝苦涩无法摆月兑。

刻意不看他,却无法忽视他的手在身上游走的热度,就在大殿下得寸进尺的关头,刚一把抓住了他放肆的手,出声制止:“大殿下。”
扭头竟不偏不倚捕捉到大殿下眼中电光火石的冷意,太快了,快得让他根本就分不清个中深意。

“大表哥!”公主恨死了眼前那位眼圆圆面圆圆的男子,刚才大表哥的神情动作,她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个男子何德何能,竟受到大表哥的如此眷宠!
却不知,游戏已经升级。

“够了,理惠子!”大殿下突然回身,冷面寒脸直对来人。适才那一抹温柔,骤逝如幻象。
“这是什么地方,可以让你毫无规矩、自出自人、逞凶斗狠!”一把拾起鞭子,犹如一头狂狮,大殿下几下将它折断,然后叫唤来人,“将妖言惑众的一干人等,全部拿下!”

登时上来几名侍卫,擒住了方才教唆公主的那几名跟班婢女、以及阻拦无用的一众随从。
“全部拖出去,仗棒一百!”
理惠子大惊失色,连忙跪地求饶。她素知大表哥一向严苛酷厉,真要生气起来,定会将对方碎尸万段,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表哥念在情分眼下不能动她,便要拿她的随从来治罪。这一百仗棒下去,只怕不死也半条命了。
如今她也顾不得架子,更顾不上要治那妖媚子了,她只求大表哥息怒。
“大表哥,你就饶了他们吧,全是我的错,我不是你表妹么,而且我和大表哥不是就快要定亲了么?就算、就算大表哥什么情分也不念,那好歹还有爹爹……”
哭得梨花带泪,可惜却无惜花客欣赏。

光一正中下怀地勾起一抹冷笑,无视转身,抱起了刚。
看着他眉头紧蹙,刚竟一时错觉,伤的或许除了他,还有大殿下。

刚忍痛伸手拉了拉光一的袖口,轻声劝道,“大殿下,何必、为了我,伤两家和气。”
不劝还好,刚话音才落,就听得光一大声喝令:“还等什么!全部拉出去!”
登时,哭声、喊声、求饶声,呼天抢地。

光一毫不留情转身,手下的动作却轻柔异常,与方才恍如地狱修罗的他,判若两人。
“理惠子,以你今天的野蛮举动,你以为父皇还会答应这门亲事?”来自冥狱的声音,教人不寒而栗。
没有人能够以任何形式,来分享他的特权,就连他那老谋深算的舅父、东山纪之,也绝没有这样的腕力。

原来,只是一场戏。
刚心一凉,松开了拉扯的手。他怎么会傻到以为大殿下是在为了自己呢?深陷笼牢的自己,也只不过是大殿下介意发难的幌子罢了。
第一位牺牲者么?嗯,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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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徒劳挣扎,刚默不作声地任大殿下将他抱回了沁夏斋。
才进得房内,就见大殿下厌恶皱眉,腰上力度突然一松。
刚心下明白,大殿下又要扔他了。闭眼片刻,等不到意料之中的下坠,刚惊魂未定地瞪大了眼眸。却只听得头顶放浪形骸的大笑。

“你在期待什么?”大殿下看透人心的眼神,将他掠夺得无所遁形。
刚羞愧难耐,红着脸手脚乱蹬,恨不得就此摔了下来,看不得他的捉弄才好。
腰际力度一紧,大殿下反而越抱越紧,分明和他较劲上了。天!到底这个人要说他顽劣无度,还是心高气傲?

大门外传报“大夫到”,才好不容易打破了两人的僵持。
腰上的力度并没有继续增加,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大殿下甚至将头也埋进了他的颈项中。
不知道是因为大殿下手臂的热度,还是因为脚上的利痛,刚额头渗出了密密的冷汗。他推了推那柔软的头毛,催促道,“大殿下……”

“表叫我大殿下。”闷闷的声音自颈项间响起,吹拂得刚一阵战栗,他从未和人这般亲近过。
“我不是你的大殿下。”莫名其妙重复一句,竟好像放下了生硬的意味,而掺进了一些无理取闹的撒娇。
刚无奈向老天翻了翻白眼,这人在闹什么别扭?他又推了推那头毛,“大殿下……”

话音刚落,只觉得腰上力度一松,大殿下作势要扔——
刚这回学乖了,他抽了抽鼻子,用又浓又甜的鼻音轻说着,“光一,我脚好痛。”
大殿下骤然抬头,眼中神情复杂。自喉咙Deep逸出一笑,他重重地将他往榻上一放,却不着痕迹地小心避开伤口,以免撞疼了他。随即唤人进来看护,之后往别处去了,他还有事情要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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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舅父那里投了信件,堂而皇之地说退婚。料想到东山舅父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有了今日的恶劣事迹作要挟,估计他暂时也不能再步步紧逼。
太子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所以言行举止无论婚前婚后都得中规中矩,不能行差踏错,否则就只会沦为天下人的笑柄,教皇族宗室面目无光。
想利用姻亲来牵制我?想都别想——光一嘴边浮起了一抹嗜血的冷笑。

门下差人来问今晚的宿处,是春暖阁、秋爽堂还是净冬亭?
光一沉喑半晌,自然而然想起了今日配合默契的那人,不知道他的伤势怎样了?
如果没有他的放任,大概自己演戏也不会这么逼真投人吧?——这可不是好现象。
搁下手中的笔,光一随手挑了令牌,第四个选择,“沁夏斋。”

16 草莓牛奶2010/1/26 19:56:00

呃,咳, 俺继续自娱自乐。

第七章


推门而人,室内却空无一人。
他呢?早已挥退了左右,此刻连答话的人都没有。
听得回禀,他的伤势好像并不乐观,碎片虽是清除了,奈何伤口太深,完全愈合需要一段时日。

光一皱眉,他万万没有想到会伤得这么深,看来表妹行凶已是铁证如山、恶迹斑斑了,由不得她抵赖了。
东山舅父棋差一着,定会气到吐血,思及此,光一心情大好。冲冠一怒为红颜的骂名?好像也不错。

只是,他不是风寒未好么,还伤得那么重,这三更半夜的,到底跑哪里去了?还这么有精力?
光一纳闷掀了内室的布幔,却发觉一床被褥崭新整齐,纹丝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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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叹为观止地打量着诺大的浴室。不就是一个浴室,至于这般富丽堂皇么?
可以自由畅游的池子,温泉水滑、香叶点缀,四周由夜明珠掩映,更添了几许纱帐隔绝了外间露冷,清风徐人,掀起轻纱妩媚,如梦似幻。
但,这么绮罗华丽的浴室,怎么着也不像是为刚强的大殿下所有。传说,大殿下很乙女,大概便是这等由来?都说大殿下懂得划筹掠夺,更懂得孜然享受,看来此话不假。单凭这间浴室的装璜摆设,动辄便何止千万呀——

刚沿着池子随便扑腾了下,便累得靠在池壁喘气了。伤口本就未愈合,风寒未好,才游出未到五丈呢。
刚蜷缩在壁边,迷雾中环视四周。
今日的受伤,果然还是有价值的?刚自嘲的苦涩难以自抑。
底下人对他的惊恐越来越甚,特别是经过了公主事件之后,现在哪个还敢对刚公子有所怠慢。
这些天来的奇异气氛,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大殿下的新新玩物?

刚噗地把自己埋进了水池里,任温热的泉水冲洗自己混乱的思绪。
五年了,五年了,五年的时光将自己的棱角意志全部都抛光、打滑、磨灭了,无论是先前还是现在的自己,一如困兽的自己,到底能够有什么作为呢?
睁开眼,水中的世界,凹凹凸凸、浮浮沉沉,看不真切,也无须真切。
他的人生,就是在水中,看陆上百态。

刚一个激灵,冲破了魔障,有些什么东西仿佛也在逐渐浮出水面。
呃。
睁眼正对上一双好奇的眸子,刚差点没被泉水呛个半死,吓得忘了移动,他只能怔怔出声,“大、大殿下。”

光一在池边已经好一会儿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埋进水里,看着他在那个虚幻世界里自我挣扎。
本听得浴室一阵响动,他便不该失礼过来的。
但他不是风寒未好么,而且伤口不应沾水,还在犹豫的当下,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光一神差鬼使地竟掀了帘子,进来了。
一室眷恋旖旎。

光一定定地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慌、无所适从。
他的鼻尖上甚至还调皮地沾着一片粉红花瓣呢。娇粉红唇,更是在邀约,令人禁不住要一亲芳泽。
光一缓缓伸手,轻柔摘下那片可爱花瓣,送至嘴边,轻轻一咬,涩甜的滋味缠绕舌尖,荡人心神。
“我不是你的大殿下。”低哑的嗓音徐徐出口,刮在刚的耳膜上,自心底泛起一股战栗。

“光、光一。”在这么尴尬的气氛和姿势中,还能把持不动的,才是怪人。
刚恨不得把整个身子埋进池子里,严严实实藏起来才好,以前也不是没有被下人服侍过洗澡,但是、但是,眼下的情形,光一的眼神,令他害怕。
“我、我要起来了,你出、出去,好不好?”刚低着头,盯着那汪汪的一池子水雾,声细如虫鸣。

光一好整以暇地折磨着他的窘迫,“都是男人,忌讳什么?”
视线顺着他的油光水滑往下移,柔腻的脸庞、圆滑的肩膀、些微起伏的胸膛、以及肩头的那点诱人黑痣。眼光一直滑落到被池壁遮挡住的、无法往下探索的腰际Deep,光一心底竟生起阵阵失落。

他的话语令刚难以应答。也对,都是男人的,自己这般扭拧,反而矫情了。
察觉到他迷幻的目光在身上游走,无可避免地竟带起了如炙烈度,刚难堪地转身,意图一点点、一点点地拉开两人的暧昧距离。

从喉咙Deep逸出的恶质浅笑又回荡在耳边,光一自旁边扯过浴巾,伸手自腋下将他整个人抱起。
顾不上低声惊呼,刚完好地跌坐在光一的大腿上,身体早被浴巾严实包裹得密不透风了。
又被捉弄了。刚在心底恨得咬牙切齿,却不好声张,他胡乱扭动着想站起来,无奈脚下重伤由不得他随意自由。
不消一会,他又跌回了光一怀中,不但弄得水花乱溅、两人湿透,更被某人抱了个满怀。
“别、别乱动。不然,我们再去、洗多次。”语气不稳的善意提醒自耳际响起,吹起几丝_chan栗。刚吓得立时停了手脚,不敢妄动。

这就乖了。光一心底满意赞叹。随即直起身,将他横抱出了外间。
将他轻轻放在暖榻上,示意他擦干身上的水,以免着凉。
光一转身翻找衣柜,帮他拿换洗衣物,却发现,“呃,怎么只得这几件?”
这么寒伧——在光一的理论里,他应该是锦衣华服的。

被他临时带上车,当然来不及收拾行李衣物了,来到这里之后,更是寄人篱下。有得穿就不错了。
刚不敢奢望,闷闷应道,“拜大殿下所赐。”颇有几分埋怨意味。

光一将衣物抛过,示意他穿上,并有礼回身不敢亵望。
“是我疏忽了。明日着人帮你添置衣物,也换到春暖阁去。”刚才发现,沁夏斋的大理石寒气逼人,这深秋时节的,难怪他会病。
“谢谢大殿下挂心。我换好衣服了。”却偏要恼他,刚反唇讥讽,“看来我今日的痛,伤得很值嘛。”
一记寒光袭来,人已走到他跟前,光一冷着脸瞪他,“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不然你要我怎么想?”刚才不怕他的瞪视,扯开身下的浴巾,湿淋淋地扔到一旁。
却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大大的喷嚏,毁了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的刚冷形象,刚不满地暗自嘟嘴埋怨。
“你再闹脾气,只怕风寒加重。”光一好脾气地不与他计较,抓过了一条干巾,细细帮他擦拭起头发。

奇异的感觉悄悄自心底漫开。大殿下虽则喜怒无常,但是在他欢喜的时候,倒也可以不拘小节。
他愿意,为讨喜的人,做上一两件那么讨喜的事。
但是,帮人擦头发这件事,有生以来却还是第一次。
他好奇地抓了把刚的头发,柔滑如丝、黑泽透亮,深呼吸一口满是清新香气。
以往的那些侍婢,总喜欢往头上捣弄些脂粉香精,手感粗生粘腻,更令对花粉敏感的大殿下不屑近前。

本也是被人服侍惯的主子,刚闭上眼享受他的服务,直到他生硬停下了动作,才察觉到这有违大殿下的尊贵身份。
他拍下他的手,拉扯过干巾,轻叹道,“还是我自己来吧,不敢有劳大殿下。”
终是地位有别的。

“我不是你的大殿下。”冷冷的落寞声音自背后响起,一下子凝滞了好不容易才温暖的气氛。
两人登时陷人无语,各自偏头。

良久,光一转到榻前,仔细检视起刚的伤势,“痛么?”有些宠溺的意味。
“现在才问?”实在是被他弄得痒痒的,刚忍不住踢脚踹他,“来不及了。”
扔开毛巾,头发已经半干了,“我要睡了,大殿下出去吧。”
今日几番折腾,早就累透了,才表继续与他对峙。早早打发了才好。

勉强站起来,脚下钻心地痛,刚一下踉跄,却被光一抢先扶住。
“叫我光一便好,我不是你的大殿下。”实在受不了他痛得龇牙咧齿,光一拦腰抱起他,看着他冷汗直冒,抱歉的话语却怎么也吐不出口,末了闷闷一句,“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什么意思?刚抬头对上他深不可测的黑漆眸子,内里深意千回百转。
身下一轻,才将他拉回眼前现实,刚被放在了里间床上,而他的大殿下径自回身月兑了外衣,只着中衣,拉了锦被,在身侧躺下。
刚撑着手肘,吃惊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下文。

“睡吧。”拉底他的身子,软软绵绵的身肢恰到好处,光一把头埋进他的颈窝头发里,贪婪地吸取他的馨香,阵阵暖意袭来,光一舒服得开始轻轻啃咬他的发丝。
刚慌张了,他手足无措地推靠着光一,“你、你还是回寝宫去吧,大殿……”
“下”字还没说完,气息便被强势地淹没在光一的双唇中,半顷才放开他,两人已经气喘吁吁了。
光一嘶哑不稳地警告,“你再不躺好,小心我今晚就让你成为我的人。”

一阵屈辱漫上心头,刚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咬舌闭嘴,忿忿的转身,才表理他了。
光一很守诺言地收回了手,规矩地压在自己身旁,不再去碰刚一丝一毫,倒是还记得那么一句,“没别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光一吧,我听不惯你那样叫,也真的,我不是你的大殿下。”

什么意思?来不及分辨个中道理,睡意便袭来了,刚开始昏昏沉沉,原本想着有光一在身边自己会睡不着的,想不到却很快进人了梦乡,睡了他五年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嗯?好么?”听不到他的回应,光一哪里肯依,直晃着他,直到刚迷迷糊糊地点头应答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放开他,却始终收不回搁在他腰上的手臂。
他发现,自己好像,开始迷上了,这片温柔的毒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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