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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克隆2010/3/16 18:06:00
双生文，攻受我也不知道，写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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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大野智坐在天台上抽烟。
天快黑了，橘红色的太阳慢慢地消失在城市的另一头。大野智透过烟雾看着那巨大的光源，心想好像只有在这个时候人才可以直视太阳而眼睛不被灼伤。
并没有太多的灯光亮起来，就像以前那样。一半的城市笼罩在昏黄之中，很快的，大野智知道，黑暗就会_Tun噬一切。也许还有一支烟的时间，或许更短。
东京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世界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在自己还未来得及真正为之前的那个世界做点什么的时候，它就已经改变了。记忆里头那彻夜通明的红色的铁塔和冲人云霄的高楼大厦倒是一直清晰着。
然后自己不得不面对一个新的世界，新的法则。这是你无法选择的，都说是人创造了时代，大野智想，那他一定不被包含在那些“人”当中，时代创造了他，或许说他适应了这个时代。
太阳就快消失了，也许很快会有人上来找他回去，天黑了之后一个人在外头被认为是不安全的。这个城市现在处于战争之中，敌人随时随地会出现，取了你的性命，然后取而代之。
他们和你拥有一样的发肤，体态，血液甚至基因，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鉴别出你和他们的不同，或者说没有任何科学上的手段，那种所谓的评判标准的东西可以。
因为他们是你的克隆体，用你身体内的基因所创造出来的，和你一模一样的个体。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创造出一个克隆体为本体服务，大野智不知道，有记忆的时候开始，这事情就存在了。一开始只是少数人秘密拥有的，后来呢，就变成了一种商品吧，付出一定数目的金钱，谁都能得到。
这个国家，这个世界上究竟有多少人拥有克隆体呢，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些克隆体曾经被严格控制，或者说囚禁更为准确些，在城市之下的某个地方，在本体需要的时候被带到人类的社会。
就像工具一样，有些使用完了就报废，另一些稍作调试可以再放回工具箱里头，等待下一次的再利用。克隆体因本体而生，而在本体死亡的时候，克隆体也跟着一起消失，不能选择生，不能选择生的方式，也不能选择死。
但是，那并不是工具，克隆体也同样是人类，拥有大脑，会思考，会怀疑。也或许是某一个本体对自己的克隆体产生了同情，教授了他知识与情感，引导他去挑战生存的不公，鼓励他去过一种不被人类所控制的自由的生活。又或许是有克隆体从地底逃了出来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希冀这种自由的生活，回去之后像同伴描述。原因不可知或者不重要了，因为结果已经产生。克隆人叛乱了，俘虏了守卫，夺取了武器，以曾经束缚他们的那个监狱为据点，开始向人类社会讨要他们的权利。
然后呢，之后的故事大野智再熟悉不过了，他几乎是亲眼见证了每一件事情的发生。和谈破裂，战争开始，克隆人军队所向披靡，人类节节败退，他们从地底到了地面，从东京郊外占领了大半个首都。
大野智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烟灰，在天边还残留着一丝光亮的时候，他捡起扔在一旁的军服套了起来。他是个军人，因为他的父亲希望他是。
克隆人没有再能前进，因为他的父亲，一位铁血的将领。就这样一年，两年，三年，在东京的两头，人类和他们自己所创造出来的敌人对持着，战斗着，相互残杀。
初春的风很大，呼呼地灌进耳朵里。但即便如此，大野智还是听到了脚步声，身后一点点向自己靠近的脚步声。
出于某种军人的直觉，来者不善。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枪。
“不许动。”可还未转身，空旷的天台上就响起男性的声调。
大野智偏过头去，还未看清来人的脸孔子弹就擦着自己的脸颊飞了过去。
“我说不许动。”
身后的人向自己靠近，后脑被硬物抵住，腰间的手枪被搜走。硬物离开了自己的脑袋，男子向后退。
“把手抬起来，现在慢慢转过身来。”
对面的人被阳光切割成了好几个部分，隐藏在黑暗中的脸孔和双脚，瀑露在余晖中的身体和手臂。
胸前有什么东西反身寸着太阳的光线有些刺眼，对方向前走了几步，那东西清晰了起来，是一块名牌。
3104。
9 克隆2010/3/17 22:19:00
LZ谁都不是，别乱猜
以及扒皮是不道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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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大野智曾数次听过自己身边的人描述那种感觉，那种面对和自己拥有相同的面孔，相同的身体的克隆人时候的感觉，有多么的不可思议又有多么的让人绝望。特别是当他们在战场上与你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时候。
可大野智现在明白了，这种感觉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只有当自己真正面对的时候才能知晓。此刻对方面无表情地打量自己，手中的枪上了膛，透过黑洞洞地枪口大野智觉得自己看到了死亡。
“大野智，上尉，人类陆军第三连连长，大野仁是你的父亲，对么。”
连声音都是一样的。
大野智点点头。
“你要杀了我么？”他问。
依旧是面无表情，握枪的右手，手臂笔直。自己的枪被扔到了天台的另一头，淹没在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无法在战场上获胜的时候人类和克隆人都开始寻找战场下的方法，而相同的样貌就成为了最好的武器。潜人对方阵营，杀掉自己的本体或者克隆体，代替他，然后渐渐从内部攻陷组织。
大野智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盯上的，但是这样下去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死。说不定不会立刻被杀，把自己带回去制造更多的克隆体，利用完以后就抛弃掉，就像以前人类对他们的做的一样。
对方扣动扳机之前大野智扑了上去，就算胜算不大也应该要拼一拼，自己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大野智知道他们的目标是自己的父亲。
代号3104的克隆体身体比自己强壮，大野智想他应该是一个优秀的战士。缠斗中占不到任何优势，用尽全身力气勉强和对方对峙，让枪口偏离自己的身体。大野智俯视着那个克隆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对方也瞪视着自己，用也许是完全相同的神情。
“你有没有想过……”大野智说，“或许你我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只是接近，是完全一样。”
对方的眼睛里头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他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大野智仰起自己的脑袋然后狠狠地撞上对方的，克隆人发出一声闷哼的时候自己也眼冒金星，但是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对方手上的力气小了很多，大野智一把夺下手枪，指向了敌人。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脑袋撞击所产生的晕眩感让他步伐有些不稳当。代号3104躺在地上，晃着脑袋好像在驱逐什么，渐渐他的眼神终于又汇集在了一起，看向大野智。那眼眸好像没有任何情感，大野智想倘若面对死亡的是自己，大概不会露出这么样无所谓的神情，眼睛里头写着的肯定是恐惧。
他又心软了。
但只是一瞬间的晃神，对方就突然窜了起来向自己扑过来。手指快过大脑的思索，如同身体自然反应一般扣动扳机。克隆人的动作停止了，就像突然被剪断线的木偶嘭地落在地面上，伴随着子弹壳哐当的落地声。大野智也不知道自己击中了哪里，克隆人匍匐在地上，身体弯曲着，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血液从身体下方流了出来，太阳完全消失了，鲜红的Ye_Ti映在眼中却是一片漆黑。
大野智弯下身去。
“喂，你……没事吧。”他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_chan抖。
他不是没杀过人，或者说他其实杀过很多人，但是杀人这种事情，无论做几次大野智也觉得是罪过，哪怕是克隆人也是一样的。
3104抬起头来，大野智依然无法从他的神情中读出疼痛之外的东西，没有一丝软弱和动摇。然后他看着那双眼睛突然失了神采，被眼睑覆盖住，主人的身体也没有了气力，只有血液依旧在流淌。
17 克隆2010/4/15 5:36:00
我来填坑了。
有姑娘说小大父亲名一个“守”字，而不是“仁”，前面没有穿MJ不能改了，接下来我会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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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要救他，无论如何要救他。这突然变成了大野智脑海里头唯一的念头。他看不清伤口的位置，没有办法止血，只能勉强撑起对方的身体。
先得离开这里，要是被别人发现了，这人绝对活不了。
大野智的房间在顶层，从天台出去下个楼梯穿过走廊便是。这段路程在今天突然变的格外的漫长，无法快速的前进，想要放轻步伐，却越来越沉重，他甚至觉得血腥味在走廊中弥漫开来，转角处的楼梯好像传来了什么说话的声响。
当他终于把代号3104的克隆体安置进自己的房间之后，大野智觉得像完成了一场攻坚战。
子弹打在对方的侧腰部，大野智勉强止了血，但不知道有没有伤到内脏，必须得赶快进行更为系统的救治。他想了一会儿，掏出手机。
电话铃声很久对方才接起来。
“干嘛，上尉。”
“Nino，你在哪？”
“医务室，正准备走。”
“能来我房间一趟么？”
“我已经下班了，你付我加班费啊？”
“帮帮忙，求你了，就这一次。”
“唉……好吧，两分钟后到。”
二宫和也看了看躺在第三连连长床上的那个人，又看了看第三连连长。
“大野上尉，你需要我给你配一副近视眼镜么？”
大野智挠了挠头。
“你救救他吧，这么下去要死了。”
“我安排你做个核磁共振吧，你的脑袋是不是在战场上被炮震伤了？”
“……我没开玩笑，Nino。”
“他是克隆体吧，他是来杀你的吧。”
“我不想他死。”大野智开始在房间里头来回里踱步，“一切责任我来承担，你救救他吧。”
二宫和也盯着大野智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要求我做什么事情，可居然是为了……”他没有说完接下来的话，而是环顾四周，然后说，“把他弄医务室去，快。”
大野智居住的这栋大楼可谓是人类军心脏，一切指挥作战方针都是在这里制定并且颁布的，然后一层层地传达下去，在战场上得以完成。他的父亲和同级的指挥官偶尔也住在这里，虽然还配备有另外的住所。而他大野智以及他所带领的第三连的部分职责就是保卫这里的安全。
大野智坐在医疗室的休息室里越想越脊背发凉。克隆人3104能闯进这里，他能想到的有两钟解释，要么是这栋大楼的保卫实在是太不堪一击了，要么……是这里头早就混进了其他的克隆体。无论是哪一种，都是致命的。
“好了，抢救过来了。”是二宫和也的声音。
“谢谢你。”大野智连忙起身。
“大野上尉，我救他仅仅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你开口求我。”
“我知道。”
“我还是想说，你这么做是错误的而且很危险。”二宫和也边说边摘掉帽子，“他是敌人。”
“……恩。”
“虽然现在战事并不吃紧，并且上头好象有和谈的意思，但对方人侵到这里来足以说明了他们的敌意。”
大野智有时候觉得二宫和也虽然是个军医，但说起话来比自己更像上场杀敌的军人。
“如果你能控制住他，我不会向上头说什么。不过这克隆体一旦失控，我会一个字不漏的汇报的。”
“Nino，你见过你的克隆体么？”大野智却转了话题。
“……突然问这个干嘛。”
“我救他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是敌人这回事，我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生命体看待……”
“你从小就这样，无意义的心软。”二宫和也说话的时候打开了水龙头洗手，“而且还是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个体吧……”
“恩，很奇妙的感觉。”
“没什么奇妙的。如果是他伤了你，他会毫不犹豫的解决掉你，就像解决自己的猎物的猛兽一样。也许他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而我……或许根本察觉不到。”
他关掉水龙头。
“两个自己之中只能活一个，这就是我们所卷人的这场战争的真谛。”
大野智突然想到自己的父亲仿佛也说过相似的话语。
“智，这是战争不是游戏。表抱有任何侥幸，你那过分柔软的心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丧命，也许不只是你……还有你带领的士兵和你的朋友。”
大野智推门走进病房。
他忘记在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论，人类课克隆人最大的区别在于EQ，换句话来说，人类是感情动物，而克隆人不是。感情是习得的，而在人类最初设立克隆人培养计划的时候，感情系统被列为禁止过度开发的部分。服从，是唯一被强调的部分。
所以绝大部分克隆人是不懂得爱的，无论是狭义的还是广义的。他们被灌输的是对于人类的仇恨和对于一个没有人类的社会的渴望，但这些就足够了，足够支撑他们的军队攻城略地。或者可以说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发动一场战争并且赢得这场战争需要太多的因素，不过爱这个东西大概是最不必要的。
大野智看着躺在白色被褥中的另一个自己。
他想这个家伙肯定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没有人告诉他还有另一种感知世界的方式。所以当自己说出“或许你我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的时候他会晃神，如果不是那一瞬间的动摇，自己是没有任何胜算可言的。所以……也许不是自己放过了对方，而是对方放过了自己。
18 克隆2010/4/19 8:33:00
4.
克隆人代号3104醒过来的时候周围很安静，他花了一些时间确认自己并没有死亡，虽然死亡之后自己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去到什么样的地方他并不知晓，但他想此刻的自己应该还有活着。
他摸到了腰上裹的很厚的绷带，床很软，被子很暖和，身边有人的呼吸声。他猛地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张和自己一样的面孔，暗杀人物的执行对象。那个人侧躺在并不算太宽的床的另一侧，朝着自己的方向蜷缩着身体，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睡的很沉。
他居然救了自己，而且这样轻易地就卸除警惕摆出这样完全没有防备的状态。
“你醒了？”闭着眼睛的家伙突然开口问自己。
果然不会那么单纯。
3104不知道如何开口，只是将头重新转回来看着天花板。
“子弹打进了你的左腰肌，没有伤到内脏，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你为什么救我。”
“这段时间你表乱跑，等你好了我会放你回去的。”
“你有什么目的。”
“只要不被其他人发现，你是安全的。”
“你说你有什么目的。”
3104猛地坐起来，望向依旧闭着眼睛的大野智问道。动作撕扯到了腰部的伤口，他倒吸了一口气，轻轻按住自己的伤口，但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大野智睁开眼睛看着对方，挠了挠脑袋也坐了起来。
“我没什么目的，我就是不想看你死而已。”
“别装了，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不会再杀你。”
“你叫什么名字啊？”大野智却问。
“啊？名字……我没有名字，名字是人类才有的无聊的东西。”
“那你只有代码？3104？”
“问这个干什么。”
“认识一个人第一步通常不都是询问对方的名字么，然后寻找有没有什么共同爱好，展开新的话题。”
“我不是人，表把我和你化为一类，你是我的敌人，是想要消灭我们的生物。”
“……那我干嘛救你。”
这是3104暂时无法解释和理解的问题，人类有很多行为在他看来相当的不可理喻。比如像在战场上抱着尸体哭泣，死亡的时候默念什么上帝保佑，或者叨念着某个名字说什么爱。
“你是想从我口中套话吧？”
“虽然我是挺好奇你怎么进来的，不过问了你也不会说，所以本质上其实没什么原因。”大野智揉了揉眼睛，“所以……睡觉吧，我明天还执勤呢。”
3104突然抓起旁边的枕头一把捂住大野智的脸，大野智措手不及被对方摁住，看样子是想闷死自己。克隆人的身体由于长期的训练比人类要强壮，因为在一开始启动克隆人计划的最终目的就是给本体们创造一个健康的活体器官配置器，因此优良的体制成为了核心诉求。
大野智没想到对方受伤了还有如此惊人的力气，不过当然和身体健康且再不济也是个军人的自己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因此缠斗良久的最终战果为大野智将3104一脚踹下了床，嘭地一声，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拿掉枕头看着3104在地上抱着肚子，心想难道撞到了伤口。他已经不想再麻烦二宫和也了，万一伤口出了问题要怎么办啊。
“我都说好好睡觉吧，你不听。”
“啰嗦。”对方说，声音却不大。
“伤口没裂开吧？”
“应该没。”
大野智跳下床去架起对方重新搬到床上。
“别折腾了，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大野智说。
“我怎么会跟小孩子一样，我一看就是个大人啊。”
“……我是说你的性格和行为。”
“性格？行为？”
“这大概又是你无法理解的人类课题了，因此不用费心了，睡觉吧。”
两个人背靠背躺在床上。
“你睡了么？”不一会儿3104问。
大野智听来，那声音就像自己的。
“快了。”
“你究竟为什么要救我啊。”
大野智沉默了一阵。
“大概觉得杀了你就跟杀了自己一样吧，下不去手。”他停顿了几秒，“而且……你听说过么，人类是感情动物。”
“没。”
“就是说我们的行为不分是被感情操控的，有了感情之后选择就发生了改变。”
“不明白。”
“我看见的时候觉得……很亲切。而且我个人其实从来不认为克隆人是敌人，或者说是必须被杀掉的敌人，所以我这样的感情左右了我的行为。”
“……不明白，什么叫亲切，为什么你不认为我是敌人，难道人类不都是这样么？”
“不明白就睡觉吧，晚安。”
“晚安是什么意思？”
“就是祝你有个好的睡眠的意思。”
“哦，那……你也晚安。”
22 克隆2010/4/24 3:11:00
5.
大野智梦见了自己的母亲，坐在他年幼时所居住的那栋房子的天台上晒太阳。然后他看到小时候的自己拿着刚完成的画给她看，她摸了摸她的脑袋，说了句什么。
然后大野智醒了。
大野智很少梦见她，虽然却经常想起她，揣测如果她看到现在这样的世界会作何感想，上了战场的丈夫和儿子。大野智知道自己父亲之所以会毅然决然地投人这场战斗和母亲的死有太大的关系，而作为儿子的自己，一切像是水到渠成一般。
在父亲询问他这是否是他内心真正的决定的时候大野智记得自己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辜负父亲的期望，遵从父亲的决定，跟随父亲的道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最安全的决定，自我的意志和仿佛代表了社会意志的父亲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而他天生不拥有热衷于抗争的灵魂。
虽然作为军人来说，这句话有点可笑。
3104还在睡，大野智拍了拍他，对方很快睁开了眼睛。
“早。”
“早上了么？”
“早是问候的意思，表示早上好。”
“早上好？”
“恩，我要执勤了，你一个人在房间里头不安全。所有房间是不允许上锁的，你现在跟我来。”
“去哪？”
大野智也没回答径直站起身来走到床正对面的书柜前头。
“密室。”他移动了书柜里头的几本书籍，旁边的墙露出一条缝隙，刚好够一个人通过。
“进来吧。”
3104警觉地看着他。
“我要害你早害了，快点。”
像是照顾弟弟的感觉，带领对方认识这个世界，保护对方不受到伤害。他无意识地笑了笑，想也许世界上除了他大野智不会有任何人对自己的克隆体怀有这样的想法了吧。
“你笑什么？”3104抱着枕头依旧坐在床上。
“笑你像个小孩子。”
“……又是这个形容。”
说着站起身来，两个人前后进了密道。
“我没有弟妹，有个姐姐，所以照顾你的感觉很新鲜。”
“弟妹……姐姐我知道什么意思，是你们人类所谓的血亲。照顾是什么意思？”
“照顾……照顾就是照顾吧。”
“别糊弄我。”
“到了。”
这间密室是大野智无意中发现的，他们所处的建筑以前是一个富商的住宅，后来被征为军事用地。空间并不算大，大野智稍微整理了一下，放了些乱起八糟的东西，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就躲在这里打发时间。
“这是什么？”3104环顾四周，指了指房间正中的画板，上头夹着大野智完成了一半的画。
“这叫画。”大野智说，“不作为军事用途，也不作为宣传用途的……画。”
“不作为这些用途那么是用来干什么呢？”
“大概……是表达心中的情感吧。”
和3104的对话让大野智觉得很有趣，对方所提出的问题都是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可也许就是这些最简单的是人类最容易忽略的东西。因为长期的生活在这样环境中，一切都变成了必然，安心接受。而在帮助一个陌生的闯人者学习的过程中，仿佛自己也跟着重新认识了这个的世界。
“情感……又是人类无聊的东西。”
“说不定是，”他笑笑，“那里有些书，有CD和DVD。吃的和水在角落的柜子里头，别把我的画弄坏了就成，千万别出去，等我回来。”
3104看着他。
“……你知道谢谢这个词么。”
“听过。”
“当我们接受了他人的好意和帮助却不能用实际行动回报的时候，我们说谢谢。这是你现在想表达的想法么？”
“你为什么要掩护我，我明明是敌人。”
“你问过太多遍了，我只是……想掩护你而已。”
“那……谢谢。”
“学的真快。不用谢，再见。”
“再……见。”
大野智走进密道。
“再见是还会再一次相见的意思么？”身后传来对方的声音。
这真是个好问题，大野智想，可是太难回答了，于是他装作没有听见，走出密门。
27 克隆2010/5/2 12:00:00
居然还有人惦记这文……谢谢姑娘们。
于是我趁着劳动节的东风来填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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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总归是有些心神不宁，做事情的时候心不在焉，心里头像横着块东西不上不下，交班之后立刻往回赶。
说不清是因为担心3104出去生事，还是担心他被人发现。
房间里一切如常，书柜在原来的位置没有任何改变。他挪动机关，暗门打开，随即听到了音乐声。
是年少时候喜欢的摇滚乐队的歌曲，多少年未曾听过，旋律陌生又熟悉，宛如从记忆Deep挣扎而出的过往。大野智踏着狂瀑的鼓点穿过漆黑的密道，房间在前方透着光亮。
他踏进光亮之中。狭小的房间地板上散落着乱七八糟的封套，3104坐在中间仰头看他。
“我……我回来了。”
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这句话大概多年未说出口了。
“啊，回来了，回来了应该说什么？”3104站起身来，像是想迎接他，却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应该说欢迎回来。”
“那，欢迎回来。”
“谢谢。”
“你，听了一天的歌？”
“恩，还看了你的书。”
“你识字？”
“稍微认识些。”3104挠了挠头，“还吃了你的食物喝了你的水。”
说着指了指角落的饼干包装袋和空水瓶。
大野智有些踌躇，3104看着他，他看着3104，接下来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呢。他其实并不擅长和人相处，他擅长顺从和跟随，等待别人率先作出选择，然后附和。好像是姐姐还是别的什么人说过，男性家长过于严厉的家庭的孩子通常都会有这种倾向，而且他还过早地失去了母亲。
“那，那你现在饿么？”于是选择了最为安全的话题。
“有点。”
“那你等着，哪也别去。我去找吃的。”
“喂。”他刚要转身又被叫住。
“什么？”
“谢谢你。”
歌手的喑唱突然尖利起来，仿佛在切割着周围的空气。大野智的踌躇突然变成了一种不知名的窘迫。
“不客气，”他顿了一下，“你可以叫我大野君或者智君。”
“君？什么意思？”
“称呼，人类用来称呼别人的方式，不是直接叫喂或者你。”
3104点点头。
“那我去了，别乱跑。”
“你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怕你忘记了。”
“你在怀疑我么？”
“不是，不是……这是人类一种比较奇怪的嗜好，因为很重要所以会不停地跟对方说。并不是怀疑对方，只是单纯的强调而已。”
他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你等着啊，我马上回来。”
或许感情真的是碍事的东西，人类将它们编制成网把自己和别人都套进去，然后变得软弱虚伪，嫉妒怨恨或者不知所措。可是人类又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自然而然的产生，自然而然地滋长，感情成为了选择凭据，区分爱恨。
不过最让他无所适从的，是自己在遇到3104之后太过频繁地思索这些和感情相关的无聊事，就好像被教导人类感情为何物的并不是那个克隆体，而是他自己。
大野智给3104买了份食堂供应的套餐，自己泡了方便面。两个人背对背盘腿坐在密室里，3104盯着电视机屏幕，里头是部早年的电视剧，大野智作为DVD机操作技巧演示使用的道具。而导师因为看过太多遍，直愣愣地盯着面碗。
“为什么我吃的看上去比你好很多？”3104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
“……也不为什么。”
“你喜欢吃方面便？”
“你知道这是方便面？”
“虽然我是不太知道你们人类在想什么，但是方便面是什么我还是知道的。别真把我当小孩儿。”
“对不起。”
“那你是喜欢吃方便面了？”
“也不是。”
“那为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应该让你吃好的。”大野智说完，吸了口面条。
“为什么？”
“不是所有事情都有理由的，或者有时候人们自己也不知道，又或者潜意识里知道但理智上拒绝承认。”他慢慢地咀嚼着，“人类就是这么奇异的生物。”
身后的人沉默了一阵。
“虽然那这句话里头又包含了几个我完全不理解的单词，”他说，“不过你说的没错，人类是奇怪的生物，而你是奇怪中的奇怪。”
?
说着他将头向后仰，抵住了大野智的脑袋。
32 克隆2010/5/3 10:36:00
7.
在语言还未被发明的时候，人类用行为表达感情。之后他们学会了用美丽的语言许下无法实现的承诺，编制善意或恶意的谎言，粉饰关系的裂痕，伪装内心的憎恶，制造刻意的沉默。
大野智想或许这就是他和3104最本质的不同。对方黑白分明，而自己模棱两可，自己堆砌大量的辞藻解释的那些事情，对方用最直接的行动去印证，纵使他可能并不能用语言解释自己的行为。
对方几乎将身体的全部重量交托给了自己，连同着体温和些微的汗臭。
“谢谢你，智君。”背后的脑袋开口说话。
“不……客气。”
“明天我吃泡面你吃便当吧。”
“没关系的，你不用介意。”
“可我也想你吃好的，这样我们俩谁都不吃亏。”
说着晃了晃脑袋，刺刺的发尾扫过大野智脖子，有些痒。心像是被什么人捧了起来一般，他并不是没有被人温柔地待过，他也不是没有听过甜蜜的语言，可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却直直地人了心。
3104是个完全不知道人类用语言玩的那些个把戏的个体，大野智明白，因此他说的就是他所想的，没有修辞，没有夸张，发自肺腑。他只是单纯地觉得食物应该分享而已，不知道这样的话语本身就是人类的情感。
3104轻轻撞了他的脑袋一下。
“好吧，就轮流。”
大野智觉得自己好像很快适应了突然变成两个人的生活，就如同他之前所处是个不完整的状态，一直在等待着另一个自己的到来去填补。他变成了一个怀抱着秘密的男人，但这个秘密并不是负担隐藏也并不辛苦，他无需跟任何人分享，那个秘密的存在本身就让人莫名的开心。
他不再在黑夜来临之前躺在天台上抽烟，看着破败的城市怀念过去的时光。虽然不及记忆中的那般鲜艳，生活像是重新有了色彩，大野智觉得自己好像拥有了些什么，真正属于他的东西，属于他的感情和个体，有人等他回家。
“那个克隆人怎么样了？”训练的时候受了些伤去找二宫和也的时候，对方突然问他。
大野智惊了一下，环顾四周，倒是没人。
“挺好的。”
“有给伤口换药？”
“恩，我监督着。”
“这口气像照顾你儿子一样。”
“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的有点像我儿子，虽然比我还壮。”
“我觉得你最近精神特别好。”
“……什么意思。”
“像以前的你，战争开始之前的你。”
“是么。”
二宫和也包扎完毕拍了拍他的肩膀。
“保护好他，这是你的责任。”他说。
大野智望着自己的好友，体味他话语的含义。
“这不都是人类自己造的孽么，创造出来生命却不对他们负责。”二宫和也突然起身走到门口，一把关上门。
“以前只想着怎么利用他们，现在只想着怎么消灭他们。”他重新坐回位置上，“就像父母不好好教导自己的孩子，一味地希望孩子变成自己所期盼的样子，有些许的偏差和不如所愿就怪罪到孩子身上。”
“你怎么了？”
大野智很少看到情绪这么激动的二宫和也。
“……你很快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话音未落突然有人敲门。
“大野上尉在么。”
“在。”
“大野上将找您。”
大野智看着二宫和也，对方摆弄着盘子里带血的棉球。
“保护好他。”年轻的医生说，“我已经没有那个机会了。”
34 克隆2010/5/8 10:27:00
8.
大野智有段时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虽然他和自己居住在同一栋建筑内，但他们几乎不再工作之外的场合见面，不一起吃饭，更别说交谈。他并不太懂得如何和父亲相处，但他知道父亲并不很喜欢自己，但当然那也并不是厌恶，只是自己始终做不到他所希望的样子。他继承了父亲的沉默，却没有继承那人的其他品格。
大野智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觉得人变老的速度快的超乎想象，他总是觉得那人还停留在战争开始前的年纪，下班回家之后坐在客厅里看报纸。然后在某一天意识到，那是多么久远的事情啊。14岁那年母亲去世之后就鲜少见到父亲，他上了战场。而自己在20岁那年也进了军校，枪林弹雨里摸爬滚打了8年，也做了上尉，而他的父亲已经是上将。
“将军。”
“恩。”父亲看了他一眼，“受伤了？”
“演习的时候被流弹挂到，没问题。”
“你们连一直都在休整，对吧？”
“是的，上一次和敌人交火是四个月前。”
“智，”父亲突然叫他的名字，“你说我们能获胜么，这场战争？”
“您是在以父亲的身份问我还是将军的？”
“后者。”
“能。”
“前者呢。”
“……不知道”
“所以实话是不知道。”
“您是将军，我服从您的一切命令，哪怕不会胜利。”大野智立直身子敬了个军礼，“作为您的儿子也是一样。”
“他们在倒腾和谈的事情，已经谈了一个多月了，屁进展都没有。”
大野智知道父亲一直是主战派的，甚至有些激进和残酷。
“这场战争够久了，我们不能再配那些克隆混蛋玩了，该是时候了结了。”
他看着大野智。
“这个世界糟透了，智，这个世界糟透了，什么都没有。”
“父亲。”
“你半小时后到楼下等我，不准佩戴任何武器。”
“是。”
37 克隆2010/5/8 13:06:00
大野智狂奔回房间，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父亲在策划什么，一定会发生什么。他反锁上房门打开密道。
“3104。”他边走边喊，无人应答。
他加快步伐，脚步声回荡在狭窄的廊道上。冲进密室看到那人正躺在地上睡觉，松了口气。
“3104,3104，醒醒。”
“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对方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坐起来
“我有特殊任务要执行，30分钟之后就走，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点点头。
“这里有足够的水和食物，能坚持一个星期。千万表出去，记得换药，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可应对的状况，去找一个叫二宫和也的人，他在大楼4层的医务室。万不得已要出门记得伪装一下，你知道伪装的意思吧？”
“知道，你要去干什么？”
“我父亲……找我。”
“大野守？”
“恩。”他看着3104，“你难道还想着接近他然后完成你的任务？”
“有点。”
“我求求你别，可以么？”
“你和你父亲的情感很深么？”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因为这是你第一次用‘求’这个词，你给我的字典上说人用求的时候意愿非常强烈，人不会轻易求人，除非是为了重要的人或者重要的事情。”
“……应该是吧，没有他也就没有我。”
“那我们情感也很深了，因为没有你也就没有我。”
?“不，这是不一样的。”大野智笑着揉了揉3104的头发，比刚认识的时候长了一些，“没有我就没有你并不一定会使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变深，如果是这样人类和克隆人还打什么。人类的感情是太过于复杂的东西，同样的原因在不同的人身上会产生不同的结果，我对我的父亲有责任，但是你对我没有。”
“完全不明白。”
“简单来说，拥有我的细胞就可以克隆你，这是科学。但是感情是一种感受，重要的不在于基因上的关联，而在于心。”他指了指对方的左胸，“你对一个人的感受，就是你对一个人的感情，可以是仇恨，在意，喜欢，欣赏也可以是所有的混合。”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
大野智望着3104，不知如何言语。
38 克隆2010/5/9 0:01:00
9.
“我……很在意你。”
他终于开口，可说出来之后又发现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什么叫在意？”
“会害怕你被人发现，会担心你一个人呆着太无聊，会希望你的伤快些好，却又害怕你突然离开……”
大野智觉得说话的那不是自己，而是不受控制的另一个灵魂，他不相信自己居然可以如此直接的对一个人说这样的话。他想自己也许被3104影响了，开始学着用语言忠实地表达心中所想所感。
但是他内心也明白这又和3104不同，因为里面包含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感，那种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向对方解释清楚的人类的怪玩意儿。
于是，大野智决定用行动，或许更为直接和有效。他伸出手抱住对方。
“我真的，很在意你，你是我现在最在意的人，你明白么。”
他感觉怀里的3104僵直了一阵，然后缓缓的学着样子将手臂环过自己的肩膀和脊背，他感觉到了对方的心跳声。
“比在意你父亲还在意么。”
“那是不一样的。我必须去在意他，人类叫这种感情为亲情，因为血缘而产生。而你，是我自己选择的去在意。这是我第一次自己主动去在乎一个人，去因为这个人做一些事情，想要保护这个人，甚至去违背些什么。”
“人类叫这种感情什么？”
“我……不知道。”
“不知道的时候人类还是会去在意么？”
“人类经常会在不知道原因的情况下去在意，这是无法自己控制的。”
“那么，是不是在意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做你现在做的事情？”
“恩，这叫拥抱，我们拥抱对方，聆听对方心跳的声音。”
他感觉到对方收紧了手臂。
“谢谢你。”大野智说。
“难道说谢谢不应该是我么？你对我好，你在意我，担心我，但是我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只能说谢谢。”
“你别乱跑等着我回来就行了，我得走了，还要去交代一些事情。”
大野智松开3104。
“那，再见。
“再见，这一次是一定会再见的。”
大野智下楼之后看到了父亲的专车，副官站在车外，看见他招了招手。父亲已经在车上，落座后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副官开车。
走了半小时后大野智忍不住开口问。
“我们去哪里？”
“横滨。”
大野智知道这表示父亲不愿多交谈，于是知趣的闭了嘴。他掏出手机给二宫和也发了条mail。
“我离开一段时间，归期不定，3104就拜托你了。”
“你在给谁mail？”
“二宫和也，我的初中学弟，总部的军医。”
“你跟我出去这件事情，不准跟任何人说起，明白么。”
“我明白，我只是说我离开而已。”
“很好。那你跟他说什么？”
“告诉他明天不能去换药了。”
“不用耽搁那么久，今晚就回去，我明天要见那些和谈的家伙。”
汽车在横滨港疾驰，通过几道关卡后一直在往下走，很快进人了隧道，大野智猜测他们在海下了。
最后停在一扇巨大门前。
“横滨导弹基地。”父亲开口说。
“您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了。”
44 克隆2010/7/19 2:47:00
恢复更新，争取月内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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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大野智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想那是一枚核弹，而且比他在教科书上看到的任何一枚都要大。
在被带进基地经过重重检查，套上防护服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的时候，大野智心中就有不祥的预感，可当真正看到那大概足以炸平东京的核武器时，巨大的恐慌还是瞬间侵蚀了他。
“父亲！”他转过头叫道，这是最直接的反应，滤去了军衔高低，身份地位不同，最为纯粹的叫法。“您……要干什么？”
父亲并没有回答他，防护面具遮盖了脸庞，也无法读到表情。
“您到底在策划什么。”
“智，你还记得你妈妈死的时候的事情么？”男人突然问道。
大野智愣了一下，这是父亲第一次主动和自己说起过世的母亲。他在年少的某段时光中一直希望和人聊聊自己的母亲，特别是和父亲，可是那个男人几乎不在家，回来了也不睬自己。而此刻，在一枚冰冷的炸弹前，像是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父亲却突然开口了，
“恩，记得，不会忘记。”大野智缓缓回答。
“我一直在想，究竟是谁害死了你母亲，我一直觉得是那帮克隆人的错，要不是他们突然的Bao_Luan，你母亲就可以按照预期得到她克隆体的心脏了。这么些年过去了，我突然觉得，不，不是克隆人的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是这个社会的问题。”
说完向前迈了几步。
“如果不是这个社会创造出了克隆人作为活体器官供给品，我就不会一直觉得你母亲能被治好，其实他们本来就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东西，只是被畸形的人类社会赋予了生命。而在一个错误的基础上，一切都是错误的，希望是错误的，绝望时错误的，仇恨也是错误的。”
“所以……您想毁了它。”
“没错，智，你看看这个世界，你看看我们生存的地方，污浊，肮脏，战乱，我们砍杀着和自己拥有相同DNA的生命，就好像在砍杀自己一样。一切都应该被毁了，再塑造。是时候终结这一切了。”
“可是，可是父亲……这不公平。您不能因为自己的厌世去剥夺了他人生存的权利。”
“别人？真的有人喜欢这个世界么，你喜欢么，智，你告诉我你喜欢么。”
“我……我……我不能说我喜欢，但是我有不想失去的部分。”
“不想失去的部分？”父亲的语气突然尖刻起来，“说到底，你不过就是怕死而已。”
“我不是……父亲，我不想看你……”
“你性格一直都是这么的软弱，没有一点担当，你总是让我失望。”他往后退回了原地，“算了，我也根本没指望过你，我知道自己并没有尽任何做父亲的义务，所以在最后这一次，我想先通知你。”
“通知我？！通知我干什么，说您要炸了东京，让我赶紧把想做的事情做了等死么？！”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这样对自己的父亲说话。
“大野智，注意你的身份。”
“是的，我知道我从来没让您开心过得意过，但是您看得到我的努力么，您看得到我做的事情么，您的儿子为了让您满意做的事情您看到过么？”大野智大步走过去，在他父亲面前站定，“您知道那个少年为了得到您的爱他有多努力么，您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不语，呼出的氧气在防护面罩上形成了一层薄雾。
“是的，我不想死，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上还有我眷恋的人，事和生活，就算它不堪，我也不想失去它。”
“你偷偷养的那只克隆人么。”父亲的语气冰凉至极点，“你所眷恋的东西……”
瞬间安静下来，只有机械发出的嗡鸣声充斥着父子间的距离。大野智觉得自己内心Deep发生了一场小型的核爆炸，突然什么都不剩，荒芜至极点。他想也许父亲是对的，他的确是个没用到了极致的家伙，保护不了任何自己在意的人。
52 克隆2010/7/29 22:29:00
11.
“您……怎么知道的。”过了一会儿大野智才想到开口询问，却觉得口中莫名的苦涩。
“你觉得基地里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么，而且无论怎么说，我都是你父亲，自己儿子的事情多少还是应该知道些的。”
“所以您一直不揭穿我，就是想等现在来威胁我么？”
“威胁你？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幼稚，我需要威胁你么，你有任何值得我威胁的地方么。”
“……是的，什么都没有。”
两人共同沉默了一阵。
“那您现在告诉我又有什么意义呢？是想让我感激涕零您为我着想，放着我胡来？还是想在最后的时刻表现一下对唯一的儿子的关心和怜悯？”
“大野智，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态度？我对您毕恭毕敬您说我没有主见，没有担当，不像大野家的儿子，我现在说了我的意见，你说我不注意态度。父亲，您告诉我，您到底希望我怎么样，或者您其实是希望我最好战死在什么地方，您既不需要面对我，脸上也有了光。在您心中我和姐姐算什么，母亲去世了之后这个世界对你来说都不算什么了吧。”
大野智说完这番话后愣住了，随后他感觉浑身燥热，鼓膜里全是心脏跳动的声响。刚才发声的好像是自己不认识的人一般，咆哮着说出了自己隐藏多年的阴暗心思，可又觉得像是一个面目狰狞的自己，撕破了好看的皮相。
他感觉父亲像是往前了几步抬高手臂，也许是想扇他，可又住了手。被防护服包裹的手臂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僵在空中，又徐徐地放了下去。他觉得自己听到父亲在呢喃什么，可自己的心跳声又怎么样都挥之不去。
过了好一会儿，大野智才听到了那句话，那句其实也许听不到比听到更好的话语。
“当我白养你这个儿子了。”
然后大野智看着自己的父亲掏出对讲机，说了句把人带过来，他自然知道这个“人”是谁。之后父亲一言不发向大门走去，大野智也不说什么跟在后面。已然摊牌，多说无益，他明白，父亲心中的正义就是非我类者，其心必异，而就在刚才，他被排除在外了。
不过或许，大野智听着身后那扇巨大的铁门闭合的声响心想，自己从来也就没进去过。
他月兑下厚重的头套就看到一群穿军服的士兵推攘着一个人向自己走来。那人还穿着自己离开时的那套绿色连体服，甚至头发还翘着一撮。
随后他看见了自己，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父亲，脸上露出一种大野智不想阅读的神色。
“你骗我！！”随后3104叫喊道。
“我没有，你相信我，我没有。”大野智月兑口而出。
“我就说为什么你一走就有人冲了进来，我就说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在哪里，都是你说的，你骗我！你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把我交给你父亲吧，假惺惺地让我什么信赖你，你们人类真的就是这么龌龊。”
“儿子，你把你的克隆人教育的挺好嘛，居然会用龌龊这样的词语。”
大野智转头看刚才还说白养了自己的男人，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看着3104。
“你说什么在意我都是骗人的，你让我恶心。”
大野智想对方此刻一定很难过，被背叛的感觉恐怕是人生在世最痛苦的折磨之一。他看着3104疯狂地挣扎对自己吼叫，突然看清楚了很多事情。比如自己对待对方的感情，恐怕是种混杂了亲情与爱的复杂东西，而且，那人对自己来说在这个世上独一无二，不可失去。
“带下去吧。”父亲挥挥手。
大野智觉得他了解自己也了解3104，话语对他们来说都是无力的，唯有实际存在的行动是可以相信。纵然他解释千万句的话语，也无济于事。就是现在了，大野智想，他的一生人或许就只有这么一个瞬间能够做一个真正立派的男子。浑浑噩噩不知为何而活的过往，渴望认同和关心而唯唯诺诺，胆小懦弱不敢忤逆，而此刻他终于感觉到自己有某个想要为之勇敢的生命，豁出一切都要保全的家伙。
66 克隆2010/9/4 2:24:00
12.
大野智明白，他只有一次机会，而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他一把拔掉手上防护面罩的输氧管，抄在手中，向他父亲走去。
“爸爸。”他喊道，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否这样随意地称呼过对方。
那人听了转过头来，脸上的神色并非大野智所预估的那样，并未因为自己的失礼而生气，而只是有些惊讶。也许还有些别的什么，大野智猜测，但他无暇去阅读了。
这或许是自己最后一次正面凝视父亲的脸庞，大野智越走越近，已经看清了那人眼角的皱纹，他即将要做之事，大逆不道，无论放在任何时代任何道德之下，都是无可原谅的。
他听着自己越来越激烈的心跳，像是要冲破胸膛，最后的一步，他迈到了大野守身前，然后……用面罩一把套住了自己父亲的头。面罩是完全密封的，收紧下摆按住管道口就不会再有空气进人，这是大野智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武器。
他想，自己一定是疯了，那是自己的父亲，父亲。
“放开他，”可他还是张嘴对着正要离开的警卫喊，“放开那个克隆人，不然我就闷死上将。”
声音有些_chan抖，但是并无踟蹰。
父亲的身体比大野智想象的要瘦，他才意识到自己已有十多年未和自己的父亲有身体接触，记忆或许还停在很久很久的以前，父亲还真的是父亲的时候。对方并未抵抗，大野智不可抑制地去揣测他脸上的表情，他也许永远都料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快点，我没有在开玩笑，放开3104，快。”大野智又喊道。
他其实情愿人生平淡如水，无需做出任何残酷的选择，不得不放弃一个去拯救另一个。他其实情愿随波逐流，不需要在风头浪尖搏斗，不得不舍弃安定平凡做些看似波澜壮阔的大事。而真到了必须要做抉择的时刻，他却走了扭曲到极致的道路，不计得失，鱼死网破。
大野智明白自己所要的不多，年少的时候他渴望母亲能够回来，但他做不到，后来他渴望父亲的赞赏，但他不知如何获取，现在他渴望3104平安无事，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警卫们松手了，3104立刻甩开往这边冲。
“往外跑，赶快，跑出去。”大野智喊道。
他稍微松开手中的面罩，露出一丝缝隙，他绝对不想真的伤害自己的父亲，他只是需要逃出去的时间和办法。
“我要一辆车，马上。”他有对警卫喊道。
那群人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带头的立刻对另一个人大喊，去啊。
“3104，你会开车么，跟着他。”
大野智边喊边拖着大野上将的身体移动，怀中之人依然没有反抗，甚至未言语。
“会，你太小看我了。”与自己生着同样面孔之人边说着就往外跑。
大野智劫持着自己的父亲和剩余两人对峙着，风由敞开的大门灌进来，他觉得有些冷，虽然身体在出汗。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大野智感觉到父亲在使劲呼吸，胸腔一起一落，他闻到熟悉的烟草味，和少年时一样，他突然很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
“父亲，对不起……”终于他听到由远及近的汽车轰鸣声，放低声说，“我并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做任何解释，我知道我做了十恶不赦的坏事，我很抱歉。”
他听到3104高声叫他，智，智，快点。这世间也许只有那人会这样叫他，不带任何称谓，没有任何顾及。
“我其实一直很爱很爱您，我希望做一个让您满意的孩子，但是……我知道自己始终不够格，我不找任何借口，”大野智边走边说，很快到了大门口，“我很抱歉，但是我知道抱歉也没有任何用。”
他感觉怀中的人微微_chan抖了一下，像是要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大野智已经看到了3104，坐在一辆军用吉普上，打开车门，向他挥手。
“父亲，您做您想要做的事情吧，您要毁掉这个世界您就毁了吧，那是您自己的选择。”他停在车门边，示意3104让出驾驶座，“我只是想带走这个孩子而已，若是很快赴死，我也想在人生最后的岁月和他在一起，就像……您为母亲做的那样。”
他一把推开大野守，跳上了车。
“若是真有下辈子，我一定赎罪。”
大野智踩下油门，车飙进夜色之中。
70 克隆2010/9/7 1:38:00
13.
在无人的道路上奔驰，耳边风声呼啸。
“要换我开么？”沉默了很久之后3104问，声音不大，像是在试探。
“恩？”大野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勉强挤了个笑容，“不用。”
“我们这是去哪儿？”3104还是受到了鼓励，音调又提高了些。
大野智却没再说话，把着方向盘，又踩了一脚油门，速度更快了。
无言的沉默最终是3104打破的，那人像是发现什么惊奇之事一般突然叫出声来。
“对不起！！！”说的却是最普通的语句。
喊声从窗户飘出去，飘散在无人的夜路之上。
大野智吓了一跳忍不住又转过去看他，那人一脸小心翼翼的样子，抿着嘴巴看着自己，他最终忍不住笑出声来。
“对不起什么？”
“……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怀疑你。”
“怀疑也是可以理解的，”大野智减缓了车速，“从你的立场上来看的话。”
这回换3104没答话。
“我完全没有生气，不用道歉。”大野智又补充道。
“那么……谢谢……”
“谢什么？”
“你救了我，”3104说，“……在我和你父亲之间你选择了我。”
大野智哑然，对方说的话并没有错，只是如此直接的语句难免让人觉得太过残酷。大野智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他怕想了，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他几欲张口，却不知应答什么。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不知3104是否察觉到自己微妙的情绪，只是继续发问。
“……就……想救你而已。”大野智敷衍着。
“甚至用你父亲的生命么。”
这个孩子何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每一句话都如利刃，戳进心脏。
“不……不是。”大野智有些慌乱，“我并不真的打算伤害他，我只是……觉得那是最快解救你的办法，毕竟那是我父亲啊。”
“我……很开心。”3104说，语气有些踟蹰，“虽然我知道，你很痛苦。”
大野智刹了车，军用吉普停在道路的中间，不知身处何地，无来者也无过客。他转过头去看着3104，他现在知道了，这家伙都明白。纵使他缺乏对感情的认知，但是这其实是人类这种生物的天性，很快就能习得，他都明白，自己的挣扎和迫不得已。
“你父亲很恨我吧。”3104继续说，他伸出手碰了碰大野智的脸颊，又缩了回去。
大野智有些想握住那只手，但对方闪躲的太快。
“为什么这么说。”
“……他讨厌克隆人，而我是其中之一，不过也许更多的是……我带走了你，从他身边。”
大野智看着他，像是看一个出人社会的少年，刚看清世间的残酷与无奈，震惊悲伤害怕又有些不知所措。
“不，不是的，不是你带走了我，是我选择的跟你走。”
“你不怕你的父亲恨你么？”
“怕，但是我没有办法，人生总是要做些取舍的，我选择了就要付出代价。”
“你不……爱你父亲么？”这也许是3104第一次主动用“爱”这个字眼。
“爱，可是我觉得他并不需要。”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大野智明白，无论解释再多，追溯再多，归根结底，这才是他行为的原因，他明白，只是未做好面对的准备。他看向3104，对方的脸像是氤氲进了夜色一般，不清楚。
“这么做值得么？”过了好一会儿3104才又问道。
“值得，并且我想让你知道，我做选择的时候并未犹豫。”他回答的很快，毫不犹豫。
又是一阵沉默，大野智觉得这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今晚所做之事大约耗尽了他一世的勇气和冲动，他本不是这样的人，可却真的为了3104这么做了。所以或许人类真的可以变成任何样子，只不过看有没有人或事情激他去做，有没有人值得让他放弃本来的面目。
3104又抬起手来，大野智这次在半空截住他，抓在手里，那人的手凉凉的，被攥在自己微汗的手心中，泾渭分明。
3104的面目清晰了起来，自己却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倒是对方率先有了动作，他扯过大野智的身子，用力有些过头，两人的胸腔撞击在一起，发出迥异的闷响。
他们今天之内第二次拥抱在了一起。
“他表，我要，”3104在他耳边轻声说，像是怕被人听见般，“我需要你，以及……你的爱。”
73 克隆2010/9/8 2:35:00
14．
一瞬间大野智觉得自己才是孩子，看似在人世走一遭，经历了生离死别，战争动乱，可内心却如同孩子般脆弱，因为极度缺乏。
大野智抱紧3104，他想嘲笑自己，看似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比如把自己的父亲劫持为人质，比如爱上自己的克隆体。可推动这些的，并不是什么大爱大恨大是大非，无非如此单纯甚至有些幼稚的渴望。
他极度渴望得到爱，可并不知道如何去换取他们，他跟随父亲成为了军人，他甚至用一种卑微的态度去讨好，可总是徒劳无功。因此他怀疑自己，他忐忑不安，他骨子里有些懦弱，不敢忤逆，他沉默寡言，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他遵从，不反抗也不争取。
他怀疑自己，怀疑自己不够好，因此不配得到爱。他承认他的人生有巨大的阴影，他承认他的性格有不可忽视的缺陷，他都知道，而此刻他才明白造成那阴影的是什么，导致那缺失的又是什么。
他在等待有人需要自己，需要自己的付出，并且满足于这种给予；他等待有人承认自己，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所思索想，所做的选择；他在等待有人爱自己，爱自己本来的模样，而非期待自己变成何种模样之后再施于爱。
当他或许第一次在生命中，或许更准确些，是在失去母亲的生命中，确信自己拥有了某种纯粹的爱时，他才真正的领悟到，自己过往的人生到底怎么了。来自于这世上另一个自己的爱，大野智想，就好像另一个拥有更为健全的灵魂的自己接纳了现在的他，两人终可以合二为一。
就好像，自己终于可以爱自己了一样。可又不尽相同，因为那还是另一个个体，因此，就好像得到了双倍的爱一般。
直到3104抚着他的背说，你怎么一直在抖，是不是冷的时候，大野智才意识到自己哭了。他多年未流过眼泪，那些灼热的Ye_Ti从眼眶中流出来滑过面颊，滴落在3104肩膀上。他无法开口，一说话既是哽咽之声，他不知道怎么向对方解释这种行为，他企盼那人能懂。
对方又问你怎么了，大野智摇了摇头没说话，更紧地拥抱住那人，好像不断地从他身上汲取这能量。
“我不会走的，不用抱这么紧。”3104开口说，用些微戏谑的语调，“我也不会跑回去杀你父亲的，别怕。”
他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更多的Ye_Ti滚下，氲湿了3104的衣服。大野智想咬住嘴皮止住呜咽，却怎么样也止不住那招式自己崩溃的声音。
3104像是忍受不了般使劲推开大野智，重新看着他的脸。大野智已然无法看清对方的脸，眼睛中不断涌出的Ye_Ti阻碍了他的视线，直到他感觉对方的手碰了碰自己脸颊上那些晶莹剔透的Ye_Ti。
“这是……眼泪么？”3104问。
大野智已经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对方是知道的。他点点头，想要说对不起，可开口既是从声带中发出的无意义的嗡鸣。
“你怎么哭了？”那人问他。
大野智想说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感动，痛苦还是绝望。明明终于拥有，却可能在不远的未来失去。他只好摇摇头。
3104像是凑近了自己，能感觉到那人的鼻息拍打在脸上，随后有什么在东西落在了腮边，柔软且温暖。大野智想，那恐怕是对方的嘴唇，一点点慢慢地跟随着眼泪滑落的痕迹向上，试图抚慰自己。
大野智想将那称为亲口勿。
嘴唇最后停留在左眼的下方，允吸刚刚流出的泪珠。大野智向上摸索，抓住3104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捧住了对方的脸，有些粘腻的皮肤，和薄薄脂肪下的骨骼。
大野智摸索着最终找到了3104的嘴唇，他庆幸眼泪模糊了双眼，倘若看的清楚，是否会因自己即将亲口勿的，是那个拥有一样脸孔的人而退缩。唇尖触到了对方嘴皮，大野智踌躇不前。
3104却像是无师自通一般，立刻将整个唇贴了上来，随后用尖利的牙齿，咬住了大野智的嘴。气息流窜，大野智将3104的身体扯进怀中，他觉得自己不再一人独行，也不再畏惧什么了。
77 克隆2010/9/19 1:59:00
15．
大野智尝到了血腥味，他想或许自己的嘴唇被对方咬破了。3104急切莽撞地一如他的性格，好似一头小兽般依凭着本性行事，毫无章法。
大野智轻轻吮吸着对方的唇瓣试图教授正确的方法，3104却依旧不肯松口，像是在用牙齿表达感情而非亲口勿。血腥味越来越浓，大野智忍不住笑了起来，对方僵住，马上松了口。
“你，你……笑什么？”3104问，大野智想这人肯定已经红了脸。
“疼。”他简短地回应道。
3104刚要开口说什么，黝黑的公路上突然出现了光线，他们同时警惕地望去，因为太过静寂，很快就听到了汽车行驶的声音，向它们而来。两人所驾驶的车子停在路的中央，来车怕是已经看到了，开始鸣笛。
声音划破夜空，大野智觉得自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刚才的意乱情迷显得格外的不合时宜。
不待大野智多说，3104已经坐好，于是他迅速地发动车子，又一次回到了逃亡的征途之上。
马达的轰鸣声伴随着沉默的尴尬在车内蔓延，3104摇开了窗户，风灌进来，算是吹走些残余的暧昧。
“我们要去哪里？”他又一次问道。
尽管风声盖过了绝大部分的声音，大野智是听清了问题的，只是他不想回答。
“我们要去哪里？”3104的声音又提高了一些。
“……其实我不知道。”大野智慢_Tun_Tun地说。
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可最终还是必须坦白。他根本并不知道未来在何处，甚至心里暗暗已经觉得反正世界末日就快到了，不可能逃到任何地方去，只要和3104一起，怎么样都好。
前方的黑暗提醒着大野智，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他不在这个世间拥有多少东西，没有牵挂他平安与否的人，没有在危难之时能够躲避的地方，这29年的人生，似乎空白之极。他知道，那是因为他没有用心去经营，仿佛总觉得自己不从属于任何地方，会随时离开，并且没有人在意一般。
而他唯一拥有的，他唯一用心经营的，此刻坐在他身边。
对方沉默了一阵，但很快开了口。但是声音极低，混杂着风的声响，大野智没听清。
“什么？”他只好问，虽然害怕3104说出埋怨的话。
“我知道一个地方。”对方提高了音调。
“真的？哪里？”他转过头去看那人，喜出望外。
“有一个我们废弃掉的地下据点，要我记得没错，就在横滨。”
“克隆人的，据点？”
“如果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应该是什么克隆人管理中心这类的。”
“哦……你这么说起来，是有这么个地方，当初建立的时候打的就是离东京最近什么的广告语。”大野智回忆着，开始试图在车内找地图，虽然GPS能用，但是一打开立刻会被跟踪，“说来也可笑，最初的瀑动就始于那里，方便了你们迅速地攻进首都。”
3104沉默了一下。
“我似乎是在那里……被生产出来的。”然后他说。
大野智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是怀抱着怎么样的情绪提出这个建议的，顿时心生歉意，却又不知道如何说道。
“我有时候觉得，人类和克隆人是一样的，无法选择自己的生。”他想了一阵，“来到世界以后，又被要求什么对自己的人生负责，这是我自己的人生么。为什么给予我生命的人不去负责呢……”
3104突然握住了他把方向盘的手。
“我并不这么想。”3104婆娑着大野智的指节，“我一想到我的人生是因你才存在的，就会觉得很幸运，而且你看，你不是好好地为我的人生负责了么。”
“是不是有点像遇见了好的父母一般。”他又补充道。
大野智有些笑不出来，但他明白3104是好意。
“我一直觉得你活得不开心。”那人继续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想让你开心起来，因为……碰见你或许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了。”
大野智的左手放弃了方向盘，和3104的交缠而握。
“我觉得我不再是我了，不再是那个除了杀死人类建立克隆人帝国之外什么都不知道的我了。而……我更喜欢现在的我，一想到我是因你而来到这个世界上，又因你而变成更好的样子，我就觉得自己很幸运，有时候这样想着……就会像你刚才一样，眼睛里流出咸咸的水。”
这是大野智所不知道的3104，他深刻的感觉到人这种生物的感情复杂的难以想象。他只是单纯地启迪了对方对感情的认识，却没想到这人已经自己走了这么远。他想倘若自己早些遇见3104，是否整个人生会变得不同，有人接受他的付出，并且对此作出回应，他或许就会看到更多的希望，哪怕生活在末世。
“谢谢你……”大野智呢喃着，虽然他确定话语被_Tun噬在风中，对方听不见。
“我什么都没有，就没有什么好失去的，没有人真的在意我，除了你，我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也除了你。”3104非常慎重地选择着词汇，像是第一次公开发言的孩子，“我希望你知道，我并不害怕没有明天，我只害怕没有你。没有你就没有我，过去这是一种强加，现在是我的选择。”
大野智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爱让人成长，无论是失去它还是获得它。从未失去过的人生不完整，可从未得到过的人生也同样是缺陷的。
他们只是蝼蚁。这个世界时什么样子的，与他们没有太大关系，他们也无力去改变。他们也许会被看作是怪物，可大野智确信自己和3104绝对不会是唯一的。因为人类对爱是饥渴的，同时又是自恋的，倘若自己给予自己的爱足够多甚至能够支撑起灵魂，那么就不需要别人了。但是，在爱的问题上并没有人能够自给自足。
克隆人的存在可能违反了自然地规律，但是创造了一种扭曲的可能，让他最终可以爱自己，虽然那爱来自另一个自己。
哪怕他们的爱最终会被这个世界崩塌之后的灰尘所掩埋，但对于大野智来说，也是此生唯一的瑰宝。
81 克隆2010/10/1 7:27:00
16．
驾驶员换成了3104，大野智靠在副驾驶座上望着前方，黑夜像是无边际一样蔓延出去。该是越发荒凉的样子，城市的残垣消失后，陪伴旅程的是大片荒芜的土地。
大野智闭起眼睛，像是在思索什么却又一片空白，他想也许自己本来就不是什么聪明人，今天的事情耗费了他所剩无几的智慧。
“你睡一会儿吧，还有一段路。”旁边的人说。
大野智嗯了一声。
醒过来的时候车依旧在行驶，3104把着方向盘，左转，又开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车灯所及之处大野智看不见任何建筑，这是他完全不知道的世界。
“我们到了。”过了好一会儿，3104才说。
“……要是你不想进去，我们可以不去，总会有其他地方的。”大野智说道。
3104打开车门却没有下去，风很快窜进来。
“我记得离开这里的时候，首领说我们永远不会再回来。”3104转过头看他，“过了很多年之后他又突然跟我说他很想回来，你说……为什么？”
大野智坐直身子看着对方，摇了摇头。
“然后他说，要是这一切都结束多好，要是没有开始多好啊。我一直记得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他说着，没有看大野智，“就跟我们从你父亲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很像……”
“是不是绝望，智？”
大野智没有回答，而是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绕到驾驶座的一边站定。
“我是个没用的家伙，不到绝望的时候是不会做出选择的。”他说完，看着对方终于也走了下来。
“既然会绝望，为什么还要开始？”
“大概人们一开始不知道会绝望吧，以为能创造出些什么。”
他们并排行走着，脚下是彻底的荒原，并且经历过战火的洗礼，空气着飘散着令人不愉悦的味道，虽说在这里发生的冲突已过去很久，这股味道却没有消退。
“到了，这里往下走。”3104说。
穿过蜿蜒盘旋的楼梯，空气开始浑浊，大野智掏出打火机，模模糊糊看到阶梯的尽头有道大门。并没有花什么力气就推开了它，门是金属制的，已然生锈嘎吱作响。走进去之后他听见3104在墙边摸索，然后是按开关的声音，等了很久，终于在前方亮起了一盏灯。
克隆人的基地比大野智想象的还要残破，透过微弱的灯光他环视这个地方，3104长大的地方。他们似乎是站在大厅中，连接着一条条笔直的走道，不见尽头。
“跟我来。”主人说。
地上散乱着很多东西，被厚厚的灰尘覆盖，间或听到生物跑动的声响，大野智猜测是老鼠。
“自那之后……多少年了？”大野智问。
“哪之后？”
“你们离开这个基地之后。”
“十多年了吧，”3104回答着，“那时我刚成年不久，你也是吧。”
“那我大概刚进人军校，你就已经上战场了。”
大野智以为的走道其实并不完全是，走近之后才发现，两边有一间连着一间的屋子，从坍塌的门看进去，隐约看到床和柜子，该是房间，然后他注意到每一间都编了号，面前的这间是1259。
“你们……住在这里？”
“恩，一人一间。”
“那你……”
“没错，编号3104，第3104个横滨克隆人基地生产的克隆人，本体，大野智。”
大野智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破败的基地里。
“你觉得如何？”3104问他。
“什么？”
“我最初的家？”
“比我的稍微好点。”
“为什么？”
“那里早就被炸平了，连渣都不剩。”
3104也笑了，掺杂着脚步声，似乎这个被遗忘的地方又重新有了生气。
走到光几乎完全照不到的地方的时候，他们俩一起停了下来，编号3104号的房间。大野智伸手推开微闭的大门，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他重新点上打火机，火光的那头柜子倒塌在地，床倒是完好无损，一只骨瘦如柴的老鼠蹿了出来，一片安静。
“我回来了。”旁边的3104说。
自然无人应答。
86 克隆2010/10/3 8:00:00
恩，这章有H，3104攻，大野智受……
而且可能有点变态 =? =
于是，注意避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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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借助些微的光线两人摸索进了屋子，床单上落了厚厚的灰尘和污物，3104索性将布料掀了起来，露出床垫。他抖了抖床单马虎地擦拭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又扬起一股尘埃。
大野智灭了打火机，摸索地也坐到了旁边。
“睡吧？”他试探性地问。
3104不说话，身体移动了一阵，大野智感觉床垫又陷下去了一些，想对方应该已是躺下了，于是也小心翼翼地靠下去。
床很小，两个人勉勉强强挤在一起，3104在里，大野智在外，背靠背。不远处传来水滴坠落的声响，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在车上睡着了一阵，大野智一点不觉得困倦。3104呼吸带动身体的频率借由后背传递给自己，越来越缓慢规律，因此猜测那人是睡着了。
“你说……人类为什么要做克隆人啊？”对方却突然出声了。
“……不知道……”大野智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他沉喑了一阵，“大约因为欲望吧。”
“什么欲望？”
“你知道我爸爸为什么这么痛恨克隆人么？”
“不知道。”
“因为我母亲。”
他感觉3104转了个身，床垫发出嘎吱的声响，脖颈感觉到了对方的呼吸。
“我母亲心脏不好，一直治疗不见成效，医生建议换掉。你知道她也是有克隆体的……”他感觉3104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暖暖的，“一切都很顺利，可是手术的当天……克隆人叛乱了。父亲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死掉，于是他将一切错误都归咎在你们身上。”
3104的手臂更为用力了，将大野智的身体拉向自己。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么，人类其实是很软弱的……”
“因为有感情。”3104接话道，“我记得。”
“我的父亲深爱我的母亲，因此世界的中心就是她，他所作的很多事情都是为她，他用尽一切力气想要留住她，可最终还是没有做到……”
“你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人总是无限地放大爱的力量，感情的力量，认为自己是拥有感情的生物因此更为高贵，可到头来，感情其实什么都做不了，爱什么都拯救不了。拯救不了垂死的爱人，拯救不了患病的亲属，它最终是无形的，纵使被再多的人爱，得到再多的感情，最后还是像我的母亲那样，在爱中死亡。”
大野智感觉3104婆娑着自己的头发。
“所以人们需要克隆人，需要这么样一个活体去代替自己所爱的人承受痛苦面对死亡。”
“可我们也是活生生的，和他们一样的生命啊。”
“是的，所以为了不让自己良心不安，我们隐藏你们，拼命将你们歪曲成‘物品’的形态，不倾注任何的感情，也不教导你们感情。”
“那你岂不是做了错事，教了我不该教的东西。”
大野智笑了。
“我不认为我有做过比这更正确的事情了。”
话音刚落，3104就咬住了他的耳朵。
“你很喜欢咬人嘛。”大野智说。
“……那你教我要怎么做才能表达你们所谓的爱啊。”
大野智坐了起来，他努力在黑暗中寻找对方的眼睛，然后他们终于相互凝视。大野智除掉了自己的衣服，3104过了一会儿照做，随后大野智除掉了自己的库子，3104也照做，最后他们终于赤果相见，在灰尘满布的陋室中。
上一次与人肌肤相亲是何时大野智已记不清了，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他看到了对方的脸，或许是自己的脸也说不定。3104正小心翼翼地舌忝 舐着自己的嘴唇，就如自己刚才对他所做的那样。
其实人对禸欲有天生的领悟力不需要过多的学习与指导，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将亲口勿蔓延到任何可以到达的地方，用尽一切方法贪享这来之不易的欢愉，大野智将3104放倒在床上，俯下身去用嘴唇抚摸他对方紧实的小腹。
舌头代替了手指，皮肤上满布汗水，卷人口中咸咸的，他继续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含住3104的欲望。人口的瞬间大野智觉得末世的确是要来临了，否则他如何有此种胆量做出这般有悖伦理之事，与一个人男人ML，这个男人就是自己。
欲望在口中膨胀变大，他听到3104模糊地chuan_Xi声，他内心却愉悦得仿佛被取悦的是自己而不是自己在取悦对方。他抚摸着那人的皮肤，就如同自己的一般亲切，大野智想未来已经不存在了，那么在最后的一刻能够用力地去爱一个人，无论这个人多么的怪异，自己也不枉此生。
爱的确是无用的，可最起码它能给予人勇气和决心，无论是去生的，是去死的，是去给予的还是去接纳的。
他重新立起身子，将中指伸进口腔中润湿，然后向后伸到达自己的后庭。他感受到了3104的目光，所幸黑暗遮挡掉了绝大部分的羞耻，大野智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今后也不会再做，他不得要领，但是却又觉得有种必须完成的使命感。
胡乱扩张之后，大野智跨坐在了3104身上，他一手向前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握住对方挺立的欲望对准自己的庭口，用力，坐了下去。一寸一寸地包裹进自己的身体内，这就如同一个仪式般神圣，犹如被利刃刺穿般地疼痛，从下腹蹿人每一根细小的神经，但内心却一片明媚。疼痛才是存在的证明，爱的证明。
3104在被包裹的瞬间就释放了，灼热的浸夜喷身寸进大野智身体Deep。水乳交融的过程既是相爱的过程，看似是大野智接纳包容了3104，可实际上却是对方毫不吝惜地回应了自己的爱。
他缓慢地移动身子，感觉对方的欲望在自己身体中又一次涨满。3104握住他的腰腹，跟上了节奏。
一次又一次地撞击，大野智觉得自己似乎又要哭泣了，当然不是因为疼痛，而是一种绝望又幸福的情绪。爱产生的时候已经没有未来，相爱的可能性建立在不需要对未来负责之上，他等到了救赎自己的人，而他们的宿命却是一起迎接死亡。
可要是能在高朝之时毁灭也是不错的结果，他从未惧怕死，他惧怕的只有生，但现在他来生都不再惧怕了，还有什么不能迎接的。
?
91 克隆2010/10/11 10:22:00
18．
一片混沌，似生似死。身体攀上高峰又狠狠跌落，两人如同死囚进食最后晚餐般贪婪索取，不顾一切。Ti_Ye与尘埃混合在一处，身体被污物包裹，却毫不介意继续上下穿送，遵循相一致的韵律。最后浑然倒下不知身在何处，哪里是真实哪里又是梦境。
未昏睡太久，黑暗之中突然砰地一声，似是枪响，大野智猛地睁开眼睛，却又一片宁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什么都没有。
3104不在了，只剩他一人。
如同触电般地跳了起来，大野智呼唤对方名字，声音在破败的地下建筑内蜿蜒，无人应答。他摸索起身，室内是要亮一些，微弱的光线从屋顶投身寸下来，是一扇小窗。
他又复呼喊对方，依旧无果。挣扎起身，慌乱地穿起衣服冲向屋外，随后踟蹰。昨夜完全是由3104带领他才能找到此地，但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如何知晓出路。
枪声，他明确清晰地再一次听到了枪声，从上方传来，地面上有人在交火。大野智点亮打火机，辨别着门上斑驳的数字，回忆着昨夜进口的编码。他用力奔跑，火苗在风中摇摇欲坠，熄灭他又复点燃。
房间1259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大野智随即瞅见前方的出口。楼梯沐浴在光照之下，像是通往天堂的台阶，他冲了上去。
枪声又一次响起，大野智还未看清发生何事，肩膀一阵灼热的疼痛，中弹了。他将身子缩回去，眼睛拼命适应着光线，手捂住伤口，但还是感觉到温热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然后他终于找回了视野，观察之后猜测自己该是处在一场小规模的交火之中，他看到不同颜色的军服。只是为何会有人在此时出现在此地，而他要找之人又在何处。
他在枪林弹雨中四周张望，所有人都带着头盔，看不见脸孔。已有一些阵亡的士兵，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每一个都带着头盔。
他最终还是决定上去。所幸交火的中心在转移，大野智趁势回到地面，猫着腰检查每一具尸体。自己的鲜血滴落在尸体之上，大野智感觉死亡的气息在逼近。
“谁？！”突然有人喊道，还未立起身子就感到圆筒状的东西抵在自己的后脑上，带着硫磺的气味。
“人类？”声音又大了些。
大野智无法确定对方是哪边的人，他没有武器身体受伤，没有任何胜算。
“快说，不然毙了你。”
“人类。”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枪响，皮肤却未有灼烧感，也无疼痛。
砰地一声，身后的人倒下了。
“不许动，慢慢转过身来。”另一个声音。
大野智依言行是，很快看到了对方一身克隆人的军服，看来他是逃不过这一劫了，又或者……他突然想，自己一直在期待这样一个结局。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是为了奔赴死亡，区别只在于因何结束生命，他甚至自作多情地觉得3104会和自己一起死。
“3104？”对方看到他的瞬间却立刻放下了抢，然后叫道。
“你，你你还活着？！你怎么到这个地方来了……我们都以为你被人类杀了呢。”那人向他走近，掀开面罩。
大野智不是3104，自然不认识对方。
“我……”
“你受伤了啊，赶紧先躲起来，敌人数量少很快就能消灭了……”
大野智不知如何回应，他没决定究竟是冒充还是直认不讳，因为他不确定3104是否还活着。
“智？”此时身后突然有人唤他，大野智急忙回头，只见所寻之人正跌跌撞撞向他跑来。
“你去哪……”由远及近，很快他也看到了自己昔日的同伴，收了脚步_Tun下了话语。
大野智再一次转过去，眼前克隆人的面孔正在由不解转为愤怒。
“为什么本体和克隆体都活着！谁是3104！”
“3104你背叛了组织是么？”那人并未纠结太久就认定大野智是叛变者，怒吼着，抬起枪。
“我……不是，我……”
子弹并没有等待他的辩解，不偏不倚正中胸口。大野智向后倒去，他看到了那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孔出现在视野里，张着嘴吼叫，他却听不清楚是什么。
随后出现的是天空，沙尘弥漫后露出一丝蓝色，即便这样大野智也觉得很美丽。
有什么在震动耳膜，然后3104的脸孔遮住了那撇蓝色，他的脸孔上有几滴飚溅的血迹。他双手抚上自己的脸庞，无助地像个孩童，其实他本身就是个无暇的孩子。眼泪从眼眶内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和血液混合在一处。
大野智艰难地抬起手。
“你去哪里了？”他听到自己问。
“我想去找水……但是在附近发现了一片花田……”那人哽咽着回答。
“我还以为你也丢下我了呢。”
“不，不，没有，怎么可能，我想带你去那里。”
“那好啊……”说着便想挣扎地站起来，“我们有很多时间。”
可是大概是流失了太多的血液，身体已然丧失了控制力，3104哭的更厉害了，可却伸手撑起了自己。
“就一段路，马上就到了……就在前面。”他将大野智架在肩膀上说道。
“恩……不急……”
3104几乎是拖拽着大野智前行，血液像是画笔在黄土之上涂抹着耀眼的红色。大野智的意识在不断地丧失，他眼前不再是末世的图景反倒是一片生平。那是一栋两层楼的房子，走进小花园就能看见阳台上坐着一个少妇，她身旁站着一个英挺的男子。
“智君，回来了，又去哪里胡闹了？”少妇笑着问他。
他想要呼唤母亲，却变成嘶哑的笑声。人类耗尽一生所纠结的无非就是那些人和那些感情，至死不能罢休，被一种感情抛弃寻找另一种作为填补，究竟是圆满还是残缺，他也不得而知。
“快到了，真的快到了，到了就好了，坚持住。”然后他的灵魂似又被召唤回来一般，听见了3104的声音。
但是唯一确定的，他感觉得到这人手掌的温度，他可以将那称之为爱，而他除此之外似乎不再有所求，能够安心奔赴已然注定的死亡。
“放弃吧……”他对那人说，“我怕是去不到了。”
“不会的，不会的，我已经看到了，真的看到了……就在前面，你睁开眼睛看看，真的能看到了。”
大野智从不知道单单是睁开双眼就像是要耗尽生命一般，视线一片模糊，像是各种色块的无规则拼接。
他摇了摇头，已然说不出话来，也已然无力前行，他们最终一起瘫倒在地。
“你看，求求你就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大野智知道自己快死了，可他自私地觉得能够在所爱之人的眼泪中离开好过所爱之人在自己眼泪中死去。但他不想让3104失望，他已经占了很大便宜，那么最后的最后至少要满足对方的心愿。
他生命最后的光景是一片火红的罂粟花田，突兀地胜放在蛮荒之中，听说这种花朵只在血液浸过的土地上开的最为旺盛，宛如死亡的兆证又像是希望的火种。
“真的漂亮。”他赞叹道。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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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此文完结，非常感谢一直追文的各位姑娘。
文中有很多暗示，若有不明白的地方欢迎提问，若发现有bug敬请原谅，时间拉得太久前面的难免忘记，合掌。
99 LZ2010/10/26 0:40:00
我才看见gn的提问……
nino的话吧，我其实是想暗示nino把自己的克隆体杀掉了，而他自己其实并不想这么做。
关于父亲查到3104的方法，我并 没有 想暗示是nino这条线露了消息，nino的角色在这文里面只是穿针引线的作用。
不过我觉得姑娘这么理解也可以，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那什么。我觉得所有故事中没有明确写出来的部分都是留给读者自己去填充的空间（这句话真tm装13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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