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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主 短文2011/1/27 23:03:00
“你不是说愿意陪我一辈子?”
“那是骗你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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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亮浑浑噩噩在路上走着,似乎没有察觉身后飞速驶来的卡车,又或许他察觉,只是不想再去躲闪。
他并不是一个特别勇敢的人,可是今天,现在,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下去。
就让生命结束在这样一个泛着冬日薄雾的清晨,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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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仁站在急救室门外,不停在胸口划着十字。见鬼的,跑了四年的长途运输,昨天还和山下智久得瑟过自己“事故绝缘体”的特质,居然今天就撞到人。可见过去龟梨和也常和他说的人在做天在看,不无道理。
门上的红灯灭了,穿白大褂的医生一脸疲惫地走出来,赤西急着上前搭话,医生点点头,说:“还好,送来得很及时。”
赤西的神经一下子松懈下来,如释重负。“太好了!”他激动几欲落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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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户睁开眼睛,最不乐见的事情发生了——周围的一切清晰表明这是在医院里,而自己正躺在病房的床上。
居然被救……真是太糟糕了。
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趴在床边睡着,右臂被他压得发麻,应该就是那个倒霉司机吧。视线拉远一点,发现两条腿都打着石膏,大概是断了——试着活动一下,果然。
胳膊用力,想把身体撑起来,几次努力都失败了。稍微感觉一下,全身的酸痛。锦户放弃了起身的念头,转而观察这个打破他计划的人。头毛蓬松,下巴略歪,脸上其余部件倒还算周正——是认识黑崎以前自己会喜欢的类型。
他的动作惊动了男人,男人揉着眼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看到他醒了,有一瞬间的不明所以。然后才猛地想起来发生过什么似的,眼睛一亮:“你总算醒了,有明君!”
这男人自然是赤西了。打了急救电话之后,他搜查了锦户全身,只找到了锦户的名片,当然,是锦户作为有明泰辅的那一份,上面的联系方式早已作废。锦户没有随身携带手机,赤西通知他家人的打算只好作罢。
“我是赤西仁,今天的事情,真是抱歉,关于赔偿……”
“不用了。”锦户淡漠地打断了他。
“但是……”赤西的嘴上下开合着,有些焦急,“无论如何医药费也还是……”
“我说不用了,你听不懂人话吗?”锦户抬头瞥他一眼,眼神中的瀑戾一闪而逝,又很快将头垂了下去,声音缓和了一些,“看你的样子,拿出这笔钱恐怕不是嘴边说说这么简单。”
赤西下意识把身体向后缩了缩,直觉告诉他,这个又干又瘦的男人大有来头。他的手摸上自己白色衬衫的开口,的确,那里之所以会开着是因为缺了一颗扣子的缘故,而他没有时间补上,也没有钱去买一件新的。外面的西装也很廉价。他窘迫起来,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
锦户的眉眼低垂着,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赤西觉得硬耗下去不能解决问题,另一方面自己的工作也是丝毫耽误不得,只好想出一个折中的主意。
“总之……这是我的地址,如果有什么紧急状况,call我就可以了。”
锦户不置可否,静静地躺着,闭上了眼睛。
赤西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脸色灰败,毫无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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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山下特有的鼻音,和周围的熙熙攘攘混杂着,通过携带传到耳边。赤西把串烧上的东西一口气_Tun下去,含含糊糊答道:“撞了个人,送医院了。”
“没有受到什么为难吧?”
“你说什么?”
“police什么的。”
“哦,没有,做了口供就放我走人了。”
“没事就好,我还有事,回去再说。”
山下干脆地挂断了电话,赤西也不以为意,跟卖丸子的大叔说:“外带,前几天那样就好。”
大叔应了声,手上忙活着,有些担忧地问:“礼保的病怎么样了?”
赤西轻咬了下嘴唇,说:“还好。”
“那么好的孩子……”
赤西“嗯”了一声,微微抬起头望向高远处深沉的夜空。大叔惋惜的语调在耳边飘荡着,更让赤西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被这凄冷的冬日冻成了冰碴子。
13 短文2011/1/29 0:39:00
山下进到玄关,打开了灯,换上一双绿色的超大号拖鞋。走过去看到赤西在榻榻米上睡着,身上盖了张薄毯,刘海遮着大半个脸。山下把自己的外套月兑下来,盖到赤西的毯子上面。
赤西迷迷蒙蒙睁眼:“回来了?”
“嗯。”山下应了,在他对面坐下。矮几上是赤西带回来的夜宵,已经没有余热了,山下也不在意,默默地吃了。
赤西发呆似的看着他吃完,说:“保温杯里有热水,我去拿。”
保温杯里的小半壶热水,温暖了山下冰凉的胃。之后赤西又问山下要表洗澡,山下点头。赤西说:“衣服我帮你洗了,在阳台上。”山下又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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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洗完出来,赤西还没有睡。他抬着困倦的眼望山下,问:“P你最近,心情似乎不大好吧?”
“没有的事。”山下摇头,在赤西旁边躺下,扯过被子裹住身体,头枕着双臂,视线投向天花板的某处。
“但愿真的没有才好。”赤西头侧向山下说话,半边脸被枕头挤压得轻微变形,样子有些可笑,可他的眼神很认真,“我有点担心你。”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车祸什么的别再有下一次了。”山下转头来看他,嘴角弯起弧度,微笑,“别忘了,你可是礼保的精神支柱。”
“说起来……我这个哥哥……果然还是太没用了……”赤西懊恼地嘟囔着,泄愤似的揪着头发,“预支薪水的事情,提了好几次,都被那个吝啬的组长搪塞过去。那个老家伙,说什么不能开这种先例,不过是拒绝我的借口罢了,在员工确实有急用的情况下还能说出那样不近人情的话,真叫人齿冷呢……”
“即便他答应你,能使用的额度也不够吧。”
“喂……”
“精神支柱的话,你还勉强可以够格,金钱方面就算了。”
“P!”赤西夸张地叫起来,“你今天怎么这么毒舌?”
山下的手伸过去,安抚性地摸摸他的脑袋,说:“玩笑啦,你这个哥哥很厉害了,真的。很坚强了已经。”
“假的过分了。”赤西飞快地打开山下的手,“你今天……”
“我今天……”山下也在同时开口。
“你先说。”“你先说。”
久违了的异口同声,惹得两人会心一笑。笑过了,赤西说:“P你先说。”
山下说:“还是仁你先说吧。”
“这样推推让让,好幼稚的感觉……”赤西吐舌头,“很久没有这样子了。”
“大家都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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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说,”赤西犹豫了一会儿,打破了安静的气氛,“你今天去见朋友的事情,是不是不太顺利?”像是怕山下误会,又匆匆解释道,“我是说你不用太勉强自己。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求人,所以这次也不用为了我……”
“不是为了你。”山下叹了口气,“礼保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啊。”
18 短文2011/2/1 1:09:00
赤西在医院附近的水果店前徘徊了很久,终于选了一个价格适中的果篮。
这并没有让锦户对他的诚意有所回报。事实上,锦户只抬眼看了那个果篮一秒钟不到就收回了视线,之后更是连摆放位置都懒得一提,相当冷酷地发话道:“如果没有钱,就表想着顾及面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了。”
“有明君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太明白?”赤西有些尴尬,目光在锦户和手上的果篮之间转了几个来回,然后他费力在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来,用轻快的语气说,“这些都是新鲜的水果,医生说多摄取些维他命之类的营养物质,对有明君身体的恢复会有好处的。”
“医生才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着令赤西大加意外的话,锦户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利用患者的信任骗取钱财,最差劲了。”
“不能这么说吧,为患者治病是他们的工作,所以获得报酬也是应该啊。”赤西勉强地笑着,“况且要是没有医生的话,谁来给病人治病呢?”
“比起和这类人打交道,我宁愿死掉算了。”锦户冷冰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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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的沉默。用笑容掩饰着不安,赤西自作主张把果篮放到病床内侧的桌子上,自己在锦户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有明君是在赌气吧?”他试探着开口,想要缓和刚才的气氛,“我在想,有明君以前是不是遇见过什么庸医?被误诊过,病情加重什么的?其实大多数医生还是好的啦,像我弟弟的那位主治医师,本身已经是个很有名望的教授了,可他就没有——”
“够了!收起你的自以为是!说到底我们根本就是陌生人吧?谁准你对我的想法指手画脚的?”
锦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眉头皱得死紧,明显的不耐烦表露在脸上。
“对不起。”
赤西噤了声,不再言语。他不希望和锦户吵起来。
看下手表,四点五十分。之前和礼保约好六点半过去给他送东西,赤西算了下时间,五点出发正好。
还有十分钟。赤西站起身,从果篮中挑出一个卖相比较好的苹果,坐回到椅子上削皮。他的动作不太熟练,好几次差点把手指划伤。
所幸成品还算美观,赤西讨好地将苹果递给锦户:“吃一个吧,有明君。”
“不想吃。”干脆利落的拒绝。
赤西把手收回来,从整个苹果上切下一小块,这一次,伸到了锦户的嘴边。
“那么,尝一口试试看呢?”赤西还是在笑着,可下唇已经咬得紧紧的了。
“别跟我黏黏糊糊的,喜欢吃你自己拿回去吃好了,丢掉也无所谓。反正我也不吃。”
锦户说完,跟要佐证自己的说法似的,挥手将赤西的手推开。他是无心,赤西却没有防备,右手一抖,那块苹果就这么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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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西的笑容瞬间凝结。慢慢地,他的怒气,从胸腔一直蔓延到眼神之中。锦户的话真正戳中他痛处了。前一次来的时候,正是病床上这个家伙讥诮他说:“哪里有看病人却空手的?难道这些最基础的礼节你父母都没有教过你吗?”
出于礼貌和愧疚的原因,他没有立刻回嘴,于是锦户连带着讥讽了他的家人和童年,这些赤西都默默地忍了。而这次,他有备而来,也为锦户做到了几乎是面对上司才有的低三下四的程度,却依旧换来这样冷言冷语,这样的结果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他爆发似的吼出声来,眼睛几乎是在喷火:“要说够了的人是我吧!是,是我害你躺在这里,害你要承受身体上的痛苦和生活上行动不便的折磨,你对我有怨气,我能理解,我也说过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来补偿你——我说到就一定做到。所以,也请你表再侮辱我,践踏我的自尊了好吗?”
“你才莫名其妙好不好?”锦户一分不让地和他对视着,眼神中是愤怒,更是悲哀,“要撞干吗不撞得彻底一点!你刹车干什么?直接把我撞死了,我才该谢谢你呢!”
“你说什么——”赤西一愣。
“我说我本来就想自煞来着,是你这个白痴害我废人一样躺在这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赤西被锦户的话镇住,很久没有回过神来。
“出去!你给我滚出去!”锦户用力把他往外推着,见他不动,自己躺下去用被子蒙住了头。
21 短文2011/2/1 18:16:00
赤西赶到礼保病房的时候,山下已经到了,大概是在说什么俏皮话,惹得后者连连发笑。
赤西把东西放下,双手合十,乖乖认罪:“抱歉我迟到了。”
礼保的气色看起来还不错,脸颊不再是全然的苍白了。看到他来,本来翘起的嘴角往下一撇:“笨蛋仁又放我鸽子。”
“我这不是来了吗……”赤西坐在床边,拿出一颗棒棒糖来,剥开糖纸喂到礼保嘴里,讨饶地眨眼,“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原谅哥哥好不好?”
“不好。”嘴里含着糖,礼保的发音古里古怪的,眼睛倒是瞪着挺大,余怒未消的样子。
“诶?”赤西一顿,困惑地睁大了眼,向一旁的山下发出求救信号。
山下只是笑,脸上明摆着是在说:“自求多福。”
赤西惴惴地看回礼保:“我……”
“骗你的!”礼保哈哈笑出来,伸长手臂抱住了他。“傻瓜……”赤西小声抱怨着,兄弟两个紧紧拥抱在一起。
礼保久违地撒起娇来,在赤西耳边说:“哥哥来看我,我很高兴。”
赤西的鼻子酸酸的:“哥哥以后会更经常过来看你。”
“哥哥说话要算数哦,我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的。”
“嗯。”赤西脑海中,不知为什么浮现出了那张瘦削深刻的脸。有明泰辅,真是个可怜人呢。听护士说都没有人去看他,除了自己。
即使再不情愿——出于人道主义的考虑,还是应该关心一下他吧。过一个星期,把他那些伤人的话忘掉了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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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仁又发什么呆?”礼保冷不丁敲上赤西的后脑。
“痛痛!”赤西手捂着被打的部位,不忘和礼保打口水仗,“什么叫‘又’啊?”
“新交的女朋友吗?”嘴边挂着了然的笑,礼保洋洋得意地追问。
“拜托,”赤西做出“饶了我吧”的手势,“哪个女孩子会看上我这种穷光蛋啊。”
礼保听了,眯着眼笑起来:“唔,没关系啦,反正有智久哥陪你。”
“P当然永远站在我这边了,是吧?”赤西说着,转脸去看坐在另一边的山下,却发现椅子上早没了他的人。
“你到底是有多迟钝……刚才智久哥就道别走了啊。”礼保学着老年人的样子,摇头又叹气的,“我说笨蛋仁,你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你这种人开长途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虽然出过问题,可是不是我的问题好不好?”
一不小心说溜了嘴,赤西心里暗叫着“惨了惨了”,祈祷着礼保别大发雷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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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保果然皱着眉头审讯一通。赤西小心应对着,一再强调自己真的没有受伤,一丁点都没有,礼保的眉头才稍微松弛了一点。
就在赤西庆幸自己即将过关的时候,礼保忽然问道:“你是说,那个人表你的赔偿?”
“他是这么说的没错,可我并不打算真的应承下来。钱还是要给的,只不过他的宽限可以让我们在资金周转上富裕一些。”
“就你那点钱还说什么资金周转啊?”
“严肃点,我可是在说正经事呢。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上午接到通知,我升职了,薪水有望上涨三成!”
“听起来很不错,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嗯,是智久哥让我转告你的。”
“什么好消息?P让你转告给我?他干吗不自己说?”
“也许是害羞也说不定哦。”
“害羞?那家伙?”
“呶,就是这个。”礼保从枕头下摸出一个信封,递过来,赤西伸手接了。
“难道真是结婚请柬之类的?之前怎么没有听过风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赤西嘀咕着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存折,数额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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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礼保的手术顺利进行。在这期间,赤西又去探望过锦户几次,由于他的不懈努力,锦户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一天外面下了雪。赤西进来病房的时候,衣领上还有残留的雪花。锦户冷冰冰叫他过来自己身边,帮他把雪花拍开的动作却很温柔。
赤西脸上展露出笑容,锦户把脸别开,问他:“你弟弟怎么样了?”
“托有明君的福,礼保很好,医生说再过几个月就差不多痊愈了。啊——”不留神又说出“医生”这个禁语,赤西偷眼看锦户,幸好锦户没有发脾气。
回想起来,最近几次提到“医生”,锦户的反应似乎没那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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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天出院。”锦户淡淡地说。
赤西有点惊讶,问:“不用再修养一阵子了吗?如果是因为钱的话……”
“这个不用你操心,钱我有的是。”锦户顿了顿,又说,“一直以来没有告诉你,其实你口中那位主治医师,叫做锦户芳文的那个老头,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的真名叫锦户亮,是私生子。这么说你总该明白了吧?”锦户说完,不再管赤西的反应,习惯性闭上了眼睛。
赤西的嘴唇努了努,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样的锦户。最后他说:“锦户君,明天的时候,我来帮你搬东西吧。”
锦户没有反对,尽管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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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满大街都是热闹的人群,欢乐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赤西把山下推到锦户面前,笑着说:“介绍一个新朋友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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