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罠2013/1/11 0:07:00
松本还是头一次见法医穿其他颜色的外套,不过因为匆忙,里面的侍者服没有换掉.
浓妆艳抹的女子高中生一路还吐着烟圈,脚上踩着的艳红高跟鞋至少也有十厘米,细细的鞋根摇摇欲坠看的人有些眼晕.
法医把黑色的大衣外套裹得紧了一些,走路的声音比松本还要轻.两个人一前一后,不紧不慢的尾随.
没过多久,女子行色有些诡异的前后左右看了看,拐进小巷.
松本润露出果不其然的表情叹了口气,贴着街道的一面稍候了片刻就也转进了巷子.
阴暗角落的两个人被抓了个正着,男人正不客气隔着短裙紧裹的身体上下其手,女孩子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正数着钞票.
相葉在他身后用鼻子不轻不重的哼笑,弄的松本反倒有些尴尬,理了理衣襟清清嗓子.
咳咳.
在那之前丝毫没有注意周围的两个人被这一声咳惊得迅速停下了动作.
待看清巷口站着的松本润时,男人不满的骂着不干不净的话,气势汹汹吐掉嘴里的烟头,恶狠狠踩了两脚向他们走去.
满脸的挑衅,接近时甚至亮出了拳头.
"有什么好看的?恩?"
男人扬着下巴,声音粗鄙.
松本润微微偏了一下看了看他身后几步远那个还沉浸在钞票的女孩身上,抬头瞟一眼男人,小声说
"不想惹事就快走."
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捏着刑事手帐.金色的徽章在这样阴暗的角落散发出柔和漂亮的光芒.
对方立即如同败犬夹着尾巴般垂下了头,生怕被记住长相.没再吭声头也不回的逃掉了.表情变化之快又令法医笑出了声.
听到奔跑声女孩子再次抬起头,才发现主顾已经没了踪影
意外的是,松本润走到亮处时女孩像看到了熟人一样扬起捏着钞票的胳膊挥了挥手
"哟,怎么又是你?"
松本无奈的想要开口,脖颈边传来法医似笑非笑的声音
"松本先生经常.... ?"
“是啊,之前也帮忙赶走过莫名其妙的客人。”
女孩子相当自来熟,凑近了看才发现其实原本眉目清秀,应该是个相当漂亮的孩子。
“因为我已经警告过你无数遍不可以做这样的事情了,高中生援助交际被police抓到的话,你的履历书上会有污点的...”
女孩似乎已经听惯了这些说辞,竟然咯咯笑起来,露出两个和浓妆极不相称的可爱酒窝。
“反正出席率根本不够,下个月我差不多也就要被开除了。再说,你一直policepolice的,你自己不就是么”
虽然妆容打扮都很成熟,但是语气用词还完全是个高中生.
...不过,倒是也只有你还惦记着我呢,所以可以免费算你一次哦。”
女孩子开着玩笑,点起一只烟。被松本按住抢走。
“未成年不可以抽烟,我提醒你很多次了!”
女孩子一副拿他没辙的样子。
“我说...真的,你放弃我吧,我都放弃我自己了。”
“说什么呢...你还这么年轻,更何况,女孩子做这种事情太危险了。”
不知为何,松本在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同平时很不一样,认真凝重。
“我有危险的时候就需要police先生出马了嘛。”
女孩子见他沉了脸,打趣一样的接着他的话头。
“万一我把命都搭上都救不了你呢?可别把police当超人啊。”
松本苦笑着小声说,眼角的余光刹那间捕捉到身边法医的表情,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突然脸色苍白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出缘由,巷口就再一次传来嘈杂声
“喂!干什么呢!”
松本润听到巷口的喊声,还没等把脸转过去,领口就突然被揪住。
法医用着他从未料想得到的力气,猛地把他按到了斑斑驳驳有些油彩痕迹的灰黑色墙面上.
松本甚至看到对方紧拧着自己领口的手腕鼓起青筋。
巷口骚动起来,两个穿着巡警衣服的人走近,应该是正巧在这片辖区巡逻。
松本没有仰起脸,而是抬起眼皮向上看着相葉。
法医脸色很不好看,眼圈也红起来,紧咬着下唇,表情都隐进了阴影里看不真切。捏着他衣领的手也微微的抖着。
松本表情故作从容,假装自然的伸出胳膊稳住了_chan抖着的手,一边掏出了刑事手帐对着来人挥了挥
“这位正和女朋友闹了点小矛盾刚巧被我看到.只不过情绪激烈的点,没事.”
巡警看到手账上搜查一课几个字,也不敢再多问,随便咕哝了几句客套话就急匆匆走了.
这么一来身后的女孩子也没有被注意到,否则盘问起来说不定就会被那两个人带走吧.
可是松本现在更在意相葉....
他快速回忆着刚才的对话,究竟是哪一句,什么词语,引起对方这么大的反应。
那两个人早就走的没了踪影。被他按着的手挣扎了一下松开,法医别开视线埋下头,耸肩用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低声说
“失礼。”
然后手臂在胸口抱着收紧,像是感到寒冷难耐。法医再次深呼吸,音量放得大了一些,是对第三个人说的
“你可以走了吧.”
他说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了巷子另一面的墙壁上,松本润觉得他是在努力克制不让情绪继续失控.于是对一边看呆了的女孩子使了个眼色.
而对方似乎是被刚才一系列没来由的事情震慑住,没能及时挪动步子.
法医见她没有动,突然扭过头去,直勾勾盯着她的脸
松本润确信相葉在这之前是不可能认识这个人的,
可是对方眼里却有着鲜明直白的厌恶
【究竟....怎么回事....】
他知道她再不马上离开,事态绝对会向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于是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硬是把她带到了巷口
“回家吧,钱不是也赚到了么。还有就是我说过那么多遍的话,这次也一样:别再继续了,真的,别再继续了。”
松本知道自己这种劝诫及其苍白
可他真的只能这么做,否则的话
说不定又会像那一次....
他看到女孩子对他鞠了一躬转身走掉时脸上带着苦涩。
连浓妆艳抹都遮不住的,悲切的表情
简直不像是十几岁的未成年应该有的。
松本润的确没见过谁心甘情愿做这种事情,包括她。可松本觉得,总还是有其他的办法....
虽然可悲的是,那办法就连他自己也毫无头绪。
高跟鞋的声音也远去了,松本润转过身,看到法医依旧垂头抵着冰冷的墙壁,胸口剧烈起伏着。不知是第几次凝神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回归到那个带着疏离感又令人难以接近的冰冷状态。
抬眼时却又看到松本望着自己,于是勉强动动嘴唇,又说了一遍失礼。
松本知道对方绝不想自己这种失控又狼狈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所以一定是什么事情勾起了他逃避和掩饰不掉的激烈情绪。
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情况,加上上一次对方高烧,已经算得上是第二次了。
松本再一次回忆自己刚刚说过的话,
能够触动情绪的.....
难道,是“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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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ち人り禁止
123 罠2013/1/13 18:59:00
谁都是有过去的,谁的过去里,都有那么一些是不能提起的。
人却又是矛盾的动物,越是不想提起而拼命遗忘,越是下意识竭力在心中清扫一片地方专门安置这些痛苦。
稍稍触景立即生情,然后那些可怕的回忆就抖落年月的尘埃堂而皇之的再次出现在眼前。
它被好好掩埋在时间的河流里,没受一点伤害
依旧鲜活,让人痛不欲生。
松本润没有那么痛苦的回忆,却有很多称得上是悔恨的事情。
因为这样的工作,这些悔恨比一般人要更为频繁的出现,他眼睁睁看着那些受害者,加害者们重蹈覆辙,很多时候都无能为力。
但他又慢慢意识到自己比想象中乐观。
总会有办法的,尽力去做....
尽全力,虽然无比微小,却也能逐渐的将悔恨冲淡。
“所以松本君很强嘛。”
樱井翔如是说,继而塞了半块曲奇到嘴巴里,马上睁圆了眼睛望着手里的另半个口齿含混的惊呼好吃,然后眯起眼享受起来。
松本润转着手里的杯子笑,小声说你慢点别噎着。
樱井一直都很忙碌,什么事情都安排的周到细致,算下来也就只有吃能够奢侈的度过时间
一般人三餐的时候来找他,绝对会被拒绝掉。但因为两个人从小认识,按樱井的说法“松本君又是稀客”,所以每次都会变成两个人对着吃的局面。
“所以你在困扰什么?”
樱井喝了口水看看松本。
“也没......”
真要说有什么烦恼,他也没办法对别人说出口。
松本现有点搞不清楚该怎么接近那个人了,有的时候觉得,离得太远了想走的近一些,有的时候又觉得太近了近得有点要不得。
说到底,找朋友聊聊也只能是从侧面缓解一下情绪而已。
并不见得对方就能给他什么中肯的意见,不过和樱井翔大吃一顿,有的时候的确能忘记很多烦心事。
“总之,犹犹豫豫那不是你的作风,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吧。”
樱井最后总结。
松本润听到这里,_Tun了一口杯子里的果汁,垂下眼帘。
那天在巷子里,松本润因为迟疑着不知该说什么,错过了机会。
安慰的机会,或是追问的机会,都被他错过了。
对方太过狡猾,偶尔软弱时只要没被立即捕捉到,马上就会回复到原始的状态。
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然后就说什么就都晚了,安慰也好,追问也好,都变得不合时宜。
勉强问出口也会被对方搪塞着一带而过。
最后竟然是对方主动先笑起来,继续接二连三的说着失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说天色不早了总之回店里换套衣服。
然后没等松本回他,就凑过去,冰冷的手指覆上他的左手,拿走他的手上捏着的刑事手帐,再折好。
看着他的眼睛,摸到他胸前的口袋,放进去。吸了口气,吐出的话带着白雾
“送我回医院,今天晚上有尸检要做。”
幸好他是法医。
松本润暗暗在心里想。
这样的人如果犯了罪,就只要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笑脸来,任是什么样的人都审不出个所以然来的吧。
“说来,你最近还在整理援交高中生的资料么?”
樱井表情沉着下来,问
松本眼前的画面被迫从阴暗的巷尾扯回到了灯火辉煌的餐厅,他抬起眼帘,淡淡笑了一下,点点头。
“差不多.....也该忘了吧。”
樱井有些小心翼翼的瞄了瞄松本的神色。看他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木桩一样定着像是被勾起了心事的样子,几秒钟后只能自说自话的叹了口气
“我不拦你,总之别太较真,很多事情,弥补不了就尽量放下吧。”
........................
可是怎么放得下呢?
松本想
如果放得下,那么原本不该死掉的人,就连在回忆中的栖息之地都要被席卷掉。
只是想一想,这结局都令松本难以接受。
可还是从未停歇的,有那么多人不明不白的就死了。
紧闭上双眼再不睁开。
松本拿着手里的那份上司看都没看就撤回来的尸检报告想着刚才在係长办公室发生的一幕。
“跟你说过的话你没听见么?案子都破了还拿什么尸检报告给我看?浪费时间。退回去!收进资料里又没有后续搜查报告,万一被翻出来你想我挨骂是不是!!”
佐藤被新案子缠住了,正烦心,他当然知道松本相当优秀,可却又太不服管,所以犹犹豫豫还是不想把他划进调查组,可组里一群不动脑子只知道没头苍蝇一样瞎跑的组员又实在起不上什么作用。
这种时候被他看到松本捏着已经结了案的尸检报告,更加气不打一处来。
松本润不卑不亢的对着他礼节性的鞠了一躬,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门在身后关上,他听到佐藤大概是扔了手边文件到地上愤愤的吼了句什么。
松本掐灭了烟蒂,把尸检报告卷起来走出警署大门。
这次调查组,自己100%又会被划进后援吧。
冬季的正午,阳光的温度十分微薄。
松本对大学病院已经熟门熟路,虽然他还从未在没有通知对方的情况下去找他。
停尸间关着门,松本很轻的叩了几下,又等了半天,发现没有反应。细细琢磨恍然对方的办公室是在狭长的停尸间尽头,是听不见他在外围这样敲门的。
松本嘟哝了声打扰了,小心的拧了拧房门。
门喀嚓一声开了。
一股寒气迅速将走进去的人浑身包围住,松本润还是习惯不了这个温度,耸了耸肩像是要把围上来的寒气驱走。
定神之后,他注意到停尸间竟然比平日明亮。
抬眼才发现远处亮着手术室专用的巨大无影灯。
而照着的手术台上,一动不动的躺着个人。
松本一惊停住了脚步。
该不会是尸检到一半......
不可能,尸检不可能在停尸间进行,也绝不可能检到一半就扔在这里不管。
他眯起眼,缓缓向前挪了两步,试图看仔细
然后他认出来,躺在那里的是相葉雅纪。
刹那间心悸,他快走了几步到手术台边。
相葉一动不动,白色大衣穿的整整齐齐。听到脚步声时睁开眼。
松本正看到他睁开眼的那片刻,瞳孔散漫,如同无机质。
像死掉了一样。
然后几秒钟过去,慢慢的转回焦距一般,瞳孔收缩回去,眼睛明亮起来。
法医偏了偏头看了松本一眼,身子没动,等到松本皱着眉对他伸出胳膊,才笑笑,扶着他的肩坐起身。揉揉眼睛
“我困了,在这里睡一会儿。”
【怎么能在这种地方睡】
松本动了动嘴唇,没说出口。沉默的站在手术台边。巨大的照明灯闪得他快要流出眼泪来,躺在这样刺目的灯光下,不会有人相信他是要睡觉。
所以他什么都没有说。月兑了外套披到法医身上。
他看他那副单薄样子就觉得冷得很。从一开始就是。
他觉得这个人本来应该不是这样的。
但,谁本来该是什么样子又不由任何人说的算。
不知缘由,松本很安静的弯腰去轻轻咬住相葉的下唇口勿他。
绵长温柔,对方也没有想要抵抗,直到松本突然攥住相葉的双手束到背后去。
法医意识到对方的气压明显变低下去时挣了一下,可因为是坐着,完全挣不开这个束缚的姿势
于是挣扎更为激烈,松本被对方毫不留情的咬到了嘴角,腥甜气在口中扩散开。
短暂的分开,松本却没有放松束缚,两个人都喘着气。胸口紧贴着起伏。法医别开头小声说了句放手。
可松本润不听他的,于是不得不又加重语气
“放手!”
然后松本真的就放手了,却在松开法医手腕的片刻顺势紧紧抱住他。
紧得人几乎没有办法呼吸,相葉被压抑的咳喘,有些绝望的挣着,直到他听到松本低低的吼他
别躺在这种地方。
别再躺在这种地方了。
声音比他还要绝望。
法医不再动,安静下来,很久之后默默的靠住松本的胸口。
松本抱着他,无边的寂静中一直聆听相葉在他胸口边的呼吸。
他想起那个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的样子
双眼轻阖着,像睡着了一样。
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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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
禁止
135 罠2013/1/21 0:07:00
游戏到了关键环节时,玄关附近传来门铃响.
二宫和也揉了揉脖颈叹口气,仰起脸看了一眼时间.
按下暂停,踩了拖鞋走到玄关.
大门打开时寒气带着雪屑飘进来,相葉雅纪满头满身都是雪,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外.
...........................
“上个月那次星期三你没来,我以为....”
“我那天发烧,没法自己开车过来。”
相葉熟门熟路的找到毛巾去擦头发,然后在二宫身边的地板上坐下。
“怎么又像冷淡下来了一样。”
二宫看了一眼相葉,按掉了暂停键,手指继续快速的按动着遥控手柄。
他知道松本润的事情。
“离得太近了总归不好。”
相葉捏着手里湿掉的毛巾小声说。
“喜欢上了?”
二宫弯弯嘴角。
“不敢。”
相葉向后靠住沙发,慢悠悠的回答他。
“就因为对方是刑事?”
“不是。”
相葉说,想想又叹了口气。
“好吧,可能是。”
“我一直想说,你每周三来我这儿一起打打游戏到三点的习惯,是不是也该改改了?”
通关顺利成功,二宫没有继续下去,存好档之后就按灭了主机电源。身子也转向了相葉的方向。
“不是嫌你麻烦,是我觉得你该忘掉了。”
.....什么事情,都不能这么一直记着。
“也不是想忘掉就能忘掉的。更何况是我....”
相葉垂着眼帘慢慢说着,被二宫打断。
“不是你,根本不是因为你。”
对方皱起眉。
“认为那是医疗事故的,就只有你自己而已。”
二宫似乎是故意咬字一般,把这一句话说的相当清晰用力,
然而听到医疗事故四个字,相葉明显身子抖了一下,似乎是向着沙发更紧的瑟缩。然后突然呼吸急促起来,像是高度缺氧。
一下一下不停地吸着气,却不知道该怎么好好的呼出去,身体越来越痛苦的绷紧,直到抑制不住的开始_chan抖。
二宫露出有些自责的神色,急急忙忙扑过去,一手按住相葉的肩膀努力减低对方_chan抖的幅度。一只手匀速的抚着后背让他放松。
“好了,我不该提,快忘了。”
“快忘了。”
他都已经习惯了,因为相葉雅纪这些年不止一次,想起那件事就变成这幅模样。
精神高度紧张伴随的过呼吸症。
其实都是因为没有任何办法减轻的,关于过去的后悔和恐惧。
二宫和相葉从小认识,却在那件事之后的这些年时常感到两个人之间的友情十分无力。他尝试着在对方看似已经克服了过去的时候提到那件事,可是直到现在,都还是每每以失败告终。
明明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朋友,也只能陪着一道打打游戏,努力的避开那些伤痛。
其实疼痛却到底一个都躲不开逃不掉。
..............
手机铃声响起来时,正好两个人合力闯到了下一关。
相葉放下遥控手柄,回身从沙发上捞到手机。
看见屏幕时表情一瞬有些诧异。
二宫用余光注意到,假装抻了个懒腰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
“我去喝口水。”
他说着活动活动肩膀很快走出了客厅。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松本润。
然而他们两个人还从未给对方打过电话。
除了尸检报告,互相都找不到什么其他的关联点可以联系,彼此又都在对方面前失过态,打电话这种事就愈发变得尴尬。
相葉拿着电话迟疑了片刻,手指在解锁键上滑动一下,手机贴到耳边。
“喂。”
“法医先生。”
手机里传来松本润的声音,头一次通过听筒听对方的声音,竟然有些陌生。
“我今晚不值班....尸检的话....”
“我知道。我知道你今晚不值班。”
对方声音很小,相葉有些急躁的调高音量。
“来我家么?”
松本润的声音因为调高了听筒的音量变得异常清晰的传进相葉的耳朵。
“什....”
“法医先生,今晚能来我家么?”
松本润又重复了一遍。
“我今晚可没发烧。”
相葉咬咬嘴唇带着否定意味的回复过去,对面短暂的沉默,然后是有些沙哑无奈的声音
“是我发烧了。”
二宫端着水杯出来的时候,正撞上相葉急匆匆围着围巾向外走。
“有急诊。”
相葉简短的说。
二宫笑起来,看到对方明显避开自己视线的模样
“好啊,外面路滑,开车小心。”
大门打开,又是一股冷风灌进室内。
二宫打了个哆嗦,揉揉下巴蜷回到地板上。
在外面冷冰冰,在朋友面前又笑得勉强。
他觉得这样的相葉雅纪活得很累,他想让他早些摆月兑痛苦,
【找个喜欢的人吧,和他讲许多事,最后把自己最怕的事情也讲出来。这样说不定一切就都好了。】
这种话,年月太久的老朋友说不出口。
不过二宫觉得,那个偶尔从相葉口中听到的名字叫做松本润的人。
说不定做得到。
因为......
二宫抬起头,看了一眼墙上的钟,指针指向的是
深夜的2点55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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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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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 罠2013/1/25 1:07:00
松本家玄关的门没有上锁.
客厅亮着壁灯,光线暗淡。相葉把车钥匙和月兑下来的外套扔到沙发上,拎着车上备用的工具箱推开卧室门。
对方很安静的蜷在被子里,相葉以为他睡了,走过去俯下身凑近他时,松本突然睁开眼。
“お帰り。”
声音低沉,音量比平时弱下来很多,显得有气无力。
【什么お帰り,我又不住在这儿。】
法医想这样说,被松本盯着看得有些不自在,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清清嗓子速度很快的咕哝
ただいま。
松本润露出个微笑。表情狡黠,但看得出身体状况很不好,没有什么余力。手慢慢从被子里探出来,沉甸甸搁在扶着床沿的法医手腕上。
“这么晚把你叫来真不好意思....我突然发现自己起不来...”
法医用腾出的手做了不必解释的手势,顺势捏住了松本的手腕。
温度的确高,但是对方可能在被子里呆了有一段时间,温度怎么高都还是说得过去的。
法医动作熟练的打开工具箱取出听诊器和电子温度计,小心的把听诊头和温度计前端部分都收进手心里暖了一会儿,带好听筒,手滑进被子里。
手指的温度还是要比身体低,法医摸索着在被子下面掀开松本的睡衣,手指碰到腰,对方觉得痒,下意识的向一边躲,被法医毫不留情的按住腰身。
“刑事先生,你最好老实一点,否则我就只能用医用绷带把你绑起来了。”
松本听了眨眨眼动作缓慢的挪回来,用鼻子发出有些懒散的笑声
“法医先生还真....记仇。”
不一会儿温度计的结果出来,在正常的体温范围内,硬要说也顶多是算个低烧。
“过度疲劳。”
法医又静静听了一会儿,确认之后微微皱起眉把听诊器收起来挂回到脖颈上,顺手帮松本掖好被子。表情没怎么变,但松本润感觉得出对方不动声色的愠意。
“你多久没好好吃饭睡觉了?”
相葉很平静地问他。松本尽全力不让表情显得心虚。小心伸出四根手指。
“四天?四天没睡觉没吃饭?”
对方语气依旧很平静。像普通的医生在问诊。只不过气场从听诊开始就一点点变得可怕,松本觉得绝不是自己太敏感。
相葉是在生气。只不过被掩饰得很好。
“也不是...时不时还是能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然后,前天吃了泡面...昨天早上吃了面包...”
“刑事先生,要我为你普及成年男性为维持生命每日所需的热量值是多少么?”
“嗯......”
松本支吾着。
法医看了他一会儿,叹了口气,突然转身出了卧室门。
松本远远听到冰箱门响,过了一会儿法医就折了回来,身上却整齐的穿着大衣。
“诶!”
松本露出吃惊的表情,挣着努力坐起身,在相葉转身合上工具箱的时候摇晃着想拽住对方,却险些掉下床。
法医听到身后的声响,回过身正好迎上,眼疾手快的抱住松本。
“你这是要干什么?”
“生气了?”
松本润被法医实实在在的抱紧在怀里,松了口气,头靠着相葉的胸口,闭着眼睛小声问。
“没有。”
“那为什么穿外套?”
“稍微出去一下。”
“去哪里?我也一起去...”
“............”
“.................”
“想要我给你来一针么?”
法医语气故作威胁。
松本润的位置稍稍仰头正好用鼻尖碰得到法医的脖颈。他稍稍磨蹭了一下,然后哼着说了“请”字。
法医笑起来,垂下头口勿了松本的额头,哄小孩子的语气。
“等着我。”
............................................
松本在再次听到玄关的门响时,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是睡着了。
法医抱着一堆他看不大清楚的东西风风火火的进来,身上粘着些雪屑。松本猜里面可能有些吃的东西,因为他本来就是因为回了家打开冰箱发现空空如也才放弃了吃东西想着姑且先补眠......
不一会儿对方就搬来了家里的衣帽架,动作熟练的挂上吊瓶。
“葡萄糖。”
法医简短地解释,弯下腰,针尖刺进血管,因为技巧娴熟,松本甚至连一点点刺痛都没感觉到。
“出川智佳。”
他闭着眼睛突然小声说。
“嗯?”
“那个女孩子,在做援助交际的那个....”
“哦...”
法医应了一声,固定好针头别开脸沉默着退回到角落的靠背椅上坐下,他想起那一天有些失控的自己。
“她失踪了。我花了这么多天一直在找她,却没有任何下落。”
“失,踪.....?”
“那孩子十岁的时候就被抛弃了。父母离异,本来是她母亲抚养,可是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就说,她不想妈妈回家,因为对方回来也是带着陌生的男人,好一些的当她是空气,性格恶劣的直接对她拳打脚踢
然后那个人会在一边像看马戏团的动物一样看着她笑。”
所以她去援交,当时才中学三年级而已。”
原因荒唐得可怜,她想知道男人究竟有什么好,好到自己的亲生女儿被虐待都能笑出来。
再后来,她妈妈因为过量吸食毒品死掉了。她就真的再没办法回头。除了那样做,她不知道该怎么养活自己。
她说过除了我,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正眼看她了。可讽刺的是,我是一个随时有可能变了脸抓她回警署教育然后在她的履历上堂堂正正抹上污点的人。
所以我尽量不去那么做,一直都是劝她。别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没有用,我也知道没用......什么解决的方法都找不到就让一个人放弃一件不得不做的事。哪有那么简单。
松本声音微微哽了一下,然后小声继续
这样的孩子,我整理的资料里有很多,她们说不定哪一天就和出川一样突然没了踪影,却没有任何人在乎。
可是我在乎。
“法医先生
松本突然说。
曾经因为什么事情而后悔过么?”
他抬起头,眼睛里亮亮的。专注的望着相葉。
法医蹙了蹙眉,似乎试图露出一个苦笑,却因为过于沉重而失败,最后只能垂下眼帘,
静静地,动作迟缓的慢慢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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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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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 罠2014/1/2 12:52:00
当年,我还在地方警署的时候接到过一桩案子,就是有关援助交际的.
松本靠坐在床上,抬眼盯着慢慢向下点滴着的吊瓶,声音平静的述说。
法医坐在靠背椅里,躬身十指交叉着。
那个孩子才刚刚念高中一年级.父亲是杀人犯,她和她妈妈从以前住着的地方离开,不停地转校变换生活,她也改了名字.可是依旧有人在网络上传出流言,她在学校被欺负,老师们竟然也都袖手旁观.
就是一副”杀人犯的女儿,罪有应得”的样子.
后来她妈妈失踪了,不知死活.她被送到机构,依旧持续着被欺负的生活.最后她从那里逃出来,被那方面的人盯上,被迫开始援助交际.
她被送来的时候身上全是被殴打的痕迹, 明明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却因为被卷进一场聚众斗殴而被审问,后来挖出她背后相当庞大的组织,控制年轻女孩儿援助交际只能算其中很小的一环。而她这样的小孩子是不可能知道具体细节的。
所以我被上级指示,只需要对她进行程序上的劝诫,然后作好记录。就把她放了。
然而当时我....我太过自以为是了。
我在劝诫的时候问了还有多少女孩子被迫在做这种事情,还像个傻子一样对她说”希望她能和从另一个的角度接手这件案子的警员合作,让所有可怜的人都能被救出来。”
真是恶心死了。我这种说法。
明明什么都没经历,她们受的苦难,我连万分之一都没有受过,就像个自大的救世主一样喋喋不休的讲什么拯救。
然后那个孩子就真的去联系了警视厅的前辈。把她知道的一切,她能想起的所有细枝末节,无论和案件是否有关,都尽全力告诉了对方。
结果,真的因为她无意中听到的一句话成了破案的关键。
那背后牵扯出了大批蝇营狗苟。但是在逮捕的时候,那个孩子被人先一步”处刑”了。
亏她那么信任我,相信我说的话。之前还几次的找过我,说她觉得有些害怕。
我就像个照本宣科的白痴一样对她重复着表怕我们会保护你。
结果根本就什么都没能做到,眼睁睁地看着她死掉。
后来连那名前辈都殉职了。
所有接触这件案子的刑事,在对主犯的终审时都到场了。
同僚遇到这样的事,大家觉得悲痛愤怒.....只有我觉得,后悔。
我不该多嘴的,不该让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去承担这些....
那个案子,就那样查不出所以然,最后被搁置一旁。
总比丢了两条人命要好......
松本话音未落就听到身体接触地板发出的一声闷响。
法医从扶手椅滑落到地板上。
一只手紧张的按住胸口,一下一下不停地吸着气,打着哆嗦。尝试着吐气,身体因为用力而_chan抖。
“相葉先生....”
松本润掀开被子,试图拔掉手背上的针头,被相葉喝住。
“别动!”
松本的手指停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别动....我,只是稍微有点过呼吸,马上就好。马上....”
法医摸索着身后椅子的扶手,_chan抖着坐回去,双臂抱紧在胸口前。大口喘着气,
“浅川恭介。”
良久,气息终于平稳一些之后,他念出一个人的名字。
“那个....死掉的警官。”
相葉咬着牙抬头看了一眼松本的脸,继而蜷起来,逃避现实一般的动作。把头深深埋在臂弯里,用似乎是因为窒息而哽咽的声音慢慢的说
“是我害死的。”
松本抬起头,望着对方深陷在阴影中的轮廓,惊异的睁大眼。
一瞬似乎时间停止,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他甚至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然而有些沙哑的声音确实的传来,一字一句,断续,带着吃力的呼吸。
“是急救,我那时候还是外科医生...他死在我负责的手术台上。”
“前一秒钟还有心跳,我明明有万全的把握,一定可以把他救回来。”
“可是他就那么死了。
法医说到这里,肩膀激烈的_chan抖了一下,被他拼命的克制回去。
“那场审判....我也去了。”
【就坐在最后面,】
【到宣布庭审结果的时候,】
【我看着那些警官一个个站起来,纷纷行礼的样子。】
【虽然只能看到背影,但一定都是沉痛而敬仰的表情。】
【我真想在那一刻站起来大叫】
【请审判我吧。】
【是我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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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64 罠2014/1/2 13:43:00
摆出一副多么坚强又不在乎的姿态,却有可能突然崩溃掉
因为厌恶担负这种无谓的自尊,松本一直都逼自己做个直率的人.
几乎从不忌讳表达自己的情绪.
同僚大概看不透他,会说他别扭又情绪化.
其实只是他太希望自己能简单一些了.
然而如果没有把那些悔恨从尘封的记忆里翻箱倒柜,他竟不知道自己有这么的放不下那些过去.
而相葉雅纪
却要比他更加执拗.
松本记得自己最后还是趁法医缩在椅子里埋头_chan抖着平复呼吸的时候拔了点滴的针头,有些摇晃的下了床到他身边抱住了他.
手背上的针孔快速的渗出血液,相葉意识到之后猛的抬头,前发杂乱,眼睛红通通的,慌起来挣扎着要去按住松本的手背帮他止血.
松本却死死地抱着他不松手
勉强的努力回复呼吸的人也已经筋疲力尽,并不能一下两下就挣开松本的手。
【什么都不能再说了。】
【别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这一类的蠢话,绝对不能再说了。】
只要沉默就可以了,只要他在他身边,实实在在的抱着他就可以了。
.........................
松本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睁开眼时明显感觉要比前一天夜里的身体状态恢复了许多。
慢慢坐起身环视屋内,床头边放着几个空的点滴瓶。
看样子在自己记忆模糊的这段时间,相葉把他又弄回到了床上,继续点滴。
松本润抬手挠挠后脑。
格好悪っ
他自己苦笑着,手探到枕头底下拿出携带。
有大野智发给他的一条简讯。
大致内容是让他好好休息,自己会跟进出川的案子。
他松了口气,站起身随手把手机塞进睡库兜里。
虽然对方没有被划进调查组,但也并不空闲,特地腾出时间来替他查案,更何况还是前辈,这种事情,多少令松本有些愧疚。
等过几天去上班,给他带条好鱼吧。
.......................................
松本蹑手蹑脚走到厨房边时,在流洗台边研究着餐具的法医才意识到。
炉子上烧着的热水发出些嘈杂的声音,掩住了脚步声。
相葉放下手里的碟子,张嘴想说话,被松本突然口勿住
舌尖撬开唇齿,循序渐进,亲口勿从轻巧渐渐变得浓重
纠缠了片刻之后,法医动了动身体,原本手上沾着些水,于是手指在围裙上蹭掉水珠,抬起胳膊.
松本很快的反应过来捏住了相葉左手的手腕,却仍被逃掉了右手.
法医伸手绕到他脑后,动作不轻不重的扯住松本后脑的头发.
亲口勿被迫中止
嘴唇都被咬得有些红。
“看你这么精神的样子似乎不需要我照顾了。”
法医松开手,松本却没放开他,手顺势环住腰。懒洋洋的说
“那我这就去上班了”
“不行,你今天在家里呆着。”
法医也没有挣开他的手的意思。只是垂下头不看他。
“我今天有工作。”
松本故意逆着法医的意思,凑近他,眼神追着对方飘忽不定在躲闪着的视线跑,像一种亲昵的挑逗一样。
声音再放低,就像在说情话。
法医于是终于肯抬眼和他对上视线,伸手探到松本睡库边的口袋里,手指勾着手机链把携带拖到松本眼前晃晃
“打电话去请假。”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自说自话。
松本贴着他不动,看看手机上的日历
“法医先生今天要和尸体呆在一起吧。”
松本坏心的笑
“我今天又不值班。”
“没有尸检?”
“暂时还没...”
“那尸体不需要人管理么?”
“松本先生。”
法医终于忍不住抢着发言。
“没想到你其实对尸体这么感兴趣。”
松本听了相葉的话忍不住又笑起来,没立即回答他,胳膊的力气加大了一些,手在后腰向上抚摸,指尖沿着掀起的一角的缝隙探进去。
指腹触摸到了后背的皮肤。
法医清了清嗓子,发梢有点抖,还板着表情咬住嘴唇。不易被接近的气势弱了下去,松本离他近得又快要口勿上。
“有感觉么?”
他突然问
法医很明显的被这句话吓了一跳,脸红了起来。
这种支吾着在找词却又窘得有些说不出什么来的法医太不常见,松本强忍着还是说服了自己想多看一会儿的欲望,大笑起来。
“别误会嘛,只是法医先生说过的吧,“我对尸体很温柔”这种话....”
但是法医先生现在对我这么温柔,我很担心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所以才这么问你。”
【可不是时常能够拿到的主动权呢。】
“有感觉么?”
松本又问了一遍。
法医又垂下头,手指在围裙上又擦了擦。突然一副可爱青涩的少年模样
声音很小,虽然松本这样的距离可以一字不漏的听清楚
“..........我又没说只对尸体温柔,别断章取义好么。”
然后提高了音量,指了指手边的堆着的一堆买回来的食物。
简单明了,命令型。一如初见
“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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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65 罠2014/1/2 15:58:00
前一天因为不舒服而被汗水浸湿的睡衣扔进了洗衣机,吃过饭松本冲凉之后换上了替换的睡衣.
可是这么一来,家里就没有替换的睡衣给相葉穿了.
这种天气即便空调开着暖风,只穿件浴衣也还是会冷,松本翻来覆去在柜子里搜索,终于找到一件平日穿的白色衬衫,水印一样的花纹,不同于上班时穿的打浆领子的刻板制服,是很柔软的棉质.
然后又找出条深灰色的运动库,也是棉质,穿在身上很舒适,当睡衣勉强也算合格.
相葉倒是不挑,松本塞给他,他就不动声色的抱着去里间换上.
法医回到客厅的时候,松本润已经随意的蜷在沙发上,戴着眼镜,手里捧着本书.
电视开着,音量不大,不知道放映的是哪部片子,看上去似乎有些年代感.
松本听到脚步声,抬起头透过镜片看看对方.
法医的身形要比他单薄,那件他穿着正合适的棉质衬衫,被对方穿在身上稍显宽绰.
既然拿来当做睡衣穿,何必把扣子系得那么靠上,
松本看了看纽扣的位置,默默想.
“法医先生昨晚没睡吧?”
他之前起床时就意识到了,自己手边空着的那片位置连一丝褶皱都没有,所以对方顶多也就是在扶手椅里打了个盹的程度.
“床我都铺好了,去休息一下吧。”
松本扶扶镜框。
“可是....今天晚上你还需要点滴巩固一下...”
“我到时候叫醒你就是了。”
法医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
“我信誉度哪有那么低!”
松本被这个表情弄得有点哭笑不得。
法医斟酌之后还是乖乖转身折回了卧室。
房门关上的时候,松本顺手把电视机也调成了无声。
..........................
等松本润轻手轻脚走进卧室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
余晖还剩最后一些,不偏不倚透过淡色的窗纱洒进松本家的卧室。
法医安静的蜷在被子里沉睡。
手边放着手机,设着闹钟。
果真还是不信任我
松本苦笑,俯身拿起手机取消掉闹钟。
他离他此刻近得只要稍一偏头,前发就能扫到鼻尖。
松本有些恶质的笑起来。掀开对方的被子。
白色的衬衣纽扣系得一丝不苟,带着相葉雅纪时常散发出的,与其相悖的禁欲感。
房内的热风吹得松本有些口干舌燥。
他伸出手,动作很轻的挑开了系在最上面的那颗纽扣。
因为疲劳,法医并没有立即醒过来。
松本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胸口的纽扣,到小腹时不再继续,手指探到了支起的衬衫里去,触碰到对方胸口的皮肤。
像是还在做着梦,法医微微皱皱眉头却没有睁开眼睛。
毫不忌讳的低低呻喑了一声
很舒服的样子。
松本勾起嘴角笑起来,突然觉得自己做得再过分一些,对方似乎也不会生气。
俯下身,嘴唇触碰到果露出来的胸口,
还在沉睡着的人身体相对更暖,法医在迷蒙中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的抬起胳膊。
手指很自然的揷进松本后脑的发隙。
舌尖正巧绕着圈舌忝 抵到乳首。
法医打了个冷战,终于睁开眼。
“你!...干什么..唔”
才从深沉的梦境中着岸的人没弄清楚状况,就被松本口勿住。
然而慌张到从容没花多长时间,这种状态不动脑筋分析也知道是要做什么。
“我在继续上次没完成的事。”
松本润在结束纠缠的时候向下挪挪口勿了口勿法医的下颌,小声说。
刚刚睡醒的人声音有些沙哑,笑笑
?“刑事先生也是,很记仇嘛。”
松本润紧紧盯着他的脸不笑,表情认真执拗的模样。
“松本先生,其实是少爷吧?”
法医突然说,
坐起身和松本平视。
表情变得有些别扭,像被看穿一样挑挑眉毛
“怎么...”
“因为少爷才会对没到手的东西这么执拗,一般人的话,很快就会放弃的,因为得不到的太多。”
法医慢慢的说。
“你要什么的话,我都会给的。”
松本带着一半开玩笑的口口勿。
“这句话我留着。”
法医也笑了。
“但是现在,你得给我。”
松本声音压低,补充了一句。看着相葉的表情。
对方有些意外的低下头,眼睫被夕阳染成漂亮的金色。
“上次,的确是我不对,我..”
松本润听了这话笑起来,没等对方再继续说下去,探身拉开床头的抽屉找出润滑剂。
转头回去时,撞见法医换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怎么...”
“松本先生公务繁忙....看不出还有闲暇做这些。”
“确实没有。”
松本很诚实的回答。撕开瓶封。
“这瓶是新的,我猜你喜欢。”
见对方直率到面不改色的模样,法医叹了口气。没说话,抬手接过松本手里的润滑剂。
?
准备的时间并不枯燥,对于彼此身体的好奇使得两个人每分每秒都在试探着。
触摸什么地方会让对方觉得舒服,
这需要一一确认才行。
虽然等到松本的手指开始慢慢增加着在法医身体里扩充的数量时,承受的一方就没了余力。
“好了...进来吧。”
两个人是跪坐着拥抱的姿势,相葉身体向上,胸口起伏着,咬了一口松本的耳垂小声说。
可是真的进人,对方又开始抑制不住的摇起头。
相葉跨在他身上,松本小心扶着他的身体,低声说痛的话就先暂停。
对方依旧摇头。
“别勉强”
“没有,勉强....”
对方咬着牙,声音都在打_chan。
“不是会痛么!”
松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会痛....很正常...”
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种话的,真的只有医生了吧。
松本仰起头口勿着相葉汗水涔涔的颈项。连同喉间的_chan动都靠着舌忝 口勿抚慰。
即便是被进人的一方,也要凭着年上的尊严在第一次的时候掌握主动么。
松本润这样想,觉得相葉令人感到可爱的地方都有些出乎意料。
缓缓挪动身体的人慢慢掌握了要领,不再只有痛苦的表情,慢慢唇间也溢出些表达快感的呻喑声。
低低的,却像滴进水里的一滴染料
迅速的膨胀扩张进空气里
一瞬就把整个空间都染上了色情的颜色。
松本口勿到法医的肩膀,然后腾出一只手,手心突然贴上对方的身下,温和的套弄。
可是却已经足够刺激极度渴求抚慰的身体,相葉短促的哼喘,身体绷直,眼睛突然间湿润起来。
然而因为惰性,一味沉浸在一种快感里就会疏于另一种。
似乎是提醒般的,松本抬起手掐住法医的腰。
对方强忍着压下声音,肩膀_chan抖起来。
身体勉力下捱,前端被套弄所带来的快感却让人没有力气再抬起腰。
松本淡淡的哼了一声,猝不及防,突然拦住法医的后背起身把他按到身下。
两个人紧贴着摔回到枕边,主动权回到松本润手中。
法医眼神恍惚着还没有适应突然变换的姿势,松本却攥住他的手腕突然侵人到了最深。
“唔...啊!”
短促的悲鸣。双腿却条件反身寸般的因为刺激收折起,紧紧贴住松本的腰身。
“法医先生....你,这样夹得我没办法动。”
松本故意退开一些,呼出的温热气息扑到相葉耳边。对方哽咽一下努力让身体放松,却因为稍稍松懈,大腿内侧被松本张开手掌用力按住。
腿被分得更开,甚至连收回去也不可能了。法医带些愠意挣扎,被松本咬住嘴唇,再用力口勿下,进攻变的更为激烈,但无论如何都还差那么一点
明明进得很深,动作却反而很温柔。
刻意温柔,其实是想让对方焦躁。
法医明显意识到了,皱着眉突然chuan_Xi着笑出声。
“润君,你真温柔的不是地方。”
对方又用了故意让他意识到自己年下的称呼来挑衅。
松本咬紧牙关忍耐,干脆止住了动作。套弄着的手也停下了。
“法医先生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他用鼻尖蹭着对方被汗水弄湿的发鬓。伸手拊一下相葉的前发,蹙着眉的前额露出来,手指没有收回,挑逗的慢慢用拇指指腹抹过对方的下唇。
法医却趁对方没有收回的片刻,突然张开嘴,舌身缠绕住手指,整个含进口中。
轮到松本皱眉了。
【快让我更舒服一些】
相葉直勾勾盯着他眼睛吮吸手指的样子让人头脑昏聩。
不克制的话,会弄坏掉吧。
他找准会令对方舒服到浑身_chan抖的点,狠狠顶弄过去。
酥麻感紧贴尾椎迅速上窜,呻喑声瞬间抬高就变成低哑而稍有矜持的喊叫,身体磨合到最佳时,就连矜持都表,声音变成浓烈的催情剂,挑得涨起潮来的快感几乎将人_Tun没。
想要自我抚慰的感觉强有力的袭来,法医咳喘着松开口,咬住嘴唇,手指移向身下,却半路被松本拦住。
他没有挡开他的手,而是十指纠缠着握住。
套弄的频率变得复杂又陌生,带着两个人各自的力道速度。
因为陌生感而更为兴奋。
夹杂着自己惯有的频率,又能够最快的找到攀向高朝的捷径。
到最后一秒种松本感觉后背被法医攀上的手臂抱紧。胸口几乎融到一起般紧贴,连呼吸起伏都变得一致。
高朝时相葉屏住呼吸,闭上眼蹙起眉,身体向上紧绷,抱着松本的手臂因为用力,血管筋络都在皮肤下微微凸起。
灼热的Ye_Ti一瞬濡湿掉两个人的手指,被压制的身体抽动着舒展开。然后法医才开始了一下又一下呻喑。
像从高处跌落一般,音尾下压着,每次浓重的叹息都不亚于一波真枪实弹的快感。
原来高朝后才最为艳丽,松本觉得在这样的表情再加上这样的声音中缴械
他很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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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0 罠2014/5/22 14:49:00
恐惧令人惶惶不可终日。
哪怕只是属于过去的,已经死亡了的记忆
恐惧依旧如同幽灵,阴魂不散.
他们彼此所抱有的执念,都是彼此能够接受却无法理解的.
一个抢救无效的病人怎么会给每天接触死亡的医生带来那么大的心里阴影?
习惯了各类案件甚至出生人死的刑事为什么唯独对一个误人歧途的孩子如此挂心?
互舐伤口却不知因何受伤
因为不能问,让彼此回忆就已经足够痛苦
...........................
对于松本润来说,不被重用成了一件好事。
至少给了他单独行动去搜寻出川智佳的下落。
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失踪了,又没有亲族提交搜索届,仅凭着自己的经验和直觉,警方是不可能有任何动作的。
这一点,松本润心里非常清楚。
好在有大野智帮忙,才不至于单打独斗。
就这样继续搜寻了一个星期,能找的地方已经找过了不知多少遍。
几乎快把出川的活动范围整个翻了底朝天。
却仍没有任何结果。
直到某一天松本筋疲力尽回到家,刚刚月兑了外套走近进自家客厅时,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是大野智的手机号
“喂?”
“喂!?喂!润君!?”
对方似乎在十分嘈杂的地方,松本听到有争吵的人声和哭闹声,还有不止一台警车发出的呼啸声。
一听就知道那边应该是事件现场。
然而大野智的声音却异常清晰的传来,
似乎一切陡然跌人真空一般
“润君,出川智佳死了。”
【什,么?】
【什么?】
对方等了片刻听他没有作声,语速难得变得快起来
“手腕上有割伤,但尸体是在河边发现的,就是东中野,我们前几天去踩过点的那个岸边。还没办法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你千万别激动....听我说,法医他....”
后面的话他跟本就什么都没听到,他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按掉了通话结束键都没有了记忆。
捏着手机的手无力地垂下去,
短暂的片刻,他呼吸困难般停滞在原地.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早在心中萌芽的那种不详的预感终于被证实
他用尽办法逼自己表向坏的方向去想,或许那孩子只是贪玩去了其他城市.....
然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城市
是另一个世界。
几秒钟后,剧烈的心跳似乎逼他突然醒转过来般,
松本反应过来,提起大衣按灭了中厅刚刚亮起的灯,摸黑冲到门边
叮咚
及不合时宜的
门铃声在他焦躁的踢掉脚上的拖鞋时响起。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松本摸索着打开门扣,推开了门,被挡在门外的强烈的光芒如无形利器。
令人目眩
法医站在门口。
白衣在烈光下散发着毛骨悚然的寒气。
雕塑一般垂着头不动。
松本已经穿好了外套,伸手取下了门边搭扣上挂着的钥匙。
他没想到是相葉
“怎么突然来了?抱歉我要出趟门。”
松本简短的解释,继而急匆匆向前迈步,却突然僵住了动作
他感觉到了,腹部被冰冷的硬物抵住
“别动。”
法医手里拿着的竟然是枪。
“双手举起来。”
法医抬起头,眼睛里没有情感一般。
又或者,是被他有意识的深深隐藏进看不到的眼底。
原本习惯握着手术刀的手握着漆黑的手枪,违和却又带着可怕的一体感。
“你....”
松本想询问缘由,对方却不容他chuan_Xi,抵着他的腹部向前逼近。
松本被迫向后退,只得顺从的举起了双手。
相葉扬起了唇角。
不是在笑,更像是松了口气。
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合上,门外走廊的灯光慢镜头般一点一点从法医的脸上退去,轮廓慢慢染上阴影,
直到他全身都陷人黑暗。
喀嚓
双眼一瞬陷人接近失明的状态时,相葉冰凉的手指突然抚到他的脖颈上
然后是极为短暂的刺痛
紧接着难以形容的麻木感从一点迅速蔓延向全身
身体里的所有神经似乎被全部抽空般
他一瞬似乎明白了什么
惊诧的睁大眼,拼命抬手想要扯住相葉
手指却迟钝的在相葉的衣摆处抓了个空
身体不受控制的崩溃掉了。
他向后贴着墙面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翕动的双唇没能吐出只言片语
法医最后很轻的口勿到他越来越沉重,终于阖拢的眼睛上.
“晚安.”
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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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1 罠2014/5/22 14:51:00
他在意志和身体被麻醉掉的那段时间,脑海中始终重复着碎片般的幻象.
不,并不是幻像,一半以上都是记忆.
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房间角落里,
那个死掉的女孩,.
身上单薄的连衣裙被扯得破破烂烂.手脚全是捆绑之后纤维勒进皮肤留下的斑驳血痕.
脖颈的动脉被割开.
灰色的墙面上,血液已经干涸成了紫红色.
“是自杀”
上司的声音机械的响起来。
【什么?】
“这怎么可....”
“是自杀。”
声音抬高,加重。他被推出那个房间。
立人禁止的警戒线将他拦在外面,
最后一眼
她像断了线的人偶,歪坐着,颜色青白,嘴唇褪色成深灰.半睁着空洞的眼睛
直勾勾望着他.
然后那双眼睛变成相葉雅纪的,安静而沉默.
他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刺目的灯光直直照进阴翳的双眼,瞳孔散开着,仿佛已经失去了生命.
然后法医的那双眼睛慢慢的合上.
嘴唇很轻的翕动
【请审判我吧。】
【请审判我吧。】
眼泪慢慢从眼角溢出,掠过鬓边,滑落到银色的金属台面上。
发出清晰的撞击声。
像胸口中什么东西破碎掉了
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声响。
.....................................
他挣扎着睁开眼。病室雪白的墙面和床单打破了幻影中令人窒息的一切。
大野智坐在他床边.有些疲倦的样子,看到他醒过来,似乎吃了一惊.急急站起了身,思忖片刻却又坐了下来,凑过去,声音压低到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程度,嘴唇几乎没有动
“润君,晕过去之前的事情.....记得多少?”
身体还是僵着的,头脑昏沉,但是思路勉强还算清晰。
松本皱了一下眉,挪动了一下头部,声音沙哑
“全都记得。”
“听我说,一课的人现在在外面,记着,一会儿他们问你什么问题,都说不记得了。”
神色那样严肃的大野智,松本头一次见。
?
发生了什么事,松本大概多多少少推测得出一些。
而法医究竟为什么会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袭击他,手里有为什么会有枪....而且
?“等等”
看到他点头之后,会了意站起身准备走出病房的大野被松本低低叫住
“他在哪儿?”
他小声问
大野抿抿嘴,很轻的叹了口气
“所有人都想知道。”
....................
一课的几个人一看就是副等得不耐烦的样子,松本润不做声的斜靠着床打量着眼前围坐了一圈的几个半生不熟的面孔。
“你和相葉雅纪是什么关系?”
拿着笔记本坐在左侧的刑事这第一个问题就令松本感到焦躁。
相葉雅纪的名字被用那样的腔调讲出来,就仿佛后面已经加了隐形的“容疑者”三个字一般。
“认识。”
松本尽量令回答简短,减少被挑拣出破绽的可能。
“认识?什么程度的?见过面?打过招呼?熟人?”
对方咬得很紧。
松本没什么力气的抬起眼帘,然后斟酌着回答
“见到会打招呼的程度。没怎么说过话。不熟。”
“那他为什么知道你的住址?”
松本皱起眉
“这问题为什么要问我?”
被反问回去的刑事被呛住,顿了片刻似乎是要发火,大野智站在众人身后挥了挥手,示意他消气。
虽是个被架空的职位,大野的职衔也比其他几个都高,即便是一课,几个人也不敢太过张扬。
“那,复述一下你被相葉雅纪袭击之前的事情吧。”
松本把视线挪开到匀速点滴着的吊瓶,淡淡的说
“不记得了。”
短暂的骚动
然后
“松本先生,别这么不合作,你可是被袭击了,我们现在都在全力以赴的寻找犯人,你不参加搜查组也就算了,能别再给我们带来没必要的障碍好么?”
拿记事本的人似乎是按耐不住焦躁的情绪,连珠炮的说了一堆。
可是松本润十分敏锐的在那冗长的发言中搜寻到了及其醒目的词
“犯人?”
他重复了一遍。
“谁?”
他问。
几个人沉默了片刻,交换了一下眼神。
坐在最左侧的人最后说
“我们看了录像,相葉雅纪拿着的那把枪,是几年前援助交际案件中殉职的浅川刑事的.”
“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但是偷窃武器再加袭警,并且至今下落不明....这种事情万一捅出去,我们一定会被找上麻烦,警视厅对武器的监管不力,上级....”
“出川呢?”
松本打断对方
“什么?”
“出川智佳,那个,那个死在河边的女孩....”
“哦”
对方扬扬眉,表情变得满不在乎
“是自杀。”
一瞬,似乎有一个无情的拳头猛的击中他的身体。
松本愣住,继而失神喃喃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算了,松本君他也才刚醒过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大野智突然说,声音里带着警告的态度,似乎是提醒对方那样轻挑的语气是对死者的怠慢。
几个人再次互相看了看,接纳了大野智的建议,站起身鱼贯着走出房间。
而大野智走在了最后尾,背对着松本润。
然后,突然趁所有人都背对着病床的瞬间向后伸出手。
食指和中指间夹着小小的一张纸。
松本立即会意,抬起胳膊抽走,藏进手心。
不过几秒钟
所有的人都离开了,拉门发出很轻的磕碰声。
刚才稍显拥挤的房间一瞬竟然空旷异常
他垂下头。
那张纸稍有些皱,他捏在手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细致的展开,生怕不小心弄破会模糊了字迹。
却又因为急切,手指止不住的微微抖着
阳光从细小的窗格缝隙洒进来,明暗生硬的等分
纸张被慢慢展开,上面简短而匆忙的写着两行字
?
?
你说过我要什么,你都会给的。
?
?
我要你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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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2 罠2014/5/22 14:52:00
松本第二天就出了院,据医院相关人员的说法,他身体里麻醉剂的成分相当精确,几乎可以媲美专业麻醉师的手腕.
他知道是法医不想他受到必要以上的伤害.
但就是这一点反而令他更难受.
明明是保护他人一方的立场,却反而被保护着,说到底,恐怕还是他没有足够的能力得到法医的信任.
连去了哪里都不愿让自己知道
他回忆起法医用枪逼他后退时,自己不器用的抬起双臂缴械的样子,忍不住懊恼起来.
怎么能就那样在慌张之下被对方占了上风呢?
如果当时自己毫不犹豫的夺走对方的枪.....
按照受过专业训练的刑事来讲,本来不是什么难事的。
如果他当时那么做了,事态恐怕就不该是现在这样了不是么
法医写给他的纸条被他仔细的叠好,折进衬衫的口袋里。
按照他目前为止掌握的情报,比起无故死亡的女孩,警视厅现在更重视的是袭警并持枪潜逃的相葉雅纪。
死一两个无依无靠没有亲戚朋友的援交女高中生,对警视厅来说是根本不会正眼看看
但是“对武器监管不力”则大不一样,惊动了媒体,对于那些高层人士来说就不只是做个申明解释那么简单
必然会有一部分高层引咎辞职,虽然谁都知道“辞职”也不过是换个职位避避风头而已
?
结果一切一如既往,警视厅这个庞大的百足之虫,其实早就被腐朽和冗余掏空。
只剩下一个冠冕堂皇的躯壳而已。
而他和大野智,甚至也包括相葉雅纪,
则成了妨碍那些寄生物掏空国家威信时的障碍。
没有被除掉已经算大发慈悲。
更别提什么真相.
原本就被搜查一课故意疏远,这一次没有让他加人特别搜查组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自己一度被怀疑是法医的共犯。只不过他毕竟是被袭击的一方,搜查一课的几个人费了相当长一段时间都没从他那里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最后只得讪讪地放弃。
又过了几天,上司甚至找他谈话,大意是要他暂时表来警视厅上班了。
“你身体还没恢复,这边也没什么大事,就先在家静养吧。”
松本抬眼看了看佐藤的脸,对方碰到他的视线,有些心虚般的咧咧嘴。
“后援我让他们几个多跑跑,你不用担心。”
所以这一次,甚至将他踢出了后援么。
也就是说他被彻彻底底的架空了。除去那本刑事手帐,再没有任何作为刑事的权利。
他早就料到会这样,所以什么都没说,只点了点头。然后沉默着身子前倾的行过礼,转身打开係长室的门
“松本君。”
佐藤破天荒的突然又叫住他。
他站定回过头,对方露出稍有些罕见的疲惫表情,和平日的颐指气使大不相同,似乎一瞬苍老了许多。
“松本君....别再让我为难了好么。”
松本润还是没有说话,也没有点头或摇头。
他没做任何回应,扭回头去毫无停顿的走出了房间。
她死的时候
?
他死的时候
你们为什么就没有感到过一星半点的为难呢?
........................................
下过几场春雨,街边的公园粉嫩起来。没过几天就开了一树一树的樱花。
法医已经失踪了有近一个月,警方没有任何成绩。松本这边更是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他知道自己不能也去找。冒冒失失的单独行动会把事情闹大。
而且,按照大野智的说法,现在对方没有消息也算得上是好消息。
“我现在被派去追一个地下赌场的案子。看样子因为平时和你们走得近,我也被怀疑了吧”?对方这样说的时候,轻声地叹了口气总结。
“只能等。”
任何案子都能快速准确的找到切人点,直感和行动力拔群的人都说了这样的话。
只能等
所以像松本润这种天下第一讨厌输,天下第一讨厌被动的人也只能等,即便这种感觉出奇的糟糕。
他却还隐约觉得,相葉雅纪说不定会联系他。
毕竟他留给了他那张纸,虽然只是简短而又难解的一句话。
一个雨天的下午,松本不知第几次的去了他上次见到法医的那家咖啡厅。
对方确实提过是有熟人在这边,但松本不可能冒昧的跑去找店长询问。
那么自己究竟为什么跑到这里来,他其实并不知道。
或许只是被那种无措感强烈的折磨,他不能一直呆在家,也没有那个心情出去散心。
就只能这样呆在咖啡厅里,手里捧着自己到现在为止总结的各种还未结案的档案一点一点的翻看。
下午茶的时间过去之后,咖啡厅里就只剩零零星星的几个人,坐的位置也都比较松散
松本扭头看了看窗外,
已经是晚餐的时间,天色暗下去,太阳也几乎看不见了
穿着黑白套装的侍者在听到提示的铃声时臂弯里夹着MENU无声的从他身边走过。那身衣服和法医当时穿的一样,显得和咖啡馆不搭调的奢侈。
松本短暂的瞄了一眼那个陌生面孔的侍者,礼貌的垂下头。
他突然开始回忆
法医姿势标准的从前襟边的口袋掏出手帕递给他的样子。
伸手捏住他抓着杯子的左手手腕,动作熟练的端走了他手里那杯冷了的咖啡时的样子。
然后那个人拉开他面前那把黑色的雕花座椅,从口袋的烟盒里掏出香烟来点上,又抽出来一根,动作随便的探身搭到松本的托盘边。
他像谈天气一样吸上一口烟,又慢慢呼出去,随手在烟灰缸里掸掉烟灰。
抬眼注视着他露出笑容。声音有些沙哑
?【警视厅时常这样,不过比起还没有提交...连检都不让我检就直接宣布没有搜查意义而放弃的案件也不在少数。】
轻描淡写的声音,压着无奈的苦涩感。
“您好。”
松本的回忆突然被一个声音打断。
那位侍应生转回到了他的座位边,垂眼看着他。眼睛里带着些狡黠的笑。瞳色很淡,在落日的余晖下,虹膜圈着琥珀般的瞳孔。
松本润扬扬眉。
“我没有什么需要。”
他说。
然而对方却动作熟练的把手上的MENU摊到了他眼前。弯起指节很轻的碰了一下MENU的边页。
松本疑惑的仍旧看着他,然后他注意到对方虽然表情动作都没有变,眼睛却以只有他才能注意得到的微小范围内轻轻的眯了一下。
似乎在提示他
松本立即垂下头。
展开的MENU上并没有印着惯常有的那些咖啡和鸡尾酒的名字。
而是一张白纸,上面的字迹相当熟悉。
虽然他只见过一次,但是却马上认了出来。
因为这么些天,他几乎每天都看上无数遍这样的字体。
是相葉雅纪的字。
?
五分钟之后,假装去洗手间,再向里有一个后门。
我在那里等你。
?
松本没有再次抬头,而是假装那真的是一份MENU一般,故意在空白处用手指晃了晃。
眼前的人也会意对他鞠躬。合上了MENU,不紧不慢的走回了吧台。
他没想到相葉竟然一步也没离开东京。
但是,这种传递信息的方式令他当时便意识到,自己原来也被监视了。只是他完全没有发觉而已。
自己人怀疑自己人,确是警视厅会有的思维逻辑。
?
松本润合上手里的文件,假装伸了一个懒腰之后站起身,向洗手间的方向走过去
狭窄的短廊有一个折角,转过去后,在标着洗手间标志的右手边,有一个极不起眼的小门。
不仔细看的话,甚至看不出那是一扇门,门的花纹和壁纸完全统一,把手也是和花纹同色。
松本皱皱眉头,掏出口袋里的手帕包住门把手,不留痕迹的拧开了有些生锈的门锁。
吱嘎一声,声音低沉短促。松本小心翼翼的探出半个身子。
门的另一面是稍显宽阔的里巷,并且是一面封死的,灰色的墙面同正面的街道风格迥异。
他眼前停着一辆深灰色的车。没有任何装饰,静静地停在那里,无尽的融人四面单调压抑的颜色中
门在身后关上。
他眼前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发出嗑哒一声,开了一条缝。
然后一只手向外抵了抵车门。
松本在那只手要收回去的时候一把抓住,有些报复般用了很大的力气。一边极其灵敏的用膝盖外侧顶开向回合上的车门,动作流畅的滑进车内。
门砰地一声合拢。
相葉雅纪侧过头去望着他,另一只手上拈着的烟被他抬手塞进烟盒熄灭
“松本先生,你这样的力度过个几分钟我的手就没有办法再握刀了”
松本润松开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法医的脸
毫无作为的忍耐了这么久,真见到对方的脸,倒也什么话都没心思说了。
松本吸了口气,忖度半晌,张口要说话,法医却突然微微起身,在及其狭小的车内向前凑到离他很近的地方,偏过头去口勿了他
手指很轻的碰了碰松本敞开一些的衬衫外露着的脖颈。指尖有些凉,似乎是在熄着火的车子里等了很久
才初春而已。太阳下山时气温就会降到冰点左右
下滑的动作到锁骨便停顿住,松本有一种颈项被手术刀极轻的划过一道的错觉。
“我当时把你弄痛了,对不起。”
法医小声说,手指很准确的轻轻摩挲了一下当时那一针麻醉剂注身寸进的部位
松本不看都知道自己的脖颈耳尖一定都开始泛红,他皮肤白,这些比较敏感的地方被碰到更容易尴尬。
不过法医既没有再继续抚摸,也没有用语言提醒他
而是弓着身子帮他系好安全带,自己也坐正回驾驶席,隔过车窗看着不远处里巷的出口
那里微微还残留着夕阳最后一点余晖
“来,松本先生。”
“我们约会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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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3 罠2014/5/22 14:55:00
松本已经没有了配枪和刑事手帐。
虽然个人资料仍是警视厅所属,也只能算聊胜于无。
相葉在启动车子前的一瞬,向着松本润的方向扔过来一个东西。
松本反应敏捷的接住
那是一把手枪。
“这不是浅川前辈的那把。”
型号不对,这不仅不是浅川的,这甚至不是警视厅标准的配枪型号。
“当然,这把是给你用的。刑事手帐被缴上去了吧。”
相葉笑笑。
“你本来有枪?”
松本系好安全带之后开始仔细端详着手中的那把枪,感到疑惑。
“那为什么还要拿走浅川前辈的…….”
“为了被人注意到。”
车子在暗下来的街道幽灵般的滑行,车内的光线也黯淡下去,昏黄的街灯只能勾出法医扶着方向盘的手指的形状,而对方的脸庞和身体都藏进了黑暗里。
“警视厅最怕的不就是这个么。所以他们一定会尽全力搜捕我的。比如这个时候….”
嘶啦
车载音箱发出短促的调频声,然后松本清晰地听到了使用对讲机的说话声。
【国道三一六号线品川方向,发现疑似目标车辆】
【请重复。】
【国道三一六号线….
“这是怎么回事?你是在故意瀑露行踪么.”
国道三一六号线正是他们车子的行驶路线,这辆车子上安装了能够盗听到警方无线波长的装置。松本润脑子转得快,其实不用问对方就已经心里有数。
“你刚才对我说,抓到证据了。是指的杀掉浅川前辈的凶手?”
“也是杀掉当年那个女孩和出川智佳的凶手。”
“你要把警方引到那个杀人犯那里去?”
远处已经隐约响起了警笛声,法医侧过脸看了看松本润的眼睛,然后猛踩油门。
车子发出短促的轰鸣声,带着强大的后坐力蹿了出去。
“没错。”
松本润觉得自己已经很清楚对方的用意了,但是…..又有些疑点。比如
“为什么是现在?究竟在等什么证据?你看上去好像早就抓到了线索的样子,为什么等了这么久?
究竟在等什么?
法医在每个星期三的晚上,都没有办法呆在医院里,甚至也没办法呆在自己家里。
松本润曾经翻过那个案件的档案。
浅川恭介接受急诊抢救,正好是在星期三的深夜。
宣布抢救无效死亡的时间,是凌晨三点十分。
他不知道浅川为什么会就那么死在相葉雅纪的手术台上
但他很清楚对方的感受,如果换做他自己,一定一分钟都没办法等下去。
所以,他究竟在等什么?
“我在等他成年。”
法医在黑暗中口齿清晰的告诉他。
什,么?
“凶手在犯下这些罪行的时候,还是个高中生。只有十七岁。再加上那个死掉的女孩被警方断定为自杀,浅川刑事又是死于医疗…事故。”
说到医疗事故时,法医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明显的一_chan,指节苍白着缩紧。呼吸停滞了几秒,又微微吸了口气才把话说完整。
【不对…..】
“犯罪嫌疑人的那场庭审我去了,你也去了.”
松本润一只手还握着枪,感觉手心开始微微沁出汗水。
“嫌疑人当时是个成年人,而且承认一切犯罪属实。我没记错的话,他现在还在监狱里…”
“假的。”
法医几乎一秒钟都没停顿就回答了他。
“警方和检方一同隐瞒了犯罪证据。唯一见到犯人的只有浅川一个人。”
松本润有短暂的几秒钟没有再说什么。
的确,犯罪嫌疑人是后来主动投案自首的。而负责审问的也并不是当时专案组的那几个人。
可是其他所有人都没有想过这个杀人犯竟然只是来顶包的。
然后松本马上意识到了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能够让警方和检方同时作出伪证的未成年人…….
只有可能是….
“警视厅警务副部长鎌倉潔的小儿子鎌倉儀典。今年20岁整。”
相葉慢慢的说。
警务副部长……怪不得了。
松本润咬着牙沉默了几秒,用鼻子哼笑出声。
“贼喊捉贼。很有我们警视厅的风范。”
法医表情平静的望了望松本扭起的眉心。
“那一次他在大部队到的时候已经逃离了现场,所以很简单就找到了替罪羊。甚至即便被抓住,他也很快就会被释放。未成年人有着千般万般的理由可以月兑罪,即便受到惩罚也会因为年龄原因得到保护。所以只能等。
“如果他不犯错,永远这样下去。明明也很好的…”
法医补上这一句,声音低沉下去。
“什么时候注意到鎌倉儀典再次犯案的?”
“我们第一次遇见时候的案子,你还记得么?”
【他当然不会忘】
松本快速的在大脑里拼凑各种讯息。
“当时被认为是第一现场的房间正中央平躺着一具女性的尸体,窗边倒着一具男性尸体,太阳_Xue中弹,手里捏着把手枪。两个人的交际网没有任何交集。然后….”
“我给你的那份死亡女性的尸检报告…”
法医开口说道
【那份尸检报告…】
松本润交给佐藤了。
他想起自己交上刑事手帐和配枪时,佐藤露出的那个稍有些罕见疲惫表情,那一瞬苍老了许多。
【松本君....别再让我为难了好么。】
?“那里根本不是第一现场,死掉的女性大动脉被割破,血流尽死亡。身上性侵害伤,和几年前的那个案子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
法医顿了一下,短暂的咬紧下颌,然后尽量保持着语调平稳
“唯一不一样的是,这一次他替她合上了眼睑.”
【死去女性的表情十分平和。可是在永远紧闭的双眼之下是多么绝望和恐惧的表情,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了】
黑暗中,松本润眼前浮现出那个布满蛛网和灰尘的房间角落
那个死掉的女孩,像断了线的人偶,歪坐着,颜色青白,嘴唇褪色成深灰.半睁着空洞的眼睛
直勾勾望着他.
死不瞑目。
“他们派你去监视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那个男人也原本是来顶罪的。可是那个人却在回到家看到尸体之后没有办法接受,最终还是自杀了。”
原来如此。
松本润彻底清楚了。
“警视厅在那之后的盘查都是装装样子,怪不得一直都在拼命收集些可有可无的资料。”
他想起了法医第一次交给他尸检报告时的嗫嚅
“感觉像查月兑轨了一样。”
还有…
【对了,我得说声抱歉....难得你扛着病做出来的尸检报告,我还没等提交,案子就结了。】
【是么?…..警视厅时常这样,不过比起还没有提交...连检都不让我检就直接宣布没有搜查意义而放弃的案件也不在少数。】
那个咖啡馆。
那个有些阴郁,没有太阳的午后。
法医听到那份尸检报告就那么被压下去时,像谈天气一样吸上一口烟,又慢慢呼出去,随手在烟灰缸里掸掉烟灰。抬眼注视着他露出笑容。
可是声音却沙哑掉了。压着无奈的苦涩感。
他那时候,究竟有多么的不甘心。
可是那时候的松本润,竟然一无所知
上面下达指令,下面的搜查员们就一个一个前赴后继去完成。
却其实连脑子都不肯动一动。
他这样想了,
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讽刺他人。
自己作为这个庞大组织里的一员,到最后,不也只停留在事有蹊跷。
却仍旧没有前进半步么。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松本润最后问相葉。
如果法医在一开始就告诉他的话,他绝对会打破常规在上交之前就好好看看那份尸检报告,也会帮助对方行动的。
“我认识你的时候,可不知道你和这些事情也有关呢。”
法医放松了表情。
“还有,我不希望你的刑事生涯就这么完结掉。”
【在一切庞大臃肿的国家机构里,就算只是一个人、两个人像你这样,那就即便是再过微小的一点灯火,仍能让在黑暗中前行的人逃离绝望。】
车子在夜色中奔驰,警笛声已经由弱变强,越聚越多。
如同细流汇成河川一般,全都向着他们的方向涌过来。
法医再一次猛踩油门,车子几乎是以只差一点就要飞起来的速度前进。
【如果没有你,我一定已经放弃了。】
【每天在冰冷的尸体里翻找线索,渐渐都快忘了自己在坚持什么。】
【你一定见过那种被整个拆走的房子,留下一片空地,竖着立人禁止的牌子。】
【年复一年,就荒芜起来。再也没人记得那里曾经有些什么。就那么荒芜一辈子…】
【但是我遇到了你。】
【那么多年过去了,你还在坚持着,从来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疑过。】
【所以我要谢谢你】
【还有…..】
身后的警笛声几乎撕裂整个夜空,连群星都震_chan不止。
车子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停在一栋废弃的工厂前。
“至于我,倒是无所谓。”
“尸体什么的,我其实本来就讨厌的不得了。”
法医的手松开了方向盘,拉下手刹。勾起嘴角。
可突然,松本润撤掉了安全带,伸出手绕到他颈后,揽住了他的右肩,用力把他拉近到自己身边
他的左手抚住了法医的胸口
在那里,_chan抖着的躯体之下,心脏剧烈的跳动。通过他的指尖传达过来。
相葉离他很近很近。然后在他的注视下慢慢的收起了笑容,单纯青涩的抿了抿下唇。眼睛里不知下了多少个冬天的大雪开始在那个直白的表情之下融化
这就对了,
这就对了。
你是人,会感到恐惧,也会怕冷的。
两个人的侧颜被无数闪烁着的警灯勾勒出迷离却又清晰的线条。
如同世纪末璀璨壮丽的烟火
松本润安静的口勿到相葉雅纪的唇上
轻柔,温暖
令人泫然欲泣,活着的温度。
然后松本松开了手,对他露出微笑。
“别害怕”
“我会保护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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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4 罠2014/5/22 14:56:00
工场如同黑色湖底蛰伏着的巨大水怪,看似静谧却散发危险的血腥气,仿佛随时会张开大口_Tun噬掉不属于黑夜的一切.
松本润紧握着相葉在车上扔给他的那把枪,靠着仓库生锈的铁皮外框屏息聆听,然后对缩在暗处的法医做了个前行的手势.
相葉雅纪轻而迅速的点了一下头,手里紧握着的那把原本属于浅川刑事的手枪在角度改变时发出一道柔和的金属光泽,又转瞬即逝.
松本看到这一幕,有那么一瞬想要拦住他,抢走他手里的枪.
不知为何,他看到法医握着枪的手会觉得异常触目惊心.那种焦灼和恐慌简直难以忍受.
但他知道相葉雅纪绝不可能在这样的时刻缴械.
工场高处的几扇破玻璃窗里透出苍白的灯光.
里面确实有人.
再不潜进去的话,既有可能让里面的人偷偷溜走,也有可能是他们自己被包围上来的police先行控制。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摸索着最佳的人口。
包裹工场的黝黑铁板几乎和夜色融为一体,松本小心却又焦急的一点点摸索着墙面,哪怕是一点狭窄的缝隙,都有可能是道不易被察觉的暗门。
“这边。”
法医突然在他身后小声说,气息扑到他的后脖颈。
松本敏捷的转过身。
喀-----
门被他们很轻的推开一点缝隙,光线如同熔炉中泻出金色Ye_Ti,烧灼掉了一小片黑夜。
法医悄无声息的溜进去。
松本殿后,刻意将门缝推得更开一些。
只要他们成功潜人,紧随其后的那些police们就变成了他们手上筹码的一部分。
放任那些人找到这个人口然后在黑暗中部署警力,或许会在危急时刻帮他们一个忙。
关于法医他们跟进了这么久,刚刚又投人了如此大批的警力跟随他们来到这里。谅这些人再蠢应该也是知道了一些真相的。
仓库内丢弃着各种杂物,松本跟在法医的身后,清楚他们越来越接近中心了。
“出来吧,你们不是来抓我的么?”
一个还有些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轻佻挑衅。
他们从暗处走出来。
一个瘦弱的年轻人半靠着坐在仓库正中央的一把椅子上,翘着腿一脸谐谑
是鎌倉儀典。
松本润快速的瞟了一眼紧靠他站着的法医,对方紧抿下唇看不清楚表情。
?“我们不是police。”
松本轻声说,仔细的观察着眼前这个人。
除非他已经神经失常,否则不该如此的冷静。
这个孩子现在的状态,比他经验中所有早已成年的杀人犯都要冷静得多。
令人毛骨悚然。
“哈?”
鎌倉似乎是觉得滑稽,歪着嘴发出一声嗤笑。
“我是来问你问题的。”
法医的声音同样冷静,似乎这一切他早就已经预料到了一般。
“问问题?像学校的老师一样?还是像辩护律师?像法官?--------他们倒是都蠢得只会问问题。”
“浅川刑事是不是你杀的?”
松本听得出法医在念出浅川的名字时咬字抑制不住的用力。
“浅川?谁啊?”
鎌倉夸张的张着嘴想了几秒,然后摆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那个死了的刑事?”
松本努力压抑着不让浑身的血液都冲上头顶失去理智,他本以为法医会被对方这样亵渎死者的态度激怒,可是他却清晰地听到相葉雅纪的声音变得更为理性了
“我知道开枪的人是你,我想要知道的是,你只开了枪么?”
【什么….意思?】
松本一瞬没有领悟到法医话中的含义
“谁知道呢?反正也不重要。当时替我顶罪的人都一个人承担了所以和我没关系。”
鎌倉耸了耸肩。
“很重要。”
法医立即回敬他。
“你只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我再问一遍:你只开了枪,是么?”
【你只开了枪?】
【只开了枪?】
“是。”
一个短暂的停顿
在那个不出一秒钟的停顿里,鎌倉似乎慢动作的咬了咬下唇。眼睛里竟闪过一丝真诚。
然后他干脆利落的回答。
松本再次扭头望着法医。
对方的表情十分古怪复杂---悲痛、愤怒、却又奇特的带着些快慰。令他琢磨不透。
偌大的工场突然安静极了。
仿佛这里所有的人都在屏息等待。
而等的是什么,似乎没有人知道。
“怎么?不给我拷上?”
鎌倉突然打破寂静,声音拔高了一些,但是却又一脸轻松的模样,
然后出乎人意料的是,他突然站起身向他们走过去,然后动作很大的,猛地伸出了手。
可就在他向他们迈进一步时,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颗子弹。
准确无误的击中了鎌倉的左腿。
他踉跄了一下,短暂的停滞,眼珠有些骇人的微微凸起来,又向前一扑
咻-----------------
又是一发子弹。
击中了右胸偏上的位置。
因为太过突然,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出喊叫声便摔到了地上。
大腿被打穿,鲜血很快浸湿了衣服的布料和水泥地面。
还有一些血滴溅到了相葉雅纪的鞋面上。
法医低下头,看着那个年轻的男孩儿口里泛着血沫蜷在他脚下抽搐。松本向前迈进一步,被他抬起手拦住。
“我可以抢救他么?”
他垂头望着那个如同瀑风雨中的草木一般发着疯_chan抖着的人。声音在巨大的空间内部回响。
松本润很明白,相葉这句话并不是对他说的,自然也不是对在地上抽搐的那个人说的,他是在对着仓库所有阴暗无光的角落里潜伏着的无数狙击手说的。
沉默,似乎过了一个世纪的沉默。然后松本的耳朵捕捉到了细微的声响,他不会听错。
狙击手们都暂时收起了手上的武器。
两个人默契的交换眼神后,更加默契的同时俯下身,松本扯下了自己的领带递给相葉,法医动作娴熟的将领带在伤者腿部绕了个大圈,然后用尽全力扎紧。
原本无声挣扎的人发出几乎能将天井掀翻的嚎叫,尖利刺耳。不知是痛觉被刺激到了极限还是早已失去理智,鎌倉儀典竟在奋力挣扎起身,一口咬住了相葉的胳膊。
法医吃痛的哼了一声,鲜血快速洇透了白色的衬衫。可他的手没有离开那根领带,松本扑上去要将他们分开,却成为了下一个被攻击的目标。
虎口被牙齿穿透了。?
鲜血汩汩淌到鎌倉扭曲成鬼一样的面孔上,他在力气用尽之后松开了松本的左手,躺回去拉风箱一般chuan_Xi,瞳孔在天井探下来的巨大白炽灯照耀下,缩成针尖一般大小。
而他竟然在笑。
沾满血污的面庞虽然分辨不出表情,但是嘴角裂开,极力向上扬着。似乎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满意。
不,是感到得意。得意到痛感都压制不住,他的眼神竟然熠熠闪光
……为什么?
松本润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这样一个问题。
为什么他如此…..
喀
有些古怪的声响从很近的地方发出。他分辨不出那是什么。
松本短暂的松开了按着鎌倉胸口的手,他有一瞬感到茫然。一切逸出常规所以显得陌生。杀人犯被警方击中,法医正在抢救,而那个人竟然在笑。
然后突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这样,只是本能比理智快了几秒,大脑在还未走到那个正确答案之前,身体就开始行动了。
“躲开!”
他大吼了一声,突然站起身推开了法医。
而鎌倉也在同时半屈起身,一道金属的亮光。
法医被松本推得向后趔趄了好几步,在两米开外的地方摔倒了。
砰!
一声巨响。不,是两声。
一声是法医跌到坚硬冰冷的水泥地面时发出的声响,而另一声则比它猛烈得多。
那是一声枪响。
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昏暗而缓慢,动作一帧一帧的前进着,
他看见鎌倉从袖口滑出一把手枪,然后向着法医扣动了扳机
子弹飞出枪膛,直直向相葉飞去,准确的,胸口的方向。
砰。
又是一声巨响,被击中的身体被猛地向后甩出去,法医的后背在最后狠狠撞上工场废弃的金属油桶,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凌乱的瘫倒到地上。
“不!!!!!!!!!!!!!!!!!!!”
松本高声大吼,漆黑的天井都在_chan抖,他从未如此用力吼过,甚至浓重的血腥气一瞬漫上喉间。
鎌倉儀典马上掉转过头,手里的枪也转了方向,可是松本润比他更快,他已经掏出枪,直指他的眉心。
可他还未来得及扣动扳机,便听到了巨大的空间的各个角落都传来了子弹出膛的声音。
狙击手们的枪支都装了消音器。
鲜血从每一处破裂的伤口中喷溅而出,鎌倉儀典在松本润眼前被无声的打成一具马蜂窝。然后是骨禸碎裂崩开的声音,身体如同燃尽的木柴,分崩离析的倾倒在了冰冷的水泥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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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175 罠2014/5/22 15:01:00
松本润在黑暗中动作很轻的整理了一下黑色西装的领口,手里的白色百合孱弱的抖动着,他抬手小心的扶了扶稍稍歪到一边的花茎,从计程车上走下来。
白色的墓园大门静穆的屹立在眼前,他在门口驻足片刻,怀抱着花束的臂膀紧了紧,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进去。
太阳仍未升起,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墓园内的小径边亮着路灯,颜色沉静微弱,只够看清楚脚下不大的一片路。
他在那条路上一步一步向前迈去,
一直走到尽头,再稍稍向左一拐,就是他的墓碑。
雪白的百合在黑暗中发着晶莹的微光,如同一盏萤火。
他走得很慢,似乎怕扰了地下沉睡的灵魂。不知过了多久,路终于到了尽头。
松本润转向了左边,他找到了他的墓碑。
“早安。”
而墓碑前已经站着另一位访客了。
瘦高单薄的白色背影似乎被突然的问候惊到,肩膀微微抖了一下。
相葉雅纪转过身,看到他时微微笑了笑。
“我先到的。”
声音有些沙哑。
“又没睡?”
“夜里有台手术,做完就直接开车过来了。”
法医说着裹了裹白衣,似乎是觉得冷。
“肋骨的伤还没休养好就要求你上手术台?”
松本润皱了皱眉头。
“是我自己要求的,急救那边很忙,隔了这么长时间再回去的话,比起慢慢适应还是直接快节奏起来比较好。”
法医说着向一边让开一步。
浅川恭介的墓碑出现在松本眼前,碑前已经放着一束白色菖蒲。
松本润将手里的百合紧挨着那束花摆好。深深的鞠了一躬。
寂静的墓园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只剩仍缩在枝桠间熟睡鸟儿与草丛中低低鸣叫的昆虫.
天空稍稍变换了些颜色,由深黛转为群青。
两个人的对话如同耳语.
“那之后我一直在想,如果鎌倉潔没有在那件事发生的几天前落马,鎌倉儀典还会死么?“
“那之后我也一直在想,如果鎌倉儀典没有被乱枪打死的话,我会对他开枪么.“
“不会的。你不会的。我也不会的。“
“我希望他受到惩罚,但是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惩罚。“
法医望着深灰色的石碑喃喃,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语。
“当初他击中浅川的那一枪本不是什么要害,包括身寸向我的那一枪也只是空包弹,所以或许鎌倉儀典原本没想要在这条路上走得那么远。只是鎌倉潔…..“
“混淆案情甚至做手脚害死警视厅的刑事,最后又找人顶包,他或许觉得自己是救了儿子。“
….当然也可能是为了不给自己的政治生涯抹黑。“
松本声音低沉的补充。
“明明有千万种不可以杀人的理由,为什么偏偏要为杀人拼凑理由?这个问题,说不定鎌倉儀典自己也考虑过。那时候他大概不想活下去了吧。所以才….”
相葉雅纪若有所思抚了抚被击中的位置,又吃痛的放下了手。
“我不知道做到什么地步会让一切显得公平,公平本身似乎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我也不认为镰仓死了就能和浅川两讫了。因为这不是交易,他们谁也没有想要交换彼此的性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很轻松.好像一切就可以这么结束了一样….”
法医像是在梳理着一个病人的病情,口口勿清晰而柔和.
“究竟什么是真相?如果真相事与愿违又该怎么办?到了最后,我发现自己只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最在意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浅川刑事是不是因为我的过失而死的.这想法很自私,我应该为死者记挂更多.不只是鎌倉潔,关于这件事情牵扯进了如此多的人,整个警视厅都在帮忙掩饰,可到了最后,却仍是冰山一角。”
“人都是凭意念活着,意念这种东西就是一种自我中心,我对出川智佳的执念,也是因为过去没有挽救那个女孩子而留下的不甘,说白了也很自私,因为这不甘永远都不会给她带来任何好处.”
毕竟人一死,就什么都没了.
禸体消散,灵魂也不再能够和生者言语.只有属于过去的残像存在于怀念他们的脑海之中.
而活着的人,不论情愿与否,都会被不断转动的齿轮追赶向不可知的未来。对于逝者,也只有深深地怀揣那些音容笑貌走下去。
“不过,等司法程序正式结束,我想帮出川智佳找处地方安葬。她活着的时候告诉我,世界上不会有人在乎她….”
松本不再继续说下去,相葉向他走得近一些,沉默着点了点头。
他们又伫立了很久,两个人不再交谈,都静静的凝望着眼前的墓碑,一直到晨曦慢慢附上天际
回家吧
松本最后小声说。
不知从何处吹来温柔的晨风,百合上的露水被打落一些,滴在大理石的墓碑上。
相葉在他身边点了点头,率先转过了身。
“你的行李都送到了么?”
两个人并肩向墓园大门走去,松本随口问。
法医低低的笑了一声,没有回答,抬手把衣兜里的车钥匙抛给他。
“回家。”
“我家?”
“我们家。”
破晓前细碎的星辰被日出前愈见明亮的光芒慢慢涂抹掉,草木和晨起的鸟翼被徐徐染上灿烂的金色。
夜晚的寒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冲破,如同太阳撕裂开乌云,将冰雪融成奔腾的河川。
温暖的季节总归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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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人禁止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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